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的分量仿佛增加了一点,沈慕白从怀里取出了一条素色的手帕,盖在了小姑娘的小肚皮上。男人的眉目依旧冷峻,可是,眼中分明是盛满了温柔和宠溺。那样的温柔,和沈慕白看着袁不破的眼神不同,少了全然的依赖,却多了严密的保护。
因为,枕黑作为沈慕白寂静的年华里,唯一的色彩和陪伴,已经在沈慕白心里占据了不可动摇的位置。无论世是如何变迁,枕黑永远都在沈慕白心里占据着自己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只和家人有关,连爱情都填不满。
当沈慕白的手指划过枕黑的后颈的时候,蓦然就顿住了。
沈慕白的手指小心的划过枕黑的后颈,又划回来确定了一遍。作为粑粑,沈慕白对于自家闺女是异常上心的。和人类的修士相似,妖兽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会自然的从后颈散发出灵气。这样的灵气会威慑其他妖兽,捍卫自己的地盘。
就如同游臧,当他还是豹子的时候,他后颈散发的灵气,足以让整个流云峰的各种动物都颤颤发抖。
可是,枕黑从前,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沈慕白曾经疑心过自家闺女不是妖兽,但是这些年来,枕黑身形没有丝毫变化,让沈慕白打消了这个担忧。
沈慕白是担忧的。他不确定自己的生命,尽头在哪里。可是,如果眼睁睁的见证亲人的的衰老,那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敢的事情。
沈慕白不觉得自己勇敢,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寻找各种天灵地宝,给枕黑延长寿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起了作用,但是枕黑没有生长,也没有衰老的这个事实,还是让沈慕白松了一口气。
至于后颈无法散发威压,沈慕白也不甚在意。盯着一个“流云峰大小姐”的名头,流云峰里总没有不想眼睛的人去伤害小姑娘。而在流云峰外,有他亲自护着,总是能够保护小姑娘周全的。
可是,如今,沈慕白清晰的感觉到,他家闺女,可以自然散发灵气了。不仅如此,那些散发的灵气中正浓厚,只要不遇上洪荒遗血,寻常的妖物是不敢接近枕黑的。这样的灵气,比游臧更为纯净。
卧槽!你个死白毛!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
枕黑枕黑,你醒一醒,醒一醒看看粑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佛小勘你个熊孩子,你对我家枕黑做了神马啊!!!!
沈慕白呼吸一紧,眼中飞出一片寒霜,习惯性压制着的威压骤然四散开去。佛勘的胸腔已经受伤,这个时候承受这样的威压,无异于雪上加霜。
佛勘只觉得喉间一甜,银白色的袈裟上撒上了一片点点滴滴的猩红。佛勘只觉得肩上一重,右膝狠狠磕在了地上。
佛勘低下了头,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
沈慕白没有闲心理会佛勘,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一缕灵力探入自家闺女的筋脉,探查有无不妥。
小姑娘的筋脉仿佛比原来更宽阔了一些,也更为坚韧。沈慕白敏锐的发现,枕黑身体里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却还在缓慢的压缩吸收着。
冥豹和噬恶猫都是妖兽,也都是生而带有妖丹的种族,然而作为噬恶猫和冥豹的混血,枕黑却并没有妖丹。相反,她的身体结构和人类更为相似,沈慕白只能揣测,或许他家小姑娘会和人类的修士一样,结丹成婴。
而眼下,枕黑的情况就仿佛如此。她小小的身体里游离着滂沱的灵力,而且正在有液化成丹的趋势。
无论如何,这样的变化,对枕黑有利无害就是了。沈慕白松了一口气,也收拾了自身的威压。将小姑娘妥帖的捧在手上,沈慕白才将目光转移到佛勘身上。
佛勘此刻虽然有些落拓,但是并没有丝毫的狼狈。肉白的唇染上了一抹艳色,佛勘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干净,踉跄的站了起来。
如果佛勘想要和枕黑有一个未来,那么,沈慕白就是他无法躲避的考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养了女儿的父亲大概都是一样的,将未来会将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变成女人的男子,都看做了毕生的情敌。
“枕黑怎么了?”沈慕白托着小姑娘,冷冷的看着艰难的站起来的佛勘。
佛勘又咳出了一口血,但是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静静地看了枕黑许久,佛勘才将这些天的行程对沈慕白一一道来。
听到“修罗场”三个字,沈慕白的眉心跳了跳。关于枕黑的身世,沈慕白也是知道的,可是,沈慕白并没有想过要带着小姑娘去那些污秽的地方。十五年前的事情其实也吓了沈慕白一跳。小姑娘吸收恶念之后的无端昏迷,让沈慕白并不敢轻易尝试。
小姑娘如今的状态,和他十五年前的记忆重合。这让沈慕白本就冰冷的脸色变得更为严峻。对于枕黑,沈慕白一直是如珠似宝的宝贝着,哪怕一点点的让她受伤的可能,沈慕白都不敢轻易尝试。
而佛勘,不仅仅尝试了,而且造成了他家闺女的沉睡不醒,沈慕白如何不愤怒?可是,沈慕白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小姑娘的确是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的,所以,他并不应该因此太过苛责佛勘。
收敛尽最后的威压,沈慕白恢复了常态。
佛勘已经面无血色,却还强自撑着一个微笑,对沈慕白微微躬身“大小姐已经送回,勘先行一步。”
最初的时候,佛勘赖在沈慕白和袁不破身边,是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度过命劫的。而如今,佛勘明白,如果仰仗沈慕白和袁不破,纵使度过命劫,那么得到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因为有了新的追求,所以,他需要对自己更为严苛。
对于佛勘的离去,沈慕白并没有阻拦。命劫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这是佛勘自己的选择。况且,如果这样都考验,佛勘都无法通过,那么他要怎么面对女控成狂的沈慕白的考验呢?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家小姑娘的情况。
枕黑一直在沉睡之中。是沉睡。而不是昏厥。小姑娘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还算良好,这让沈慕白松了一口气。
袁不破从流云峰的终年积雪中走来。他走到了沈慕白身后,伸出冰凉的手,扣在沈慕白腰间。力道并不大,却是沈慕白不想挣脱,也不能挣脱的掌控。
这些日子以来,袁不破越发喜欢这样的姿态。而沈慕白,他选择了纵容。
他的男人强大无匹,然而在他面前,袁不破却是那样脆弱。大概先爱上的人,总是带上了那么一点儿患得患失。
袁不破的手穿过沈慕白的肋下,下巴自然的搁在沈慕白的肩上。籍由这个姿势,袁不破将手指轻轻搭在枕黑的后颈。
蓦然降临的寒冷,让枕黑在睡梦中都骤然一抖,然而后颈处施加的力道,让她不能动弹分毫。只是,这样冰冷的力道,很快就撤离了。
袁不破的手,顺势钻入了沈慕白的衣襟,有些神色恹恹的对沈慕白说“慕白,你想要一个闺女么?”
胸膛上最柔软的肉被人反复揉捏,沈慕白身上的热度骤然上升。袁不破的话,让他一愣。
看见沈慕白带上了一些疑问的神情,袁不破下手越发用力,却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你家枕黑,快要化形了。”
“嘶……”胸前骤然被施加的疼痛,让他本能的一缩,也就把自己更深的嵌入袁不破的怀里。
而他并没有错过袁不破话语里的信息。袁不破说,枕黑要化形了。沈慕白自然知道,枕黑化形意味着什么,虽然这些年,沈慕白一直一枕黑的粑粑自居,但是,一只傲娇的喵星人,和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到底是不同的。
看着枕黑在他掌心睡得香甜的样子,沈慕白不由放轻了声音,他轻声的询问着袁不破“阿破,枕黑是会变成一个小婴儿,还是……像游臧一样?”游臧化形的时候,就是少年模样。
袁不破将头埋在沈慕白的后颈,嗅着沈慕白身上的冰雪一般的气息,在沈慕白看不到的地方,袁不破的唇紧紧的抿住,眼中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然而,他的声线依旧温柔,“应该都不是。”
沈慕白还想再细问,却被袁不破拥住了肩膀“走吧,慕白,我们该回去了。”
流云峰的宫阙,正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闺女神马的么么哒
七十九。闺女神马的,么么哒~
在佛勘把小姑娘送回来之后,沈慕白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规律了起来。清早起来的时候,他必定是睡在袁不破怀里的,通常这个时候,沈慕白就会陪着袁不破静静地躺一会儿,直到门外的婢女听见屋中的动静,敲门进来侍候他们洗漱。
沈慕白曾经尝试过,在不打搅袁不破的情况下自己起床,可是,这样做的结局,就是他被袁不破拉入又一场情缠。
早上起来的运动,饶是袁不破自己,都会觉得力歇,何况是沈慕白。如果早上起来来了这么一出,那么这一天就算是荒废了。所以沈慕白学乖了,每每都要等到袁不破自然醒来之后才会起身。
男神,你这么丧心病狂,你是肿么了?!
作为小攻,比小受起来得都要晚,这科学么?!
尼玛小爷的腰……求放过啊喂!
袁不破当然不会比沈慕白起得晚,事实上,他根本不会睡。之所以他如此这般,不过只是贪恋怀中的温暖罢了。
当沈慕白和袁不破洗漱之后,沈慕白照例是会去小姑娘的房间看一看的。小姑娘的房间被沈慕白改造了一下,在枕黑的小窝上方,悬着一个小小的阵法。和在修罗场上。佛勘为小姑娘做的相似。
这是一个聚恶阵,比佛勘摆下的那个的效用更为温和,源源不断的汲取周围百里的恶念,温和的滋养着小姑娘的筋脉。
小姑娘的呼吸平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可是,流云峰的点滴翠绿都换做了银白,酷夏也已经变做了严冬,一直沉睡的小姑娘,却还是没有醒来。而佛勘,仿佛消失了踪迹,在他在某一个秋季的夜晚,偷偷来看枕黑,却被沈慕白堵了个正着之后,沈慕白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那一天恰好是立秋。当佛勘踏入流云峰的时候,沈慕白就有所察觉。没有多余的停顿,沈慕白翻身下床,直奔枕黑的房间。
当他看见佛勘的时候,佛勘正俯下身来,用肉白的嘴唇蹭着枕黑细软的毛。月光映在他如玉一般的脸上,眉宇之间仿佛倾尽了一生的温柔。
那一天,沈慕白分明看见了佛勘偷偷摸摸进了他家闺女的房间,却并没有阻止。世间的爱,都是共通的,沈慕白不喜欢佛勘,可是,他并不否定佛勘对枕黑的欢喜,甚至是……爱。
所以那一天,沈慕白选择了等待。他在枕黑的门口静静的等着佛戡,佛戡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他,深刻的将嘴角抿起,而后,两个男人相对于言,却默契的走到了园中的古树下。古树下有一方矮矮的石桌和凳子,沈慕白拂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飞灰,坐在了石桌旁。
佛戡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将要渡劫。”沈慕白没有和佛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他说,你将要渡劫。不仅仅说的是,佛戡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将要度过命劫,更说的是,他对他家的闺女的惦记程度,足矣达到情劫的地步。
那些晦涩难明的心事,沈慕白并没有说破,佛戡自己也没有点明。可是,两个人心里,无需多言,也是明了的。
佛戡浅淡的“嗯”了一声,这一次,他并没有低头。他的眼眸一片空明,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朗。很多事情,他自己已经想的很是明白。
又思量片刻,佛戡对沈慕白说道“若我……前辈便无需对她提及佛戡了。”说罢,连佛戡自己都是苦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一朝不幸,消弭在这个天地,最不会对枕黑提及他的,怕就是沈慕白了。
“先顾你自己吧。”沈慕白冷淡的颔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消失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中。
佛戡只觉得鼻尖有一点清冷,等到他扬起头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风雪落在了他的头上,佛戡仿佛忽然明白,当年容拓的心情。容拓和他有一些渊源,若是真的论起来,容拓应当算是他的同门兄弟。
那个时候,沈慕白和袁不破已经闭关了整整十年。而容拓,早就已经君临天下。那年的冬天,容拓徒步入谷,本是要拜会他的师父,佛戡的师伯。可是容拓的师父却对他避而不见,容拓在谷外从落雪,站到了白头。
佛戡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很多时候,他甚至冷硬得不像是一个佛修。然而那一天,不知道怎的,佛戡就鬼使神差的走出了隐世谷,和容拓闲聊几句。
“你后悔么?”佛戡这样问着容拓。彼时,容拓和当年出谷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他周身染满了血腥,浅淡的萦绕,却经久不散。俗世的事情,佛戡知道的并不详细。可是,不必细想,就很轻易的能够知道,每一次政权的更替,必定是夹杂着血腥的。而容拓这些年开疆拓土,手上的血腥必定是不少的。
后悔。可是,故人不相问,纵悔说与谁?容拓只能无声的苦笑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也再也没有当年被人逼迫到,若是输了,就失去整个身家性命的时候。如今,他已经是从容不迫的帝王,眉宇间的最后一缕热忱褪去,只剩下了无边的冷漠和恹恹的情绪。
如今,容拓的脸上的线条更为明显,和他高大的身材结合起来,更是让人有压迫感。可是,这样的压迫感在佛戡面前,仿佛被他一挥衣袖就能隔绝。
容拓慢慢的咬合后牙,脸上显现出鲜明的咬肌。他的神色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和本能的警惕与抗拒。可是,他还是沉声的回答了佛戡的问题。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亲人的信任,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待人的真诚,他说,他不悔。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