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方才挑开盖头的时候,下面的人一脸的白粉,一时竟没看出来秦采的模样,这会儿将妆容洗去,方认出来了。
喜娘送上合卺酒,说过吉祥话儿,就退场了。赵燕和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秦采算是熟悉的人,只是今夜又叫人觉得陌生了,刚问了一句:“表妹饿不饿?”便觉自己称呼上似是有点儿问题,却又不知该怎么改口。
秦采脸上微微一红,刚点了点头,就听门上轻轻有人敲了几下,一个十□岁的大丫鬟,穿着秋香色比甲,葱绿色裤子,领着两个小丫鬟,提了食盒送进来,低头道:“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用饭。”
赵燕和略有些诧异:“石斛,怎的是你过来?青霜和紫电呢?”
石斛含笑道:“青霜和紫电在给二少奶奶带过来的人安排住处呢,侧妃怕二少奶奶这一日熬得不轻,特别叫奴婢熬了淮山枸杞粥送来,还有这四样点心,两样是二少爷喜欢的,两样是问了王妃二少奶奶的口味特地做的。”
秦采听说这是魏侧妃身边的大丫鬟,连忙向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会意,取了荷包出来,送石斛出去的时候便塞在她手里,笑道:“劳烦姐姐跑这一趟,我们姑娘一点儿心意,以后怕还少不了有麻烦姐姐的地方。”
石斛收了荷包笑道:“我年纪略大点儿,托个大就叫一声妹妹了。妹妹如今这称呼可要改了,该称少奶奶了。青霜紫电虽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却是年纪都小呢,侧妃怕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因此叫我过来,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武园这里的事绮年统统都不知道。折腾这一天下来,她真是腿也站直了,脸也笑僵了,总算新郎新娘共入了洞房,还要去外头送客。好容易各家的马车轿子都送走了,正想扶着如鸳的手回节气堂去歇歇,就看菱花白着脸跑过来:“世子妃,世子妃!那套窑变釉的酒器少了一件!”
“什么?”绮年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这套窑变釉出了毛病,“不是叫你们盯着的吗?”虽然魏侧妃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损毁,又特别叫她的大丫鬟石斛专盯这套酒器,但绮年还是不放心,又特别叫菱花注意着。
菱花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亲手把那酒器收好,放到厨房里叫人擦洗的。没想到出去又收了一套杯盘,回来管擦洗的小丫鬟就说少了一件。奴婢收的时候绝对没有少,交到厨房的时候还特地跟管擦洗的一起点过数的。”
“别着急。”绮年定定神,“既然这样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可是王爷说那是御赐的!”
绮年愣了。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难怪小史管事故意把那套酒器放在那里让魏侧妃看见,御赐的东西若是损毁了,搞不好就是杀头的罪名!
“是砸了吗?”绮年觉得自己声音都有点抖了。
“没有,厨房里已经搜过了,没有一点儿砸碎的瓷片儿,小丫鬟说她只被人叫出去帮忙抬了热水,回来酒器就少了一件。如今郡王、王妃还有两位侧妃都在偏厅里审着呢,郡王让世子妃赶紧过去。”
绮年赶到偏厅,魏侧妃正哭倒在地上:“妾并不知这是御赐之物,可是,可是妾也让人仔细盯着,并无损毁啊!”
昀郡王脸色铁青:“你让谁盯着了?人在哪里?”
“是石斛……”魏侧妃环视四周不见石斛,不由得冲着朱鹤问道,“石斛到哪里去了?”
朱鹤脸色苍白:“她,她去二少爷房里送点心了。”本来魏侧妃是让石斛紧盯着这套酒器直到送回库房的,可是她的这位姐姐却急着去新房送点心,看看二少奶奶是个什么样人去了。
“周氏!”绮年一进门,昀郡王就盯住了她,“你是怎么管事的?这酒器哪里去了!”
绮年镇定一下自己,福身行礼:“父王请容儿媳问几句。”看向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你离开那会儿,有什么人进去过?”郡王府分工严明,擦洗杯盘是在厨房旁边另设了一间屋子,闲杂人等是不让进去的,免得损坏了器物分不清责任。
小丫鬟吓得乱抖,想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奴婢没见着人,只是抬热水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穿水红比甲的人在廊上一晃就转过去了,只不知道是哪位姐姐。”
这一下,满厅的人目光都落到了绮年身上。
郡王府里的丫鬟们穿戴也是有规矩的,今日大宴,凡席间伺候的丫鬟一概都是杏黄色比甲,蛋青色散腿裤子,只有管事的大丫鬟们才穿另样颜色的衣裳,为的是好区分,一旦有了事,小丫鬟们也知道该去问谁。今日穿水红色比甲的,就只有节气堂的大丫鬟们。
绮年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沉声道对如鸳道:“把人都叫过来。”
片刻之后,节气堂的七个大丫鬟都到了,小丫鬟眼睛来回地扫了几趟,嗫嚅道:“奴婢只看着个背影,这位珊瑚姐姐个子高,菱花姐姐矮,都不像。”
绮年看一眼余下的人:“如鸳一直跟着我,也不可能。”
白露和小满小雪姐妹面面相觑,总共剩下四个人,三个是赵燕恒的丫鬟,这——昀郡王沉声道:“你们三人,谁进过厨房?”
赵燕妤病了几天,今天也勉强起来了,依着秦王妃坐着,闻言便道:“单这么问谁会承认,全该绑起来,然后去节气居里搜一搜,若是没砸碎,定是偷起来了。”
绮年微微咬了咬唇,回头对如鸳道:“去搜。”
节气居偌大的园子,房屋数十间,秦嬷嬷带着人,先从丫鬟们住的下房搜起,酒杯没有搜到,却在白露房里翻出几件男子的旧衣裳来。白露胀红了脸,只得解释道:“是世子的旧衣,奴婢学着做衣裳的时候拿来做样子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脸上,看得她脸胀得透红。绮年只瞥了一眼便道:“既是这里没有,去搜搜我的屋子便是。”
如鹂一肚子的气,进去把箱子柜子打开,待打开一个装了夏衣的箱子时,脸色忽然变了——箱子底下多了个绢包,打开来,里头正是一只窑变釉酒杯。赵燕妤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啊,贼赃原来在这里呢!”
昀郡王皱着眉看向绮年:“周氏,这是怎么回事?”
绮年此时倒镇定了,屈膝道:“父王明鉴,儿媳没有必要偷这东西。窑变釉虽是贵重,但不成套的一只酒杯也值不了什么,何况少了东西岂不要查的,儿媳难道日后还能拿出来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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