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他一阵见血的道:“落跑新郎也是新郎,你们结婚证都领了,就是不办婚礼,你也是已婚人士了,潘、市、长!”
新郎官潘远东一滞,却依旧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知道是你把他藏起来的,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和我走这一趟!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到时候就是为了面子,她们家也不能不离婚!”
不等乔洛叫人把潘远东给扔出去,他就接到了秦牧铮的电话。
“阿洛去吧!去了……还能看一场好戏。”
乔洛心中一动,看着挂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新郎官,终究还是同意了。他也想知道,潘远东还能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
潘远东的婚礼是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举行的。
他也不怕旁人疑他贪污受贿,就这么大喇喇的办起了婚礼。
婚礼很盛大,甚至每一样装饰都极尽精致。潘远东连记者媒体都不忌讳,任由他们穿梭在人群里拍来拍去。
乔洛和秦牧铮站在一起,脸色却出奇的难看。
因为潘远东在自己的婚礼上,还“顺便”举办了一个画展。
画展上展出的不是他的画,而是已故的知名画家温扬帆的旧作,还有他的独生子温凉的画。
每一幅画都保养得很好。
可乔洛看着这些画的时候,心中却莫名的开始不安。
他的手被秦牧铮攥在了手心里,这正好方便他用指甲去掐秦牧铮的手心:“你早就知道他有这一手了是不是?温凉都走了,潘远东还不让温凉走得安生?”
秦牧铮忍着痛安慰道:“温凉只是躲起来了,他没有走。再说了,东子要做什么,我只能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明面上阻止他的话,他会和我拼命的。”
他倒不怕潘远东跟他拼命。只是他和潘远东官商勾结――帮助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是有交情的。他不会告诉潘远东温凉藏身的位置,却也不会阻止潘远东让温凉自己“回来”。
他的洛洛的弱点是家人,而温凉的弱点却是骄傲。
身为一个颇有天赋的年轻画家,温凉的骄傲无可厚非。他应该骄傲的。
有棱角才有灵气。
潘远东先前一点一点将温凉的棱角磨的越发光滑了,把他死死的拴在了身边;可乔洛横插一脚,将温凉弄走――温凉在得到自由的同时,他的棱角,他的灵气,也一点一点的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他的骄傲。
身为画家,身为人子的骄傲。
☆、65
骄傲的人,总是更好拿捏。
秦牧铮眯着眼睛想着,可是这些念头,他却不能对乔洛讲,碍着乔洛的缘故,他也没法子去提点身在局中的潘远东。如今潘远东想通了,他亦是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更是不肯对乔洛说,这其实是找到温凉最好的,也是最简单的法子了。
潘远东的婚礼仪式是定在下午六点钟的,也不需要旁的仪式,只要新郎新娘象征性的宣誓一下,再交换戒指也就差不多了。
乔洛猜测,这是潘远东的家人还有新娘子的家人怕潘远东又中途反悔,或是突然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才特意将仪式弄得极为简单的。
只是那些人千防万防,也防不住潘远东真的悔婚了。
他甚至为自己的反悔想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在媒体面前,公然对温凉进行了威胁。
当主婚人询问新娘子是否愿意嫁给新郎时,新娘子自然是点头同意;可是当主婚人问到潘远东时,潘远东却突然神情哀伤的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不是温凉,而是温扬帆。潘远东道,他年少的时候其实很叛逆,幸亏遇到了当时已经成名的画家温扬帆,温扬帆待他很温和,甚至还主动开导他,亦师亦友,让他渐渐从叛逆的性格里走了出来,慢慢有了今天的成就。
故事很俗套,也经不起多少推敲。可潘远东说着说着,忽然道:“温老师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虽然一直想要回报,可又觉得,温老师不需要我的回报才是最好的。那才证明,温老师过的顺风顺水。可是几年以后,温老师突然重病,他离开他的独子温凉来寻我,说是想要安静的离去,并且让我照顾温凉,同时不要把消息告诉温凉,免得吓到他。”
潘远东神情一黯,接着道:“温老师的恩情,我到底有了要偿还的时候。温老师离开的消息,也暂时瞒了下来,丧礼也并未举办。温凉也一直由我照顾着。只是一年前,他突然离开了。我不知道他离开是为了什么,不过温老师的恩情我必须要还,潘某已经决定了,一日不找到温凉,一日不结婚!”
众人哗然。
新娘子的脸白如鬼魅,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潘远东。
潘远东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的道:“我相信一个真爱我的新娘,一定不会让我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的。”然后他看向新娘子,不怀好意的问道,“是这样么?”
新娘子哑口无言。
潘远东又指着那些画道:“那些展出的画里,一部分是温扬帆先生的故作,一部分是温凉的作品,那都是潘某精心收集起来的。潘某原本想着,如果潘某花费三年的时间,都找不到温凉的话,那潘某也真的不必再努力了。这些画作,”他顿了顿,对着那些镜头一扬手,道,“倒不如跟随温扬帆先生一起走了好了。”
潘远东的话让众人一时愣住,半晌才有记者弱弱的问道:“潘市长的意思是……如果三年内找不到温凉,就要让这些画,一起给温扬帆先生――陪葬?”
潘远东几乎是欣然点头了:“潘某若是完成不了温先生的遗愿,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补偿了。潘某照顾不了温凉,只好倾尽全力找到温先生和温凉的旧作,一起给温先生送去好了。”
众人哗然。
有人说潘远东做的对,仁义之心不愧为一市之长;当然也有人反对,他们大多是死板而对那些画作真正欣赏的人,他们不愿意让这些画作被付之一炬。
潘远东一意孤行,接连对着镜头重复了几遍他的承诺,生怕镜头前的人不相信。
末了,潘远东还恶意的道:“各位若是有温扬帆先生或是温凉先生的画作,潘某也愿意买下来――若是潘某有幸,三年内能找到温凉,那么这些画将来送给恩人之子也好,让它们随着温扬帆先生一起走了也好,这都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不是么?”
他知道自己禁锢了温凉太久,也知道温凉的精神状态的确算不上好。
那么好,他给温凉三年的时间――潘远东想得很清楚了,三年之后,只要温凉肯回来,那么温凉在离开他的几年里经历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他统统都不管了。三年是他给温凉的自由,也是他给自己的惩罚和学习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过去做的不够好,那么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就好好的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好的情人。他相信,等到温凉回来他的身边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让温凉失望。
乔洛在一旁听得脸色都铁青了。
他气得骂道:“潘远东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温凉哥还能走了再回来?温凉哥才不会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回来看他的脸色生活!”
秦牧铮早就猜到潘远东会用这一招。
他揽着乔洛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你不可能一直替温凉做决定。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和东子过去的作为又有什么不同?”
乔洛一怔,扯着秦牧铮的衣服问道:“潘远东这招不会成功的,温凉哥才不会那么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牧铮抿了抿唇。乔洛虽然有些经历和温凉很像,都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强迫着,可是他们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也并不是所有的生活经历都一致。
乔洛若是被逼急了,名声、财富什么的,都可以弃之如敝屐;可温凉却不同。
温凉是画家,还是颇有天赋的那一种。而且他们家不只是他,还有他钦佩的父亲,也是一个画家。
对于一些画家而言,他们甚至会把自己完成的作品,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温凉或许能够忍受潘远东之前有意无意对他施加的不好的名声,可他却不能忍受潘远东要随意毁掉他的那些画!那是他唯一没有被潘远东折辱过的骄傲和净土了。
他更无法忍受的,恐怕是潘远东除了要毁掉他的心血,还要将温扬帆的作品也一同毁掉。
温扬帆死前,他没有能在父亲身边尽孝;温扬帆死后,头七、三七,甚至连清明节去祭奠都没有过。
原本温扬帆因为他被潘远东限制自由,温凉已经很愧疚了;现在温扬帆死了,温凉不知道温扬帆的墓在哪里,也不知道温扬帆的忌日是哪一天,他所能记得的,只有幼时温扬帆一个人孤身将他养大的情景。
可是现在,潘远东却口口声声说要毁了温扬帆的几十年来的作品!
秦牧铮绝对相信,这样愧疚的温凉,就算不为了他自己的那一丝骄傲,也一定会为了温扬帆的心血而投降的。
潘远东将温凉的死穴掐的极准。温凉回到潘远东的身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秦牧铮不想欺骗乔洛,却也不愿意刺激到他,只道:“温凉是成年人了。”
如果温凉能想明白,来去皆是空,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不会在乎那些受人喜爱的作品,他或许就真的能藏一辈子。
当然也许不用一辈子的。或许潘远东中途就喜欢上了别人呢。
乔洛听懂了秦牧铮的话,神色之间更显抑郁。
秦牧铮不顾婚礼现场形形色色的人,抱紧了乔洛道:“阿洛,那些对于温凉来说,是比命来要重要的东西,你阻止不了他的。不管别人如何,幸或是不幸,我们总要好好的。”
乔洛立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乔洛已经二十一岁了,距离二十七岁,也只剩下六年的时间了。
凌晨两点,秦家老宅。
这几日乔洛睡得不算太好,他心中惦记着温凉,总要好一会才能入眠。
今天他睡得格外不好,总觉得背后贴着他的那个人,身上跟火炉似的,烫的他身上都开始出汗了。
乔洛忍了一会,发现真的忍不了了,于是“蹭的”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秦牧铮也发现自己发烧了,只是想着不太严重,也没有吱声。这会见乔洛起来了,才道:“阿洛你去哪儿?”
乔洛一顿,“你发烧了,我让秦甲来照顾你。”秦甲这几年都成了两人别墅的管家了。
秦牧铮烧的脸色通红,整个人都要迷糊了,可他还是直觉问道:“那你呢?”
乔洛已经开了床头灯,他皱着眉头看着秦牧铮:“我去书房睡。”
秦牧铮忽然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两下才抓住了乔洛:“你睡,我去书房。”说罢就吭哧吭哧的下床了,连拖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去。
乔洛叹了生气,平躺在床上。他想,这一晚上他都要睡不着了。
凌晨四点半。
秦甲在睡梦中梦到了一桌好吃的,他很欢快的上前去大快朵颐。接过等他吃到了一半,秦丁突然冒了出来,怒气冲冲的职责他不等他一起吃,还说要分手,吓得他立刻惊醒了过来。
幸好是梦。秦甲看着身边熟睡的秦丁,亲了亲他的眼睛,决定提前起床去弄点好吃的,贿赂贿赂秦丁。
接过等他从二楼下到一楼,忽然习惯性的抬头看向三楼秦牧铮和乔洛的房间时,才发现有个人影正浑身无力的坐在房间门口。
秦甲一愣,定睛看了看,就快步冲了上去,“秦少!秦少!你醒醒!”他叫醒了秦牧铮,就要扶着秦牧铮往房间里走――他们本来就在二人的房门外。
秦牧铮站都站不大稳了,低声道:“他在睡,去书房。”
秦甲看着隐约有光亮透出来的门缝,又看到秦牧铮脚上连拖鞋都没有,忍不住问道:“秦少,你在这坐很久了么?”
秦牧铮这会子真是有些烧糊涂了:“有阿洛在,不久。”
秦甲憋着一口气,扶着秦牧铮去了书房,就立刻叫了钟医生过来。
打完电话,他忍不住去看了监控录像,发现秦牧铮一个人在地上坐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秦甲气得手都抖起来了,末了却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都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能有什么法子?
☆、66 归来
乔洛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左右了。
纪氏他又重新拜托给了纪风然。纪风然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当三年前潘远东抽风似的来了那么一出,威逼利诱着要温凉三年后回到他身边以后,纪风然就立刻从乔洛手中接管了纪氏。而乔洛,完全沦为了副手。
他倒也不在意。
日子一天一天的消磨着,他距离二十七岁的时光越来越少,乔洛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繁琐的事务中了。
他这三年的时间,慢慢的去一些听起来漂亮,或者是看起来漂亮的地方去闲游,看看那些传言是否属实,也去尝一尝那些美味的食物,是如何勾的他心痒难耐,宁可之后肚子疼,也必须要完全吃下!
他尤其喜欢看水。
气势浩然、奔腾而下的瀑布,远远望不见边际的大海,几度干涸又起死回生的泉水,甚至是一丁点名气都没有的小镇里的河流,他都一一看过,赏过,赞过。
秦牧铮一开始还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后来见他每次出去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心境都会平和很多,甚至会偷偷地写日志,待他也不会针尖对麦芒似的,再加上乔洛可以撂挑子给纪风然,秦牧铮就不行了。
次数多了,秦牧铮就不会时时刻刻的陪着乔洛,而是乔洛出门玩了几天,秦牧铮将手头的重要事情处理完,再飞过去找他了。
秦牧铮这次生病,大约就是工作繁忙加上频繁的来回折返折腾出来的。
秦牧铮平常很少生病,这一次病起来却直接起不来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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