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汜笑着摇了摇头:“正如你们常人喝酒吃肉,无人在乎宰杀了多少牛羊,亦无人关心那用来酿酒的谷物――未见其生,便不怜其死。常人都是如此,遑论那些早就满手血腥、看惯生死之人呢?”
“可是你们自己呢?对于性命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祭祀人自小便被圈养,除与九天交流共鸣的心法外,不允许修习任何法术,也不能与任何人沟通。终其一生,祭祀人都无法离开居所半步,他们大多没有选择的余地,”沈清汜说着,走到灵位前,“不妨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个祠堂中供奉的,就是首阳宫历代祭祀人的灵位。”
夏征心中不由地一震,他抬头看去,暗淡的烛光打在灵牌上,就仿佛一双双眼睛,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这让他不禁有些发憷。夏征狠狠地吸了口气,摇摇头,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回沈清汜的身上,却莫名觉得此时的他与望镇中向他们含笑介绍死者的时寅有种莫名地相似:
“你看最顶上中间的那个牌位,他是首阳宫的第一位祭祀人,应该可以说是首阳宫有史以来最具天赋的人物之一了。当时首阳宫关于祭祀人的规定还不是那么严苛,他可以时常外出走动,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可是他却没有利用,二十一岁那年,他主动回到首阳宫,主持九天祭典。如此舍己为人的先辈,难免要令人高看一眼。”
“这位,和他比起来却是大大不如了。自十岁起,他便一次次尝试逃离首阳宫,结果又一次次被抓了回来。也是啊,献祭九天,那可不是魂飞魄散那么简单的事,对此心存逃避,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这一位就有些幸运了,他的父亲寿数极长,作为儿子,他反而先一步过世了,也不知到头来他们父子泉下相见,又会是何种光景?”
“只是如此一来,就苦了他们的下一辈了,你看,供奉在这个位置的人,献祭九天时年仅五岁,由于之前几十年的索取,当时的九天已经处于一个亟待恢复的阶段,因此,即使祭祀人尚且懵懂天真,首阳宫也来不及等他长大了……”
“够了!”夏征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做什么!”
看着夏征有些苍白的脸色,沈清汜眼中不禁划过一抹不忍,但他还是冷笑了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才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要知道,若不是因为那场天裂,这本该是江刑要背负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张牌要摊,真担心等小沈的牌摊完,你们和夏征的三观一起崩了_(:з」∠)_
☆、摊牌(中)
夏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江刑什么?”
“我说,沈嘉平继位时的九天祭典,本该由他来主持。”沈清汜轻轻笑了笑,将语气放缓下来,“我知道天裂之后,你曾经追查过江刑和柳莺时的下落,关于江刑,你可有查到过什么?”
“……”夏征没有回答,沈清汜既然这么问,肯定已经对他追查的结果一清二楚,果然,见他不答,沈清汜便接着说了下去:“查不到也是正常,毕竟他曾经告诉过你的事都是真假参半的,天裂之后,首阳宫又将其中真的那一部分抹去,你自然什么都找不到。”
夏征握了握拳,强制自己冷静:“小刑他和首阳宫是什么关系?”
“他自小在首阳宫长大,”沈清汜挑了挑眉,神态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轻松,“十四岁时,江刑从首阳宫留书出走,你如今随身携带的那柄长剑,就是他从首阳宫中偷带出去的。首阳宫中神兵利器众多,仅仅一把凡兵失踪,在当时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两年后,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下了身受重伤的夏畅。之后,由于受到牵连,他不得不跟着夏畅四处漂泊。半年后,他们来到风伯山莽浮林,与你和柳莺时相遇。”
“这些细节你怎么会全都知道?”夏征猛然忆起莽浮林中枫伯和沈清汜的对话,不由地心中一沉,“当时你也在莽浮林,却并非你的真实面貌,难道你是一路跟着小刑不成?”
沈清汜闻言笑了一声,却并不正面回答,他站在供桌旁,低着头用手指撩了撩蜡烛上的火焰:“你们在莽浮林隐居一年后,修合宗的追兵终于找到你们,好在对方来人不多,经过一番缠斗之后,你们终于突围而出,只可惜修合宗人当时为了逼出你们放火烧山,莽浮林被那一把大火毁了大半。即使修合宗老祖暴毙的消息很快传来,但是离开莽浮林的你们依旧无处可去,正巧这时,你们看到了九州皇室发布的赏金任务,合计之后,你们决定前往申首山。”
这般说着,沈清汜忽地停了一停,他抬眼看了看夏征:“之后应该就是你感兴趣的部分了?”
“……”沈清汜在这时候停下,令夏征悬着的心也不禁跟着一停,他直视着沈清汜的双眼道:“旁的就不必说了,在我带着阿畅离开之后,申首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实话,在我再次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当时怎么会狠心丢下江刑和柳莺时,”沈清汜自顾自地说着,他的话毫不留情地在夏征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可是之后想来,倒也理解了。人心毕竟是偏的,江刑和柳莺时加起来,终究不敌一个夏畅――因为你的心中早有取舍,所以你才会心怀愧疚。”
夏征的呼吸一窒:“你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
沈清汜愣了一下,但他的回应却显得有些轻描淡写:“我一个局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在你们离开后不久,天火很快就降下来了。到处都是哀嚎,那种剧痛,绝望……着实令人难忘。”
“清汜……”沈清汜的表情虽然平淡,但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夏征想要安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一时间,祠堂中的两人相对无言,沈清汜忽地笑了,他摇摇头,似是想把那些伴随记忆而来的东西抛到脑后:“夏征,被天火侵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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