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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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嚷着鼻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夏日伤风,让老哥见笑了。

云苍峰讶道∶程小哥修为不浅,如何会染上风寒莫非是与小侯爷喝醉了,在船头跳水,不慎染上风寒

程宗扬苦笑道∶云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看来建康城这消息传得真快,我干了那么点荒唐事,云老哥就知道了。

云苍峰绷了半晌,忍不住大笑道∶秦淮河画舫如织,小哥在船头跳水的壮举,围观的何止百艘这两日半个建康城都传遍了,说小侯爷已经风流绝世,如今又出了个程公子,风流起来可是毫不逊色。

什么风流,是荒唐吧程宗扬又打了喷嚏,揉着鼻子道∶萧遥逸那家伙,酒量太猛了还说别人是酒囊饭袋,我看他就是头一个酒桶云老哥,我这伤风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了,咱们约定的事只能延期了。

林清浦微微欠身∶让小道来试试如何

程宗扬讶道∶你还会治病

林清浦一笑,说道∶冒犯了。然后一掌按在程宗扬额头。

掌心缕缕真气透入颅骨,带来一股清凉的寒意。程宗扬头痛立减,等他真气运行一周天,堵塞的鼻孔随即恢复通畅,不多时便神清目明,感冒的症状消失无踪。

哈,林兄这一手比吃药可快多了。程宗扬满意地揉了揉鼻翼。

林清浦却脸现忧色,低声道∶程兄,你的伤势

你看出来了

林清浦点了点头。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程宗扬不在意地说道∶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再睡一觉就好,不过白练几个月就是了。

林清浦沉默半晌,长叹道∶公子这分胸怀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浦暗自揣度,公子至少损了半年的修为。人生数十载,不过百余个半年。程兄如此洒脱,令在下汗颜。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

半年半年前自己还在公司当小职员呢自己的修为多半都是捡来的,损了便损了,就当少捡几块钱,说不定明天又能捡票大的。

云苍峰关切地说道∶小哥不若休养几日。

程宗扬扩了扩胸,抖擞精神笑道∶清浦妙手回春,还休养什么我们就依约,今晚去瞧瞧宫里的景致

云苍峰知道程宗扬去了清远,但他没提做什么事,也不多问。三人当即乘上一辆不带徽记的马车,赶往宫城。

为了便于使用灵飞镜,林清浦在紧邻宫城的位置买了处不起眼的民宅。宅院的陈设一切未动,只有顶上的阁楼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除了一张蒲团,别无他物。

林清浦珍重无比地打开玉匣,取出那面灵飞镜递给程宗扬∶时间甚长,公子不必着急,我和云先生在外面等候。

程宗扬握住那只遥控器,随即感到一阵灵力波动。

他先按了几下,找到目前的位置,然后慢慢向前移动。镜中画面由远及近,现出一道城墙。其实一般的宫城都不怎么坚固,真要被人打到皇宫,那也不用再打了,把皇宫修成碉堡也没用。但这座台城是个例外,它修建之初,就是作为建康城的核心,利用坚城消耗敌军的力量而设计的。

城墙是用尺许长的青砖叠成,高度超过七丈,上面城堞森然林立。程宗扬小心调整灵飞镜,画面从城下升起,映出一座巍峨的城门。门上的匾额刻着宣阳门三字,再往上是一对木雕的龙虎,气势峥嵘,俯视着门下三条大道。这便是城中最宽阔的御道,向南直通朱雀门,两旁槐柳成行。

画面越过城头,能看到钟甲整齐的禁军正在城上巡逻,戒备森严。程宗扬不理会两旁的景物,沿着御道一路向北。前面又是一道城墙。

这便是内城了。程宗扬记得云苍峰说过,内城西为太初宫,东为昭明宫,里面有神龙金乌两处正殿。晋帝处置朝政召见群臣,都在这两处正殿进行。但近年来晋帝既不处置朝政,也极少召见大臣,宫门一闭,这内宫便是内外断绝的城中之城了。

程宗扬暗自奇怪,这灵飞镜好端端的,林清浦怎么会看到鬼呢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越过内宫的城门,远远看到宫中一座大殿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镜中传来的笑语。

程宗扬推近灵飞镜,忽然看到镜面边缘,一处假山似乎有东西微微一动。他连忙转过画面,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从假山下钻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垂首弓腰,一扭一扭地朝大殿走去。

程宗扬暗暗称奇。这是什么鬼他刚推动遥控器,假山下又钻出一个身影,那人身形粗壮,穿的衣物与江上打杂的苦力相似,布料粗劣。

程宗扬好奇地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见那人生着络腮胡子,衣服半湿,倒像是一个打渔的舟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了路,莫名其妙闯入皇宫内院。

依照帝王家法,内宫除了皇帝本人,不允许任何男子居住。宫中后妃以外便是太监宫女,连太子也是年满六岁就别立太子东宫,不在内宫停留。这汉子深更半夜在内宫出现,如果被人发觉,就是族诛的大罪。

程宗扬正在纳罕,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抬起眼,阴狠的目光彷佛一条恶狼,穿过灵飞镜,射入自己心底。

镜中刹那间腾起黑雾,画面消隐。程宗扬心头狂跳,捧着灵飞镜大汗淋漓。

这一刻程宗扬才知道林清浦为什么不敢轻易施展法术。影月宗的心月之法一旦施展,灵台便全部放开,心神稍有波动便遭到法术反噬。所以影月宗的传讯之术,多在知根知底的同门,或是绝对信任的人旁边施展,轻易不会独自使用。

就像刚才,如果自己不是使用灵飞镜,而是和林清浦一样以法术遥窥,此刻已经被法术反噬,心神尽失。

程宗扬闭目休养半个时辰,这才稳住心神。他起身找到林清浦,把灵飞镜交还给他。

林清浦和云苍峰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确实有异状。但看不清楚。程宗扬慢慢说道。他仔细把看到的情形告诉两人,着重描述那大汉的形貌,最后道∶他们既然有所察觉,再用灵飞镜是不成了。林兄云老哥,你们不妨查查宫里的禁军侍卫,看有没有和他一样的人物。

好,我立刻便去查。云苍峰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你上次说的帐目初步有了眉目,这一年来宫里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用量大增,还进了一批上等的檀香木,不知作何用途。再过几日细目列出来,我再和小哥仔细参详。

程宗扬心神不宁,又交谈几句便告辞离开。他连路也没精神走,乘了云苍峰的马车返回住处。

窗外仍然黑沉沉的,不知道是长夜未过,还是又一个黑夜已经来临。

卓云君手脚一直被绳索缚着,此时又僵又硬,几乎没有知觉。

门帘的缝隙中透过一丝微弱的灯光,片刻后,那个包着头发涂着厚粉的粗鄙妇人掀帘进来。

死娼妇下贱的淫材儿那妇人一进来就满口污言秽语地大声辱骂,又用力踢了她几脚,直把她当成猪狗一般。

卓云君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恚怒地瞪着她,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嘿你这个不要脸的浪骚货老娘脸上有花吗让你瞪着瞧

妇人被她瞪得气恼,抬起手掌劈劈啪啪给了她几个耳光。

卓云君被打得眼冒金星,银牙咬了半晌,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这会儿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白白被这操持贱役的妇人羞辱。

养条狗还会看门,养个鸡还知道下蛋你这娼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推不得磨,拉不得纤。就肚子下面三寸贱肉能让汉子们快活快活,还装得烈女一样花了老娘四个白亮亮的银铢,养了你这个吃材

那妇人叫骂几句,转身掀开帘子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卓云君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昏迷几次后,她已经无法确定时间,大概有三四天的样子。以前修为仍在时,自己可以十几天甚至数十天辟谷不食,只饮清水仍然神采飞扬

那都是以前。现在自己彷佛从云端跌入泥潭最深处,所有法力尽失,沦为一个忍不得饥挨不得打,身上没有半丝力气,蝼蚁一样毫无用处的凡人。

那妇人火气似乎消了,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道姑啊,你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饿坏身子可怎么办

那妇人说着冲卓云君一笑,脸上脂粉扑扑擞擞落下来,一半都掉进碗里。

卓云君又气又恨又是恶心,皱着眉转过脸去。

那妇人把碗递过来,嘴旁的黑痣一动一动∶道姑奶奶,来尝一口,这小脸怪疼人的,可莫饿瘦了。

卓云君索性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死浪蹄子装什么样呢

卓云君僵硬的双手拧住麻绳,使尽力气也无法挣开。

哟,一个私奔的娼妇,还当自己是烈女呢。莫非还想让官家给你立个贞洁牌坊不成

那妇人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卓云君唇上。

卓云君美目猛然睁开,朝妇人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妇人脸色一变,丢下碗筷,揪住卓云君的头发,左右开弓一连给了她十几个耳光,打得卓云君头晕眼花,耳中轰轰作响。

妇人跳着脚骂道∶狗不啃的烂婊子真当自己是奶奶了活该饿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吃饭

妇人一边叫骂,一边又抄起门闩朝卓云君身上一通痛打,这才气呼呼地出去。

那些饭菜都泼在地上,一片肮脏。卓云君身上痛楚难当。门闩打在身上的部位又肿又痛,连骨头也似乎断裂。她咬着唇,艰难地吸着气,一颗心越沉越深,一点一点陷入绝望。

自己突然失踪,必然会在太乙真宗惹起轩然大波。卓云君可以想像,无论是维护自己的门人弟子,还是欲杀了自己而后快的蔺氏门徒,这些天都在想尽办法寻找自己。

但谁能想到,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六朝王侯的座上贵宾天下有数的高手,竟然会躺在一间破陋不堪的路边娼窠中求死不得

那盏油灯留在案上,一点黄豆大小的火光微微摇曳,那幅画像彷佛随着火光的摇曳在粗糙的墙上浮动。画中绘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物,线条粗劣而模糊。黑暗中,就像一个不知名的恶魔,狞笑着狠狠盯着自己。

卓云君闭上眼,一时间江湖中那些隐密的传闻浮上心头。

九华剑派的凌女侠被义子出卖,丈夫遇刺,自己沦为仇家的玩物。三个月里受到数百人轮番奸淫,尝尽污辱。最后还被强迫改嫁给仇家的儿子一个天生的白痴,为仇家传宗接代。

还有飘梅峰的风女侠。她被一个诡秘的帮派擒住,那些恶徒与她无冤无仇,却因为她小师妹的缘故砍断她的手脚,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侠当成母畜百般玩弄,甚至还让她当众与野狗交媾

黑暗中,传来一阵格格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卓云君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牙关在打颤。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尝到过恐惧的滋味,直到这一刻恐惧突然袭来,鲜明而又震撼,将自己的心防冲得支离破碎。

自己因为一时贪念,打伤了那个年轻人。没想到他的报复如此狠毒,把自己废去武功,卖入娼窠。像凌女侠风女侠的遭遇,被人恣意奸淫玩弄,让仇家干大肚子,当众被畜类污辱供人观赏,砍去四肢

卓云君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噩梦连连,彷佛看到自己正在经历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却无力挣脱。

时间过得分外漫长,卓云君感觉像过了一天一年,窗外仍是一片黑暗。最后连案上的油灯也油尽灯枯,火光微微一闪,整个房间随即被黑暗吞没。

卓云君绝望地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一件东西。随便什么东西都好,只要能占据自己的视线,让自己忘掉那些地狱般的场景。可失去武功的自己,甚至连近在眼前的饭粒都看不清楚。

原来做个凡人竟是如此辛苦。如果自己的修为能恢复一刻钟,甚至只要能重新开始修行,让自己拿什么交换都可以。

卓云君一遍又一遍在丹田搜寻,曾经充沛无比的真气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竭力调匀呼吸,从最初的筑基开始,试着凝炼真元。当年自己用了多久两年三年,还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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