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变,喜欢老远就招呼人。咧开的嘴里一口白牙格外引人注目。
叶栩快步走到篱笆院门口,刚想跟他打招呼,但想到他走时都没和自己说,便有些赌气。转身回到院子里,闷闷地坐在凳子上不啃气了。
蔡恬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背上背了一个竹篓,篓子里装满了带泥的莴苣,看样子是才从田里回来。脸上有几道黄泥指痕,衣服也被泥土弄脏了,但他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蔡恬进了篱笆院,没顾着放东西倒是先跑到叶栩跟前,关心的问:“今日身子可有不适?我惦记地里的菜,天没亮就起来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我放在桌上的药和窝窝吃了吗?”
蔡恬的热情将叶栩心中的阴霾扫去了大半。本来想冲蔡恬发一顿火,现在这火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叶栩“嗯”了一声,替蔡恬卸下背篓,这一篓子莴苣还挺沉,不知道蔡恬家的田地在什么位置,经常这样来来回回难怪练就了一身好气力。
“以后走哪去都要给我打个招呼知道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走哪都要相互打个招呼,你爹难道没教你吗?”
蔡恬看了叶栩一眼,没在答话。他将篓子里的莴苣拿出来,拍掉泥土又按大小将它们整齐放回篓子里,然后背上背篓,就要朝外走。
叶栩知道自己不该在他面前提他爹,但自己是真的担心他,这个异世相依为命的人,叶栩怕失去他。叶栩看到蔡恬又要走,连忙跑到他身前挡住他。“你又要去哪?”
蔡恬好笑地看着叶栩:“当然是集镇,趁这些莴苣新鲜得赶紧卖掉。家中灯油没有了,还有欠王大夫的诊金也要还。”
“我也去。”叶栩也想去集镇看看现在的行情。“对了,我昨日忘了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朝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能去,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调理,伤筋动骨一百日,你三月不能下山。若想知道这里的事,在炕头的柜子里有我爹的书卷,你看了便知。”蔡恬轻轻推开叶栩,时辰不早了,再耽搁的话到集镇天该黑了。
“我已经没事了,山下的巨石不知清理了没,我怕你一个人去遇到塌方,我在总归有个照应。再说我想去集镇看看,也好早日知晓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不行,你身体重要。”
“但是如果你今夜回不来,我怎么办?”叶栩伸手替蔡恬擦去脸上的污渍,动作轻柔带着娘子惜别夫君时的不舍。
蔡恬怔了一下,猛地一把将叶栩拉到怀里,紧紧的抱住。“不会,我一定赶回来。叶栩你要等我,我向你起誓,只要你身体好了,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可我现在……”叶栩的话被堵住了,两片柔软的嘴唇将叶栩的话堵在喉咙里。叶栩震惊地看着咫尺间蔡恬放大的脸,不敢相信自己被这个崽子吻了,如果是自己带着目的的动作让蔡恬误会,那么叶栩愿意马上道歉。昨夜被吻了后背已经让叶栩惊慌不定,现在发展到嘴唇,要是……叶栩又想到了早间做的梦。不会的不会的叶栩红着脸挣脱蔡恬的怀抱,转身背对蔡恬,现在他的心里很乱,很乱。
蔡恬嘴角挑起一个得逞的弧度,深深地看了叶栩一眼便转身离去。可怜叶栩再回过头来时篱笆小院里只有自己和落在栅栏上的麻雀。
“蔡恬,你个兔崽子!”
叶栩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山坳,惊起一片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体验
叶栩一个人在小院中发泄,惊跑了麻雀吓跑了野兔,却引来了一个人。
那人模样平凡,一副农家打扮,一看便知是附近村民,并无不妥。但那人的三角眼扫描一样上下打量叶栩,这让叶栩非常不舒服。
来人站在篱笆外,隔着到木栅栏笑嘻嘻的说:“哟,逸夫你回来了啊?那日大家伙没找到你,都挺担心的,你说你回来怎么也没和大家说一声啊?我可是夜夜都睡不踏实。”
叶栩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即便没来由的厌恶这人,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毕竟自己的身体是蔡恬他爹的。“是啊,那日摔伤了腿,不便走路,全靠蔡恬一路照顾才能平安归家。原本打算过两日再向大家道谢,未曾想今日你就路过寒舍,正好在此谢过。”叶栩模仿电视里的书生躬身行了一礼。
“哎……哎哟哟,几日不见逸夫你,真让我吃惊啊。平日不苟言笑的你,现在倒挺和气了,真是好……好哇!”那人竖起大拇指,指缝中全是黑泥。他盯着篱笆栅栏努努嘴,示意叶栩给他开门。
叶栩装着不知,从他话中便可得知蔡恬他爹一定也不待见这人。既然这样也不用虚以委蛇
。
“大伙对我的恩情,蔡恬早已告知。我以前对大家的怠慢处还请多多包涵。今日家中全是雨水淤泥不便待客,还望见谅。他日定当登门拜谢。”
叶栩不动神色地下逐客令,那人纵是山野农夫也该能听出话中含义,可他偏偏厚着脸皮,一双糙手越过篱笆门想拨开门的插栓。
这农夫胆也太大了,没有主人的允许竟然强行破门。叶栩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当下便黑了脸:“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听到叶栩语中带气,便停下手,满脸堆笑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逸夫,我从山中下来口渴难耐,你行个方便给我一碗凉水解解渴。”
叶栩本不想帮他,但知道不给他水喝,他不会罢休。叶栩说了句“你在门外等着。”便去厨房盛水。这是叶栩第一次进厨房,所谓厨房就是蔡恬主屋旁的偏房。小小的一间土房里只有一个灶台和一个放碗的石台。
石台上几口土坯碗摞在一起,竹箸整齐地放在碗边。一捆干柴靠在灶台边的墙上,房梁上吊着一个装着蔬菜的篮子,厨房虽小却不凌乱。从这些细微处,叶栩能感觉出蔡恬爹的良好家教。
叶栩拿起一口碗走到水缸前正要舀水,瞥见灶台角落有口破碗,不知丢在那里多久了,柴火已经将碗熏黑。叶栩想了想,将手中的干净碗放回原处,从角落处拾起那口破碗,也没做清洗便舀了一碗清水给门外那人送去。
不知那人是真的很渴还是山民不拘小节,他捧着碗一口气便将一碗清水喝干了。叶栩看得直皱眉。
那人喝完水用袖子抹了抹嘴,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逸夫家的水甜,隔三差五不喝点就过不得日子。对了蔡恬那小子呢?”
“你找他有事?”叶栩不冷不热地回答。
“我哪能找他,我是随口问问,顺便提醒你,小心那小子。”
“什么意思?”
“那小子对你心存妄想,你与他朝夕相对,可要小心。他年纪一天天大了,难保一天……”
“别胡说!”叶栩厉声打断那人的话:“他是我儿,该怎么管教还轮不到他人插言。你要是没要事也该打道回府了吧?”
那人嗤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也是为你好。男人虽没名节一说,但村里闲言碎语多了,不是真也变成真了。你都不知道村里怎么传你们。说你们同床共枕,鸳鸳相抱。啧啧……可难听了。”
“恕不远送。”叶栩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甩袖转身进了茅屋。
那人讨了个没趣,却并不着恼。他望着叶栩的背影舔了舔厚嘴皮,一脸淫!邪样,喃喃道:“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难道蔡恬那小子得手了?逸夫这身材又柔了几分呐。”
叶栩“砰”地一声甩上木门,心中有股怨气。自己在现代被学生有意无意戏弄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古代还会被山野农夫盯上。那人的眼神让叶栩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想下山的愿望又强烈许多。
叶栩躺在炕上,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做的事太多,却不知从何做起。想回到现代,想找到那个疑似穿越来的人,想改变蔡恬家的穷困现状,让蔡恬过好点的日子,想下山去看看,想……
叶栩想到蔡恬临走时的话,他坐起来打开柜子,在折好的衣服下面找到了一个木匣子。慢慢开启盒盖,数十本古书藏在里面。叶栩大概翻看了一下,有四书五经还有一些杂记。放在面上的两本书一本是《尘香赋》一本是《东琅国史》。叶栩拿起《东琅国史》翻阅,蝇头小楷圆润整齐,宣纸混着墨香的独特气味蕴散开来。
书中内容与书目不甚相符。看书目会以为是正统的官修史书,可内容却如别史游记般以记载闾巷风俗,民间琐事及旧闻为主。形象生动描述了当世国貌、官吏等级划分和各地民俗风情。叶栩一边看书一边纳闷,自己阅览过众多历史古籍,却从未听说过东琅这个朝代。难道是东琅并非汉朝领土,所以史书并未提及;亦或是这本国史只是闲暇之时消磨时间的野记。
书中不曾提起东琅的建立时间,便是国号也未着点墨,在书的末页有一张手绘地图,应该是整个东琅的缩略图。在图的边缘位置,有处地方用朱砂单独做了标记,叶栩仔细辨认才看出那是一个叫“清流县”的小地方。整张地图只有这个位置单独标记,叶栩猜测这或许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叶栩将书回翻,刚才似乎看到过关于清流县的记载。在第二十卷,叶栩找到清流县的短介绍。
“清流县,地处边陲,山川秀伟,土物丰茂,本是富足,却因颢帝初得天下,恐国基未稳流入外敌加剧内乱,便颁布封国令,禁止东琅边镇与邻国通商。如此一来,繁盛边境商都逐步衰落,清流县亦在其列。县内商贾官吏大凡举家迁出另谋其所,滞留县城的贫苦民众,便靠山水自给自足,县城闭塞,不闻世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栩合上书页,托腮静思。清流县的现况让人堪忧,就地理位置来说,这里离皇城远隔千里,是个皇恩难及的地方。原本可以利用地理优势做外贸生意,却被一道皇令断了生路。县城里大多是贫苦百姓,叶栩估计他们学识不多,思想落后,纵使自己能研制出一些新奇特的玩意儿来卖,恐怕也不会为大众所接受。难道真要在山里种一辈子田吗?
叶栩伸出手,这双手骨节有些突出,肤白却有些粗糙,虽不像蔡恬的手那样掌心长着厚茧,但一看也知是双做惯农活的手。一个文弱书生为生活所迫,从青砖碧瓦的宅院里流放到茅草搭建的土屋里,用握惯笔纸的手扛着笨重的锄头,在阴湿的田地里劳作,这是何等残酷的事。不谈辛苦与否,光是自尊也难放下啊。
凝视这双手,叶栩不再烦闷。蔡恬他爹能做到的事,换成自己一样可以做到。
叶栩将书放回原位,合上匣子,挽起袖子下床去。院子里有昨日换下的衣物没洗,叶栩决定从洗衣开始慢慢融入农家生活。
叶栩从院子角落的水井里打上来几桶水,再将脏衣服放入水中,望着木桶里的衣服叶栩发了愁,没有洗衣粉用什么洗呢?衣服上有很多黄泥,泡在水里,黄土散开后衣服上是一块块顽固的泥渍。
叶栩四下望望,看有没有皂角之类的植物。他记得古书有记载,古代人用皂角洗衣洗头。
篱笆小院里除了几张凳子和一个高高堆起的草垛外,便只土墙上挂着的老丝瓜瓤。叶栩叹了口气,手里加了把劲就着清水搓洗起衣服来。
古井里打起来的水透骨凉。不一会儿,叶栩的手就麻木了。他搓着衣服,心中自然又做了一番斗争。叶栩发现只要蔡恬不在身边,自己随时都有爆发的倾向。以前自己的克制力明明很好的,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像变了个性格似的,不仅模样变年轻了,思维也跟着变小了,居然会对蔡恬产生依赖。
叶栩清完衣服,在小园里支起一个架子,把衣服晒在上面后,觉得肚子饿得直叫唤,便走进厨房,看有什么材料准备自己做点简单饭菜。
叶栩进了厨房,放下梁上的篮子,拿了一根黄瓜先垫肚子。啃着黄瓜,叶栩起到了昨天傍晚的情景,蔡恬的歌声真好听,地道的山野民歌被他那副好嗓子唱出来,别有一番韵味。如果教他唱流行歌曲……叶栩脑中自然编织出一幅画面,蔡恬穿着粗布短褂,卷着裤腿,一边用泥脚打节拍一边唱周董的《菊花台》……“噗――”叶栩将口中黄瓜喷出老远,捂住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叶栩自娱自乐完,才想起自己是来做饭的。揭开锅盖,不料锅里放了两个碗,一碗米饭一碗素炒莴苣。饭菜早已放凉了,叶栩知道这是蔡恬早起做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温暖过后便是隐隐的酸楚,蔡恬要照顾的是他爹,自己只是灵魂暂居的路人,他爹的替代品而已。
不知味地吃过饭,叶栩想到山中走走,可又怕蔡恬回来见不到人着急。叶栩不敢走远,掩上门,就近逛了一圈。
果真如书中所说,这山里植被丰茂,花草种类繁多。便是这房前屋后就有数种不同科目的植物,花梨木、龙脑香(冰片)、白檀、紫述香、安息香等等多为现代不常见的种类,而且很多香料精油制作原料。
叶栩以前不大关注植物,当上教授后精神压力太大了,在做水疗的时候,听按摩师讲解的。之后便对这种有益身心健康的香料所吸引,去图书馆看了不少相关书籍,所以才认得这些制作香料的植物。
叶栩猛然想起蔡恬他爹喜欢熏香,就地便有这么多香材也难怪他如此风雅了。
叶栩采了些石蜡红回家,这种草本花卉,因其能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气味能使蚊蝇闻味而逃,也有驱蚊草的别称。山中气候湿润,蚊虫繁衍比集镇早一些,也亏得有这些天然花草驱蚊避虫才让山民免去蚊虫叮咬之苦。
家中没有花盆,叶栩便用早前给那山民盛水的碗将石蜡红埋在碗里,虽不能长久存活,一两晚也不成问题。叶栩将石蜡红放在床头上,这株是双色种,大红花瓣粉红花心,新鲜采摘来的看上去娇艳欲滴,叶栩呈大字往床上一躺,心想着这下蚊虫可不敢来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叶栩又做了怪梦,梦中蔡恬回来了,不仅买了灯油还带回了一袋白面和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阵阵烤肉香气,然后自己在蔡恬的亲吻中醒了过来。蔡恬打开那包东西,原来是只油浸浸的肥烧鹅。叶栩两眼顿时冒出精光,直愣愣地盯着蔡恬手中刚扯下的烤鹅腿。蔡恬将烤鹅腿凑到叶栩面前抖了抖示意叶栩张嘴,要喂他吃。叶栩听话地张大嘴,在牙齿刚要接触到烤鹅腿的时候,蔡恬却戏耍地移开了。叶栩气得大叫:“蔡恬,你个混蛋!。”
蔡恬的前脚刚要踏进家门就听到叶栩在骂自己,他无辜地看了看手中专程给叶栩买的卤肉,摇头叹息:“真是好人难为啊。”
作者有话要说: JJ稍微抽了一下,现在应该恢复了。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