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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做出一副真挚诚恳的表情,“阿金,我们可以是朋友。”

手指着额头,阿金冷笑,“这就是朋友?”

“那是因为你想挖我的眼睛。”沈默锁着眉看他,眼中很适时的露出畏惧。

阿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要挖你的眼睛,我只是想想”后半部分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耳根子泛起可疑的红晕。

如果每个世界算一世,作为一个已经活了六世的人来说,十四五岁的少年那点心思很容易就能猜透,沈默看着面前突然腼腆起来的少年。

“我从教堂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东方人,他们说了不少东方的事情,你帮我这次,晚上我会把听到的都告诉你。”

阿金哼了声,“你还是收起这套连路边的卡尔大叔都不信的说辞吧,蠢货。”

“我听到了长安这两个字。”沈默平静的说了句。

阿金狠狠的皱眉,低声威胁,“你敢骗我,以后就别想进房间。”

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少年熟练的将黑巧克力和黄油切成小块,放入大碗里,隔水加热并不断搅拌,没一会就完成了前半部分步骤。

沈默注定要悲剧,他没预料到一向手脚麻利,工作认真的阿金竟然会趴在桌上发呆,蛋糕从烤箱拿出来的时候,由于时间设置偏差导致蛋糕不够松软,他又被扣去一天的工资。

糟糕的开始。

下午7点,小店关门歇业,门口的牌子翻到另一面,那个叫莱心的少女拉着阿金去吃晚餐。

走远的阿金突然回头,“蠢货,要不要一起?”

沈默把破洞的口袋露出来,他耸耸肩,“我身上没钱。”

身边的莱心吸吸鼻子,催促着,“走啦。”

“回去等我,给你带吃的。”阿金不耐烦的喊了句,带着莱心离开。

天空没有星光,夜幕将这座古老的城市笼罩,一片黑暗。

沈默蹲在街口,寒风呼呼的吹,他把手揣进袖筒里面,鼻子发红,冷的打哆嗦。

怎么还不来?

“111,那个塞尔特公爵今天不会要吃素吧?”太冷了,沈默难得的想调侃两句,大概是夜过于寂静,他听着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大风把地上的垃圾吹的到处飞,视线受阻,阴冷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不太美妙的感觉。

“叮,系统维护中。”

沈默等了会,嘴唇冻的发紫,他把手举起来捂着耳朵,站起身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街上来回晃悠,身子消瘦,走路很轻,跟个幽灵无异。

流动的空气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脑中那个之前还在维护的系统发出叮的声响,沈默抿紧唇。

来了。

盘旋在夜空中的黑蝙蝠如同猎食者,它准确的找准这条街上味道最为鲜美的目标,猛地下冲,尖锐的牙齿刺破单薄的衣衫,镜头放慢,一滴鲜红的血珠子从白皙的皮肤渗透出来,妖异的色彩。

沈默皱眉,后颈的疼痛提醒着他,那只黑蝙蝠吸了他的血,塞尔特今晚吃荤,第一步顺利完成。

希望塞尔特对他的血感兴趣。

黑蝙蝠迅疾而去,从伦敦城的上空飞过,穿透朦胧冷寒的夜雾,飞进丛林深处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堡里面。

木雕的窗户那里,黑蝙蝠飞到一只冰冷修长的手中,化为一滴血,诡异的渗进去没有温度的掌心。

穿一身黑色别致礼服的男人倚着窗户,五官立体英俊,典型的欧洲人拥有的深邃眸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苍白的唇微微一笑,优雅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宝贝儿,就你了。”

☆、50?卷七

沈默按照记忆回到住的地方,简陋狭小的屋子,床上的被褥单薄,两侧放着一些衣服,窗户那里灌进来的冷风把桌上打开的圣经吹的哗哗作响。

冬夜始终是漫长且难熬的,贵族与上层人的家里都会点上壁炉来抵制寒冷,而其余下层劳动者大部分会住在农家,条件有限,只能依靠烧炭和木柴的火炉子取暖,晚上人们把凳子放在炉子周围睡觉,尽管很不舒服,但是至少暖和些。

他走过去关上窗户,点了煤油灯,把小屋全部观察一边之后,从仓库取来木柴放在劣质的火炉子里面,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那几根木柴点燃。

从床底下摸到一个小罐子,沈默拿到手里晃了晃,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除了一些收藏的废弃油纸,还有一点铜币,也是这幅身体的主人唯一的一点积蓄。

数了数,一共五十多个铜币,沈默嘴角轻微抽搐,去一趟公共浴室要花去两个铜币,那剩下的就更少了。

站在原地想了会,他放弃洗个澡的念头,忍忍。

弄来水沾湿布巾,抹了点皂油,把脸跟脖子擦了擦,沈默打了个哆嗦,走到火炉子边搓着手轻叹。

贫民跟贵族的悬殊在这个世纪是最强烈的对比。

外面的风突然大了,不太牢固的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背后有股蚀骨的冷意逼近,卷住了周围的空气。

沈默没动,依旧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屁股撅的有点高,不太文雅,橘色的火光跳跃,倒映在他眼中,原本纯净的蓝色熏染了点点火光,会给人一种极致的宁静与活力。

突然,几簇火苗大起,冲上来的热浪扑面,沈默感觉脸上的皮肤有点灼烧感,而在他身后的寒冷更加清晰,从后颈开始,四周的毛孔整个竖起,有冰凉的触感贴上来。

猛地转身,几乎贴着他的男人身材高大,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在鼻息间游移,沈默仰头,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黑色的发,苍白的脸,病态的蛊惑,优雅傲慢,仿佛天生就拥有恐惧的美感,让人无法抗拒的去靠近。

整齐的黑色礼服领子扣的很高,传统,保守,绅士,但是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邪恶与危险。

他倒吸一口气,很难压下心里的震撼,脑中第一印象就是-----

活在画像里的贵族。

沈默眼睛闪了闪,他往后退,脸上做出恐惧惊慌的表情,颤抖着,“你是谁?”

男人眉毛一掀,嘴角挂着一丝轻佻的笑容,似乎觉得眼前的食物挺有意思,他漫不经心的说,

“宝贝儿,你的眼睛很美,那里面可没有一点害怕。”

果然想在黑暗生物面前使点小计谋比较难,沈默深吸一口气,抿着唇,“上帝可以为我作证。”

走近几步,将拥有漂亮眼睛的少年固定在墙壁与他之间,男人低头,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颈项,触手的发丝柔软而温暖。

“你在撒谎的时候呼唤上帝,他老人家会为你感到可耻。”

沈默眼角一抽。

尖锐的牙齿猛地刺进薄弱的皮肤,入口的不是平常的涩涩味道,而是意外的甘甜温暖,大股浓稠血液涌进口腔,填满唇齿间,男人的眼睛渐渐变红,浮现愉悦与亢奋,他开始大口的啜饮起来。

这次没有疼痛,麻麻的感觉,被冰冷到没有一点温度的舌头舔?舐着,沈默浑身起了一层疙瘩,耳边是男人急速吞咽鲜血的声音,呼出的气息充满血腥味。

“宝贝儿,你的味道真美”

血族更喜欢吸食有好感的猎物,很显然,眼前的少年跟以往的食物都不同,眼中没有半点迷惑,反而冷静,沉稳,甚至还有一丝狡猾。

公爵大人胃口大增,唇摩擦着少年鲜红液体奔流的脉动,满足的品尝着美味的血液,嗓音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沈默脸色发白,双腿发软,身子无力的下滑,却在这时,肩膀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不易察觉的屏住呼吸,血液过多流逝带来的晕眩感渐强,那种对死亡的本能恐惧让他有点紧张。

“我想要好多钱,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蛋糕店,想穿上华美的礼服,想永远不老不死。”他尽量装出是一个长期遭受贫穷与压迫的小平民该有的贪婪。

大概是寂寞了太久,男人尖锐的牙齿收回,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太这么快就想让怀里的食物成为一具干尸,他低沉柔和的笑声发出,“你最好祈祷上帝眷顾你,让我对你的兴趣能持续的长点。”

已经出现幻觉了,沈默没听清对方说什么,他跌坐在地上,脸色白的骇人,虚弱的喘息,“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吸血鬼?”

似乎被少年无知的话语取悦,男人露出了今晚的第二个笑容,唇边溢出一绺鲜红的液体,他伸出舌头舔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年因为胸膛起伏而不停颤抖的长卷睫毛,带着情?欲的目光停在少年脖子处的两点红色齿印上,看着缓缓渗出来的血珠子,他滚动了几下喉结。

小屋没一点动静,头顶上方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压抑着什么。

沈默心生不妙,该不会这人真想一次把他的血全吸走吧?就在他打算走第二个计划赌一把的时候他听到男人低柔的声音,“明天见。”

明天?沈默看着以常人不可能有的诡异速度消失在窗口的身影,他扶着墙想站起来,却失败了,再不补点血,明天准死。

门从外面打开,阿金走进来,他看到倒在墙边的人,脚步飞快的跑过去。

意识模糊的沈默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对方是谁,他动了动嘴唇,“你总算回来了。”

“你脸怎么这么白?”阿金皱起眉头,晃了晃他的肩膀,“要死了?”

沈默抓着他的衣服,闭了闭眼,“对,我要死了。”

把少年扔到床上,阿金冷着脸,“上帝是不会收蠢货的。”

沈默感觉身上很冷,他吃力的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抿着没有一点血色的唇,在心里咒骂。

妈的,吸血鬼这种邪恶的生物是怎么存在的?

看到少年难看的脸色,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阿金神色戒备的环顾小屋,“哪来的血腥味?”

“我打死了一只耗子。”沈默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它竟然在偷吃我晒的面包干。”

阿金狐疑的盯着眼前懦弱愚蠢的少年,见他时不时去弄衣领,“蠢货,你老拿手碰脖子干什么?”

没有把手收回来,而是很淡定的摸着脖子,手掌按住两处伤口,沈默抬眼,“阿金,你今晚话有点多。”

把带回来的面包扔过去,阿金坐在火炉边烤火,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一个很小的梨子,放在火上烤了会也扔过去。

沈默正在费力啃着一块黑面包,又干又硬还磕牙,吃一口面包,用掉的力气不亚于干一次体力活,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对这个世纪的好奇与热血顿时淡然无存。

把烤热的梨子塞怀里捂着肚子,沈默语气真诚,“上次打你那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阿金重重的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床就一张,一直以来都是两人各睡一头,沈默躺在里面,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里,小屋里全是阿金打呼的声音。

后半夜他被冻醒了,摸索着坐起身,翻出铜炉子装上烧红的木炭踹被子里,就这么点事,累的他直冒冷汗。

流出去的血还不知道怎么补回来。

第二天早上,阿金收拾好就去催促床上的人,“蠢货,如果你再不起来,艾德琳太太会再扣去你一天的工资。”

被褥动了动,里面冒出来一个黑色的脑袋,沈默顶着惨白的脸起床,揉着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刻他想起什么,赶紧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你又骗了我一次!”阿金出门前,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清楚对方所指是什么,沈默认真的说,“昨晚我有点不舒服,今晚一定告诉你。”

阿金瞪他一眼,黑着脸离开。

早上店里生意不错,出炉的白面包都被卖光了,这样的情况不多见,艾德琳太太脸上的笑容比平时都要清晰。

给黑猫喂着奶酪,艾德琳太太无意间看到沈默,她惊讶的说,“亲爱的戴维,你的脸色很差。”

沈默平静的朝她微笑,“别担心,我只是没睡好。”

如果他说生病了,面前的妇人肯定让他回去休息,然后就不用来了,走之前还必须把欠下的钱还上。

艰难的撑了一上午,吃午饭那会,沈默拿出一个铜币买了点花生仁,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两个。

莱心喜欢阿金,这点沈默从这幅身体的记忆里搜到的,他看着蹲在路边交头接耳的两人,挺羡慕。

“莱心,你头上的丝带真美。”

少女露出甜美幸福的笑容,头微微侧向身边的少年,“是阿金送我的。”

阿金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把手上捣鼓的木头小人扔给沈默,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木屑,迈步走进店里,莱心紧跟过去。

低头看了几眼木头小人,雕刻的挺细致,刀功不错,把小人放缝好的口袋里,沈默绕着店去另一个地方。

店后面走不远就是手工业者聚集的区域,其中有条皮匠街,住着不少老鞋匠,沈默走到一家小门面那里,坐在门口整理皮鞋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凯亚隆拉尔,戴维的唯一朋友。

凯亚眼中浮现担忧的神色,“小戴维,你的脸色可不太好。”

“可能是睡觉着凉了。”沈默把手摊开,示意对方去拿花生仁。

老人七十多岁,两年前教会抓走了他的唯一女儿,放在修道院活活烧死,理由就是人们谣言出的女巫。

这时候的欧洲,强制人的原罪,人性收到压制,出现多例因愚昧而导致的残忍事件。

凯亚拿了几颗花生仁,用他坏掉的牙齿慢吞吞的咬着,口齿不清的说,“今天的太阳不错。”

就在沈默看着来往的人们发呆时,耳边老人有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小戴维,教会那边已经发出条令,有一种生物专门靠吸取鲜血为生,他们拥有上帝无关的力量,不老的美丽容貌,被称之为吸血鬼。”

凯亚神色微紧,“晚上回去的时候跟阿金结伴,别在街上逗留。”

低头吃着花生,沈默嗯了声,“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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