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件事吗?”沈约一字一句地解释,镇定极了,“我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他看我不顺眼,设了个局,可我没掉进去,只是害了无双。”
顾宁远叹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该拿沈约怎么办,他是什么性格,大约从小到大也没有变过。旁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而他,见了棺材也还要强撑着,一直撑到没了力气,什么时候倒下什么时候为止。
可是顾宁远又不忍心真的把他逼到那种程度。
顾随说到那首诗的时候,顾宁远已经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自己看到的都串联起来了。
锯断的琴凳,过分的沉默,还有沈约房间里,那一沓写满的“今夕何夕”。
过了好一会,沈约抿了抿唇,犹豫着又添了一句,“我觉得很对不住无双,平白无故连累到他。”
顾宁远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只有这么一句是真心话。”
沈约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却不敢再回答。
在这里面他做了许多事。他先是连累了顾无双,导致他受了伤。后来又撒了谎,设了一个更大的局,引诱赵平知道了真相,又写了那首意味不明的诗,刻意再让赵平看见。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把顾希往里头引,叫他跌了一个大跟头。
可他不想叫顾宁远知道。就如同所有未长大的孩子一样,他总希望自己在家长面前是又乖巧,又听话的,只是沈约这种希望格外强烈,他又做的格外好而已。
顾宁远看不得沈约难受,才收养回来的时候还能狠下心教训教训,而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他总算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谁养的孩子谁知道心疼。
顾宁远长臂一伸,把瞧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忐忑又害怕被揭穿的沈约抱起来,沈约的脑袋便靠在顾宁远的胸膛上,两人贴近了些。
沈约愣了愣,他像是个犯了错心虚的小毛贼,没等到上头来的巴掌,倒先有一个拥抱。
“干了那么多桩坏事,要不要我一件一件给你点出来?”
沈约原本还偷偷摸摸打算揽上顾宁远的腰,这下子动也不敢再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显得可怜又可笑。
顾宁远看着他笑了出来,心软的要命,把沈约的手揽上来,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不会怪你的,只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希望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沈约大约是确信顾宁远确实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说了真心话,“我……我并没有证据,而且,顾希不是你的侄子吗?我怕你生气。”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为好。
顾宁远知道,前面那个理由大概是成立不了的,即使是没有证据,沈约自己也能造出来一个。他所在乎的,只有后面那一个,怕自己生气罢了。
“你……”顾宁远一怔,最终还是搂紧了沈约。
从八岁到十四岁,顾宁远费尽心力,并没有把沈约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依旧内心孤僻,缺乏安全感,甚至那些手段都初现端倪。
可没有关系,顾宁远想,他总不可能把沈约养成一朵小白花。
☆、第47章 一句话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顾宅小花园里的紫鸢尾开了又落,高树的枝叶繁荣之后又衰败,石亭子上新添了几道裂缝,坏了几节台阶,再缝一缝补一补,仿佛就又像新的一样。
日子一日比一日长,长到了极致,就像是有什么到了头,触了顶,之后便一天天短下来。
昼夜轮转,两年时光便从眼前滑过。
顾宁远本来就是长到二十多岁了,模样已经很难再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他又很少照镜子,偶尔从浴室里的镜子,或者敞亮的玻璃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大约都是陌生的。
他现在比上一辈子出看守所时,从玻璃门里无意间看到自己的那一面还要年轻得多,却似乎又和另一个二十岁没什么差别。
旧事都仿佛一场梦,摸不透也捉不住,从里头抽离出来便什么也没有剩下,有时候都叫人怀疑真假,怀疑是否有那么一个前世。
加上顾宁远平日里冷静理智,从不相信怪力乱神,又擅长思考,可他从没有怀疑过重生是否存在。
因为沈约长在他的身旁。
从八岁长到十六岁,一半的年岁都养在顾宁远跟前,他从那么小,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孩子一点点长开,和重生前那个笑着的沈约渐渐重合。
沈约还活着,每日能在自己眼前笑着说话。不像一直做的那个梦,沈约倒在那个春风和煦的清晨,满身血气,挣扎着的气息奄奄。
顾宁远心里想,这是你欠下的债。可又在添了一句,这是你养大的孩子。
前一句和后一句都是沉甸甸的重量,压在顾宁远的心头。
今天正值圣诞,老师们知道学生心里的想法,在学校里也坐不住,吵吵闹闹。加上沈约他们才念高一,学业不算紧张,索性便在下午放了假,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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