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撑起的雨伞
总是在下雨的时候,我开始一遍一遍看自己手里的盗版光盘那些被有品位的人骂成是垃圾的港台片。“手里没有烟那就划一根火柴吧,去抽你的无奈”,电影里说燃烧生命不过半支烟时间,我手里没烟没火柴只有一只塑料的打火机。我看见他们起舞,那一刻,一半是青春倒流的洁白,一半是苍老至此的现在,打火机在我手里“啪啪”作响,我在电影里幻想。
后来抬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很安静,我又回到生活里。冰箱是空的,最近的超市要坐两站地的车。日子七零八落地过着,常常不知道每一天都有什么不同。
习惯性地上网,我在网络里查着自己不同的id,在eyou里,一个没署名的人发来邮件说:你是一个挺逗的人,交个朋友吧。我对着那句话笑了笑;在sina里,我的朋友发来了3个搞笑的网络段子,我以前都看过,但我还是觉得很温暖;在163里,一个朋友用dv做了个小片头,把我的脸贴在了猫食罐头上还扭来扭去;qq里的陌生人问:你是地球人吗,是就聊聊;我的msn也亮了真是一个繁忙的下午。
一到网上我就开始展转身形用不同的口气和我熟悉的名字交谈,没什么新闻,没什么感动人的文章的时候,我就以这种方式告诉别人我存在的状态。其实下线后我就不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他们和我一样,都在用宽带和拨号彼此维系。我们像几把撑起的雨伞,相遇的时候就碰一下伞尖以示问候,当然我们也不可能走得更近。
调侃有错吗,没人能说清,我见过几个在网上很闹的网友,见面时却都绅士异常,他们不喝酒,多看美女一会儿会脸红,他们没有车,他们不在外面过夜,他们从不午夜在街头狂奔,他们偶尔忧郁,他们的拘谨让谈话都有些无趣,我呢,也一样,所有的幽默感似乎只能爆发在指尖。我更像一个伪影迷,经常摆出一副文学青年的样子跟别人谈谈卡夫卡以及黑暗的舞者,我们站在时光里看着落缨缤纷,用文学开始另一种人生。
在网上,很多雨伞互相碰撞着伞尖,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姿势让这个雨天变得丰满,如果你的伞尖挂了我的衣领或戳了我的眼睛,我不会在意,我固执地认为那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哥们,用钱说话
打着好好的乒乓球突然听见短信的疾响,那是种特恶心的声音,因为每天都有很多条垃圾信息往我手机里挤,不是交话费赠报纸就是有什么新险种特实惠,反正都是些小恩小惠,它们除了让我反感地使劲按删除键再勾不起我任何阅读的好奇。
可是这次短信发送的频率有点怪,一条紧跟着一条,我用脏手翻了一下,是我熟悉的一个手机号。看信息的时候我身上的汗在慢慢冷却,那个哥们说家里人出事了,他马上就要上火车。很多忧伤的情绪隐藏在简短的语言里,我想我能明白。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再接,他说他不需要安慰。
我飞快地给他发了条短信“哥们,用钱说话”,这是我惟一能说也最想说的话。因为他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都让我想起自己那些不需要别人安慰的日子。
那是非常难挨的一年,父亲因为心脏病三次抢救,五一十一元旦春节都是在医院过的,那时候医院比家更让我熟悉。也是在那时候,我第一次懂得钱有多重要,因为它是维持生命的惟一线索。每次大夫递给母亲催款单的同时都要严肃地附加一句“赶快补钱,要不就要换药或停药了”。抢救时一针就要7000元,之后是家里的存款单一张一张从银行周转到住院部。那长长的昏暗的楼道经常传出令我惊恐的哭声,在病痛中,才明白金钱原来是我们健康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我回避了很多关心我的朋友,把那时我惟一还值点钱的电脑卖了,然后就是到处借钱。我知道自己不需要安慰,我需要钱。
一个久没联系的同学打来电话说“我已经攒了一万块钱了,你要急用就拿去。”我没要,但我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半旧的牛仔裤上。那个冬天,我和当时的男朋友走出医院的时候,他说“我们以后一定要摆脱贫穷,哪怕让我用10年的寿命去换。”后来我们一直沉默着,再后来,我们结婚了,他去了北京,为了给我们的未来寻找安全感。
我的朋友带着黑箍回来了,还有哭肿的眼睛。他一直在用忧郁的笑容感激借他钱的人们。我们紧紧握了一下手,我说“哥们,用钱说话”我想这是我惟一能说也最想说的话,他点了点头。
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我以最习惯的姿势坐在电脑前,扭头,窗外看不见月亮。上网,信箱里新邮件为0,qq上的头像一片暗淡,在聊天室里刚和“呆聊”“逃走的小鱼”说上几句就莫名其妙地掉线。我把水木年华随手塞进光驱中,几下清脆的吉它声虚头巴脑地跳了出来,有些忧伤。我被网友拉到他的电影主题聊天室,于是整个夜晚我就在假想的光影中恍惚。
不知道已经过去的一年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是不是个急景残年,我知道的名字很多,比如侯孝贤的蔷薇的名字朱文的海鲜王超的安阳婴儿王小帅的十七岁的单车贾樟柯的站台等等,但我只能在自己的小屋里按遥控器,或者满怀激情地一边给朋友打电话,告诉他“这张盘盗得太糟糕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在电影节上获奖的影片却只能以盗版的姿态存在。新龙门客栈里林青霞幽怨的眼神成了绝唱,我们像等待不曾来过的戈多一样,等待着一去不回的梦想。
更多艺术的实验的无法分类的电影挟裹在dv热潮中蜂拥而至,而我依旧觉得有些悲哀。
在聊天室里,有人把鬼子来了的台词刷在屏幕上,迅速滚动而过的字停留在我眼前的就只有最后的空白。就像那颗头颅上的眼睛一开一合间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彩色的,却只剩下泛黄的语焉不详的吞吞吐吐的叙述,已经无法言语的时候,我们眼睛里的记忆只能是沉默。电影让我觉得疼痛。
在那个已经过去的夜晚,我们还谈到了蓝宇,我一直觉得小说写得有点脏而影片又忽略了太多本该动情的细节,我甚至看到蓝宇回头像女孩一样对捍东说“傻样儿”的时候浑身不舒服,但我还是把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不断滚动的文字上,我想或许不是蓝宇感动了我,是正在和我对话的网友。
“其实我可以很容易地梳理出一条线索,简单而且笔直。认识,接触,发觉相爱,分手,后悔,然后重新互相拥抱,最后因为一个死亡的姿态,让一切戛然而止。关于任何一段爱情,我都会让自己进入其中,有时牵强附会,有时自然而然。所有相关的爱恋,自身的抑或他人的,异性的以及同性的,甚至爱上一把寂寞的声音,我觉得都是用文字无法言述,无法靠近。
然而电影不同。
真想抱抱你,这句话终于出现的时候,我的神经像在孤独的深夜给一声凛冽的嚎叫抽动了一下。关锦鹏在缓慢地执行着一种说服的意境,说服读这部影片的人,去相信,爱无异类。很多心动来源于一个简单的动作:拥抱。拥抱与被拥抱,对一些人来讲,也许是个奢侈行为。我们与别人相爱,要是彼此太熟了,难道不可以继续吗所以蓝宇说,我们还没太熟吧捍东说:好像还没有
片子讲述的故事已经脱离了缓慢的方式,时间的跳跃,让我要小心翼翼地注意每一个细节,不允许错过。将几万个文字切换成1个多小时的视像,让我的思维有些力不从心。
当我们即将看到一个暧昧而完满的结局,故事还是被残忍地断绝。捍东看到白布下面一张熟悉的脸,耷拉着苍白的微笑。蓝宇于是顾自离去,在宿命的全然控局之中,毫无选择。“
我仿佛还能听见捍东撕心裂肺的哭声,胡军的演技都蕴涵在那绝望的响动之中。我们每天与不同的人擦肩而过,聊天室屏幕地铁中,写字楼里,电影院门口,无论距离是0。1公分还是100米,我们都有可能成为彼此爱慕的对象,我们都有可能演绎出一段或长或短的故事。
看电影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别人,有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寂寞的夜晚,我就在那些恍惚着的影像里喘息。
花开的时间
在我的印象里没人叫过我小朋友,大概当“小朋友”的时候脑子里还记不住多少正经东西,直到我拍着更小孩子的头大放厥词赞美不已时,我的童年时代结束了。我开始在别人的成长中窥探对比自己的往昔。
如果说童年的美好时光是一朵花的话,我一直在记忆里推算自己花开的时间。很多成人都对自己的童年津津乐道,而对网络时代催生出的电脑儿童忧心忡忡,其实我觉得当“小朋友”的时光都一样,那些幸福快乐都是各自长大后的感觉。我记得我们那时候好像肚子里都有蛔虫,天天吃宝塔糖,然后就一个人端个红便桶等着排毒,我是从来不敢低头看,生怕晚上做噩梦;现在的孩子好了,他们喜欢干净,用不着受噩梦威胁,他们不吃宝塔糖,但他们不是要减肥就是要补钙,身体还是不好。以前的孩子用一块烂泥一团猴皮筋都能玩上大半天,除了上学,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马路上过的,夏天傍晚在便道上支个行军床就睡,劲头大的孩子还可以掏腿骑着28大男车在街上对着马车横冲直撞;现在街上看不见马车和笨重的男车了,孩子们都学会了上网,他们知道买东西要去超市,出门打的更节省时间,他们要求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们越来越聪明,只是身影越来越孤单
“六一”对于我们当年真的是节日。那天不单学校要组织各种游艺活动,父母单位经常还会发些类似大礼包之类的小食品,无论是栗子羹还是果丹皮都很馋人,这些东西一年只有这一天品种最丰富。可我昨天遇到了邻居家的东东,问他“六一”高不高兴,他满脸地愁容说:“唉,得给老师表演完节目才能让回家。”
大概生活富裕了,很多感受就变得不再浓烈,昨天与今天也有了需要对比才清晰的反差。我们在今天孩子的眼里曾经是那么没出息,在不长的花期里芳香似乎总是稍纵即逝。我和身边一些人一意孤行地认为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至少比今天的孩子幸福,以为我们还会为一个节日而激动不已。其实我们都清楚,当今天的孩子长成未来的我们,他们也会在花开之后感慨那并不清晰的幸福。
30岁的爱情结晶
早知道不结婚了,看那些至今未婚的人还像小蜜蜂一样甜蜜着,真让人羡慕;早知道结了婚不要孩子了,一个小人儿的思想怎么就那么跟你不一样呢,真是愁人。就拿昨天来说吧,好不容易他姥姥不在我可以在床上多躺会儿,嘟嘟拿把手枪来了,枪上不知道粘的什么东西粘粘乎乎的,硬指着我的头让我说为什么老虎必须吃掉羊才能找到宝物,我睁了睁眼,看见他另一只手攥着一张斗兽棋的棋盘晃来晃去。
我说:你自己玩去,爸爸上班累了。
嘟嘟说:姥姥说你根本就很少上班,每天不都是姥姥给你做饭吗
我说:有本事的人才在家上班呢,懂什么你,别搅和。等你妈回来让她跟你玩。
嘟嘟说:我把老虎都扔了,以后咱们就用羊玩。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自从嘟嘟出生我就没安静过。我的爱情都在电脑上朦胧着,不是网恋,是只能想象。我们天天围着孩子转,那个我在食堂挨了一板砖才赢得的姑娘,现在看我的目光跟她给死鱼刮鳞时的眼神儿没什么区别。爱情到了30岁就变得很奇怪,那不是属于两个人的,是属于三个人的,当然,人数一多这感情来得就有点乱,可没办法。
“为什么说人跟猿是近亲”嘟嘟还拿着他的脏手枪在我脸上晃。“因为长得像”我没好气地说。
“那,那你和奶奶也长得像,还是亲戚,我也和你长得像,你们是猿吗是吗爸爸”天啊,你说这还能睡觉吗我拔了电话线接在电脑上,拨号,上网。嘟嘟看见了又来劲了,大声嚷:“妈妈说网上有妖精,爸爸你是和孙悟空一样吗去捉怪物吗”
我没理他,把他抱在怀里好让这个小家伙安静点。直接进入联众的棋牌室去斗地主,嘟嘟一看可乐坏了,他非要打牌,抓过鼠标一通乱点,这么玩法不输才是奇迹呢。好在他的同伴也并不着急,都输到负一百多分了还耐着性子陪嘟嘟玩。我正奇怪,看见那个耐心人发来一条信息:小妹妹是哪里的多大了啊刚来是有点紧张,再多玩会儿就熟悉了。
我摸着怀里“小妹妹”的头说:“看见了吗妖精来了。”
“我怎么没看见,咱们怎么跟它周旋”嘟嘟又叫开了。还知道周旋,我突然想起他今天还没拉屎,立刻板起脸说“怎么回事,今天没拉,去,快拉去,要不妈妈会着急。”嘟嘟低着头自己端了小桶坐在厕所门口突然说:“爸爸,你说奶奶是猿人吗”
在老婆快回来的时候我赶紧进厨房,30岁的爱情就是这样无厘头,但每个人都要经历。
缺心眼的快乐
外面是黄沙漫天,我手里拿着近百年前的婚礼照片想象其实是我无法想象的浪漫,准备凝视百年婚礼的稿子的时候,我才感觉我手里拿着的是曾经那么一大把时光。
时光飞逝,除了影象,我们又能留下什么呢
你是谁呢一下子能说出10年以前的记忆真另我吃惊,那个10年在我的生命里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一段我无法回头的青春。我的记忆也许不能拾起很多人的名字,好在还有照片,还有让我重温的线索。它们在我心里是不老的曾经。
呵呵,我不知道我的文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我想这是个好事,至少在文字里我是真诚的。
说到真诚,前几天还和一个朋友谈起,我说我今天依然能够真诚,但我似乎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做到真挚了,对于朋友,我非常喜欢“真挚”这个词。我经常问自己,你还会感动吗你还会爱吗我想我会。
我的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安静地在古老的本子上写下我对一些未知生活的想象,我试图让它们干净而生动,我试图让这些文字激活我对生活的热爱。在写作的过程中我想到了一些人。
很久没有回南大了,再回去的时候所有的河都在清淤,天南街已经过不去了,西南村的小饭馆拆了,很多居民楼盖得出奇的快,校外的人也可以买学校里的房子了,校园里多了很多道门
而我依然对它很熟悉,在西南村的那些商店里偶尔还能碰到往日的同学和他们的父母,我也依然叫着他们叔叔或者阿姨。10年,对于我不是一个量词,而是动词。
在那10年中有我非常好的朋友,直到现在我写她的名字依旧比写我自己的更加流畅,或者这个动词总有结束的时候,我们同在一个城市,却已经不再熟悉不再联系,甚至突然见面的时候都多了一些尴尬。我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我们的读你文学社吗
还记得我们的郊游吗
还记得我们卖衣服吗
还记得我们在主楼的阶梯教室里唱光荫的故事吗
还记得我吗
我想,你或者你们不会忘记,就像今天我无法忘记你们一样。谢谢你在王小柔背后又叫出了一个名字。还有你说的10年,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南大吧。
又过了几天,居然收到了一张贺年片。我惊恐万分地瞟了一眼斜对过的挂历,不用拿手使劲捻就知道2002已经所剩无几。寄贺卡的是我久没联系的一个同学,上学时她就总是把我当下人般呼来唤去,好在一般在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又成了我的“血拼战友”,我们的互补性就一直维持到毕业。谁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把我给想起来了。
她抱着个1岁半的孩子,一边上网一边念叨“这个家伙居然给自己起这么个恶心名字。”我们在网上相遇的时候她叫“外星人”,估计是打算给哪家内衣当代言人。我正和几个朋友聊着日剧,对话框突然跳出一行“一过12点你就讲鬼故事,还披着白床单满楼道转悠,你就缺德吧你”我吓了一跳,后来我的对话框又动了“你居然深更半夜跑男生宿舍楼下去单相思,真给302丢尽了脸”
这是2002年吗我看着对话框里曾经被我写在日记里寒碜人的往事一件一件又被人抖落出来,脸都红了。好在我很快猜到了“外星人”是谁,因为只有她,我的上铺,才对我的过去知根知底。她对我的网名愤愤不平,说我起这么个名字就是缺心眼的表现。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像对待下人般对我呼来唤去,重新梳理起那些寒碜人的往事,我也依然能感觉到一种缺心眼的快乐。
被人提起的往事已经属于上个世纪了,在这近10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在自己的方向里起了变化。“外星人”已经是一个会计事务所的负责人,如果我不从最初的行业里退出来,估计现在正戴着套袖一边扒拉算盘一边看电脑,做我最反感的年终结算会计报告;或者我应该正跟着某群领导拎着水果电热毯什么的到处送温暖;或者正和一些小财务科长们握着手说“你们今年的利润完成得不错。”兴许还要小酌一杯
而10年后,我坐在家里的电脑旁,把腿可以随意地蹬在椅子上,如果腿够长还可以翘到桌子上。我不用去想怎么才能让利润成负数,怎么能瞒天过海地让“来源类”科目和“占用类”科目左右逢圆,我在过着10年前从没想象过的生活。
“外星人”还在问我一些专业问题,我支支唔唔,她又说我缺心眼,因为她一直希望我能和她同仇敌忾去查人家假帐,可我除了拼音输入法越打越快好像已经没什么特长了。
2002年又少了一天,我不知道昨天和更远的昨天是怎么过的,我就在自己缺心眼的快乐里快乐着,我还希望我能这么快乐下去。
我的落花流水
我已经变得越来越不会回忆了。过去的日子总是飘忽不定,甚至有时都怀疑印象里的是否真实,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往事的人。
因为南大有一间房子久无人住,我往常得回去做做卫生看看有没有被盗的迹象,每次回去,屋内任何一个细小的物品都会将我猛然打入回忆的地狱,那些落花流水的陈年往事,甚至就埋藏在一根断了的灯绳里。
我不知道在我出生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从开始学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父母都在西北下放,外公不堪凌辱投河自杀,大姨被逼成精神分裂。我一出生就跟外婆和大姨住在南大的老屋中。童年那些荫暗的记忆已经被我自动删除,因为我不想让它影响我的后半生,但是,怎么可能呢。
大姨非常爱我,她每个月都会把所有的工资花光,给我买一些吃的或是衣服。吃的东西我大多不喜欢所以根本不动,她也从来不吃直至让它们发霉变质,大姨才把它们当成“美味”吃掉,在此之前她是不允许我把坏食物扔掉的。大姨认为花同样的钱,衣服或鞋与其买正好的不如买特大号的,所以,高中以前我身上的穿着永远是稀奇古怪与众不同。那个时候我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所到之处永远是别人的窃窃私语,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能感觉到大姨的表达,同样是一种母爱。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在她稳定的时候我们经常逛逛街,经常在马路上举着个油饼边吃边走直至我超肥的衣服上淋满了油点儿。我那时正迷王杰,大姨几乎买下了当年王杰出的所有磁带并用强制手段把招贴海报也带回了家,我的快乐便是在这些零星的记忆碎片中拼凑而成。
直至有一天,大姨对我的爱渐变成一种自虐状态,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吃不喝,目光发直嘴里永远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的名字,甚至半夜起来磨菜刀。那一个月,我们俩都在极度消瘦。
精神病院是我非常讨厌的地方,因为大姨的数次住院让我已经熟知里面的理疗过程,我无法接受,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当我站在住院部的二楼,听见一个声色俱厉的人喝道:“把身上衣服都脱干净”从隔离门的小窗向里望去,那个苍老的躯体就赤条条地站在楼道的尽头,这时她转过脸,一束夹杂着仇恨无辜可怜的目光立即将我的心撕得粉碎。我无法自制的哭声和隔离区传来的“放我出去”的嘶喊声成为我心中久愈不合的伤疤。
如今外婆早已经去世,大姨依然住在我讨厌的医院里,随着年纪的增大她的病再没有好转的可能。南大的房子空了,我经常回去看看,真希望她健康地回来,哪怕我再穿那些肥大的衣服。
看春天远去
手机响了,一个网友催促我去晨辉在线看看,他说“出事了”。等我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我在聊天室里的密码名字管理权已经全部被西陆注销,一个简明扼要的通知免费空间无效。几个小时之后连聊天室的页面也从它固定的位置上消失了。而此时的在线论坛所有历史记录那些网友们的帖子全部清零。我的鼠标空洞地停留在主页上,第一次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
我看着对过楼上那些飞来飞去的鸽子在想,网络生活究竟在我的生命里有多重要。答案经常是含糊不清的。
其实除了出门采访,我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安静的,上网或者写稿。我挺痛恨文字的,因为它经常会逼迫我言不由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整天写来写去,而那些面似真诚的文字写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把一本一本书翻出来,看完了再按原位放回去。零散的目光倒让我觉得闲适的幸福,尽管我知道还有一篇稿没写。在扭头的瞬间我看见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扔在洗衣机里,朋友刚送来的寻枪还没看,头发乱了还没去理发店打理,很多事没有做,于是当春天的阳光渐渐从我的房间里褪去,我突然开始忧郁。我知道,快不快乐是自己的事。
很多网友焦急地问我某人的qq或者电话,他们说聊天室进不去他们彼此失去了联系。我只能一次又一次保证尽快修复聊天室和论坛,这个保证说得心虚而无奈。其实我始终无法理解网友们的心态,因为我虽然整天呆在网上,网友却是极少的,他们大都本身就是我生活里的朋友。又一个星期开始了,不知道我的保证能不能奏效,属于网络的生活本来就是零散而无序,就像我此时的状态。
qq闪了一下,“6373121希望通过你的身份认证”,我看见一句话“我是双子座”,于是我按了“通过”。这个星座让我想起一个以前的同学,想起我们在南大的主楼教室里唱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十几年后,无形的隔段将青春与成年绝然分开,就像我们现在,同在一座城市却仿佛素不相识。我经常自我安慰地想,她要是有qq就好了,我们的友谊肯定能渊远流长。
当温暖从我的左脸逐渐消失,眼睛告诉我,天黑了。我的鼠标还在按图索骥,饮鸠止渴,或许一切只为抗拒混沌。妈妈说已经立夏了,2002年的春天就这样在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中离开了。那从窗外吹来的,夹杂着炸带鱼味的,应该不是春风了吧。我仔细闻了闻,是有了某种暖意,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中雨,我看了一眼电视,觉得那个主持人有点做作。
在我犹豫纷乱茫然的文字里春天就这样远去了,似乎还没对它有丝毫记忆。我和我们都希望“晨辉在线”的春天能回到网上,因为它是很多网友之间友谊的维系。
聊天室的颜色
一个普通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然后听破猫吱吱怪叫的声音,这是除了朋友电话之外幸福的声音。我依然会进聊天室看看谁在,今天看到的是subrna,一个我陌生的名字,她没理我:我的手指的生命是属于后半夜的,因为只有夜里的安静才有助于有主题的谈话,那些被我硬从床上揪起来的聊天嘉宾大多边揉着眼睛边默默岌岌地敲字,聊天的前15分钟,我永远处于挨骂状态,不过当他们完全进入情绪,风水就转了方向。比如这期的话题,人去楼空在北京,笨筷子在重庆,随便你在上海,我们像午夜凶灵一样1点半同时进入聊天室,谈春节的话题,就连我都感觉怪怪的。我们都是些喜欢趴在网上的怪物,无论几点大脑随时能自动调到奔异状态。都快到2点半的时候,我发现人去楼空兴致正浓地谈起了中国被禁锢了3年之久的机票价格解禁后的弊病;笨筷子又把话题撤到由“死得起病不起”引起的医疗药品市场的黑洞上;随便你在我刚奉承一句“就你还能说点儿挨边的话”后,他打出一段“你说现在彩电们争着抢着自贬身价,把看似已经饱和了的中国彩电市场又搅和乱套了。彩电都跳了水,你还不趁乱捞一把,你不是总标榜自己爱占小便宜吗”把我鼻子都快气歪了。
直到快3点,属于我的风水才转回来,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困了。
每期主题聊天就是这样在半推半就中完成的,谈完一次我要恍惚两天,因为聊天嘉宾实在博学多识,和他们聊天可比采访难多了,必须提高警惕斗智斗勇,在云煽雾照中把他们拿下。
我不知道自己每天坐在电脑前都在琢磨什么,又写了多少文字垃圾,但我总希望网友们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安静。平常时间我经常去聊天室里冒一头,但经常只是挂着名字,原神早跑别的网站看新闻去了。很多人对此有意见,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出去可惜他们不是管理员,嘿嘿。于是就出现了一种状况,我不说话的时候也要遭人骂,这可不是15分钟,几乎是我挂多久,就要撑多久。
其实我只想看看大家都在聊什么。我们都有自己的计划,也都有恍惚着的理想,如果我能帮你,我很愿意,但我想那不是陪你们闲聊。
聊天室里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聊客,“假如是一种偶然”给总结了一下,“薄荷冰水”文气内敛:“牛顿的苹果”聪明可爱:“落地飞羽”爱抬杠:“可乐音乐”爱捣蛋又爱帮人:“望月追忆”自命不凡:“水仔仔”总是可怜兮兮的:“高等物理”爱玩儿卡卡:“woro”跟小孩子一样受欺负就找斑竹告状:“荆棘鸟”凄凉又梦幻
他们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我已经很不受他们的待见了,我们在网络里只熟悉着彼此的名称代号,</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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