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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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侯冷冷道∶“看来当日姓岳的没有把他们斩尽杀绝。如今羽翼丰满,又敢向本侯挑衅。”

程宗扬没想到这封信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多的恩怨。殇侯的卫队自己见过,真打起来,整个南荒都没有对手。而且殇侯与云氏商会关系不浅,看他的举止作派,在六朝的背景也极深,已经被岳帅打残的黑魔海有什么本钱敢向他挑战?

程宗扬忍不住问道∶“黑魔海不是被岳帅连根拔起了吗?难道现在的势力还很强?”

殇侯拿过一条丝帕抹净手指,随手将丝帕投入炉火中。“当日与武穆王一战,我那位师兄身边能逃生的不过四、五人。你说他实力如何?”

程宗扬估算一下,黑魔海被岳帅扫荡是十八年之前,逃生的不过四、五人,每人收十名弟子,也不过四、五十人。四、五十人可一点都不多,不用说太乙真宗那种大教,就是大一点的商会也不只这么点护卫。十八年的时间并不长,程宗扬还记得,小香瓜这样的水准就花了九年时间。如果他们招的弟子都是十岁左右,现在二十八岁,按正常进度推算,能不能打过易彪都难说。难道黑魔海有什么速成的方法?

程宗扬道∶“黑魔海培养一个高手要多长时间?”

殇侯反问道∶“什么是高手?”

程宗扬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行了,老头,你就别卖关子了。给我说说你们这里武功等级是怎么划分的?凝羽说我的修为在二、三级之间,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这个算不算高手?”

殇侯道∶“天下武学渊源各异,以修为深栈划分,可分为九级。五级以上者方可称为高手。你从武二手中学得白武族的五虎断门刀,又修习太一经……”

“什么太一经?”程宗扬打断他。“我练过太一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殇侯大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道∶“你如今的修为较之凝羽还略逊一筹,不过是平常而已。”

凝羽是三级上的修为,小香瓜与自己不相伯仲,吴战威和易彪也不比自己高太多。看来一般行走江湖和军伍中的好手,大都是这个水准。

眼前的殇侯虽然气度凛然,但他扮成朱老头跟自己混了一个多月,大家可以算是熟人。程宗扬也不客气,挪榆道∶“就算我是三脚猫,你那位最好的弟子可跟我打了个平手。侯爷调教弟子这水准,似乎不怎么样啊。”

殇侯哼了一声。“若非鬼王峒的积尸之气,哪里还有你说嘴的机会。”

“你说那些死气?”程宗扬抛出心底的疑惑,“王大将军说我身上的生死根能化死为生,但只是把死气转为生机,不能直接转为内功修为。为什么我在鬼王峒吸收的死气就能直接施展出来?是不是王大将军说错了?还有,死气和生机是怎么回事?”

殇侯道∶“你吸收的那些死气,如今还在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离开鬼王峒后自己尝试过凝炼九阳真气,但凝炼出第二个光球就吃力万分,第三个说什么也聚不起来。

殇侯忽然道∶“人生前与死后有何差别?”

程宗扬一怔,然后说道∶“差别那就大了。死人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吃不能喝……”

“活人无非是皮r骨血,死人也无非皮r骨血,”殇侯道∶“你告诉我,活人与死人差别在何处?”

程宗扬哑口无言。从物质上说,死人和活人都是一堆化学元素,不见得死人就比活人少了什么物质。死人比活人只少了一样东西∶生命。但生命是什么?

程宗扬试探道∶“你说的是生机?”

“是气。”

殇侯在案上写了一个“气”

“这才是修行者所言的气字。气者,无形而有形。眼不可见,耳不能闻,鼻不能嗅,舌不可尝,手不可触,是为无形。有形者,举手投足,哀哭歌笑,无不为气所使。一旦气尽神散,便手不能举,目不能视。此时气断神绝,真阳外溢,皮r骨血未变,少的便是这个气。”

程宗扬明白了一些,死人和活人差的那一口气,原来不是呼吸的空气,而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气。有了它就是有生命能跑能跳的活人,没有它就是死人。

“那么死气,就是人死的时候从人身上散失出来的?”

“不错。无论修行之人,还是鬼狐精怪,一生汲汲以求的,也就是这个气字而已。”殇侯上下打量他几眼,“你这小子身上竟然有生死根,能捕捉人死时散出的元气。哼哼……”

程宗扬不满地说道∶“侯爷,你要眼红,也让雷劈一下试试。”

殇侯哼了两声,才悻悻道∶“命之将绝,气从人体流散,是为死气。这种气息很快会化入天地万物,一旦死气郁积,多有凶煞妖魅,所以有凶地、凶宅。”

“我的生死根,就是能把这些东西都转化成你说的气,”程宗扬道∶“可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我在鬼王峒如何将它直接变成真气,把你最好的徒弟都打得灰头土脸呢?”

殇侯大袖一拂,指向南方天际,“星辰分野,南荒为南宫朱雀,而鬼王峒便是朱雀之眼。”

程宗扬想起他说过,南宫朱雀七宿中,鬼宿位置正是朱雀的眼睛。鬼宿中间似云非云,似气非气,称为积尸气,而它对应的又是鬼王峒……

“鬼王峒上应天象,平常很快流失的死气在峒中积蓄下来,所以峒中会死气弥漫,磷火丛生。”殇侯道∶“不过你在鬼王峒吸取的死气与外界不同,虽然能转为真气直接施展,却无法化为己用、提升修为,此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难怪自己在鬼王峒吸收死气像喝可乐一样轻松,不过自己平常吸收死气,为什么又是头痛,又是恶心,厉害的时候还会呕吐,感觉就像吃了脏东西一样?

程宗扬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殇侯露出朱老头的嘴脸,笑咪咪道∶“是不是和怀孕很像啊?”

“你去死吧!”

殇侯持了持胡须,“人死之时,悲、怒、怨、忿尽数散出,你要若无其事才奇怪呢。”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死气郁积会有凶煞,会变成凶地、凶宅,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觉得有什么异样?”

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杀人本来应该很紧张,很害怕,总之心情激动才正常,可我杀死对手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看到有人杀自己的亲生母亲,我都没感觉。这样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殇侯叹道∶“你有生死根的那一刻起,死亡对你而言已经不足惧。”

程宗扬还要再说,殇侯打断他。“你此番来找本侯,所为何事?”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叫道∶“冰蛊!”

只顾说话,差点把这件要命的事给忘了。

“老头儿,你还会解蛊?”程宗扬看着他拿出炉后盛水的橡木桶,往里面倒了一碟白色的粉末,一点都不当回事的随便搅着,有些不放心地警告道∶“我就一条命,你可别胡来啊。”

殇侯翘起胡须,须下那颗珍珠左右乱晃,气哼哼道∶“客气的时候叫君侯、侯爷,不客气的时候就叫老头儿,本侯的身份岂是让你乱叫的!”

“行了。我没叫死老头已经给你面子了。啧啧,你还真是装龙像龙,装狗像狗。朱老头嘴脸一看就让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抽你几个耳光才过瘾,怎么练出来的?”

殇侯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我?”

他表情一变,虽然身着华服、头戴玉冠,活脱脱就是朱老头的面目,就像捡了华丽衣服穿上的乞丐。

程宗扬道∶“谢艺说你身上有佛门的功夫,你不会真当过和尚吧?”

殇侯叹道∶“当和尚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轻松的时候啊……”言下不胜唏嘘。但程宗扬还没来得及感动,紧接着他就嘿嘿一笑,“小程子,把桶里的水喝了吧。”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老头,你露出这样的嘴脸,我怎么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呢?不会是又想害我吧?”

殇侯亲切地说道∶“本侯什么时候害过你了?莫担心莫担心,冰蛊这种雕虫小技,本侯举手便可破去。”

程宗扬嘀咕道∶“这不会是你的洗脚桶吧?”说着他拿起橡木桶,满满喝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呸呸呸!”程宗扬叫道∶“杀人啊!放了这么多盐!”

殇侯笑咪咪道∶“本侯知道你要来解冰蛊,才备了这些上好的精体,足有一斤三两。别怕别怕,只要喝下去,你肚子里的冰蛊就大虫化小,小虫化了。”

程宗扬一咬牙,捧着木桶,把里面的盐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坐好!”

殇侯低喝一声,一瞬间须发飞扬,流露出人的气势。那只戴着翠戒的手掌伸来,拍在程宗扬腹部。

程宗扬浑身一震,只觉一股深入骨馅的寒意从他掌中透出,周身的血y都彷佛凝固。程宗扬狠狠打了个冷颤,刚喝下去的水似乎在胃里迅速凝结成一个硬邦邦的冰团。他咬紧牙关,身体禁不住战栗起来。

片刻后,殇侯收回手掌。程宗扬立刻弯下腰,直着喉咙开始呕吐。

已经凝结成冰块的咸水从他喉中一块块滚出来,像石子一样掉在地上不停滚动,隐约能看到冰块中细小的蛊虫蠕蠕而动。

看着程宗扬狼狈的样子,殇侯得意地持着胡须。“咸水结成冰,比寻常冰块更冷。若非如此,怎能把这些蛊虫从你血中诱出来?”

“呕……”程宗扬喘着气道∶“死老头!你敢y我,呕……咳咳,一碗水就够用,你让我喝半桶!”

“这才吐得干净嘛。”殇侯神情自负,神采飞扬,得意地说道∶“若非本侯的玄冰掌收发自如,怎么能使出这般巧妙的破蛊绝技!”

“呕……”

程宗扬用了一顿饭时间,才把半桶号水吐了个干干净净,喉咙像被冻伤一样又冷又痛。

纠结自己多日的冰蛊就这样轻易解除,程宗扬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良久,他喘了口气,把那些聚满蛊虫的冰块踢到一边,然后喝了盏热茶才驱走身上的寒意。

殇侯捡起一块冰块在烛火下审视片刻∶“给你下蛊之人,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啊……”

程宗扬摸摸颈后的烙痕,悻悻道∶“那妖妇,总有一天,我要她好看!”

殇侯道∶“五原城一个寡妇,要处置她还不易如反掌。”

程宗扬心里一动,这老头怎么突然发起好心,透出要帮自己收拾苏姐己的口气?他一门心思找什么天命之人,肯定不会是觉得用高压包电人很好玩吧?

程宗扬笑道∶“要对付她,我一个人就够了。”说着他岔开话题,“如果说高手,武二郎算一个吧?”

殇侯毫不在意∶“武二可以算一个。但商队真正的高手只有一人。”

“谢艺?”

“不错。”殇侯道∶“他修为已臻于六级,达到通幽的境界,已可上窥第七级归元之境。如果他不是四处寻访周游,而是潜心修练,足以称雄一方。”

谢艺的功夫没话说,但称雄一方是不是有点过了?第六级比自己只高三级,似乎也没高到哪儿去……

程宗扬道∶“第六级就这么厉害?”

殇侯正容道∶“世间习武者何止千万,但能修练到第五级入微之境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是五级以下的修为。谢艺若能修至归元之境,天下能和他比肩的,不过百余人而已。”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修行不就是闭着眼让真气在经脉间打转吗?为什么练到第五级的这么少?”

“雨停了。”殇侯望着窗外,然后站起身,“来,陪本侯走走。”

第二章 双美

暴雨过后,天际乌云散开,现出满天星斗。藤枝叶影间,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蜓伸向前方,掩藏在绿叶下的房舍寂然无声。

雨势虽大,石径上却没有积水。殇侯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而走,化身朱老头时佝楼的腰背此时挺得笔直。宽袍大袖,玉冠华带,气度非凡,让人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猥琐的朱老头联想到一起去。

“修行岂是易事。”殇侯缓缓说道。

“以常人论之,六岁学艺,三年方可筑基,五年内视,十年生象。这便是十八年光明。到第四级,资质平庸者要花费二十年,甚至更多。以十五年论,六岁学艺,苦练不辍,到第四级便是三十九岁。世人寿命有限,只有少数坚毅之士能在六十岁时达到第五级境界,如此便可称强者。再往后每晋一级都要数十年光y,即便长生不死,要练到第八级也是一百四十岁年纪。”

居然要花这么长时间?

“不对啊,”程宗扬讶道∶“武二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吧,按你说的顶多是第四级,他怎么有第五级的修为?”

“武二天生虎威,本人又秉性刚强,进境远较常人为快。可惜他没有明师传授,否则成就不会弱于谢艺。”

程宗扬道∶“听你这么说,武二好像是个习武的天才。”

“何为天才?”

程宗扬一怔。

“所谓天才,不过是坚毅过人。寻常人一日十二个时辰,睡觉四个时辰,饮食琐事耗去两三个时辰,修行时心猿意马,或看阶前春草,或观天际浮云,玩虫逗蚁不一而足。一日之中,真正用在修行上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像武二郎,每日练功至少在六个时辰,同样是一年,进境较之常人何止三、四倍。”

程宗扬道∶“你是说用功?有没有那种一学就会的天才?”

“你还未曾明白吗?”殇侯叹道∶“天才不过是你愿意为某件事用心花费的时间罢了。便以绘画为例,每日花一、两个时辰随手涂抹,无可无不可,便是庸人之为。每日坐足四个时辰,有一个时辰用心,穷十年之功,可以为画师;每日能用心绘上四个时辰,十年下来便是天才了。”

程宗扬不服气地说道∶“那天赋就没用了吗?”

“当然有用!各人天赋不一,有些人辛苦一生也未必能成为画师,但若是弃画学书,同样的努力也许就能成为天才的书者。”

程宗扬思索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殇侯说的有道理。

平常人兴趣只是暂时的,像达文西、莫札特那样的天才,每天脑子里都想着绘画、音乐,同样是一年时间,他们专注于艺术的时间每天能高达十个小时,合计下来有四千个小时,而平常人每天专注的时间大概只有一、两个小时,一年下来才五、六百个小时,相差何止数倍。

说到底,天赋每个人都有,而人与人在生理上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差别。之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天才,差别只在于专注的程度和时间。但最难做到的,同样是专注。对于天才来讲,专注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无论做什么都比常人用心,这就是天才之所以为天才的原因了。

“有些人天资聪慧却无毅力恒心,终究一事无成。有些天资聪慧、毅力过人,却无名师指引,正如本该学书者却去学画,亦难有所成就。所以有所成就之人,天资、毅力、名师,缺一不可。”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我看南荒也有不少人才,但感觉都缺了点什么。像太乙真宗那样的名门大派,挑选的弟子本来就比别的高出一截,再加上名师指点、同门切磋,难怪会高手辈出。”

但程宗扬对黑魔海的疑惑更多了。“按照你的说法,黑魔海花十八年时间培养弟子,现在能练到第四级就可以烧高香了。就算他们运气特别好,十个弟子里就有一个天资、毅力都特别出色的,也就是第五级刚入门的水准,顶多能和武二爷有一拼之力,似乎不怎么厉害嘛。”

殇侯负手而立,望着头顶的星空,良久道∶“我那位师兄,别有机杼也未可知……”

南荒的星空不像北方草原那样低垂,近得彷佛触手可及。这里没有被污染的空气,夜空透明度极高,每一颗星辰都分外清晰,衬着黑天鹅绒般的天幕,显得更加深邃辽远。

连殇侯也不知道黑魔海有什么手段,自己就不必费心了。程宗扬一边陪他观赏星空,一边问道∶“老头,你说的那颗命星在哪儿?”

“无知小子,命星岂会天天出现。”殇侯教训一声,然后指着南方天空一簇暗星道∶“那便是鬼宿,乃朱雀之眼。”

程宗扬仔细看去,那丛暗星中果然有一团朦胧的云气,就是星经上说的积尸气了。

殇侯指着满天星辰如数家珍∶“那是南宫朱雀的轸宿和翼宿。往西便是白虎七宿∶奎、娄、胃、昂、毕、觜、参。”

程宗扬有限的天文知识只能辨认出北斗七星和极星,听着殇侯侃侃而言,他不客气地讥讽道∶“别说得那么嘴响,你的星象学真像你说的那么高明,也不会找到一百多个天命之人吧?”

殇侯被他捉住痛脚,老脸竟然微微一红,强辩道∶“星象的学问浩如烟海,岂是你这无知小子所能懂的!哼!”

程宗扬笑咪咪道∶“侯爷息怒,反正我是外行,你想怎么蒙就怎么蒙吧。不过侯爷对星象这么熟悉,你们这一支不会就是干这个的吧。”

殇侯道∶“黑魔海分巫毒二宗,我们在毒宗武学之外,擅长各种药物。”

“怪不得君侯的尊号是鸩羽殇侯,”程宗扬道∶“如果我没记错,鸩鸟是一种毒鸟吧,传说它的羽毛在酒中一划,再美的酒也会变成剧毒。不过这?</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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