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2 / 2）

那一天，是从前的他记忆尤为深刻的一天，也是他人生的分界点。这时候那个女人应该在上班吧, 弟弟慕羽应该在外面玩，今天可是父亲出差归家的日子。看着镜子里十五岁的自己俊美稚嫩的脸庞，慕扬难地有几分精神恍惚，记忆就那么飘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回到的今天。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出差在外久未归家的男主人即将乘机晚上到家。两兄弟中弟弟讨父母喜欢，哥哥则是让父母不喜。父亲出门长时间后归家，两兄弟表现也各有不同。弟弟立马欢欢喜喜出来迎接，表示亲近；哥哥在父母回家前准备好晚饭，然后呆在房间，父母回来吃饭时并未出门迎接，也因此被父母厌弃。

父母对弟弟表示欢喜，训斥哥哥白眼狼，冷血冷漠，好像他们回不回来他根本不在意，甚至径直在饭桌上表示之后的财产、车房全部都会偏向弟弟，不考虑哥哥，即使住得很方便也不会给他，他别想占他们的一丝便宜。

当年还只是一个少年的慕扬是真真切切地被伤到了心，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一个人在世界上，要是父母都抛弃了他，他连上天赐予的亲情都保留不住，那他还剩下什么呢？一个没有丝毫意义，可以就此完结一生的人。

那些尖酸刻薄不带一丝脏字的话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小刀狠狠地扎进了年少慕扬的心里，直到今天他都记忆深刻。母亲饭桌上反驳他辩解的讥笑，“做饭有什么不得了的？难不成你不煮饭我跟你爸就会饿死？哼，可笑！”

父亲的训斥和不满，“不是我说你，我对你很失望。你的表现也太冷漠了，我回不回来你压根不在意，你应该立即冲出来迎接我！”

慕扬面无表情地吃着饭，一言不发，也没有了辩解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说得再多都没用，他们不会听，在他们看来，他的话都是狡辩。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算了，你跟那个白眼狼说那么多做什么？以后你就当他是个房客。”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一边若无其事地吃着他做的饭他炒的菜，一边骂他没感情？呵呵，倒也说对了。这样的感情，他要不起。

一顿饭就这么在男人和女人的数落中和他的沉闷寡言中过去了，饭后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幸好，还有三年，等到上大学，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夜晚，通常是发现秘密的高几率时间。不出例外，起夜的他听见了父母房间里的深夜讨论声，隔着房门听不大清楚，只隐约听见几句。

“他就是个白眼狼，以后得小心点他，没必要对他太好。”

“真不明白，同样的爹妈，怎么他跟小羽这么不一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生的了！”

“以后等到他毕业，我绝对不会管他了，真是受不了！他也别想占我一点便宜，什么房子车子以后孩子上学，提都不要跟我提！那些都是我的！”

“行了行了，睡吧，念叨一晚上了。”

……

“哥？你在爸妈门前做什么？”突然一个带着调笑的少年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见了穿着睡衣的慕羽好奇地看着他，眼中却藏着几分戏谑。慕羽装作神秘地凑过来，“怎么样？听见什么啦？”

“没什么。”此刻的他心里一片冰冷，也没有心思去应付慕羽，准备回房间。

“哥哥。”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慕羽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刚刚的好奇和清澈，慕羽此时的声音有几分低沉，仿佛压抑着嗓音在黑暗中发笑，却又带着几分冷酷。

“你怎么了？”

他皱眉看着慕羽一脸似笑非笑地凑近他，亲昵地将手搭在他肩上，凑近了悄悄说话，他一开口，慕扬却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弟弟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在父母门外说着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等到慕羽说完仿若无事地离开，慕扬依旧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慕羽刚刚的话。

哥，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家人是无限包容你的存在？你以为亲情是与生俱来的温情？你错了，所以你一败涂地。你知道我都怎么做的吗？表演。表演对他们的顺从，表演对他们的崇敬和欢喜，只要好好表演，你就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切。你误以为父母会接受最真实的自己，告诉你，他们不会的。他们只想看到自己希望的孩子的样子，而你却不明白，这就是你最大的失败。

只要我想，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演，从他们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