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龙拾起头,沾满泪水的脸孔正对着宝绮思。她一面摇头,一面以颤抖的声音说:“我要健比。”
宝绮思心中顿生一股强烈的同情,她伸出双臂将孩子抱在怀中。“喔,菲龙,我多么希望能让你和健比团圆。”她突然发觉自己也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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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拉特走进来,看到两人哭成一团。他猛然停下脚步问道:“怎么回事?”
宝绮思轻轻推开菲龙,想要摸出一小张面纸擦乾眼泪。她才摇了摇头,裴洛拉特立刻以加倍关切的语气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宝绮思说:“菲龙,稍微休息一下,我会想想办法,让你感觉好过一点。记住,我和健比一样爱你。”
她抓住裴洛拉特的手肘,将他拉到起居舱中。“没事,裴——没什么事。”
“不过菲龙有问题,对不对?她仍想念健比。”
“想念得很厉害,而我们根本帮不上忙。我可以告诉她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这么聪明、这么乖顺的孩子谁能不爱?而且聪明得吓人,崔维兹甚至认为她聪明得过分。她曾经见过班德,你知道吗——或者应该说,见过它的全讯影像。不过,她对那些记忆没什么感情,她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非常冶漠,好像跟她毫不相干,而我晓得是为什么。除了班德是属地原来的王人,菲龙将是下一任主人之外,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其他关系。”
“菲龙了解班德是她的父亲吗?”
“应该说是她的母亲。既然我们同意将菲龙视为女性,那么班德也是。”
“都一样,宝绮思。菲龙是否明了这着亲子关系?”
“我不知道她对这点了解多少,她当然有可能知道,但她始终没表露出来。可是,裴,她推论出班德已经死了,因为她终于明白健比停摆是停电的结果,而负责提供电力的是班德——这实在令我害怕。”
裴洛拉特体贴地说:“为什么害怕,宝绮思?这毕竟只是逻辑推论罢了。”
“从班德的死亡,就能推出另一个结论。索拉利的居民是长寿而孤立的外世界人,死亡必定是罕见而遥远的事件。他们目睹自然死亡的经验一定极其有限,对菲龙那种年纪的索拉利儿童而言,也许根本是一片空白。假如菲龙继续思索班德的死,她就会开始怀疑死因为何。我们这几个陌生人当时在那里,这个事实当然会让她导出一个明显的因果关系。”
“那就是我们杀了班德?”
“不是我们杀了班德,裴,是我干的。”
“她不可能猜到。”
“可是我必须告诉她实情。她原本就对崔维兹很恼火,而崔维兹显然是我们的劣谟,她自然会认为班德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裴,我怎么能让崔维兹背这个黑锅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宝绮思?那孩子对她的父——母亲毫无感情,她爱的只是她的机器人,健比。”
“可是她母亲的死导致那机器人的死。我差点就要自己招认了,有股强烈的力量在驱策我。”
“为什么?”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用我的方式解释,可以在她自己发现真相之前安慰她。否则,如果她藉着推理得到答案,会使我们对这件事百口莫辩。”
“但我们有申辩的正当理由啊,那是种自卫行为。假使当时你不采取行动,下一刻我们就是死人了。”
“我的确该那样说,但我无法对她解释,我怕她不相信我。”
裴洛拉特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你认为当初我们如果没带她走会比较好吗?现在这种情形令你很不快乐。”
“不,”宝绮思生气了:“不要那样说。假如我现在坐在这里,想到我们曾经遗弃一个无辜的幼童,而且由于我们的作为令她惨遭无情的屠杀,那会使我更不快乐、更痛苦。”
“在菲龙的世界里,那就是解决之道。”
“好了,裴,别陷入崔维兹的思考模式。孤立体有办法接受这种事,而且不会多加深思。然而,盖娅的行为准则是拯救生命,并非毁灭生命——或是坐视生命遭到毁灭。我们都知道,各种生命都必须不断死亡,好让后起的生命有存活的机会,可是绝不该无缘无故、毫无价值地死去。班德的死虽无可避免,仍然令我难以承受,菲龙要是也死了,那我绝对会受不了。”
“啊,”裴洛拉特说:“我想你说得没错——不过,我找你不是因为菲龙的问题,而是为了崔维兹。”
“崔维兹怎么了?”
“宝绮思,我很担心他。他正等着揭开地球的真面目,我不确定他受得了这个压力。”
“我可不怕,我相信他有颗强健坚固的心。”
“我们每个人都有极限。听我说,地球那颗行星的温度比预期的高——这是他告诉我的。我怀疑他认为地球温度过高,不可能有生命存在,尽避他一直想说服自己事实并非如此。”
“或许他是对的,或许温度没有高到那种程度。”
“此外他还承认,这种温度可能是放s性地壳造成的结果,但是他也拒绝相信这点——在一两天内,我们就会达到够近的距离,那时便会真相大白。假如地球果真具有放s性呢?”
“那么他就得面对现实。”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是该用什么精神力学的术语。万一,他心灵的……”
宝绮思等不到下文,便以挖苦的口气说:“保险丝烧断了?”
“对,保险丝烧断了。你现在不该帮他做点什么吗?比如说,让他保持心理平衡,不至于失去控制?”
“不行,裴。我不相信他那么脆弱,而且盖娅做过一项坚决的决定,绝不去干扰他的心灵。”
“但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他拥有一种罕见的气正确性”——不论你要如何称呼它。在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他若是发现整个计划化为泡影,必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虽然不一定会损坏他的脑子,却有可能毁了他的‘正确性’。那是一种极不寻常的特质,难道不会同样异常脆弱吗?”
宝绮思沉思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嗯,或许我该看着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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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十六小时中,崔维兹隐约感到宝绮思一直尾随自己的脚步,而裴洛拉特也有这种倾向。话说回来,在一艘如此袖珍的太空艇中,这不是什么特殊的现象,何况他还有其他事要c心,因此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他坐在电脑前面,发觉另外两人正站在门边。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怎么样?”他以很小的声音说。
裴洛拉特掩饰得很拙劣,他说:“你好吗,葛兰?”
崔维兹说:“问宝绮思,她紧盯着我好几个钟头了。她一定是在刺探我的心灵——有没有,宝绮思?”
“不,我没有。”宝绮思以平静的语气说:“伹你若是感到需要我的帮助,我倒可以试试看——你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我为何需要?请便吧,两位。”
裴洛拉特说:“请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猜吧!”
“是不是地球——”
“没错,正是。每个人坚持要我们相信的那件事,竟然千真万确。”崔维兹指了指显像屏幕,画面上呈现的是地球的夜面,后方的太阳完全被蚀去。在布满繁星的天空中,地球看来像个实心的黑色圆盘,边缘围绕着一道断断续续的橙色曲线。
裴洛拉特说:“那些橙色光芒就是放s线吗?”
“不是,那只是经过大气折s的阳光。假如大气层中没那么多云气,它看起来应该是橙色实线构成的圆形。我们根本看不见放s线,各种放s线都被大气吸收了,就连伽玛线也下例外。然而,它们的确会造成次级辐s,相较之下虽然十分微弱,电脑还是有办法侦测出来。那些辐sr眼仍无法看见,但是电脑每次接收到其中的粒子或波动,都能产生一个可见光的光子,再将地球影像以假色显示。看——”
黑色圆盘各处都出现了暗淡的蓝色光点。
“上面的放s性有多强?”宝绮思低声问道:“强到足以显示没有人类生命存在吗?”
“任何种类的生命都没有。”崔维兹说:“这颗行星绝对无法居住,连最后一个细菌、最后一个病毒都早已绝迹。”
“我们可以去探索一番吗?”裴洛拉特说:“我的意思是穿着太空衣。”
“不出几个小时,我们就会受到无药可救的放s线伤害。”
“那我们该怎么办,葛兰?”
“怎么办?”崔维兹仍面无表情地望着裴洛拉特,“你知道我想怎么办吗?我想带你和宝绮思——还有那孩子——回到盖娅,让你们永远留在那里。然后我准备回端点星去交还太空船;然后我准备向议会辞职,那应该会使布拉诺市长非常高兴:然后我准备靠退休金过活,让银河自求多福。我再也不会过问谢顿计划、基地、第二基地或盖娅。银河自会选择自己的前途,在我有生之年它绝不会毁灭,我又何必关心身后会发生什么事?”
“你这话绝不是当真的,葛兰。”裴洛拉特赶紧说。
崔维兹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我没有当真。可是,噢,我多希望能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别再提那些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让太空船继续绕着地球轨道飞行,休息一下,从这些震惊中恢复过来,然后,再想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只不过——”
“不过什么?”
崔维兹突然迭声应道:“下一步我能做什么?还剩下什么可找?还能找到些什么?”
第二十章 邻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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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四顿饭的时间中,裴洛拉特与宝绮思只有用餐时才得见崔维兹。其余时候,他不是在驾驶舱中,就是躲在寝舱里。用餐时他始终保持沉默,嘴唇紧紧抿住,而且总是只吃一点点。
不过,在第四餐的时候,裴洛拉特察觉到,崔维兹异常凝重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些。裴洛拉特清了喉咙两次,彷佛准备说些什么,结果两次都欲言又止。
最后,崔维兹抬起头来,望着他说:“怎么样?”
“你有没有——有没有想出来,葛兰?”
“你为什么这样问?”
“你看来好像没那么沮丧了。”
“不是没那么沮丧,而是我正在思考,专注地思考。”
“我们可以知道内容吗?”裴洛拉特问。
崔维兹朝宝绮思那边瞥了一下,她却盯着面前的餐盘,谨慎地保持沉默。彷佛她能确定,在这个敏感时刻,裴洛拉特比她更能问出些名堂。
崔维兹说:“你也好奇吗,宝绮思?”
她抬了抬眼睛。“是的,当然啦。”
菲龙踢了一下桌脚,像是在闹别扭,然后说:“我们找到地球了吗?”
宝绮思用力搂住那孩子的肩膀,崔维兹则根本没理会。
他说:“我们必须从一项基本事实开始探讨。在每个世界上,所有关于地球的资料都被移走了,这就让我们导出一个必然的结论:地球上有什么东西被藏起来。然而,根据观察的结果,我们发现地球具有致命的放s性,因此上面不论有什么,都自然而然藏了起来。登陆地球是不可能的事,我们目前所在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磁层的外缘——而我们也不打算再靠近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能确定这点吗?”宝绮思轻声问道。
“我在电脑上花了很多时间,用它和我想得到的各种方法来分析地球,结果什么都没发现;而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不会发现什么。如此,有关地球的资料为什么会被清除呢?需要隐藏的东西不论是什么,现在它的安全程度已超乎任何人想像,哪还需要再多费工夫,大动手脚呢?”
“有可能是这样的,”裴洛拉特说:“当地球的放s性尚未变得那么严着,还不至于使外人却步的时候,的确有什么东西藏在它上面。当时,地球上的人也许担心会有外人来到,进而发现那个秘密。因此,地球企图除去有关自身的资料,其实是那时候的事情。我们现在发现的结果,只是那个不安全的时代所留下的遗迹。”
“不,我不这么想。”崔维兹说:“位于川陀的帝国图书馆,里面的资料似乎是最近被移走的。”他突然转向宝绮思,“我说得对吗?”
宝绮思以平静的口吻说:“当你、我、第二基地人坚迪柏,以及端点星市长聚会的时候,从坚迪柏忧心忡忡的心灵中,我/我们/盖娅捕捉到了这个讯息。”
崔维兹说:“因此,过去有可能被发现而必须隐藏的东西,现在一定仍藏在某处。纵使地球现在已具有放s性,那东西仍旧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那怎么可能?”裴洛拉特好奇地问。
“想想看,”崔维兹说:“原来藏在地球的东西,有没有可能已经不在地球上;当放s性变得越来越危险时,它被移到了别处去?然而,那个秘密现在虽然不在地球上,我们若能找到地球,也许可以推论出秘密被移至何处。果真如此,地球的下落就仍有隐藏的必要。”
菲龙又用尖锐的声音说:“因为如果我们找不到地球,宝绮思说你就会带我回到健比身边。”
崔维兹转头面向菲龙,以凶狠的目光瞪着她。宝绮思赶紧低声道:“我是说我们可能会,菲龙。我们待会儿再讨论这件事,现在回到你的舱房去百~万\小!说,或是玩笛子,或是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去——快去。”
菲龙皱着眉头,悻悻然地离开餐桌。
裴洛拉特说:“可是你凭什么这样说呢,葛兰?我们到了这里,我们已经发现地球。不论那是什么秘密,假如它不在地球上,我们有办法推论出它可能藏在何处吗?”
崔维兹花了点时间才摆脱被菲龙搞坏的情绪。然后他说:“怎么不能?试想,地球表面的放s性持续不断恶化,由于死亡率与移民剧增,地球人口因此不断锐减。而那个秘密,不管它是什么,处境就越来越危险。谁还缓篝下来保护它呢?最后,它一定会被送往其他世界,否则这个秘密——不管它是什么——就没有作用了。我猜一定有人不愿将它移走,这件事有可能是最后一刻才完成的。好啦,詹诺夫,还记不记得新地球的那个老者,拼命对你讲述自家地球历史的那位?”
“单姓李?”
“没错,就是他。当他提到有关新地球的建立时,是不是说地球残存的居民都被带到那颗行星?”
裴洛拉特说:“老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如今位于新地球上?由最后一批离开地球的人带去的?”
崔维兹说:“难道没这个可能吗?在整个银河之中,新地球的知名度没有地球高,而那里的居民竭尽所能和外星人士隔绝,这点就很可疑。”
“我们到过那里,”宝绮思c嘴道:“什么也没发现。”
“当时,我们一心打探地球的下落,没注意到其他事情。”
裴洛拉特以困惑的口气说:“但我们要找的是跟高科技有关的东西,它能在第二基地的地盘上将资料偷走,甚至还能——对不起,宝绮思——侵入盖娅的地盘行事。那些住在新地球上的人类,或许能控制头上一小块的天气,也可能拥有某些生物科技,可是我想你也会承认,整体而言,他们的科技水准相当低。”
宝绮思点了点头。“我同意裴的看法。”
崔维兹说:“我们这是以偏概全。我们一直没见到渔船上的男人;除了我们着陆地点附近之外,我们没观察过岛屿的其他部分。如果我们搜寻得更彻底,有没有可能发现些什么呢?毕竟,我们本来并未认出那些萤光灯,直到目睹它们运作才恍然大悟。如果科技看来落后,我是说‘看’……”
“怎么样?”宝绮思显然未被说服。
“那可能是故意制造的烟幕,目的是要混淆真相。”
“不可能。”宝绮思说。
“不可能?当初在盖娅时,是你亲口告诉我说,川陀大部分的文明都故意保持低科技水准,以便隐藏第二基地人组成的核心。同样的策略为什么不能用在新地球上?”
“那么,你是不是建议我们回新地球去,再去面对那种传染病——这次让它真正发作?性行为无疑是特别愉快的传染方式,但可能并非唯一的途径。”
崔维兹耸了耸肩。“我不急着回新地球,不过也许有这个必要。”
“也许?”
“也许!毕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新地球环绕着那颗叫作阿尔发的恒星,阿尔发则是双星系的一部分。在阿尔发那颗伴星的轨道上,难道没有可住人行星吗?”
“我认为它太暗了。”宝绮思一面说一面摇头,“那颗伴星的光度只有阿尔发的四分之一。”
“虽然暗,但并不至于太暗。如果有行星相当接近那颗恒星,仍然可能适于住人。”
裴洛拉特说:“电脑提到那颗伴星有任何行星吗?”
崔维兹冷笑了一下。“我已经查过了,有五颗不大不小的行星,没有气态巨行星。”
“那五颗行星中,有任何适于住人的吗?”
“电脑只给出它们的总数,并指出它们体积不大,此外没有提供任何资料。”
“喔——”裴洛拉特显得很泄气。
崔维兹说:“没什么好失望的,电脑中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外世界,阿尔发本身的资料也少得不能再少,这些资料都被故意藏起来。如果电脑对阿尔发的伴星几乎一无所知,反倒可以视为好兆头。”
“所以,”宝绮思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打算这么做——先去造访那颗伴星,如果无功而返的话,再回头去找阿尔发。”
“没错,而这一次,当我们抵达新地球那座岛屿时,我们将有所准备。在我们着陆前,我们会仔仔细细将整座岛屿搜索一遍。宝绮思,我希望你利用精神力量来屏蔽——”
就在这个时候,远星号突然偏向一侧,好像太空艇打了个嗝似地。崔维兹立刻大叫:“是谁在控制台?”声音中半是愤怒半是困惑。
而在他发问的同时,他已经非常清楚那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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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电脑台前的菲龙全神贯注。她尽量张开有着修长手指的小小手掌,以便按在桌面那双微微发光的轮廓上。她的手掌似乎陷入实质的桌面,虽然感觉上它显然又硬又滑。
她曾经好几次看到崔维兹双手如此摆放,除此之外,她没见过他有什么其他动作。不过她心中很明白,他这样做就能控制整艘太空艇。
有些时候,菲龙还看到崔维兹闭起双眼,因此她现在也学着这么做。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听到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声音——十分遥远。(她隐约意识到)但是透过她的转换叶突,那声音在她脑际响起——转换叶突甚至比她的双手更重要——她开始努力分辨那些字句。
“指令,”那声音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说:“您的指令是什么?”
菲龙什么也没说,她从未目睹崔维兹对电脑说过任何话。不过她知道自己全心全意要的是什么,她要回索拉利,回到那座无边无际的舒适宅邸,回去找健比——健比——健比——
她就是要去那里。一想到自己挚爱的世界,她便想像能在显像屏幕上看到它,就像屏幕上出现过许多她不想去的世界那样。她张开双眼凝视着显像屏幕,渴望看到另一个世界,而不是这个可恨的地球,然后她盯着眼前的画面,想像它就是索拉利。她憎恨这个空虚的银河,认识这个银河全然出于无奈,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太空艇则开始颤动。
她能感觉到艇身的颤动,自己也微微晃了一下。
接着,她听到外面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崔维兹扭曲的脸孔占满她的视野,将显像屏幕完全挡住,遮住了她心中的目的地。他在大吼大叫着什么,伹她并未注意听。杀了班德而将她带离索拉利的是他;一心只有地球而不准她回家的也是他,她决定再也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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