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着桌面。
他显然在为手下的战士折损而感到心疼。
王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口中道:“咱们刚刚到达楚地,兵倦马乏。战士们夜里受不住疲累睡过去,让楚军钻空子也在常理之中。”
蒙毅苦笑一声道:“将军,我懂你的意思。可楚军现在显然已经偷袭上瘾了,一次、两次的偷袭已经给我军造成这么大的消耗,这是他们命大还都活着。若是楚军尝到甜头,日后次次都这么做,咱们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王翦拿过地图,展开铺在蒙毅面前,手指在已经攻下的陈邑和平舆一带划了一道弧线。
然后,他平静的说:“立刻撤军到陈邑和平舆两地,搭建防御工事。”
“末将听令!”蒙毅立刻接受了王翦的调遣。
当天六十万秦军军容整齐的匀速后撤,把在城内紧密观察他们动向的楚军弄得摸不到头脑。
“将军,你说王翦这是在干什么?”副将凑到主帅身边,看着城下飘起的黄沙干巴巴的询问。
主帅瞪了副将一眼,直接道:“干什么?秦军这是眼见咱们偷袭成功后撤了。”
副将瞥了主帅一眼没出声,心里却想:谁看不出秦军这是因为咱们楚军的偷袭而后撤啊?我问的意思分明是王翦后撤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但不管是副将还是主帅都没有猜测出王翦要做什么。
过了几日,楚国的探子终于把答案打探出来回报给了他们。
“将军,王翦带着六十万大军在陈邑和平舆一带构筑壁垒,眼见工程就要完成了!”
楚国的主帅和副将立刻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什么?!”
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六十万大军的力量修筑城墙真的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就能够完成了。
他们楚军虽然人数也不少,可眼下没有了项燕将军凝聚军中的信心,无论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做到令行禁止了。
“将军,楚军近日以来频频叫阵,咱们要出去迎战吗?”蒙骜蹙着眉头,显然厌烦透了楚军所为。
王翦此时正在营地之中巡视。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蒙骜的问题,而是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一个手臂包扎起来的战士身边,为他重新整理了一下绷带。
然后,王翦转身对亲随吩咐:“再给将士们每日宰杀十头牛,犒赏他们的英勇。”
受伤的战士们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
其实,六十万大军同时吃十头牛,每个人甚至连一块骨头都未必能舔到,但有了王翦这句话,战士们就足够开心了。
他们的将军已经跟着他们同食同饮月余,有了这样的将领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交代完了这些,王翦才回过头对蒙骜说:“此事不急,不必理会楚军的叫嚣,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多久了。现在战士们还没有休息够,等之前受伤的战士们身上的伤势彻底恢复,我们再与楚国一决雌雄。”
蒙骜点点头,再次吩咐守城的将士看紧城门。
整整六十万大军驻守的地点竟然一片肃穆,丝毫听不到随意笑闹的声音。
又过了三四个月,酷暑渐渐褪去。
秦军的军营之中渐渐充满了欢声笑语,除了每日不断的操练之外,丝毫看不出这是一支出门在外征战的大军。
与秦军每日惬意的生活相比,楚军却在王翦主导的沉默对侧之下吃尽了苦头。
秦军日日能够在城内按照规定训练,可楚军整个夏天却每三、五日就要跑出几十里路来到秦军城下叫阵,得不到回应之后,又不得不在炎热闷窒的空气之中赶回大营。
一个夏天来回这么折腾下去,楚军疲惫不堪,全部都被折腾得晒脱了皮,各个满腹抱怨。
楚军原本高亢的士气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第一场秋雨落下之后,王翦忽然说:“全军听令,明日清晨行动,向楚军发起进攻!”
楚军面对凶狠扑来的秦国大军几乎没有一丁点防备。
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秦国的军队在陈邑和平舆两城之中龟缩不出――怎么忽然就要打仗了呢?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在他们还没彻底清醒的清晨时分已经达到城门口呢?!
城门还没关闭!
守门的楚军士兵霎时吓得面无人色,高声吼叫:“快把城门关起来,快!快关城门!”
可这时候才想起来关城门已经晚了,秦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到了城门口,挥舞着剑戟向他们突刺而来。
“啊――!!!”守城的楚军士兵惨叫着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身首异处。
“秦军打进来了!”守门的队长最后高吼一声。
他眼见自己已经挽回不了眼前的颓势,心灰意冷的拔剑自尽,从高高的城楼上“嘭――!”的一声坠落在地。
四敞大开的城门阻挡不了秦军,这次突袭很快演变成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秦军飞速抹杀。
至此一战,原本将秦军控制在边境不得进入楚境的战局彻底扭转。
楚国大军几乎全部被秦军在此处诛杀,而后,楚国完全失去了抵挡秦军的资本。
只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秦军得意的一步步踏平楚国的土地,将秦国的大旗插满这片南方的土地。
仅仅两个多月时间,王翦带着蒙骜并几名猛将连拔七十几城,一口气打到了淮南地区。
楚王眼见国已破、家已亡,绝望之下拔剑先杀了他的儿子,随后自刎。
楚国灭国!
王翦并没有就此停下他前进的脚步,太子政早已向他下达过命令,要一口气攻下百越。
“派人向国主和太子报喜,我们继续前进。下一步,攻打江南!”王翦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带着战士们继续向前。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大秦的军队征服分裂已久的中原大地。
天下注定是嬴氏的!
报信的秦军带着一辆华丽的囚车赶往咸阳,囚车之中蜷缩着一个面容哀戚、心如死灰的人。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我的国家,我的儿子……”春申君擦去脸上的泪水,可眼眶之中立刻又被新涌出的泪水充满。
他满头乌黑的头发一夜苍白,整个人看上起老了许多,终于超越了他的年纪。
不知道在路上摇晃了多久,已经在路上被搓磨得去了半条命的春申君终于发现囚车已经停留在原地许久。
他勉强爬起身,声音嘶哑的询问:“怎么了?”
囚车外没人给他回答,过了许久,却有一双布满了皱纹的清瘦手掌握住他的肩膀,支撑着他坐稳身体。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其中充满惊讶之情:“春申君怎么会蹉跎成这般模样?”
顺着声音有气无力的抬起头,黄歇眯缝着眼睛定睛看了许久才认出来面前虽然苍老却精神饱满的人,竟然是多年不见的荀况!
“荀卿你、你……在秦国过得很不错。”黄歇上上下下扫着荀况现在的模样,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荀况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可他眼神清亮,神经饱满,整个人看着完全没有古稀老人的萎靡神色,更像是一个为了理想而拼搏的年轻人。
荀况面对春申君,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情。
他离开楚国已经多年,在秦国受到秦国国主的器重,协助秦王统一文字,也在秦国广收弟子,将儒学的仁爱思想传播在这片充斥着法家严酷精神的土地上。
可因为拉开了距离,春申君曾经对他的照顾反而更加清晰的回放在荀况脑海中。
此番,荀况取出从未使用过的令牌进入咸阳宫,恳请主事的太子政,希望能够见一见曾经对他帮助良多的春申君,没想到从来不好说话的太子竟然直接同意了他的请求,大开方便之门。
“秦国国主是个很好的人,他是一位仁君。”荀况真诚的说。
他停顿了片刻之后,看向春申君,平静的说:“春申君若是不愿意在秦国被看守起来受到折辱,老夫愿意向国主和太子求情,让您搬来老夫这的学馆之中居住――我的弟子韩非也在此处落脚。”
春申君回想起荀况离开楚国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惭愧的回答:“黄歇无颜面对荀卿。您当初说过我将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送入国主宫中行为不端,是乱国之源,此番已经应验了。楚国亡了,灭国就是对我的报应。”
话落,春申君惨笑一声,猛然抬头重重撞在车柱上,头破血流。
163转机
“什么,春申君竟然自杀了?”秦子楚听到内侍回报的消息,悚然一惊。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嬴政,眉头蹙在一起,茫然的说:“荀卿性格温和又念旧,他不可能刺激到春申君。春申君怎么见过荀卿之后忽然想不开了呢?”
嬴政冲内侍扬了扬眉毛,内侍立刻趴伏在地将当时的情形一字不落的叙述出来。
秦子楚听后有些佩服的说:“没想到春申君竟然殉国的义士。”
听到秦子楚脱口而出的话,嬴政霎时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有什么可笑的。”秦子楚瞪了他一眼,轻声嘟哝。
嬴政凑到秦子楚面前,克制不住眼中笑意,语调轻快的说:“你以为春申君是殉国?哈哈哈,楚国国主死的比春申君还要早,春申君那时候都没考虑过要殉国,现在又怎么可能提起伤心事而自杀殉国?他分明是一见到荀卿就觉得自己故意想要改窜楚王的江山没成功却让楚国亡国,所以为此感到难堪――只要身在我大秦一天,黄歇就要面对知晓其中内幕的荀卿一天。黄歇与赵胜斗富的时候,愿意给门客用珍珠镶嵌鞋履,他现在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日日被知情人同情?黄歇根本就是丢不起人才愿意死的。”
秦子楚眼中的敬佩霎时消退无踪,不可思议的说:“……竟然有这样的死法。”
他摇了摇头,然后说:“如此说来,黄歇与平原君相比相差太多了。”
邯郸之战赵国失败,送来平原君一家做人质,平原君当初不声不响,对秦国的一切善意都沉默以对,摆出了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而当赵国破国的消息传来,平原君一家上下立刻就全部自杀殉国了。
虽然秦子楚无法理解这种自杀殉国的想法,可他却敬佩平原君能够热爱赵国到这个地步。
与平原君相比,楚国的春申君黄歇行事实在太容易先露出轻佻和猥琐了。
嬴政不当一回事的摆摆手,平淡的对内侍下令道:“厚葬了吧。”
随后,他转头看向秦子楚,握住他的手掌说:“子楚,你不用在乎这群人太多。此时天下已定,你可愿意陪着朕一同欣赏万里河山?”
秦子楚反握住嬴政的手掌,轻笑道:“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咱们现在谈这个太早了。刚才的事情给了我灵感,我有更好的办法安抚平灭国家的百姓了。”
嬴政看向秦子楚闪闪发亮的眼睛,顿时觉得两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过遥远。
他猛然将秦子楚拉到自己怀中,手臂紧紧禁锢着秦子楚的细腰,咬着他的耳朵,热切的说:“子楚想做什么?”
“阿正,你也觉得平原君这样的人是忠君爱国之士。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各国当地做过类似事情有名望的人封做土地公,给灭国的百姓一个念想。同时,将攻打此地的大秦将士性命镂刻在石碑之上,立在边界线上,让他们的英灵能够永远护卫我大秦的疆土。”
建立英雄纪念碑的想法已经在秦子楚脑中盘桓多日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开口将这件事情提出来。
比起耗尽财力的秦始皇陵、兵马俑,在秦子楚看来耗费时间和财力都不多的英雄纪念碑和土地庙实在是上上之选。
“立碑?好。”嬴政略一思索,也觉得为秦国的将士立碑永远纪念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情,但到了赐封土地公的时候,嬴政却犹豫了。
他有些不甘心的说:“朕明白你的意思,只要将这群人赐封到各地,立即能够安抚当地的百姓,也能够显示出朕胸襟广阔。加上你之前定下的宽和政策,等到恩赐进入咸阳宫之中学习的这群少年能够被任用为官的时候,普天之下反对朕的人一定会少之又少。可朕真不愿意我大秦的国土之上竟然要供奉六国的忠臣。”
秦子楚笑着侧脸枕在嬴政肩膀上,并没回答嬴政的话。
果然,嬴政随口抱怨之后,还是接纳了他的意见。
他低声说:“此事对我大秦有利,朕会这样做的。”
秦子楚听到他郁闷的声音,笑着说:“阿正,你大不了多封一些人下去,几十年就更换一批土地公,把这当成对功臣的恩赏就好了。”
嬴政在他背上轻拍几下,两人没多一会,又躺回铺着厚厚皮毛的地毯上嬉笑着翻滚在一起。
“太子,甘罗求见。”内侍跪在门外轻声道,低垂的头颅丝毫不敢抬起。
嬴政放开秦子楚,为他整理好衣衫,才将自己收拾好。
然后,转头对内侍吩咐:“让甘罗进来。”
秦子楚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嬴政手臂轻拍几下,低声说:“我躲到后面去听,甘罗见到我这样不好。”
秦子楚知道自己看着太健康,红润的面色隐瞒不了任何事情。
此时他若是留在此处,以甘罗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秘密,暂时避开是最好的办法。
嬴政却猛然握住了秦子楚的手臂,将他用力扯回自己身边,直接按在腿上。
“子楚,朕说过决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不必把自己隐藏起来。”嬴政伸手摩挲着秦子楚的脸颊,眼神执着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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