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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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珍妮机都出来了。程宗扬追问道:“他做出了珍妮机,然后呢”

冯源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祖师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带着织机去找官府,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许别人做。要申请什么”

“专利”

“对然后官府打了他一顿板子,把他赶出来了。”

祁远笑道:“这顿板子挨得冤了。自己上门找打的。哪儿有自己做了就不许别人做的道理”

“他做的没错的。只不过时候不合适。挨这顿板子也不算冤了。”程宗扬又问道:“后来呢”

冯源道:“后来祖师爷就拿着织机去织坊卖。听说赚了点钱,新盖了房子,还讨了房老婆。”

程宗扬试探道:“你那位祖师爷没留下什么东西吗”

“有啊听师父说,祖师爷整天哪儿都不去,就窝在房里写东西,用的纸足有半人高。白天做织机,晚上就着油灯写,眼都快写瞎了。”

程宗扬压住激动的口气,“他写的东西在哪儿”

“烧了。”

程宗扬差点儿跳起来,“烧了”

“祖师爷刚没过两年太平日子,就被人打上门来。”冯源咧了咧嘴,“根子还在织机上,纺织的行当分纺线和织布两块。纺线的活以前都是各家各户纺好,再卖到织坊织成布匹。祖师爷做的珍妮机就是纺线机。后来越做越好,一张机器一次能出几十根线,织坊有了这机器,自己纺线,自己织布,渐渐的各家各户的线就卖不动了。两年下来,总有几百户人家日子过不下去,纺线的人家纠集了几百人,把各织坊的珍妮机都砸了,又找到祖师爷,把祖师爷痛打一顿,连房子也给烧了,一样东西都没救出来。”

祁远啧啧道:“这也太惨了。”

冯源倒想得开,“说实话,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几百户的饭碗都被祖师爷砸了,能怪人家着急吗后来祖师爷就洗手不干了,他眼睛不行了,年纪又大,改行收了两个徒弟,创立了我们平山宗。”

“你还有个师叔”

“是啊。还没出师就疯了,整天说胡话,我小时候还见过,念叨什么验证量子空间的第十一个尾巴啥的。家里人把他接回去,后来就没听说了。”

“你师父还在吗”

“死了十几年了。”冯源遗憾地说:“可惜门里就剩我一个人,今年也没办法给他们两位老人家上坟了。”

“什么时候去上坟,叫上我。”程宗扬道:“我去给你祖师爷点柱香,烧几张纸。”

“这可谢谢你了。程头儿,祁老哥,”冯源道:“这些事你们可别往外面说啊,传出去对我们平山宗不好。虽然平山宗就剩我一个人,名声也要紧呢。”

祁远道:“这你就放心吧。不过你那位祖师爷运气可真够背的。”

程宗扬干笑两声。自己一直后悔没学理工,一肚子的废柴英文屁用没有,这会儿听冯源一说,心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别说自己一个该死的文科男,正经的火箭工程师来了也是白饶啊。现代工业体系是成系统的,牵涉到无数学科,单靠一个人想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改变这个世界,完全是作梦。

孙益轩安排的铺面并不大,前面是两间铺面,后面开了门,有个院子,两边是四大间充作仓库的厢房,里面有几间小房子,供人居住。地方虽然偏僻,出路倒宽畅。程宗扬前后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

这时敖润也回来了,“江边有几艘船,都是打渔的小船,我问过渔夫,都说下游有礁石,除了蛮子的独木舟,没人能过得去。”

程宗扬大为失望,他本来想借用浮凌江运输,按老办法走陆路运到沅水,可要大费周章了。

“会之呢”

“他跟一个来贩皮毛的蛮子攀谈上了。”敖润笑道:“看不出来,老秦文诌诌一个书生,居然通蛮语。”

死奸臣在南荒待那么久,会蛮语一点都不稀奇。程宗扬道:“粮食我已经订下了,一共是四千石。”

敖润吓了一跳,“这么多我瞧着咱们江州不缺粮啊。”

“不是给咱们买的,是给宋军准备的。”程宗扬笑道:“这四千石不够他们一天吃的。老四,后面的房子你看了吗”

祁远道:“一共四大间,顶多能装五六千石。再多就要堆在院子里了。”

五六千石实在差得太远,看来仓储的事迫在眉睫了。程宗扬道:“先找些民夫搬过来再说。”

“成。”祁远答应一声,便出门去招揽民夫。

祁远刚走不久,秦桧背着几张皮毛回来。他这几张皮毛没白买,打听到的消息尤为详细。

“从浮凌江往下五十多里,江里便尽是礁石,只能容独木舟穿行。筠州曾在下面设过荆溪县,但几任知县都在江中触礁沉没,已经几十年没有人前去上任。

这些年连乡兵也不再过去,不知道县衙还在不在。”

“五十多里”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如果能通航的水路有五十多里,在岸旁找个地方储放也未尝不可。看来得找个时候亲自走了一趟了。

说完浮凌江的情形,秦桧拿出一卷纸,“这是城南常平仓的营造图。”

“好家伙,大白天你就去知州衙门作贼”

宋国州府都设有官营的常平仓,丰籴歉粜,用来平抑粮价。战事一起,筠州的常平仓成为军仓,各地运来的粮食都储藏在仓中。秦桧把常平仓的营造图拿出来,居心不问可知。

“现在先不要动,等我们手里拿够粮食再说。”程宗扬笑道:“冯大法,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冯源拍着胸膛道:“老程你尽管放一万个心我冯大法出手,保证仓里一粒米都剩不下”

“不用急。这一趟先探探路,要替宋军消费粮食,等过完年再说。”

秦桧放下营造图纸,笑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六,这个年要在筠州过了。”

程宗扬心里哀叹,本来计划来一趟谈定生意,自己除夕当天赶回江州,与小紫一起过年,看来要食言了。不知道死丫头会不会发脾气。

祁远开出一天三十铜铢的价码,找来的几十名民夫分外卖力,两天时间,四千石粮食已经运得七七八八。第二天中午,孙老板传来消息,云氏筹措的款项已经运抵筠州。

程宗扬正发愁怎么付账,闻讯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带着人出城迎接。不过看到押送的那几个光头大汉,程宗扬心里一沉,接着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果然,负责押送这笔巨款的正是云家大小姐,云丹琉。那些神情凶恶的光头大汉与孙益轩交谈了一下,便押运着十余驮骡马进入筠州城门,至于云大小姐本人,一看到接款的程宗扬,就两眼放光--只不过是能杀人的寒光。

自己不过是在公平赌赛中凭实力赢了她一套内衣,至于这么深仇大恨吗程宗扬心里嘀咕着,脸上堆起笑容,客气地说道:“原来是云大小姐,大小姐居然没有出海,改走陆路了哈哈,大过年的,让大小姐跑一趟,辛苦辛苦。”

云丹琉终于按捺住性子,没有拔刀相向,只不过一脸傲慢地扬起下巴,只当他不存在。

这么大一笔款项交接,应该是双方主事人出面,云丹琉却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正当程宗扬下不来台的时候,队伍后面一人上前一揖到底,恭敬地说道:

“清浦见过公子。”

程宗扬松了口气,“原来是林兄你怎么也来了”

“听说公子在筠州,在下毛遂自荐,随大小姐一同来拜见公子。”

程宗扬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笑道:“这是云老哥的意思吧”

林清浦笑道:“实是云六爷的意思。不过在下毛遂自荐也确有其事。”

程宗扬道:“我说呢,云老哥怎么舍得让影月宗的高足来筠州”

双方寒暄几句,气氛略显融洽,这边秦桧也上前对着云丹琉一揖到底,恭谨地说道:“年节将近,劳烦大小姐亲自出行,还请恕罪。”

玄武湖一战,云丹琉曾与秦桧照过面,对这个斯文儒雅的文士印象颇深,虽然对姓程的下流败类不假辞色,但对秦桧还看重几分,当下抱拳还礼,淡淡说了句:“不客气。”

这笔款项牵涉到几十万金铢,放到哪儿都是一笔巨款,安全起见,云家派出云丹琉亲自押送,无可厚非。只不过收款的是程宗扬,交接双方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两位主事的虽然不大投缘,但程宗扬这边的秦桧祁远都是能说会道之辈,敖润和冯源也是直肠子的热心人,再加上林清浦有意弥合,双方逐渐热络起来。

孙益轩是云家在筠州布的暗椿,不好公然出面,接洽之后,就先行离开,由程宗扬陪着众人一道入城。

筠州城比江州大了数倍,江州战事方殷,各地押运粮草军械的司官都聚在城中,还不时能看到禁军的兵将在街头出没。云丹琉高挑的身材引来无数目光,但被她周围如狼似虎的恶汉一瞪,再嚣张的人也都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忽然云丹琉轻轻“咦”了一声,勒住马匹,后面两位恶汉立刻围拢过来,护住大小姐。云丹琉道:“这时节怎么会有葡萄”

路边放着两只藤条筐,里面盛着的葡萄已经卖去大半,售货的却是一个年轻的蛮人汉子,听到有人问讯,他便张开手,比了个五枚铜铢的价钱。

云丹琉跳下马,推开护卫的大汉,说道:“我问你,你这里有青葡萄吗怎么卖的”

她反覆问了几遍,那蛮人只固执地张开手,也不知他是论斤还是论串。

秦桧道:“他是荆溪蛮,听不懂这边的话。”说着他蹲下来,流利地说了一串蛮语。

那个荆溪蛮人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秦桧,然后回答几句,拨开表层,从下面找了几串还长在藤上的青葡萄出来。

秦桧解释道:“他说他们那里有个山谷,一年四季都有葡萄。这些青的还没熟透,不好吃,不要钱。”

“你居然会蛮语”云丹琉对他刮目相看,然后道:“给他两个银铢,筐里的青葡萄我都要了,要带着藤叶的。”

随从拿出银铢,那蛮族汉子却不肯接。秦桧道:“他们从未使过银铢,有散碎的铜铢,给他一些便是了。”

随从换了一串铜铢,那汉子仍不肯接。云丹琉有些不耐烦起来,“给他就是了。”

秦桧说了几句,把铜铢递过去,那蛮人汉子点了点头,拿起铜铢便走。云丹琉气得笑了起来,“这做的什么生意抢钱么”

“单买青葡萄他不肯要钱。买几串熟的,这些钱又太多了,我跟他说,这些葡萄我们全都要了。他便连筐都送给我们。”秦桧笑道:“借大小姐的光,大伙儿都能尝尝鲜。在下先谢过大小姐。”

云丹琉一笑,“你倒会办事。那好,把筐拿上,回去按人头分了,就当是我请你们吃的。”

程宗扬道:“原来大小姐喜欢吃酸的,连青葡萄都能入口,哈哈。”

云丹琉凤目扫来,火药味十足地爆了句粗口,“我爱吃什么,关你屁事”

程宗扬错愕间,云丹琉已经吩咐手下,“把那些青葡萄都收好了,我要带回建康去。”

程宗扬邪恶地想道:这些青葡萄看着就倒牙,吃完还不酸死你想着,他心里忽然没来由地突突跳了两下,她要带回建康给谁吃呢不会是给吧不可能

程宗扬存了心事,无心再挑逗丫头,一行人匆匆来到店铺,交接钱款。那些大汉把马背上的樟木箱子取下来,在库房内整齐地排成一列。云丹琉点了点头,为首的大汉拔出长刀,撬开封死的箱盖。

耳边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澄澄的金光,成叠的金铢码在箱内,每箱两万枚,重量超过二百公斤,一共十箱,仅黄金的重量就有两吨。

寻常人家一年的衣食,也不过十几贯</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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