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摸了摸胡须,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凑到赵王迁身边低声说:“我国最精锐的二十七万大军全部交到了司马尚手中,就连此刻继续抵挡匈奴和燕国的十万大军不过是老弱残兵,这一点都举国皆知。晋阳依凭天险,易守难攻,王翦率领的秦军数量比不上司马尚手中人数,而且兵疲马乏,可司马尚竟然没有立刻攻打,反而拖了大半年还毫无消息,这个……这个,臣可不敢乱说。”
赵王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急切的抓住郭开的手掌,慌乱不已的说:“若是司马尚被人收买了,寡人性命危矣!快,立刻派人将他换下来!寡人不信这种毫无作为,只顾着消耗国库粮草的废物!”
郭开顺势把向自己进献过无数金银财宝的两人推举了上去。
他垂首恭敬的说:“臣知道两人,虽然未必有天大的本事,可一身忠心却毋庸置疑。”
“哦?是谁?郭上卿快告诉寡人啊!”赵王迁病急乱投医。
他扯着郭开不放,不停向他追问到底什么人“忠心可靠”。
“赵葱和齐将颜聚,这两个人对国主绝对忠心一片。”郭开抬起头,神色庄重的看向赵王。
赵王迁瞬间就被郭开这种眼神俘获了。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信任,高声道:“宣旨,由次两人代替司马尚为主帅。司马尚、司马尚……”
赵王迁念着司马尚的名字,眼中的慌乱忽然被阴暗的杀意取代,咬牙切齿的说:“杀了他!”
“是,国主。”郭开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他嘴角显出奸计得逞的得以笑容,心中想:不知道这一次赵葱和颜聚会给老夫献上多少珠宝呢?
司马尚正在边关稳扎稳打的布置着兵力。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天赋惊人的将领,可守城战不同于进攻。
他只要凭借天险做出可靠而且合理的布置,秦军绝对无法进犯晋阳一步。
秦军远程作战,又能在此消耗多久?
胜利迟早是属于赵国的。
“将军,国主的使臣来了。”守备士兵传信给司马尚。
司马尚诧异的看向他,疑惑的自言自语:“国主这时候怎么会派使者过来,奇怪。”
“将军,我看他们来者不善,来人都带着刀剑呢。”因为司马尚一直与普通战士同甘共苦,小战士很钦佩他,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司马尚听了这话,天性的谨慎让他背后的汗毛瞬间竖起来了――当初李牧将军就是这样被捆到国度谋害的!
他点点头,低声道:“你下去吧,将他们带进来。就说帅帐重地,只放最高的使臣进来。”
“是,将军。”小战士转身离开。
司马尚立刻将从不离身的长剑抽出剑鞘,紧紧握着藏在身后。
赵葱和颜聚进门口二话不说直接向司马尚攻击!
司马尚多年征战,一身杀人功夫哪里是两个半吊子能够对付的?
三下五除二,他已经将两人彻底斩杀。
司马尚双目赤红,心中怒火冲天。
他忽然狠狠将宝剑摔在地上,直接下令全军向秦军投降!
因此,王翦不费一兵一卒的直接破除赵国的最后一道防御,一路高歌着将赵王迁俘获。
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126强迫症
战报之中当然不可能如此详尽的描述瞬息万变的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子楚与嬴政一路来到边境犒赏士兵的时候,才从王翦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
“……这么说来,反间计?”秦子楚点点头,若有所思。
王翦侧脸看了一眼坐在安静的坐在一旁李牧,主动开口:“司马尚是个沉稳的将领,一直凭借天险固守阵地。对此,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他。直到李牧将军带着沙盘前来的时候,臣忽然想到了反间计可行。”
秦子楚点点头,随后说:“司马尚发现赵王派来撤换他的人,所以一怒之下反叛了?……不,听王翦将军的意思,司马尚是个十分沉稳可靠的人,若只是如此的话,他不会有这么激烈的举动。”
李牧闻言苦笑。
他动了动袖袍中的手指,忍不住说:“赵王当年不顾蔺相如上卿的话和赵括生母的话,非要征用赵括。赵括死后,赵氏全族被诛杀。廉颇将军一声戎马,在他自杀后,他的家人被赵王威逼得不得不举家逃亡,迁入楚境。臣若非有国主相助,恐怕一旦被赵王认为反叛,也是全家性命不保。所以,心思缜密如司马尚,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若是司马尚阵前遇袭,他的家人恐怕……哎!难怪他会这么愤怒。”
秦子楚听了李牧的话,面色瞬间一白。
他不敢置信的说:“赵王怎么会昏庸至此?”
李牧摇摇头,垂下视线分析道:“赵王本就敏感多疑。赵国国土三面被围,武将掌握的权力极大。赵王年轻的时候登基为王,经验不多,年轻好胜,心中对我等老臣怀疑实属正常,因此当初不顾阻拦任用了赵括。长平之战大败,赵国的青壮几乎全部死于这一战,此后,赵王很是收敛了一段时间的多疑,能够信任廉颇将军与我镇守西南。但匈奴和燕国被我们打得夹着尾巴奔逃之后,他多疑的一面再次冒头。加之又有郭开此等口蜜腹剑的小人,落到今天这一步实属正常。”
秦子楚听了李牧这番话,心中挑了挑眉头。
……李牧这是在暗示自己,要吸取赵王迁的教训,自己不可如此吗?
但李牧话中透露的意思没有错,彰黎和范睢也不断向他灌输给予在外的大将更多信任和支持的观念。
故而,秦子楚忽然明白过来,这些积年老臣不断提起此事的用意――他也是年轻继位的国主,容易犯冒进的错误。
秦子楚侧脸看想嬴政,却发现嬴政轻轻勾起的嘴角。
显然,在位多年的嬴政也听出李牧话中的隐喻了。
秦子楚当然赞同给将领信任的观念,但话该怎么说却需要斟酌,否则时间长了,这群老臣也真的会有喜欢指挥君主的习惯。
秦子楚脸上笑容不变,温和的说:“此番王翦将军功不可没,诸位将军也辛苦了,寡人定当重赏。日后灭魏、燕、楚、齐四国,还要多仰仗诸位。”
话一出口,秦子楚立刻从诸位将领眼中发现庆幸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李牧是其中最为庆幸的人。
他开口提起此事其实是极为冒险的。
但李牧清楚,他是秦子楚千辛万苦从赵国设计骗来的将领,哪怕是为了名声和颜面,秦子楚也不会为难自己。
因此,受够了反间计迫害的李牧最终冒险开口提起此事。
新一任秦国国主的话,成功安抚了他的紧张情绪。
王翦见李牧如此冒犯的话都未曾让秦王变色,立刻明白秦子楚是个温和宽厚的君主。
身为阵前主帅,他的情绪不由得也放松了不少。
王翦立刻询问:“赵王迁该如何处置?”
秦子楚微微一笑,温和的说:“李牧将军不是提起过赵王迁犯下的许多错误吗?将他历来犯过的错误搜集起来,在赵国境内每日不断的昭告半个月,直到街头巷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国的嫡系杀掉,剩余的贵族没收家产、贬为平民,让他们自谋生路去吧。”
赵王虽然不断在阵前斩杀良将,但他至少还是个可以任用贤才的君主。
在赵王迁面前都没有冒过头的贵族子弟,无一不是酒囊饭袋。
只要没收了他们的家产,不要多久,一个个没有谋生手段的废物都会穷困潦倒,而起兵反叛最需要的就是钱,没了钱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如此一来,根本无需秦子楚出手。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可偏偏让人挑不出毛病,还得称赞新一任秦王宽厚!
王翦听了这话却不由得摸摸自己的鼻尖。
他有些心虚的轻声说:“国主,虽然臣抓住了赵王迁,可太子却让他逃到了边疆建立一个小朝廷。”
秦子楚点点头,仍旧未曾发怒。
王翦攻打赵国的速度已经超乎想象,哪怕只是攻打下晋阳都让秦子楚惊喜。
何况,王翦回报俘获了赵王迁的消息是真的呢?
他若是再多苛求未免过分了。
不等秦子楚开口,王翦已经解释道:“臣估算国主继位的日子快到了,想为国主增加一番喜信,因此,自作主张将含混的战报送入咸阳。请国主治罪。”
“王翦将军不必自责,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赵王迁,已经出乎我的预料。”秦子楚说着笑了起来。
他忽然之间开口:“武安君因战功卓著而封君,王翦将军灭赵,战功也令我十分欣慰。”
秦子楚的视线在列席的名将之间绕了一圈,高声道:“王翦将军出生在平阳东乡,封为东乡侯,食邑五百户。”
帅帐之内,霎时静了下来。
白起此生战胜无数,一个人攻下的城池就快比得上其他人全部,可说是秦国第一名将。
因此,白起才得以封君,拥有封地。
虽然秦国的封君在食邑之内必须奉行国家法令,所受封邑只是食租税,也没有世袭,但是哪怕只有五百户的食邑,这种机会也实在是太难得了。
王翦到底是什么运气!
真是让人难羡慕嫉妒恨!
秦子楚开口的瞬间,在场的将领们眼睛都亮了。
王翦更是激动得双目涨红,趴伏在地,无论秦子楚怎么拉扯他都不肯起身。
“国主宽厚,王翦定当为国主倾尽全力。”王翦高呼一声,红着眼眶不停叩首。
他往日总显得沉稳的脸上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王翦继续说:“不出两年,臣定当踏平赵国全部属地,将赵国的国土全部并入大秦疆域之中。”
“子楚拭目以待。”秦子楚脸上撑起鼓励的神情,视线在将领之中环视一圈。
等到将领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秦子楚重新开口:“子楚此番前来,是希望诸位善待当地百姓,不要放纵手下的士兵烧杀劫掠。赵国已灭,他们都是我大秦的百姓。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百姓一时之间不愿意接受,只要我们持之以恒,总能够日久见人心的。”
王翦马上说:“臣一定约束手下的将士,不让他们胡作非为。”
话到此处,秦子楚转头看向嬴政,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他兴致勃勃的转移了话题道:“我听说赵国境内有长城,想要同阿正一起去看看,不知道王翦将军将长城所在的地方攻打下来了吗?”
自打司马尚一怒之下主动投敌,赵国再也没有精兵强将能够和天险地形能够阻挡秦军的脚步。
王翦几乎是几天一座城池的扫平了赵国国土。
赵王迁没有任何抵抗的就被他俘获在刚刚建成的王宫之中。
因此,秦子楚想要去看长城对王翦来说是一个毫不过分的要求。
王翦立刻回答:“臣立刻安排士兵护送国主。”
秦子楚笑着说:“不要安排太多人护送。我想和阿正‘单独’相处,看一看这片归入我大秦的领土。”
“是,国主。”王翦再应一声,亲自出门安排此事。
秦子楚可以说自己不想要太多护卫,但王翦不能真的这么做。
有了王翦妥善的安排,当秦子楚和嬴政站在长城上呼吸着两千年前的空气时,他一丁点都感觉不到现代登上长城时候处处都是人的浮躁,苍凉之气扑面而来。
“感觉真的完全不同。”秦子楚深深叹了一声。
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墙垛,将脸颊贴在上面,闭上眼睛感受着真正护卫百姓的神奇建筑。
嬴政微笑着看着秦子楚天真的举动,抬手贴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子楚,很喜欢长城?难得你没有说朕做过的事情是劳民伤财。”嬴政笑着靠近秦子楚,将他从后拥抱在怀中。
五千护卫远远的停留在外,将整段长城都留给他们二人欣赏。
王翦彻底贯彻了秦子楚的话,真正做到了他“单独相处”的要求。
眼下,两人怎么亲近都不担心有人闯入而变成公开表演。
秦子楚抬眼看向嬴政,摇了摇头。
他轻声说:“听过‘孟姜女哭倒长城’吗?说的就是因为你一直建造长城,她的夫婿被征来服徭役,最终死在长城里,结果她为了寻到夫婿的尸骨把长城哭塌方的故事。”
嬴政脸上笑容一僵,声音不如开始欢快。
他皱眉道:“他们竟然敢用不坚固的长城来糊弄朕?”
“……你自己想想到底一口气开了多少个大工程,这时候该关心的难道不是徭役太重的问题么?”由长城想起的烦心事让秦子楚不由得收起笑脸。
他完全提不起之前散心的情绪了。
嬴政看向秦子楚,沉声道:“朕将长城连缀起来是为了西退匈奴。哪怕徭役重一些这也是该做的事情。”
秦子楚无奈的看着嬴政,柔声道:“正确的事情也不一定要立刻完成。”
127兴致
“匈奴是夏朝移民融合了当地外族血统形成的。他们各个都以华夏正统自居,贪得无厌。每每在朕忙着平定六国、无暇北顾的时候,对我大秦北方侵扰突袭。朕以安居为乐,最厌恶这等目无法纪,侵袭他人的恶徒。”嬴政说着,眯起炯炯有神的双眼。
他抱紧怀中的秦子楚,语调压抑的说:“匈奴此时已成气候,中央王庭、左部贤王、右部贤王分立,控制的疆域极其广阔。兼之匈奴善于骑射,境内领民凶悍无比,对我大秦百姓是极大的威胁。朕岂能容他盘踞在我大秦北方,觊觎大好河山?!”
秦子楚十分理解嬴政的想法。
自己家仓库里面的东西,自己怎么祸害都行,但是要被人偷走了或者是大张旗鼓的抢跑了,谁能不心疼?
匈奴祸害秦朝的百姓,嬴政当然要挥军北上,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秦军将匈奴打出恐秦症的事情,一直是华夏人心中骄傲的事情。
打仗没错,但长城是不是真有必要修成秦子楚现代看到的模样,或者说,是不是该一口气就修出秦子楚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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