陈谦君微微偏过头,在顾言之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大同城距离周家庄似乎并没有多远,两个人骑马一整天,竟然也到了。
大同城看起来非常繁华,即便到了晚上也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走着。
“我们来得正好,好像这里有夜市呢。”顾言之看了看四周,不少少女蒙着面,在玩猜灯谜。
寻踪蜂王飞了一天,似乎也已经累了,此刻便飞回了竹筒打算好好休息,以备再战。
陈谦君刚路面没多久,就被人请下了马,一路带着去了一家客栈。
“咦,原来我神教在大同也有驻点的呀。”顾言之这位真教主却似乎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教中情况。
一群人在给陈谦君跪下说了冗长的拜辞才开始进入正题。
为首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面相普通到路人的瘦老头说:“教主,我乃少阳分部,奉命在大同城发展已经二十余年,若教主有用到我等的地方,请吩咐。”
“起来吧。对于代定王,你们知道多少?”
这句话刚说出来,瘦老头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陈谦君。
纸上慢慢写了代定王的生平,顾言之经过总结大概可以归纳为:代定王少年成才,礼贤下士,温文儒雅,文武双全,几十年来专注大同建设,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并且至今尚未有子嗣。
顾言之一拍大腿说:“这要是把名字换成我的,也能说得通嘛。”
陈谦君淡定说:“你已经结婚了?”
顾言之表示,这反正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就算结婚了也会跟代定王一样终身没有子嗣的。
顾言之又问瘦老头:“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晚了街上还那么热闹?”
瘦老头早就听说教主要大婚之事,知道这人是教主的未婚夫婿,便也恭恭敬敬回答说:“今晚是月圆之夜,也是城中少年男女出门相亲的日子,所以比较热闹。”
“我们也出去看看好不好。”顾言之一听有热闹,就立刻要出门。
陈谦君捏了一下顾言之的手,宠溺说:“好。”
瘦老头见两人携手离开的画面,顿时就内牛满面了。太感动了,教主终于找到自己心仪之人了!
却说大同竟然热闹得与京城一般无二,虽然人口并不如京城那么多,可是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青年人,却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顾言之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可是看了会儿却觉得有些没了兴致。
“大哥哥,买朵花吧。”陈谦君转头就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拿着一朵颜色鲜艳的花。
小女孩第一次见长得那么好看的大哥哥,不由得看呆了。
陈谦君却是温和地问:“这是什么花?”
“这花叫月季,听说每个月月圆的时候开一次,可是大同天气凉,所以有时候好几个月才会开一次呢。”小女孩扬起笑脸说:“大哥哥,买一朵吧,我还有最后一朵花儿了,卖完我就可以回家了。”
陈谦君一听,便立刻给了小姑娘一点碎银子,拿起花准备走。
“这花是我的!”突然走过来一个看起来脑满肠肥的公子哥儿,想要伸手去抢陈谦君手上的花儿,却被陈谦君一闪,给闪了过去。
胖公子恼了,伸手便打了小姑娘一巴掌说:“老子看上的东西,快点给老子要回来!”
陈谦君平日里就喜欢小孩子,最说不了的就是这些人仗着自己的优势欺负小孩子。于是便走过去将胖公子胖揍了一顿,最后将花擦到了胖子鼻孔里。
顾言之一看就笑了,说:“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姑娘早就趁机跑得老远的了。
陈谦君这才发现,那月季花上是有刺的,刚才没注意,原来一根刺已经将他的手指扎破了。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陈谦君转头在顾言之嘴角轻轻一吻,便将刺在手指里的刺拔了出来。
顾言之说:“现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吧?让你的身体受伤,我觉得难过。”
“所以以后,你要好好保护我的身体,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身体。”
“好。”
顾言之点头,像是两个人许下了什么海誓山盟。
天上的云层将银盘一样的月亮遮住,再露出来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血色的月亮。没有人发现月亮那要滴血一般的颜色,却只是觉得天边暗潮汹涌,似乎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狂风突然而起,伴随着狂风的竟然是两道亮得刺眼的闪电。闪电将天边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在瞬间消失无踪。
月亮的颜色慢慢黯淡下来,恢复如常。
原本一起站在树下的两个人现在却已经不在原地。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怪异天象,没有人看见这里的两个人是如何突然消失的。
顾言之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周围的东西微微摇晃着,似乎在船上。
他揉着脑袋坐起来,却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位温和俊美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却有一种沉淀了许多的华贵之气。
俊美的男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你终于醒了。”
☆、四十三
俊美的男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你终于醒了。”
顾言之将手臂搭在额前,对目前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记得他之前似乎跟陈谦君在一起,可是突然间好像有一道白光闪过,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再次醒来就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
顾言之看着自己的衣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对,这些都不是他穿的衣服!这些明明是陈谦君穿的!
“镜子,有没有镜子?”顾言之扭头看着那个帅气的中年男人。
男人伸手递给顾言之一把铜镜,开玩笑一样说:“你身上没有什么伤,所以不用担心自己毁容。”
再看镜子的时候,顾言之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想。镜子里的分明就是自己看了几十年,最近又爱上的脸。
顾言之定了定心绪,他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就是说陈谦君也会去了。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按照老张的说法,明明还没有到交换灵魂的时间。一定还有什么契机!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伤口,是被月季花刺刺伤的,轻轻捏着的时候,还有一些刺痛感。
他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一想是顾言之的原则,所以既然这个即成的事实他改变不了也想不通,就顾着眼下的事情好了。
“多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敝姓朱,你叫我朱大哥就好。”
“我姓顾,曾用名大志,现用单名一个思字,字言之。”顾言之表示,我比你诚实多了,稀里哗啦把所有的名字都报了出来。
朱鼐铉微微笑了一下,完全无视了顾言之的挑衅,说:“听闻前几年里京城勾栏里也有一位顾大志的,长得不比那些绝色女子差。”
顾言之说:“朱大哥您周围肯定没有什么绝色女子。”顾言之想了想顾大志那个小样儿,顿时看朱鼐铉的目光都变得同情起来。
朱鼐铉却突然笑了起来,说:“你这么一睡就睡了两三天,肯定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吃的。”
一听说有吃的,顾言之立刻友情大放送了一个笑容给朱鼐铉。
虽然朱鼐铉说吃的比较简陋,可是鸡鸭鱼肉却是都有的,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食指大动。一旁伺候着的丫鬟一个个亦容貌不俗,纤纤玉指拿着银著慢慢帮顾言之碗里添菜,顾言之说要吃什么,丫鬟就给什么。
朱鼐铉笑吟吟看着顾言之,仿佛在说连我周边的丫鬟都如此漂亮,你怎么还能说我没见过绝色女子呢?
顾言之随便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并非是菜不好吃,而是顾言之个人比较喜欢吃饭后点心。
朱鼐铉立刻让人将菜收好,又上点心。
顾言之一看点心便两眼放光,一点都不顾虑地用手捏起来吃,吃了两块之后,便放下了点心。
朱鼐铉问:“贤弟不吃了么?”
顾言之大咧咧说:“朱大哥您平时都吃这样的甜点么?”
朱鼐铉微微有些得意地说:“我这里的厨子可算得上是天下前三。”
顾言之这次不说话了,只是一脸同情的表情看着朱鼐铉。
朱鼐铉:“……”
此时正好有一位美婢走了上来,在朱鼐铉耳边说了几句。
顾言之看了眼那位美婢,但是从衣服上看起来,确实比之前那几个布菜的小丫头要好很多,眉目也要更加清秀一些,身材也还不错。看样子这一个算得上是高级侍女了。
朱鼐铉见顾言之在看蝶衣,便笑了起来,说:“我这位侍女如何?”
顾言之微微点头说:“过得去,只是颇无趣味。”
朱鼐铉表示,他怎么那么无聊救了这么一个人起来磕碜自己?现在再把他扔回水里是否还来得及?
朱鼐铉不再给自己找不痛快,走到一旁的案几旁坐下,拿起笔架上的紫金龙纹毫开始练字。
顾言之百无聊赖,走过去看了看说:“你练字啊?”
朱鼐铉强制自己专心一点。其实若是平时,他也确实是一个别人难以影响的人,他向来专心致志,很少因为外界分心。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面前这个妖孽之后就是无法定下心来。
那天原本是月圆之夜,朱鼐铉被一群下属们讨论自己子嗣的问题,烦躁得一个人带了几个侍女乘船游护城河去了。
这些人确实无聊,若是天子没有子嗣,有人要急是再自然不过,可是他没有子嗣,有什么好急的?
一时间,各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爷,河面上好像漂着个人呢。”蝶衣突然指着河面上一点白色的衣服。
朱鼐铉也确实是无聊透顶,所以下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了很久的决定:“把船开过去看看。”
那的确是一个人,穿着白底墨竹刺绣华服的男人,但是从衣服的质量来看便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普通平民。再看这男人肤若凝脂,唇若朱砂,一张脸俊美得连自称看遍天下美人的朱鼐铉都不由得称赞。
若是睁开眼睛,或许更加漂亮。这么想着,朱鼐铉开始期待这个男人睁开眼睛。他自己都不知道,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开始,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
“感谢上苍,”那个刚刚一直期待睁开眼睛,可是真的等他睁开眼睛了又觉得他还是闭上眼睛比较好的男人开口说话了:“感谢上苍给了你机会救我,让我来点拨你这个迷雾中人。”
虽然总觉得对方说不出什么好话,可是朱鼐铉还是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男人。
顾言之一见有人理会自己了,话又开始多了起来。他说:“朱兄你的字写得真不错。但是,笔锋太过强劲,不甘愿于方格之间,总有跃跃欲出的感觉,咄咄逼人,让人觉得你这个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果然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好话:“你若说心比天高我信,命比纸薄是何缘故?”
“你有这个心思,连我都能看出来,你却不知道藏锋,一旦被人发现了,你就是这样。”说着,顾言之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下。
朱鼐铉低头看自己写的字,竟然真的如顾言之所说的,将他的心思都泄露了出来。
他突然抬起头有些警惕地看着顾言之。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很危险。
“我们应该还在大同吧?”顾言之突然问了起来。
“是。”
“那你知道城东有一家客栈么?叫做金玉满堂,我就住在那里,你把我送过去就可以了。”
“金玉满堂?”朱鼐铉看着顾言之的表情又有了一些变化。
“爷,黑风回来了。”蝶衣站在帘子外小声禀报。
被称作黑风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青年,一身黑衣确实如他的名字一般。
黑风单膝跪下说:“城东的火灾已经平息,起火的是那家金玉满堂的客栈,如今客栈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灰,里面剩下三四具尸体都已经被烧得焦黑。”
“你说什么?金玉满堂被烧了?到底怎么回事?”顾言之一听就急了,陈谦君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唯一的联络点就这样不见了,他们还怎么联系?
黑风并没有回答顾言之,只是单膝跪着等待朱鼐铉发话。
朱鼐铉才示意黑风告诉顾言之事情经过。
整件事情的发生没有人目睹,当时正好是黄昏,天边霞光弥漫,没有人发现那些红色来自一场火灾。当有人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天际,旺盛的火祸及到了周边的一些商铺,人们救火无效,只能任由火势继续烧。
“还有什么发现?”朱鼐铉又问。
“属下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发现了这样东西。”说着,黑风便将手上一块牌子交给了朱鼐铉。
铁牌子微微有些变形,上面的阳刻却还是非常清晰,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捕”字,背面用小楷写了“谦君儒捕”的字样。
顾言之一看就闭上了眼睛。这个铁牌是陈谦君的身份名牌,他跟陈谦君出门的时候还一直戴在身上。也就是说,在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两个人换回了身体,他掉进河里被救了起来,而陈谦君应该是回了金玉满堂。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他一定要冷静,不能再让手颤抖,不能让自己心乱了,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陈谦君并没有死。
开什么玩笑!陈谦君那种人,怎么可能死?陈谦君是他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让他死!谁也不能!
朱鼐铉发现了顾言之的异样:“这么说是传说中的第一名捕陈谦君?顾贤弟可认识他?”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顾言之说话间已经睁开了双眼,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什么东西正在熊熊燃烧。顾言之说:“你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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