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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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质问让夷简恼怒,她屈辱,为什么身在燕国?为什么有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太子燕丹知道?从一开始,他又为什么要她的二姐殉葬?韩非为什么死?她心里抑郁,痛苦……

“我从来没和你拜过堂,我们庶民只有拜堂后才是夫妻,我为什么要对你忠?”

“啪——”

一掌攉出了,收不回,夷简闭眼,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脸颊火烙一样疼,她是忘了,他是嬴政,是秦王……马车内恢复死寂,令人窒息……

琴剑筑舞(12)

(六)

这样的窒息持续十七天,十七天后,天气转秋,收获的季节,麦田里稻子成熟,黄灿灿一片。回到咸阳宫,夷简仍旧住雎雍宫,只是雎雍宫的小宫门不再开敞,由外面上了铜锁,照顾的只有宫女若一人,雎雍宫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囚禁夷简的冷宫,夷简想起太后赵姬,她也被秦王软禁,禁在雍地祖宫。

若对她叹气,说:“之前住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离开?你走了之后,咸阳宫变了,大王有了很多女人,大王说过,先为后宫生育长子的,就是王后,现在说起来是你最先有的身孕,可是大王提都没提赐封的事。”若似乎若有所指。

夷简垂下眼睑。

若双手探在夷简的肚子上:“你不能这种神情,有身孕的女人要高兴,要笑,有什么不快乐的事都不能想,想多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知道,它也会不高兴,生出来时身体也许不好,你笑,它才笑。”

“若,你懂这些吗?”

“总要懂一些,做宫女的要随时伺候怀有身孕的后妃,平时看见太医令的人,一定要多问,太医说,孩子五个多月大时,情绪变化多,它高兴的时候会在胎里翻动,所以每天早中晚都要留意。”

“若,它……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路上,它会不会,会……”

“不会!”若笑,拉她的手放在小腹,“这是你的福气,它跟你跟的紧,小身体也强壮,等出来时一定健健康康的。”

这段日子她老是莫名其妙的想大哭,情绪不稳定,失落吧,“我其实,很怕,我也很在乎它,它就像压在我的心上,有,有很多事……”

“要高兴,夷简,在乎它就要高兴,就当是我还称呼你小郑公子的时候,你快快乐乐的,跟我说说笑笑,哪怕吹吹牛。”

“恩……”夷简点头,下巴禁不住颤抖。

傍晚,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到一架旧琴,闲来无事,她拉夷简到走廊里打发时间,“关在这里,我们得找乐子。”若坐在席地上自己拨弄起琴弦,“夷简,你唱支曲吧,律调愉悦点的。”她说。

琴剑筑舞(13)

夷简挨她身旁坐下,记起《郑风》,唱道: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山有扶苏呵……

若大笑起来:“不见子都,谁是你的子都?”

夷简跟着笑,一只手划过若膝盖上的琴,说:“这是我们郑曲,新郑未出嫁的女子喜爱唱,都盼望嫁大树一样伟岸的男子吧。”

“子都可不止伟岸,听说还是个相貌俊美的男人。”

“你听谁说了?”夷简挑起眉。

“都这么说啊,要不天下女人怎么都拿他作心上人。”

“若,你是不是……想出嫁了?”

“是啊!”若大大咧咧的点头,“我本来想跟个富贵的主子,多挣点赏钱回乡攀门好亲,谁知道最后别人都封为夫人,拿大王俸禄。”

“我不富贵吗?”夷简挺直脊梁,“算命先生说,我的命一贵到底,正月十九的……”说到这里,夷简蓦然止声。

“呵呵呵,贵啦,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贵啦,它是大秦国的王长子哦,有大王和你的样貌,身型,将来不定就是个迷惑天下女人的美子都呢……”

夷简站起身,抬头看天空,什么也不能想,高吟:“山有扶苏阿,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扶苏……”

若手指的丝弦又拨起。

一堵宫墙之隔的永巷屋檐,一道黑色长影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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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长子(1)

第三十一章秦朝长子

(一)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忽然已冬!

忽然正月,自从邯郸回秦,夷简就没再见过嬴政,他当真憎恶或鄙夷不忠,太医令里每隔几天过来察看,详细记录夷简的饮食茶点,到这一个月,夷简小腹涨的像圆球,腹下有红色血纹,脚踝虚肿,走不动路,坐立艰难,不能躺在床榻上仰卧,也不能侧卧,只好斜坐在长椅里。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夜,睁眼看天亮,若陪她,数个月人瘦了好几圈,夜里实在犯困,她就做布团玩偶,经常叫出宫当差的宫人卖出去,换了不少铜币。

正月十日早上,天飘起小雪,夷简站在走廊里,若穿着棉衣在台阶外扫雪,台阶积了雪,若脚下突然一滑,整个身体往后仰,“砰”一声横倒在地上,夷简一惊,慌忙过去,不想刚走到台阶口,下腹就是一阵苴疼。

“若,你怎么样?我好像……”夷简赶紧扶住廊柱,若从石地上爬起身,揉了揉后脑勺再看夷简,看她脸色涨红,不对劲,忙瘸着一条腿跑过来,问,“你是不是要生了?”

“是吧,也快到日子了。”夷简点头,额头渗出冷汗。

“我去叫人。”

若又立即瘸着腿跑下台阶,跑出庭院,跑到小宫门口,门外站着几个随时听遣的宫女,若大声道:“快去叫太医们过来!”

夷简回寝宫,小腹有强烈的坠胀感,双腿迈不开,待若再进来时,她下t有y体流出,若搀扶夷简上榻,褪去她的长裙,血水就顺着大腿内侧流到床褥里,“不要怕,见红就是快要生了,太医们马上就到。”若用干净的棉纱擦去夷简下t的血。

“若,见红,该有这么多吗?”

“该吧,”若并不确定,血流不止,像细长的血柱,一会浸湿夷简身下的棉褥,迅速的来不及擦,“听说生孩子要流很多的血。”

夷简弓起身体,腹部疼痛加剧。

太医们到,看见夷简腿下大滩血迹,大惊失色,这是难产出血的征兆,整个太医令急,自古因难产大出血致死的妇人不计其数,稍出差错就性命不保,太医们不敢疏忽,一时束手无策。

嬴政坐在案桌前批阅折章,太医令大人步履匆匆,从雎雍宫到蕲年宫,一长段路让他跑的气喘嘘嘘,满头大汗,径直到内殿嬴政面前跪拜。

秦朝长子(2)

嬴政头也不抬,道:“什么事?”

“大王,郑姑娘……要生了。”太医令大人答。

“你还有闲情跪在寡人面前?”

“郑姑娘血流不止……”

“什么叫血流不止!”嬴政抬头。

“很可能大出血,难产……”

“那么,你还不立即滚回去止血!”嬴政几乎低吼,手中的朱笔“啪”的应声折断,案桌上的墨水被他宽大的袖口划绊,溅出一地。

时间流逝,夷简流出的血量增多,御医夏无且提出大胆药疗,命宫女抬来巨大木桶,桶内热水泡药,褐色的药汁用大剂量侧柏、马蓟、地榆、槐米、继木、茜草根、染绯草、牛蔓、地血……再抱夷简在热水里坐浸……

药水淹没她整个胸部以下,夷简痛的脸色青紫,四周宫女们看的胆战心惊。

止血最大的风险是抑制宫口的伸缩,加长生育的产程,宫口难以开启,夷简下身的骨骼仿佛要被拆开,痛不欲生。

两个多时辰后,夷简出水,被抱回床榻上,若连忙擦干她身上残留的药渍,紧握她的手,说:“不要怕,熬过去就好。”夷简面色开始肿胀,低声道,“若,我没力气了……”

“你有!”若眼眶湿。

又一轮宫缩,产婆将手探进宫口,摇头:“太浅,你要用力往下,张不开,孩子的头就出不来。”

寝宫外的雪越下越大,天渐渐黑,宫女们点燃每一盏宫灯,偌大的咸阳后宫气氛沉闷,偶尔听得见夷简的尖叫,时辰耗的越久,她的气脉越弱,太医令御医们急得在寝宫内来回踱步,夷简的宫口剧烈裂开,到半夜,又有暗血涌出,夷简折磨的精疲力尽,意识不清。

人在虚脱时,会看到幻象,也有人说这是人死前的兆象,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世界,看到死去的亲人,他们是来迎接另一个生命的枯竭。

夷简眯着的双眼,看见父亲在雪地里挖土,看见大姐抱起一岁大的承晖,也看见二姐站在城楼上,及膝的长发在半空里飘……她们都怜悯的看她……

秦朝长子(3)

(二)

蕲年宫——

嬴政立在石柱旁,太医令大人惶恐奔进内殿,他不安的神色让嬴政的眼睑下意识轻颤,“大王,”太医令报,“郑姑娘血亏,孕期长久被关在寝宫,不出门活动,积郁,恐惧,导致骨盆承受不了宫缩。”

“现在,你给寡人说这种话?”

“如果撑到明天还不能完全张开宫颈,她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嬴政闭目,“如果她死,你们全部都陪她下葬!”

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或者说厌恶,那都是因为有这个人,这个人他或者她还好好活着,哪怕病重,哪怕衰老,至少还能喘气,如果死了,那么爱谁,恨谁,或者厌恶谁,连个真实的身影都没有,人死,所有情感随即逝。

夷简平躺在软榻上,四周的声音飘忽幽远,用力还是等待宫颈足够撑开,她乏力,太医夏无且在她头顶扎针,让她不致昏厥吧,有人在她的耳边说,“你一定要使劲,想想你在乎的孩子……”是若吧,她始终握住她的手。

黎明前,她的空气里忽然浮出一抹香,她熟悉的,他的味道,夷简张开眼寻找,是他,是他站在床畔,高大的身影,还是那身黑色的绸衣。

夷简伸出手臂,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他还是他,是磅礴大雨中坐在驿站角落里的他,是骊山谷底和她坦诚缠绵的他,他们的心贴过那么近,“政,”她开口,嘴唇扯动,“孩子,我生不出……”

嬴政眼眶起了层水雾,屈膝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怀里。

太医端来药膳羹,嬴政接过,轻声说:“生孩子,好比从悬崖顶跳下谷底的水潭,一头栽下去,悲恸欲绝,生不如死,恨不得干脆失去神智,但是又不能昏迷不醒,否则,就是死在潭底,你要有足够的体力,跳下去后,还能再爬上岸。”

夷简静静的听,嬴政舀一勺羹到她嘴边,她张口咽下。

“上岸,也还不是结局,为什么跳崖,因为追兵,一不小心,他们肩上的弩箭仍会s中你,你要有力气站起身,你要拼命的逃,因为你不能死,也不想死……”

秦朝长子(4)

眼泪像决了堤,夷简点头,嬴政用手背擦干,“没有多余的力气掉眼泪,喝完这碗羹,你要用所有的体力让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

这样的嬴政,这样的秦王,让在场所有宫人瞠目,动容,也到这时,所有人才了然郑夷简在秦王心中的地位,她在大秦国的地位。

清晨东方泛出白,夷简喝完满满一碗药膳羹,下t已经疼到失去知觉,嬴政抱住她的后背,半立起,夏无且的银针刺在手指,产婆叫:“现在吸气,用力,再用力,好,呼气,用力……”

夷简指甲陷入嬴政的手背,产婆道:“天下的女人,没有谁比你命好,没有几个男人进产帐,更没见过哪个男人一同用力生孩子。”

夷简的挤出一点笑,再次奋力将孩子推向宫颈口。

晌午,在所有疲累瘫软的沉闷中,一阵宏亮醒目的啼哭,宣示他的到来,孕产,对每一个女人来说生死悬于一线,恶露随婴儿流出,夷简趴倒在床榻上,嬴政手掌落在她后背,到底是过来了。

帐外,一夜后,厚雪堆积,白茫茫一望无垠,王宫墙上,屋顶,疑是林花盛开,冰洁玉琼,天街飞辔太匆匆。

夷简睡熟,太医为她用药,诊脉。嬴政走出寝宫,站在走廊里,产婆擦干净婴儿身上的血迹,用裘毛丝被包裹着抱到嬴政面前,贺喜说:“大王,是您的长公子!”

嬴政凝视他,细细的凝视他,他太小,双眼眯成细缝,双手竖在头顶,薄薄的嘴唇似歪向一边……嬴政惊,问:“他嘴为何歪着?”

“是饿了!”产婆笑,“他在找奶。”

嬴政接抱过孩子,他的头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嬴政抱他的手几乎下意识轻揉他的脊背,盯着他陷入沉思,抬步,离开……产婆愣愣的看他,看他怀抱着婴儿消失在长廊尽头。

嬴政边思索边走到后宫藏百~万#^^小!说,倚靠在书柜旁,另一只手翻阅起大秦《诗经》,也许这是一种初为人父的责任,褪去秦王的尊贵,他也仅是一个父亲,粗览《诗经》名篇,目光不经意扫过郑风,耳里回响起夷简吟唱的山有扶苏,像大树一般伟岸的男人……

“扶苏吧!”

秦朝长子(5)

(三)

嫩黄的迎春花开。

积雪悄悄融化,正月的暖阳照在床上,夷简张眼,环视宁静的四周,唤,“若!”若忙从外殿跑进来,夷简急问,“孩子呢?”若笑,“你这几天用了药,一直补眠,大王叫人把小公子扶苏抱到蕲年宫去了。”

“公子扶苏?”夷简坐起身,下t还有一点扯疼。

“大王取的名,扶苏哦,呵呵呵。”

“扶苏……”夷简低喃,扶苏,高大繁茂的树。

“太医说你醒了后可以站浴。”

夷简点头,若下去准备,殿外多出许多宫女,各自小心翼翼的忙碌,夷简盯着帷幔发呆,有了孩子,很多过去的事她真的不愿再多想,那天,看着他从宫口艰难的挤出一张小脸,模糊着血团,她的胸口就突然充盈着一种淡定的怪异,来不及看他第二眼,她趴倒在床榻上,却坚定,在乎他超过活着。

也责怪自己无颜愧对二姐,然而她真的不想再被纠结崩溃,扶苏……他被她带到这个人世,她只想让他健康,快乐,幸福……

活着,就好好的,高兴的,在咸阳宫里活吧,对二姐,她愿意提早二十年死,来弥补她殉葬的痛苦,死后,她会努力乞求她的原谅。

沐浴过后,夷简换上厚暖绸衣,外罩红色缎袄,若说红色喜庆。走出雎雍宫,经过庭中百丈长廊时,迎面忽然走过来两名女子,年纪都比夷简稍大,其中一个身材中等,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着一袭淡绿丝裙,夷简的目光直直注视她,之所以额外看她,并不是因为她仪态雍容,她的下巴显丰腴,这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丰腴,而是因为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的腹部引出的妊娠虚肿。

迎面相遇,四目对视,轻轻的擦肩而过,一抹茉莉清香在夷简的额前游走,“她是楚夫人,已经,八个月,她身边的是魏夫人。”若在她耳旁说道。

夷简下意识止步,视线飘远,脑中画面定格在刚才一霎,她高隆的腹部!八个月,也就是在她离开咸阳宫之后,她离开后,他宠幸了其她女人,若说过,咸阳宫变了,他有了很多女人,不在眼前,她不觉得真实,真的看见了,空气里还闻见别人的气味……

秦朝长子(6)

“夷简,你哭了?”

夷简转眼向若,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是秦王,是大秦国的王!”若叹气。

一句足够,他是秦王,而不是她以前独有的政,都变了,她也变了不是么!

到蕲年宫,一样的宁静,候在小宫门口的宫女带她们进殿,一眼看见摆放在外殿的小床,浸润在阳光下,走过去,他皱巴巴的小脸满足的睡着,一双手竖在耳边,r娘说:“刚刚喂过奶,小公子吃饱了不哭,很爱睡。”夷简蹲下身,半趴在小床边,伸手触他的手,不想他的身体忽然一颤,夷简缩手,想起自己才从外面进来,手指冰冷。

“以后,我自己喂他!”夷简抬头对r娘说,r娘惊讶,“没有后妃亲自哺r的,过两天太医应该奉回r汤。”

“我会跟大王说。”

“哺r会影响了体型恢复,不能伺候大王夜寝。”

“没事,我还很年轻。”夷简嘴角勾出笑容,“若,抱……扶苏回雎雍宫……”

秦宫前殿议事厅,大臣们正在商议一个月之后扶苏满月的朝贺,羽林侍卫忽然来报:“燕国御史到访。”

嬴政沉下脸色,道:“见!”

不一会儿,燕国御史上殿,抬眼看秦王也不跪拜,只递上一碗羹,大声道:“我奉我家主子命,恭贺秦王得了长子,我家主子说,这是秦王后怀孕时最爱喝的龙须茶羹,我家主子还想问秦王,是不是该把王后还给燕国?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王后的母亲当着韩王的面,把秦王后配给了我家主子。”

一席话,朝下群臣惊愕,瞠目结舌。

嬴政怒,克制住暴怒,冷喝:“拖下去,凌迟死!”

“大王,在下死之前,还想替我家主子问问秦王后,到底念不念和他的同床共枕之情!”

“拖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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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长子(7)

(四)

夜幕降临,蕲年宫内一片漆黑,没有人敢点灯,嬴政坐在黑暗里。

空dy霾的黑,像午夜时的鬼打墙,人在黑暗里走,无论怎么走,朝哪个方向走,走多久,也走不出墙的另一面,自认走对了方向走对了路,无奈走了许久,却发现还在原点,心里不禁燃起一股寒意,真正的恐惧,惊骇。

他有恐惧,他一直在走,走不出黑,走不出暴雨的夜里,走不出睡熟时突然在屋顶响起的惊雷。

黑色里,他站起身,却看见另一个自己仍坐在地上,冰冷的席地……他好像一个人慢慢的向宫外走,却又看不见自己的腿,他出了咸阳宫,没有人看见他,他怕黑,真的怕黑,从什么时候开始?邯郸吧,是邯郸,七岁,还是八岁?赵国人恨他,长平之战后,赵国人要用他祭奠四十万被活埋的冤魂……

他逃进了坟场,一座座一模一样的坟墓,鬼?</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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