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雅娜怪模怪样地笑了:“是呀——我很吃惊。您是有声望的律师——干这种事不正大光明吧,对吗?”
菲舍尔的声音骤然变了,变得冷冰冰:“谁也不能指责我们什么。”
秃顶的房管员从角落里的那张桌子瞥来毫无表情的目光。
“如果一切顺利,”菲舍尔继续说,“我们公司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补偿费。您的份额——咱们就说定吧——百分之五?加上您的投资。”
拉雅娜凑近菲舍尔,他已能窥到她的领口里去了。“您估计,补偿费有多少?”
菲舍尔做了一个轻浮的手势:“三百万——大约吧1!”
1加点的词原文为英语。
拉雅娜对他凝视,无语。蕾吉娜笑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你会大吃一惊的!”
一辆出租车载着拉雅娜拐进海伦大街,这时天色已晚,马路上冷清了许多。只有几个醉鬼懒洋洋地站在夜总会的大门口,盯着一些不知疲倦地拉客的妓女看。一辆红色赛车急速地超过出租车,“嘎吱”一声煞车,停在“蓝香蕉”夜总会前。马克斯把钱塞给两名咯咯浪笑的女郎,急忙催她们下车。一位骑摩托车的警察显然是来指责他超速行驶的。他认出是马克斯,便立马招手道歉,旋即骑上摩托,呼啸而去了。马克斯狞笑着,目送那警察绝尘而去,说:“哈利路亚2!我们生活在金钱大行其道的城市里呀!”
2犹太教和基督教的欢呼语,意为“赞美神”。
他挡住刚刚下车的拉雅娜。后者避开他。
“真可恶!滚开!松手!最好还是关心你的那些小猫吧。”
马克斯紧随她来到“蓝香蕉”大门口。
“刚才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是谁?”
拉雅娜耸耸肩:“一个熟人。”
“他找你干嘛?”
“给我提供机会做生意。”
“什么生意?”
“生意就是生意。这是我的事。”
她要打开大门,马克斯挡住她。
“你如果要钱,就吱声。”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挣我自己的。”
拉雅娜语气虽鄙夷不屑,却突然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合著夜总会传出的音乐节拍同他跳起舞来。尽管歌曲节奏很快,但两人跳得慢慢悠悠,温情脉脉。
“你跟踪我很久了吧?”她温柔耳语。
“我同某人在一起使你难受了吧?傻瓜,你!”
街上一个妓女瞅着这对情侣,颇有点嫉妒。拉雅娜尴尬地微笑着,对那妓女嚷嚷:
“你眼睛发直地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啊?”
她偎依,他紧搂。霎时间,马克斯突然怔住了:在隔着一幢楼房的地方,停着一辆没有开灯的豪华轿车。此刻驾驶室的门开了,司机“三明治”保尔下了车。马克斯惊惶,丢下拉雅娜,慢慢腾腾地朝奔驰车走去。左边的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格拉夫坐在后座上。
“你陪维廷到‘阿芙洛狄蒂’去了吗?”父亲厉声问。
马克斯乱了方寸,但也十分恼火,好像当场被抓住的罪犯。
“你真会找麻烦。”他试图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内心感到极不舒服。
“你有年轻漂亮的老婆,还有孩子,为什么要怠慢自己的家庭呢?”
原来说的是这个。这老头儿还是这么个臭味儿。马克斯劈里啪啦地说道:“我老婆嘛,愚不可及,又不听话。”
“她可比你聪明。”格拉夫唧咕。
马克斯奸笑:“她对你这么重要,你就娶她嘛。这样我也就省去烦恼了,没完没了的烦恼!”
老头儿的话语变得冷峻了:“在你发火之后?上车吧!”
马克斯十分反感地遵从了父命。老头儿今天对他很和气,颇有点反常。就在这当口儿,老头儿突然拔出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好呀,蠢货,你不想活啦?”老头儿这一下真的火了。马克斯心想,还是屈从为好,就说:“刚才是我发了火,请原谅。你也大可不必为这点小事像暴动一样!”
父子沉默,面面相觑,犹如打完第一个回合的斗士。马克斯实在难于控驭这种厌烦情绪:老头儿总是善于突然袭击,每次都令他火冒三丈。
“真浪费时间,小子,最好让我把你的脑浆‘吹’出一点来!”
在这种时刻,人们很难猜出老头儿说话到底是真是假。
马克斯做了个空口吞咽的动作:“别这样,爸!”
老头儿今天怒不可遏,最好别说话。“来,咂一咂这个吧!”老头儿强有力地挥动着上了膛的手枪。
马克斯感到手枪正贴着上唇,所以只好避免任何动作。父亲益发生气,挖苦,不依不饶。真危险,这已不是游戏,也不是什么“代沟”了。“要么,是把大炮塞进你屁眼里开炮?!”
马克斯面无血色,结巴着说:“可是,可是,我是你儿子呀。”他很懊恼自己每当这样的时刻说不出得体的话;有时,比如眼下,他觉得父亲不可理喻,又阴森可怖,这,他实在无法接受。
“你,不要脸的玩意儿,把嘴张开,让我对着你臭不可闻的嗓子眼儿开一枪?不许吭声,否则老子的手指就抠扳机了。想尝尝死的滋味吗?宁愿受折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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