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晚了,阿泓你有没有事?”
“刚才太危险了,弟弟有没有伤着?”
两人同时开口,对对方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没事。就这样由着那家伙跑掉,真是便宜他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林赖子所说,就算他们能告到村长那里去,且不说没有人证物证,就算证据确凿,林赖子是村长的亲戚,而他们只是两个刚搬来两年的外来户,林赖子顶多被打一顿罚跪祠堂,他们往后在林家村的处境却会变得微妙起来。而且若是被怀恨在心的林赖子盯上,那才是麻烦不断。
“别担心,他要是再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段简说,“还有你也是,遇到危险不能躲起来等我回来吗?偏偏要一个人逞强,若是我晚回来一步,你出了事让我怎么办?”
被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教训,令阿泓十分难堪,但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今天的事的确是他莽撞了。
再多再累的活他都咬牙坚持下来,无非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然而不论他做得再多,他都只是个实子罢了。
段简伸手拉过阿泓,“今天就算了,要怪也怪我大意,出去之前没有把门锁好,才让对方钻空进来。”
“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阿泓说,也许他的坚持根本就是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狗仔初六
因为出了闯空门这事,段简找林大叔帮忙问村里人要了只狗仔回来看家,林大叔说从小养大的狗仔,就会把宅子当做自己家,老狗已经认家了,就算带回去也会想方设法跑掉。
狗仔才三个月不到,刚能走稳路没多久,拱着鼻子凑到阿泓的手边嗅了半天,四只短胖的爪子抱着阿泓的手指,啃得到处都是口水,才长出来的牙尖只有米粒大,但咬起来半点不含糊。阿泓指尖感到轻微的刺疼,另一只手挠着狗仔的下巴,狗仔索性翻身露出肚皮,被咬的指头湿漉漉的,上面可见四个小坑。
段简屈指弹了弹狗仔的鼻头,狗仔呜呜两声,伸爪要去捞段简的手。
“阿泓,给这家伙取个名字吧。”段简说,一边要躲开狗仔的爪子,一边继续屈指去它的鼻子,狗仔不堪其扰,爬起来躲到阿泓衣服后面,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庞然大物,喉咙里不断发出稚嫩的威胁。
“唷,还来劲了!”段简抓着狗仔的小短腿拽它出来,被阿泓制止了,“好了,别逗它了。你去厨房里拿个大碗,盛点水出来喂它。”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井水还是沁凉的,狗仔凑到碗边,伸出粉红的舌头一点一点地舔着。
阿泓摸摸它的小肚子,瘪瘪的看来是饿了,“这么小,拿什么来喂它呢?”
“林大叔说了,这只狗仔刚断奶,可以拿米粥掺点菜汁来喂,等再大些换米饭。”
他们今天中午吃的是酱瓜跟炒鸡蛋,还剩了些米饭,以及一大锅筒骨熬的汤,段简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老人家的说法,五月份多喝筒骨萝卜汤可以强身健体,阿泓每旬到集上买肉的时候都要让肉贩多送两根筒骨,而萝卜性冷,利五藏,轻身益气,价格又便宜,这时候买回来熬汤是最好不过的了。
阿泓想了想,舀了两大勺骨头汤,和着剩饭一起煮开装在一个大碗里,放在一边待凉,然后把锅里的筒骨捞起来,筒骨上的肉被刮得很干净,再加上熬煮了很长的时间,那一点筋肉早就融化在汤里头,阿泓怕狗仔的小米牙咬不动,用刀背把筒骨敲碎挖出骨髓后再混在米粥里。
狗仔闻到味道跟进厨房,着急地绕着阿泓团团转,显然是饿坏了,终于等到主人把食碗放在面前,狗仔整张短脸都埋进碗里,呼噜呼噜地大口吃起来,直到小肚子鼓胀胀的才停下,把脸上的米浆舔干净后,冲阿泓摇摇短短的尾巴,在院子里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躺下睡觉。
“这家伙真的能看门吗?”段简很是怀疑,“阿泓想好要取个什么名字了么?”
“它现在还小呢。”阿泓把狗仔的两只碗放在厨房门边,以后这就是它固定吃饭的地方了,“今天是初六了,它是今天来的,那就叫它初六吧。”
“初小六,你可要快点长啊。”段简拈着它的小耳朵说,初六睡得很熟,对骚扰只是抖了抖耳朵,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段简和林治全约了今天去罗城办理土地过户的手续,一大早就被阿泓给拉起来了,而阿泓起得更早,在他洗漱的时候就把热腾腾的早饭给端上桌子。
今早吃的是饼,即使是赶车去罗城也要一个半时辰,米粥不顶饱,阿泓怕段简半路上饿肚子,就赶早起来做了煎饼,他和段简如今食量都大得很,不然怎么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
初六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主人,段简夹了张饼去逗它,在它差一点就够着的时候立刻抬起手,香喷喷的饼子突然变高了,急得初六嗷嗷叫。
“别逗它了,快点吃,林叔待会就要来了。”
段简收回筷子,说:“这小家伙现在会藏东西了,上次我就看见它把没啃完的骨头,在后院挖了个坑埋起来,我猜它肯定藏了不止一个地方,所以说以后别喂它吃太好,看看这身肥膘,啧啧,还跑得动吗?”段简恶意地评价。
初六要不到吃的,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段简不吭声了。
刚吃完早饭,林治全就掐着点上门了。
他们这次上罗城是要把段简之前买下来又卖出去的地办理过户手续,价钱已经谈好了,现在就等着双方到县衙里改地契。
那次地龙翻身,将阻隔罗城和隆京的高山劈开一条能供两辆马车并行的裂缝。半年前,朝廷派下军队,花了无数人力物力将裂缝修整之后,就变成了一条直达隆京的捷道,南来北往的商旅不用再途径罗城向东三百里借道晏城后再通由水路抵达京城,这使得不起眼的罗城一跃成为南北交通要道的重要枢纽。
一时之间,罗城地价暴涨,闻讯赶来的各大商家络绎不绝,纷纷要抢占第一商机。
段简当时买下的地段顿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一天有好几拨人找上衙门,主簿赶紧去找林治全来问情况,林治全又找到段简,然后被段简委托作为经手人代他出面洽谈,而他则装作林治全的子侄出现。
林治全觉得段简给的底价便宜了些,没必要急着出手,放着过段时间,价格还能再涨一涨。但段简坚持越快越好,两世为人,上辈子经历过不少阴暗龌蹉的段简深知,如今的自己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坐地起价只是愚蠢找死的行为,再说了,如今这价格已经比之前买的时候高出数十倍不止,便在几个买主里挑了个出价最高又信誉好的大商户,痛快地将手里的地契全部卖给对方,单独留下自家那块。
段简和阿泓以后还会搬回罗城居住,那才是他们的家。
直到签字画押的时候,买主才知道,真正的卖家原来是这个十三岁不到的少年。买主也只不过是个管家而已,真正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而且来之前他主人就交代过,必要时候花些钱打点官府,不择手段也要将地买下来。
既然成交的价格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管家完成主人的交代后,不得不感叹一声:“后生可畏啊。”
怀里揣着的巨额银票还没捂热就被段简花出去了,他打算用这笔钱在乡下购置大量田地。
主簿一听是笔大买卖,拿出簿子翻到其中一页说:“正好,这个前桂村在地龙翻身里本来就死了七七八八,不久后又爆发瘟疫,一个村民都没活下来,白白丢了上百亩的田地,段小郎若是想买,这里最适合不过了。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因为出过瘟疫,价格才被压得这么低,不然哪留得到现在!”眼见段简还在犹豫不决,主簿又添上别的好处,“而且无主之地算作荒地,头三年耕种是不用缴税的,你买回去可是相当划算!”
荒废几年的土地终于卖出去了,主簿心情很好,又说:“段小郎买了这么多地,不知道需不需要人手?府衙里现在还有几十个官奴,可以算便宜些一并卖给你。”这些官奴都是些在灾难中失去土地的农民,失去了土地就相当于失去生存的家园,活不下去只能卖身给官府。但是数量太多,陆陆续续到现在,死掉的死掉,发卖的发卖,还留下几十个,光是供养他们吃喝就是一大笔钱,给官府很大压力。
段简听了有些心动,但这么多人,要怎么安置着实是个大问题,便说要回去考虑下,过几天再给答复。
主簿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走。
作者有话要说: 前年我家的狗狗一窝生了五只小狗都活了,大狗奶水不足于是用奶粉冲了牛奶喂小狗,等大一些长牙后就用剁碎的肉糜煮粥来喂,最后一个个养得圆滚滚的跟冬瓜一样都看不见四肢了= =
可爱是可爱,但是五只一起叫的话也很恐怖啊……
☆、安置
拿到新的地契的时候,阿泓看着数目有些头晕,不敢置信地问:“弟弟,这么多地,都是你的吗?”
“错了。”段简看着他说,“这些地,都是我们的。”
灾难夺去他娘的性命,但也是这次灾难,才让他能够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前世不敢想象的财富,他曾经想过,他的重生,究竟是幸与不幸?但不管如何,此时还有阿泓陪伴在身边,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泓还没消化完这一叠地契,又一个更大的消息砸下来,段简说:“既然买了这么多地,我打算再买几十个人回来种地,该怎么安置他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前桂村完全就是个荒村,回家前段简和林治全特地绕路去看过情况,那里杂草丛生,野物出没,他们远远地望了眼就回来了,田地倒是好田地,可惜荒废太久,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我和林叔说好了,林叔会帮我们联系泥水瓦匠,但要一下子盖够那么多人住的屋子是不可能的,还好现在天气热了,林叔建议先盖几间茅草屋住下来。我们不缺人手,应该能够在天冷之前盖完,材料有工匠出,完了再清算。”
“田地也不能丢荒在一边,现在时节不算太晚,完全可以赶一赶种些易活的黍米,凑合着应付过去。”
“那还要买些农具回来。”
“锅碗瓢盆什么的也得买,油盐酱醋少不了,这么多人,米要多买些,若是早点时间就好了,春粮刚下来,完全可以直接跟村里人买稻谷回去自己脱壳,比跟粮店买大米便宜得多。对了,还得扯些布!还缺些什么我想想……”
“都听你的,钱不用担心。”段简看着阿泓念念有词的模样,把想到的东西一笔笔写到纸上,就好像段娘子还在的时候,每花一文钱都要计较一番。
“过三天就是大集,需要买这么多东西,我们得早点去才行,还得找林大叔借板车。”阿泓懊恼,“可是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恐怕带不回来。”
“那天我得和林叔到县里带人回来,怕是抽不开身,我已拜托了林青来帮忙,林阿姆也答应了一起过去。”
“那太好了!搬到乡下后,林阿姆一家帮了我们许多,弟弟,我们得好好感谢他们才是。”欠下这么大一份人情,日后该如何还?
“这事不必操心,我自有打算。”
第二日,段简在林治全的陪同下再次前往罗城和主簿去挑选官奴。
这一批官奴足足有四十三人,官衙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便将他们安置在近郊的福田院中。听说有买主上门,福田院的管事连忙将四十三人叫出来。
实际上,福田院有人数限制,每年由官府拨下的物资是定额的,律例规定每天每人可得米一升,钱十文,冬日加发钱五文用来购买柴薪驱寒取暖,堪堪够温饱而已,多出来的四十三人没有记录在册,福田院没有赡养的义务,也就没法向上面申请多拨物资。
若不是本任县令确实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不忍见他们流落街头活活饿死,才破例收容到福田院里,而供养这批人的米粮都是从福田院的田租里挤出来的,即使从未克扣过福田院的物资,时间一长也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这四十三人里有十六个实子,年龄俱都在二十岁以上,年纪最大的三十六岁,剩下的二十七人都是男子,年纪最大已有四十五岁,年纪最小也有三十七岁,因为长期忍饥挨饿,面有菜色,身体瘦弱,甚至身有残疾,一个个表情麻木,只有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子抬眼看了眼林治全。
说实话,段简看了有些失望,这些人老病残弱,看着就不像能干活的,不过想想也是,但凡有点能力的,早就出去寻找活路了,还会留在福田院里苦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管事和主簿清楚,他们自己也清楚,所以并不抱什么希望。
段简不太满意,主簿却有些着急,自家大人调任罗城治理灾情,到明年就期满三年了,离任前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安置好才能安心。其实若是能将前桂村的地拨给福田院,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但申请文书递交上去就没了回音,想来是上头不同意被压下来。
“段小郎若是将这批人全买走,我可以再降二十两。四十三人加起来总共八十两银,已经是再便宜不过了!”
平均一人三两银不到,这价格确实令人心动,段简仍然不表态,心里却琢磨开了,这些官奴虽然老的老,病的病,却有个好处,既没有土地也没有亲友,只要手里攥着卖身契,他们就只能依附自己而活。而少了后顾之忧,他跟阿泓才能安心搬回罗城去,把田庄交给他们打理。
他们这边还在商量,官奴那边也有些搔动,毕竟当希望就在眼前,没人能够继续无动于衷。
四十三人里领头的是那个最年长的男子,他一站出来,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过他显然也认错了人,将林治全当成了买主,朝他拱了拱手,说话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大老爷,我们这些人虽说现在看着是不中用了些,但过去个顶个都是弄庄稼的一把好手,我们要的也不多,但求有一碗饱饭就足够了。”
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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