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师祖所行之事令他心怀失望,可恩情似海,师祖收留他,教他大义礼理,那些关切爱护,嘘寒问暖,从来都不是假的,即便是生身父母也不过如此了,他又如何生得出半分怨恨?
师祖为那人赔上性命,所要守护的,坚持的,他这做弟子的自然义不容辞,纵然人小力微,却也不能让宣和再出甚么差池。
沈钺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至于角落里那些隐秘晦暗的,遥远而不可企及的念想,便如从未破土见过天日的种子,再一次被深深埋葬。
……
日子仍像往常一样过,只是重重宫阙深处寂静禅院中,新人换了旧人。
沈钺同温靖劭一道回了皇城,思量良久,终决定自从前非沉那院中搬出来。
他还住着的那几日,只晚间方见得宣和身影,可那人仍是连个眼神也吝于施舍,更不提如昔日非沉那般,同他宣讲佛法大义,为他解惑释疑。
沈钺不会自个去寻不自在,只在黄昏时见了面,同宣和说了一声,换来那人淡漠的一个眼神,便再没了下文。于是他便趁着宵禁前出了宫,直奔温府去了。
到底都是寄人篱下,又有甚么不一样呢?
沈钺作了温府门客,温靖劭自是十分高兴的,连着几日拉着人抵足而眠,央着他说道说道习武的门窍。
半大少年人比沈钺长了一岁,倒不如沈钺沉稳庄重,时常被温侯耳提面命,道是多向这个小师弟学学。然而小侯爷为人却也是极坚韧,将门之后,断没有孬的,无论是武功还是兵法,都下了苦力气钻研,奈何于排兵布阵一道与沈钺不相上下,只武学天赋却是棋差一招,颇有些郁郁。
沈钺枕着手臂,仰面看着帐顶麒麟腾啸,卷云章纹,听见温靖劭的问话,笑了几声,揶揄道:“小弟穷苦人家出身,哪来的什么底子,说不得日后还得劳驾小侯爷多多提携呢。”
温靖劭踹了踹他,不以为然道:“嘁,装什么蒜啊?我爹都说了,最开始那会儿,看你身法不像没练过武的,就这还瞒着哥哥呢?我心都要碎了。”
沈钺被他逗得发笑,又听他嘟囔着甚么“没义气”、“小屁孩”之类,过得片刻,呼吸渐沉,却是睡着了。
沈钺静静躺了会,仍是殊无睡意,片刻后,微动身侧膝而卧,定定看着透过轩窗照进来的月光,皎皎流华,透着沁人的寒意,像是谁轻轻一抬眸,千里冰封,万年飞雪,天地亦为之胆寒。
他转了转头,将口鼻埋在枕间,窒息的感觉渐渐缓解了四肢百骸中升腾而起的焦躁痛意。
不思,不见,不念,那些清浅虚无的念想,总能够消磨干净的。
……
这一日,沈钺正在房中读书,温靖劭毛手毛脚地闯进来,鬼鬼祟祟地探头看了看,才将门关上了,颠颠地过来,撑着书案对沈钺挤眉弄眼:“喂,小沈,哥哥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沈钺瞥他一眼,目光仍未从书上移开,随口道:“不去。”
“嘿,小屁孩这么不给哥哥面子!”说着就要伸手夺书,沈钺微一勾唇,右手飞快格挡,一翻手拍在温靖劭腕上,后者见招拆招,虎爪劲风凛凛便要抓向沈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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