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青录这人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旦承认了你在他身边的位置,那他定将你看得极重。如今段靖这受了伤,黑子又没有消息,他表面上虽不说什么,可他定是将那些伤了段靖的人恨在心底。
玉大娘领了应青录的吩咐为祁梧栖端来洗脸水,见他坐在桌旁发呆,便轻手轻脚的将水盆放到架子上,“祁小哥,洗把脸早些歇息吧。我让大夫把那小童在这里守着那屋的人,你也别太过担心。”
祁梧栖醒过神来,“谢谢大娘。”
玉大娘笑着没回话,麻利的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便离开了。
祁梧栖见她离开,这才慢吞吞的起身洗了脸上了床。
这是应青录睡过的床,属于他的味道扑入他的鼻息间,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抚着一侧的枕头。
有多久没与青录同床共枕了?
缓缓地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他与他之间的过往。
这可望而不可即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若是落云京回来,他会不会在也无法在青录的面前装得如此淡定?会不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错事来?
心里已经不能用难受两个字来形容了,他翻过身面朝内壁捂住脸呻/吟出声。
不能再想了,这日子本就难熬,若是再想下去,折磨的无非是自己而已。
微微张嘴一下一下的吸着气,半响之后,他才平复了内心。
……
应青录站在床头看着熟睡的人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外衣脱掉下放好后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感觉到有人靠近,祁梧栖本能的往床的内侧挪去。
若有若无的茶香扑入应青录的鼻间,他伸手捞起身侧之人的发丝放在鼻前嗅了嗅。
他亲眼见过祁梧栖在院子里洗发时用茶叶浸泡发丝足足一炷香有余的,当时只觉得这人闲心过甚没事折腾这些,可此时看来,这茶叶的清幽香气倒是能宁心。就像他这个人一般,不管心里多么的不痛快,一旦看着他,心里的不是便纷纷散去。
从两人相遇到现在,他就没有信过此人。探回来的消息是这个人分明是个傻子,且又在那个地方呆了二十余载不见外人,可他不但不是傻子,二十多年不见生人他却能与人相处得如此自得。
识字,作画,下棋,还有那从未听过的《无根树》,若是常人懂得这些也罢了,可他祁梧栖懂得就不合常理。
后又冒出来个神秘的夫君,若真如他说的那般,他何须留在祁庄后院虐待自己而不随他夫君离去?
身侧的人突然翻过身来,他连忙松开手里的发丝。身侧的人动了动身子将手搭过来环住他的腰,随后将脑袋也靠了过来。
黑暗之中,应青录微眯着眼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他这反应……难道那所谓的夫君真的存在?
轻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喷在他的颈项上,他的心里却生出了少许的不悦。
睡在他人屋中还如此没有防备!
动手将肩膀上的推开翻过身去,刚闭上眼准备睡觉,结果身后的人又靠了过来。他无奈翻身再次将人推开,可是对方很快又靠了过来。
那发丝上的清香再次袭来,他心下一阵骚动。
此人笑时眉眼如画,静时宛若磐石,而今闭眼沉睡时分明什么表情也没有,而他却觉得万分勾人?
他已禁欲不少时日,这是在考他的耐性不成?
胯下肿胀,应青录真想一个翻身将人在身下,可是脑海中闪过对方白日里的清浅笑颜便硬生生的制住了邪念。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压重新翻过身,在心里直骂了一声活受罪。
黑暗之中,他并未看到身后的祁梧栖悄然睁开了眼,那双眼中有笑,又怨,有无奈。
……
次日祁梧栖醒来时应青录已经不在,在床上再躺了会儿这才懒懒的起身。
在打扫院子的玉大娘见他出来,便连忙搁下手中的事去给他端了洗脸水来,“小哥昨日定是睡得好。”
“如何见得?”
“这气色啊就比往日起床时好得多。”
祁梧栖不可置否的笑笑,“那屋里的人醒了吗?”
“醒了,应小哥正在屋里和他谈话。也不知道那童管事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今天一大早就来看望过了。”童管事就是洛府的管家童潇。
祁梧栖用帕子把脸擦干净后随意笑说道:“他不是洛府的管事吗?大娘你跟着叫什么管事。”
玉大娘拿起扫帚继续打扫庭院,边扫边回道:“咱们曲芜的人啊,都这么叫他。前些年曲芜周边闹了灾荒,有好多灾民来了咱们曲芜县。曲芜的县衙管不过来,那洛府的洛老爷便捐了不少银两出来让童管家帮着县衙安顿灾民,这一来二往的大家都这么叫上了。”
祁梧栖挑眉,心里不做任何评价,“大娘,你收拾一下这里,我进去看看。”
他将帕子丢到水盆立后,便往那屋走去。
门是轻掩上的,他动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祁梧栖迈步走进,一眼望去,便瞧见应青录敲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喝茶,而作为伤者的段靖却是低着头单膝跪在他身前。
应青录见他一直盯着跪在地上的段靖,于是这才懒懒的开了口,“起来吧。”
段靖从地上站起身,然后默默的站至一旁。
“玉大娘备了早膳,既然段靖能下床,那你也出来一起吃些吧。”祁梧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应青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开了口:“小段子,你觉得这人如何?”
段靖看向自己的主子:“无害。”
应青录把手中的茶盏放于桌面上,“这世上哪有无害的人。”说着,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摆,“你好生养伤。”
段靖知他要走,便恭敬的退后一步躬下相送。
……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五月初八便到了,这时他的咳症已好,那段靖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
这一日是曲芜一年一度的庙会,祁梧栖他们的院子就在街边上,这坐在院子里也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吆喝声。
在院里的练剑的应青录见祁梧栖从屋里走出,便停下来问道:“听玉大娘说你要去寺庙看庙会?”
“青录可要与我一同前去?”这些时日祁梧栖为那姓洛的心绪不宁日夜难安,今日庙会他只当是去散心。
应青录转过头看向段靖,“你可想去?”
“主子去,便去。”段靖始终保持惜字如金的个性。
“这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罢。”应青录收起剑丢了过去,后转身看向祁梧栖,“爷去换身衣服便走。”
不一会儿应青录身着一身大红色的绸缎长杉,手中那了一把被祁梧栖视为俗物的折扇走了出来,祁梧栖一见,心里便浮出【骚包】两个字来。
“你就不能穿素净的衣物?”
应青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何为素净?”
祁梧栖扶额,“你穿着也挺好看,就这么穿吧。”应青录本就长得极为好看,这大红色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显了一种常人没有的风情出来。
……
庙会是在曲芜北边的武苑唤行,一路行来游人如织,卖小吃的卖商品的,表演扎耍的多得让人应接不暇,不过这和另外一个时空的后世庙会相差无异。
祁梧栖见身旁的应青录盯着那些小吃两眼发光,便笑道:“想吃便买来吃,你这样看着又有何用?”
应青录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有失脸面。”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上辈子这样,这辈子还这样。
祁梧栖拉过他的胳臂将他带到最近的摊铺上,“这位大哥,来份肉干,记得切碎些。”说完又拉着他走到隔壁的摊铺,“大婶,来份牛轧糖。”
应青录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的侧脸半响,好半响才开口道:“你怎识得这些?”
祁梧栖转过头,“这些是常见之物。”
应青录正想提出心中的疑问,祁梧栖又转过身去付钱。
祁梧栖把肉干和牛轧糖买回后从里边拿了一小块切碎的肉干放到他的手中,“吃吧,你的脸面丢不了。”
“咳。”应青录左看右看,见边上的人并未看他,这才迅速的将肉干放入嘴中。
祁梧栖挑眉,“可好吃?”
应青录眯眼,“不错。”
“还吃吗?”他晃了晃手中的纸包。
应青录冷哼一声,伸手从他手中抢了过去。
见他这般,祁梧栖无奈失笑。
应青录自幼在宫中长大,皇家的子孙是不可随意吃东西,这些民间的小吃他又那曾吃过?这味道虽不如宫里做出来的,对于应青录来说,它的独特之处便是这宫里没有的味道。
祁梧栖跟在他的身侧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多少有些心疼。待来日回到那个充满算计充满血腥的龙潭虎穴,只怕他再也不能如此随意的吃随意的笑。
第二十二章
应青录感觉到身后的祁梧栖一直盯着自己,可他却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应青录自诩聪明,可是这人,他却始终看不透,不过他可以断定的便是这人无心害他,相反的,这人总是在暗地里不动声色的关心着他。像如今这般默默注视他的背影已不是一两次,这些时日以来,只要转身,他便能见到他的身影。
“小段子。”
“主子。”一直隐在人群中的段靖一听到自家自己召唤,便快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应青录扬了扬手中空掉的纸包,“这肉干味道不错,再去买些。”
“不是还有牛轧糖吗?”祁梧栖出声阻止。
应青录将手里的纸包递向他。
祁梧栖拿过一看,没了!
无语的抬头看向应青录这个吃货,这才过一会儿,他就把两份小吃吃没了。“若是还想吃那便吃些别的吧。那肉干太过干硬,吃多了有碍肠胃。”
应青录勾唇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他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得,爷不吃了。”
祁梧栖走到段靖面前把空掉的纸包往他身上一放,“拿去丢掉。”在另外一个时空做了二十八年有道德的公民,乱丢垃圾他是做不出来的,所以这事还让别人去做吧。
段靖伸手接住,有些无语的看着已经走掉的人。
“回避,回避,回避。”锣声伴随着两人的大喊声由远及近,本来拥挤的街道便开始骚动起来。
你推我,我推他,本与应青录只有几步距离的祁梧栖便被这么活生生的被人越推越远。
“青录。”祁梧栖喊了一声,可因太过吵闹,前方的应青录根本就未听见,等应青录转过头来寻他时,已经寻不到他的身影。
“段靖。”应青录看不见人,便大叫了一声。
段靖必定是有功夫的人,他三两下挤到自家主子的面前。
“去寻梧栖,他身子弱,莫要被人挤伤了。”
“是。”段靖接命后,便提起身子飞身上了街道边的屋顶上往下寻早祁梧栖。
人群纷纷往边上退让,随着锣声临近,远远地便瞧见了一个少年坐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走在道路中间,他的身前身后有七八个家仆护着。
应青录站在人群中懒笑着,既有七八个家仆相护,看来此人有些身份。
而被人群推离了的祁梧栖其实离他并不远,祁梧栖好不容易挤入一家客栈门口住了身子,知道此时无法返回去寻应青录,他便干脆不再乱走。
他反身上了客栈的二楼,这一看,二楼已经满座。
他的目光落在客栈窗户边的一个位子上,想了想,他还是走了过去。
“各位小哥可否让在下在此坐上一会儿?”
“哦,请请请。”对方是三个中年男人,见他穿着朴素,脸上也无恶意,便随了他的意。
祁梧栖坐下后便微微侧身向楼下的街道看去。
这坐于高处就是好,放眼一看便是一目了然。
应青录穿的是大红色的长衫容易在人群中寻到,祁梧栖有心的细细一找,很快便找到了。
祁梧栖顺着锣声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马背上的人,这一看,他在心里顿时一阵无限哀叹,他怎么就忘了那个人便是在五月来这曲芜的!
突见马背上的人望上看来,祁梧栖连忙转过身隐起身子。
马背上的少年名叫左天容,字玉珩,乃大应左将军的幺子,前世他与祁梧栖相识便是在那洛云京的府邸里。当年祁梧栖不喜生人,成日在洛府后院一个人看书,那左天容前来拜访洛云京时无意间闯入后院,一见到坐在桃花树下静静看书的祁梧栖顿时惊为天人,从此便苦苦纠缠不放。
后来得知祁梧栖与应青录在一起后自是不甘的继续纠缠,然,祁梧栖和应青录之间感情日渐笃深,他的纠缠又有何用?那时正是大应将才吃紧之时,左天容便干脆自请圣旨去了远方的战场。一去八年,待他功成名就以三军之首的身份回到京都时祁梧栖已是油尽灯枯。
祁梧栖仍旧记得他不顾身份抱着自己像孩童一般失声痛哭时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左天容啊,这一世我祁梧栖定不会让你为我伤情。
少年骑着马从客栈门前经过后,他这才重新探出了身子。见那些路人在少年的背后指指点点,他只得无奈叹笑。
天容年少不知事,那不知收敛的张扬可真是一个徒惹是非的性子。
待他再次看向应青录时却见不到他的身影,急忙站起身往下张望,还没等他找到人,便被前方马儿的嘶鸣声引起了注意力。
他定眼一看,那温润柔和的眼眸便瞬间一沉。
躲不过吗?
……
应青录那世间少见的样貌本就引人注意,如今打趴个人栖身坐在人背上便更是惹人注意。
这是举办庙会的主要街道,卖艺人豪迈的声音,小贩的吆喝不绝于耳,然,就在这吵杂声中,那左天容的喝斥声却传入了祁梧栖的耳中。
他悄然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二人。
“混账东西,你竟敢……”从马背上打摔落地的左天容正想张嘴怒骂,却在抬头见到那人长相后活活的把话掐在喉咙里。
祁梧栖的目光落在应青录那好看的脸上,这人明知道自己笑起来杀伤力颇大,却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只见应青录身下的人开始挣扎,而应青录却不爽的用折扇在对方的脑袋上一敲,“规矩些。”
身下的人被他一敲顿时老实了。
左天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因一个男子心摇神动,便恼羞成怒的从地面爬起来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对方的鼻子恶声狠骂:“你这找死的混账东西为何挡我去路。”
只见应青录宽袖一挥,左天容痛哼一声便单膝跪倒在地,细细一看,击他膝盖之物原来是一块碎银。“为何当你去路?你这大张旗鼓的一来就把爷的人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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