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胎!”绮年大吃一惊,“翡翠几时有的?”
碧云压低声音把那回的事说了,顿时惊得绮年差点站起来,“这,这怎能在咱们家里就一声不吭地——”毕竟那孩子是阮家的呀,怎么能由吴家人来处置?且不说阮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样,单说翡翠,难道不会因此对乔连波心生怨恨?只怕这身契的事儿没那么简单,这时候翡翠脱了奴籍,乔连波还能控制得住她么?
碧云叹了口气:“老太太悄没声儿在松鹤堂里做的事,太太知道的时候药都抓来了。再说老太太那脾气——太太也只得把这边的事儿堵住,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只可惜到最后还是——”
“还是知道了?”绮年骇然,“那老太太是不是因为这事——”就说么,纸里怎么包得住火呢,早晚会事发的。
碧云不由得撇了撇嘴:“老太太这是两回儿的事了。头一次,姑太太骂表姑奶奶糊涂,不该把身契就给了翡翠,既有了这先例,可不是叫黄莺仿着来么?说表姑奶奶什么事都不懂,又不跟她商量就自作主张,叫姑太太也没法管。表姑奶奶就回来找老太太哭诉,老太太把姑太太叫回来骂了一顿,姑太太就恼了,说她不过是训斥了表姑奶奶几句,表姑奶奶就拿出老太太来压她,成什么体统!总之是闹起来了,老太太一气之下中了风。昨儿表姑奶奶又过来了,哭哭啼啼的,说是——表少爷知道翡翠被打胎的事了。”
绮年完全无语了。翡翠就是销了奴籍也不过是个妾,要打要骂都不算大事,可这打掉孩子却涉及谋害子嗣,纵然是正室谋害妾室的子嗣那也是不行的。
“二表弟是如何知道的?”总不会是是连波自己傻了说出来的吧。
碧云神情复杂:“听说是翡翠劝表姑奶奶说就给了黄莺身契也无妨,表姑奶奶疑心她背主,翡翠就说她的孩子都一服药打掉了,还要如何忠心?这话被表少爷在门外听见了。”
就这么巧?里面讲话外面就听见了,还偏偏听见这句。绮年默然。听起来都像是偶然,可是把销了奴籍的事跟这件事联系起来想,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何况主仆两个商议着黄莺的事儿,外头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就让阮麟悄没声儿进来听见了?
碧云低了头细声道:“听说,翡翠原就不肯去伺候表少爷的,都求了老太太替她挑个人家,谁知道后头——还有珊瑚,那会儿也是不情愿嫁人的……”
绮年不禁长叹了一声。一个翡翠一个珊瑚,本该是乔连波最倚重的大丫鬟,这会儿却被她自己都远远送了出去。
“那国公府对这事怎么说?”
“姑太太跟国公府说,根本没有谁给翡翠打胎,是翡翠自己不知有孕,误喝了凉茶才小产的。又说嫡子未生,庶子女本就是不该生的,这是规矩。国公爷倒没说什么,可听说那苏姨娘撺掇着表少爷闹得很厉害,要休了表姑奶奶呢!表姑奶奶昨日回来就是跟老太太说了这些,老太太本来身子不好,当时就昏过去了。”
绮年摇了摇头:“这也太心急了,休妻是多大的事儿,岂是一个姨娘撺掇着就行的?姨夫都没发话呢,姨母也不会让表妹被休回来的,毕竟孝期里收了黄莺本来就是表弟的错,姨娘敢撺掇少爷休妻,这也是罪!”更不必说乔连波是阮夫人的外甥女儿,休妻就是打阮夫人的脸,根本不用乔连波做什么,阮夫人自然会把苏姨娘踩下去。
“可不是——姑太太已经把表姑奶奶骂过一顿了,说老太太若出了事,都是她的不是。”虽然是转述阮夫人的话,但其实碧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什么事都回来哭,也不看看颜氏是个什么情况,这下好了,就因为她,吴家上下都要丁忧了,连前程都毁在她手里了!
李氏不让绮年再留在松鹤堂里,说这里药气重,对胎儿不好。绮年走到园子里,就见乔连波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哭得死去活来:“外祖母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孟涓和张沁一左一右地在劝她,都是一脸倦色。孟涓看了看伏在石桌上哭得如开闸一般的乔连波,向张沁道:“大嫂还是去歇歇罢,这几天又累,你又有身孕了,别累着。”
“表嫂有身孕了?”绮年惊喜地过去,“怎没人告诉我去?”
张沁苍白的脸上说起孩子就有了笑容:“才诊出脉来,如今家里乱成这样,也疏忽了。”
“这可不成,没到三个月,这胎都还没坐稳呢,这样凉石凳子万不可坐,表嫂还是快点回屋里去歇歇。”
乔连波好歹止了哭声,抬头拭泪道:“我不知表嫂有了身孕,表嫂快去歇着罢。”
“表妹也别哭了,你这样哭,表嫂怎么好走开的。”绮年淡淡说了一句,搀起张沁,“表嫂千万当心,虽然天气还热,但也万不能再坐这样凉地方了。”
张沁还不是因为乔连波非坐在这里哭,不得已才坐下的。丫鬟早送了厚厚的软垫过来,心里不满,碍于身份却不敢说。如今绮年说了,连忙顺势搀了张沁道:“王妃说的话,奶奶可该听了罢,太太都说了,叫奶奶多歇着呢。”好容易怀上了,又闹出这事来,不说别的,颜氏去了,光这哭灵守灵张沁就怎么受得住?全是这爱哭的表姑奶奶闹的!
张沁心里也还是以孩子为重的,稍稍说了两句就自去了。乔连波也跟着孟涓进了旁边厢房里,坐下来用帕子拭泪,抽噎道:“都是我的不是……”
孟涓眨了眨眼睛没吭声。乔连波这话都反复说两三回了,教她也不知如何回答。绮年淡淡道:“表妹别哭了,既知道外祖母挂念你,就该好生保重自己才是。”
乔连波红着眼圈看了看她。时才初秋,绮年穿着湖蓝色蜀锦褙子,上头织着淡金色桂花图案,下头是蜜合色素面缎的裙子,颜色柔和不算鲜亮;头上也没戴什么耀眼的赤金红宝,不过是一支俏色玉钗配着几朵点翠花钿,钗体为羊脂白玉,雕成一枝桂花,上头有块橘黄色玉皮子,就雕成几朵金桂,白中带金,既喜庆又雅致。不过最显眼的是她脸上的神气,只有日子过得顺心顺意的人,才会有这样自在的神态。
目光移到绮年挺起的肚子上,乔连波不由得张口道:“表姐真是有福气——”一样是生了女儿,怎么绮年就这样的舒服自在,如今还又怀上了。倘若这一胎生个儿子,她还愁什么?
绮年觉得有点无话可说,敷衍地答了一句:“表妹放宽些心怀,先花后果也是常见的。”虽说是生了个女儿,但赵?</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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