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挣,咒骂着要他们住手,穆听她在他怀里歇斯底里,不发一言。
伊藤良一的酷刑远没有结束,伊藤痛极反笑,早已视物不清的眸子盯着某一处,死死盯着,歇斯底里地叫:“我父母死在你们手里,多少刑警被害的家破人亡,我就不信你一辈子能逍遥法外!”
“停下。”
穆淡淡说。
空间就在他这么一句话下恢复静止。没有人说话,穆穿过一片寂静,来到苟延残喘的伊藤跟前。
穆接过铁g,一下一下点着伊藤额角:“刚才死的那些美佬告诉我,你的这里有一颗子弹,你必须吸毒镇痛。你的灵魂已经被白粉脏了。”
伊藤连呼吸都是一滞。突然间,就如濒死的兽一般哀鸣起来。穆终于满意,踩着伊藤良一的痛呼声回到原地。
雏安静下来,看着他,一瞬不瞬看着。脑中如电影胶片般轮番回放的,是丹尼死去的那个夜晚,是那个为她挡下一颗子弹的伊藤良一……
“我恨你……”
穆脚步一顿。
面前这个离他不足一尺的女人,低着头,垂落的发丝遮住脸。她低着头说:“我恨你。”
……
恨他?是吗?很好。
穆嘴角牵出狰狞的笑,“可我爱你。”
vip60 丹尼
金三角,雏终于回到这里。
离开,伤心;回来,心死。
在穆德默许下,雏一日有两次机会探望伊藤良一。穆不知为何改变初衷,伊藤捡回一条命,但一直被软禁。
伊藤发病时,需要大强度海洛因镇痛,清醒时,没有攻击性,那个时候,雏对他说话,他会聆听,极偶尔的回答。
关押他的病房光线黯淡,如同囚牢。
“那颗子弹,在哪里?”她问。
伊藤指一指自己的左脑,动作迟缓。
他和她一般大的年纪,他的脸苍白如纸,眼睛是幽暗的光,一如颓老的垂死者。
“是不是逃亡的时候,你替我挡下的那一枪?”
伊藤愣怔半秒,转了个身,靠近角落,背对她,不肯再回答。
他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
“能不能治好?”
他不回答。
他往往就这样,安静的如同……已死去,但当他发病时,原本沉静如猫的男子,变得暴戾。
痛苦的极致令伊藤声声嘶吼,声音引来看守,看守将海洛因针剂递给雏:“给他打一针。”
伊藤缩在地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艰难的说:“不……”
撕裂头颅的剧痛接踵而来,他被击垮,神经如同被撕扯。如同无数细密而锋利的爪,在他脑中搜刮。
雏好不容易将用头撞墙的伊藤控住,已是气喘吁吁。
伊藤唇齿苍白的回视。他觉得自己用最后一点理智读懂了她的目光——
她怜悯他,如同,怜悯一条苟延残喘的狗……
伊藤倏然抓住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针管,尖锐的针头抵在自己颈动脉。
雏拼力与他争抢,“你干什么?”
“杀了我……”
“……”
“杀了我……”
他们的争执终于惹恼一旁冷观的看守,弄晕伊藤后,看守将雏请了出去。
出乎预料,首领的随员就站在外间,雏望见,冲上去揪住他衣领:“带我去见首领!”
“不行。”
随员斩钉截铁的拒绝。首领拒绝见这个女人。可是面前这个美丽、悲戚的女人——随员有一刹那的动摇,最终稳住他自己,声音冷淡:“首领不在本营,他在越南,最早也要下周回来。”
这是一个王国,属于他,没有通行证,无法放行,雏必须带伊藤出去,伊藤该呆在医院,接受手术,而不是被软禁于此。
她欠伊藤一条命。
穆回本营后加强了守卫,雏用两个小时之久才潜进首领的宅邸。
已是夜深人静,宅邸也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
房屋经过修葺,栽种全新的植被——在他……结婚之时。
而他的妻子,西黛……雏不去想,她必须保持清醒思维,晚一天偷到通行证,伊藤的命恐怕不保。
雏知道首领习惯把通行证放在书房,翻找了个遍,却杳无结果。书房内不再有守卫,首领的私人领域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房内寂静,如同死城。
中庭中有一个吊脚楼是新建的,静静伫立于此,雏翻越进门,里边没人,她一眼望见角落的保险箱。
雏有备而来,微量火药爆破,一声闷响,保险箱的顶部炸开,箱内的东西拿在手中,雏只看了一眼,彻底愣怔。
经过过塑处理的照片,她的目光不受控的定格其上。照片中,是西黛,那个年轻跋扈的小姐,以及……沙玛!
都是年轻洋溢的小脸,都是亲昵的姿态,就如一对在普通不过的——恋人……
雏不知自己呆了多久,突然身后一声质问响起:“你是谁?!”
雏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她回头。西黛就站在她面前。
看着黛西隆起的腹部,雏的脑中有一根神经瞬间迸裂,这个照片中的年轻孩子,快要成为母亲了……
西黛认出了她,没再多言,艰难地弯身捡起照片。
“你……”雏声音一哑,“……和我弟弟……”
她的目光久久定格在西黛的腹部,西黛明白她的视线,忽而一笑:“你以为,我会给那个魔鬼生孩子?!”
“……”
“你不知道么?他和我二伯联手,害死我阿爸,还要,害死我的沙玛!”
“不,不可能……”雏摇头,太过震惊,眼神是直的,西黛一步步向前,雏一步步后退,终被到死角。
西黛的二伯——那个叫氏铭的才是魔鬼!
雏突然扼住她的喉咙,五指收紧,想要强自镇定,却已是咬牙切齿:“你再怎么挑拨我也不会信,首领不会和你二伯联手。”
西黛瞬间窒息,却仍是笑,喉咙越是被扼紧,笑得越是放肆,她看着雏,眼中有死灰复燃的、仇恨的光:“蠢货,你以为你是谁,配我花时间骗你?你不过是他送给墨西哥佬的玩物,墨西哥人被他害死了,沙玛也要被他害死了,我真是好奇,他还留着你这种蠢货做什么……”
“沙玛在南美,首领马上你要让他接手大生意……沙玛他在南美,他活得很……”
雏声音越来越低,手颓然松开,半点力气不存。
西黛被放开的瞬间拼命咳嗽,呼吸,汲取氧气。西黛手里紧捏着相片,视如珍宝,她将它们小心放进抽屉。
雏失神的眼,看着这个年轻女人的一举一动,待西黛转回身来,雏确定自己在她的脸上,看到两道泪痕滑下:
“沙玛离开前,给我的信。”
雏下意识抢过信,野蛮地撕开封口。
白纸上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好好照顾孩子……”
雏取出了现有的全部装备,小型的带在身上,其余放在吉普车上,将车子开到山路口后,她折回去,枪械藏在衣下,两手空空进入囚室。
自然要被看守拦下:“你今天已经看过他两次。”
雏低眸看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深呼吸一秒……
电光火石间,手往自己腰间一掠——
他身一弓,转眼夺走她的枪——
同一时间,雏眼锋一锐,假动作骗过他,脚步一转,她已来到他身后。雏双臂箍住他的脖颈,使劲一扳——
“咔嚓”一声脆响,颈骨断裂,毙命。
雏在他身上摸到钥匙,跨过他的尸体进囚室。
伊藤此刻醒着,睁着眼,木然看着她。
“现在杀了我,是救我的唯一方法。”
出快不靠近,甩手就是一巴掌。
看着他被掌掴得侧过脸去,雏声音极低恫吓:“不想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说着,她丢了把枪到他面前。
她给他打了一针,伊藤才勉强强撑起力气,与她一起逃出囚室。
露天下有一队夜间巡逻队,雏一人进来时不会引起怀疑,现在身边多了个伊藤——
“在这里等我。”
雏只吩咐了一句,便一人潜出囚室。
伊藤在黑暗中等待,因为无法计算时间,恐慌情绪在胸腔蔓延。
不多时雏回来,弄来一身巡逻员的军装,塞到他手里——“换上。”
军装上还有血迹,伊藤接过,迟疑了片刻才照做。
伊藤混入巡逻队伍尾端,趁人不备藏进丛林,雏已在那里等候,见他到了,才从树上滑下。
伊藤正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她的身影,恰逢此时,她从树杈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他面前。
雏知道小路,带着伊藤在丛林中快速穿行。
再过半个山岭就是吉普车的停放位置,“到了山底,会有关卡,我们一起闯出去,之后你要死要活我都不管,我不再欠你。”
他听到了,半天无话,跟着她,沉默地夺路狂奔,在雏以为他要一直静默下去时,听见他低声说,“谢谢。”
吉普车在山道上疾驰,夜空晴朗,包藏一切黑暗罪恶。
山路上的吉普车很快进入哨岗视线范围,哨岗内的兵已经备好长距离狙击枪等候。
吉普车在成排狙击枪前开始减速,这时士兵看清了驾驶座上的雏,准备好要上前查看通行证。
狙击枪前五米处,吉普车即将停下——
吉普车内的雏轻声对藏在座椅下的伊藤说,“枪拿稳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雏猛然换挡,排挡杆推到底,重新踩紧油门,刹那间,吉普车迅猛地加速,在所有狙击手有所反应之前,野蛮地冲过哨岗。
一名狙击手轧死在车轮下,其余险险躲过,执着枪就开始对着车尾一阵扫s。
吉普车冲破阻碍后,车头已尽毁,车身后端枪林弹雨,后车玻璃“噗”一声,全部碎裂。
气急败坏的士兵迅速肩扛迫击炮,要轰掉那辆越开越远的吉普,却在刚架好支撑时,被长官拦住,“首领下令不能伤她!”
前挡风玻璃也已经荡然无存,伊藤从座椅下出来,坐回副驾驶座,用仅存的后照镜望向车后,“他们追来了,两辆,不,三辆。”
吉普车损毁严重,眼看车速越来越慢,雏咬紧了牙:“你来开车。”
依旧行驶着的吉普车里,雏与伊藤交换位置,雏一沾上副驾驶座,便探出头去,拔枪瞄准身后的车子。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在曾经的大学校园,在和此时此刻极其相似的逃亡夜晚——
伊藤心领神会,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拿起枪,也探出车窗外,向后s击。
但他们这次的运气远没有上次好,解决掉了前两辆,却在转眼间,被他们最后一辆追上。
“嘭”一声,既是雏的子弹打在对方车身上的声音,也是身后的车狠撞在吉普车尾的声音。
吉普车猛地一震,后头的车又补上一撞——
在这一瞬间,伊藤的头炸裂般一痛——
生死攸关时刻,他发病了……
伊藤痛嘶着,再也握不稳方向盘,身后车第三次撞向吉普车尾,雏腹背受敌,扶住伊藤尖叫,“别让车失控!”
为时已晚——
吉普车头一歪,以恐怖的速度偏离主干道。
眼看就要翻车,雏来不及多想,飞身扑向方向盘,猛地往反方向打方向盘——
吉普车被她稳住,雏正要舒一口气,突然——
“砰——!”
身后的车五度撞击他们的吉普。
吉普车撞在山底的石壁上——
猛地一记惯性,雏整个身体飞出副驾驶座,撞向早已支离破碎的前挡风玻璃。
天地偶静,汽油味随处散布,硝烟与尘土交织。
在最前端冲锋陷阵的军车停了,另三辆也随之停下,车内的士兵拨号联络长官,简短的汇报,“拦下了。”
长官吩咐,“把她带回来。”
“是。”
士兵挂断电话,正要开车门下车——
开门的动作定格——
只因他看见了,不知何时,他车的侧面,出现了另一辆车。
那辆车是血腥的红色,并以极快地速度拦腰朝他冲来——
一声巨响,驾驶座连同他的身体一道,被这辆突然袭来的车撞裂。
鲜血飙在震裂了的车窗玻璃上。
红色的车,司机下车,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后座车门开启,下来一人。
人高马大,眼神y翳,嘴角有一道伤痕,他嘴角一弯,牵起一抹带着伤痕的笑。
他走向那辆吉普车,跳上车前盖,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抱出来。
雏有些耳鸣,神智震荡不清,有血流进她的眼睛,她感觉到被人抱起。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丹,尼……?”
她虽不可置信,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凝神细看。
“是我……”有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嗡响。
vip61 假象
雏醒来时,是猛地一睁眼。
不知身处何处,但是感觉得到周围有人。她想坐起来,周身泛痛。
“你肋骨断了。”一旁,男人幽幽地说。
原来不是幻觉——雏脑中闪过这句话,没有表情。
脚步声靠近她,丹尼的脸罩在她上方,似笑非笑的,“我以为,见到我你会表现的更开心些。”
“伊藤在哪?”
丹尼眸光一顿,“我没有义务救他。”
她一顿,咬牙拔掉输y针头,下床要走,自然被他拉住胳膊。
依旧是她所熟悉,野蛮又温柔的力道。
雏凝视前方,没回头,“劝你离开这里。既然活着,就好好活下去。”
他终是笑不出来。
将她攥得更紧,“不想知道是谁害的我?”
“……”
“不怕他用同样方法,害死你——弟弟?”
雏猛地抬头瞪向他,“你知道些什么?”
此时,换他不语。
丹尼放开她胳膊,好整以暇,安坐回去。
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料定她会回来求他,起码,语调要柔和,偏偏她不合作,这女人冲过来,及其野蛮地攫住他衣领,几乎要拎起他。
他太大意,对她太不设防,腰间的枪瞬间就被她夺了去。
雏将枪头抵在他脸颊,冷声低喝:“说!”
一时间,错愕,恨意,修怒,促狭……多种古怪而矛盾的光从他眼中掠过,丹尼笑声y冷:“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雏用枪口抵紧他,得他的脸不得不微侧:“我得就沙玛!”
“……”
丹尼深呼吸,终于强压下怒火,仰头望定她,望定这张他思念已久的脸,“我可以帮你救沙玛,不过,之后,你得跟我走,还有……”
“……”
丹尼眼锋一锐,“……我要他死。”
她分明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行!”
这女人彻底激怒了丹尼——
丹尼猛一跃起,如豹一般反扑,雏手指还扣在扳机上,险些擦枪走火,她无意伤他,手指下意识地慌忙撤出,丹尼趁势夺下枪,狠扣在身旁茶几上——
他成功将雏反压在身下,目呲尽裂般,“他当初要我命,根本也没顾你的死活,你现在要我放他一条生路?!”
“……”
他的手已经掐住她纤细脖颈:“真想掐死你……”
再一用力,仿佛都要折断她,可余光一低,见她染血衣衫,丹尼指间一轻,终是颓然松开。
“你肋骨断了,单独行动,根本救不了人。先修养几天……”
他话音未落她便要站起,丹尼回身按住她的肩,迫她坐回去。
他语气已恢复冷淡:“你要去找你的首领?救你弟弟?听话,我就帮你。”
晨曦微露,越南。
完成东南亚近年来最大一宗军火买卖,是否值得开心?
答案否定,穆想。
他接到金三角本营的电话,“我们的兵遭到不明人士的突袭,雏被他们救走了。夫人也……不知所踪,估计是趁乱逃脱。”
穆沉默听完,挂了电话,按电铃通知随员进来,并亲自向来自美国的军火商致歉——他必须先行归国。
美国佬已接到属下电话,海洛因验收合格。此刻,笑着向穆道别。
美金已打进穆的瑞士户头,大批军火即日起通过水路,经由越南运往金三角。穆此行目的达到。
还在回程的途中,他联系上远在南美的沙玛。
“西黛逃走了。”穆说。
电话那头的沙玛,喉间似有近乎哀鸣的声音,但他忍住,静候这个男人下一步指令。
“她可能会去找你。”穆语气冷淡。
沙玛终是忍不住,“不行!我这里太危险,你得……”一顿,方意识到自己越距,“首领,请您,找到她,带回本营。”
“如果你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了,我怎么放心把整个金三角交给你?”
他竟是近乎愉悦的语气,沙玛终究还是个孩子,再也控制不了胸腔流转的颓唐,“您说过只要我成功扳倒千赖,就放过西黛还有我的孩子,放我们一条生路……”
千赖羽翼已丰,起了反心,穆不屑于处置叛徒,他只想看看,那个孩子有几分本事,值得他将一切,拱手相让……
连日奔波,穆有些疲惫,昏昏欲睡之时,一眼竟梦见自己在豪赌。
有些熟悉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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