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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替老身也上一炷香,想他纳兰性德生前是何等的才华横溢,举世无双,一首‘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不知愧煞多少翰林学子。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老太太摇头长叹,一脸的痛惜。纳兰氏埋头哭泣,只是这泣中苦闷又有几人能解。

年富搀扶着纳兰氏走出深深院落,坐上早就准备在府前的车撵,朝着东城门外行去。老太太望着纳兰氏母子离去时的背影久久出神,苏氏及其二子不敢离去,静等老太太发话。突然老太太目光冷然望向苏氏,“纳兰氏是我年家未来的主妇,这是不争的事实!”苏氏姣好的脸颊白了白,唯唯称诺。只听头顶上老太太严厉的声音继续说道,“纳兰氏系出名门,乃纳兰性德之女,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纳兰氏生父,一旦过继,便无生身父母之说!所以斌儿,他该姓的是佟佳氏,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三个“不争”的事实令苏氏娇躯摇摇欲坠。早在十多年前,雍正还是雍亲王的时候,年斌便已遵循上意过继给了隆科多。一旦年斌娶妻生子,他的孩子将不再姓年,而姓佟佳氏!多么尊贵的姓氏,这是孝诚仁皇后的姓氏,也是雍正嫡母的姓氏!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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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母亲――”年熙摇了摇呆傻了一般坐在椅子上的苏氏,连老祖宗离去时苏氏也未起身相送,可见老祖宗的话对苏氏的打击有多大。悠然转醒的苏氏浑身一软,要不是有一旁年熙相扶,恐怕早已瘫坐到了地上。见母亲脸色苍白,神情低落,年熙心中不忍,劝慰道,“大哥虽已过继,可他是娘亲怀胎十月生养,又在膝下抚养至冲龄,孰轻孰重,以大哥心性,自是不会忘了娘亲。”

年熙的话令苏氏振奋,一把揪住年熙的袖口,苏氏声音祈切道,“是啊,斌儿最是心软,他永远不会令娘亲失望的。他是我苏清秋之子,一日是,终身都是!”年熙望着母亲脸上癫狂的笑意,心中暗暗发苦。生在富贵人家虽然锦衣玉食,却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就像大哥年斌,柔弱之年便已位居子爵,外人只道地位尊崇,生父继父同样的位极人臣,可有谁问过他活的开心吗?这样的锦衣玉食、奴仆千重,是不是他向往的?

“娘亲莫要伤心,要是大哥敢不认娘亲,我现在就去赫舍里府上把他揪出来,狠狠的揍一顿!一个子爵有什么了不起,等过了年,孩儿跟父亲征战沙场,定能博得个一等公爵的功勋,到时候自然光宗耀祖,封荫妻子!”年烈犯浑,被年熙一个眼神怒视,便讷讷的不敢再多言,朝着母亲和年熙直接拱手告辞。想到后院马厩里新得的良驹,年烈刚硬的眉宇间阴霾尽消,立刻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年富掀开车撵上的窗帘布往外瞧,人头攒动,挥汗如雨,往来南北的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道两侧的商户林立,好一番民丰物埠,盛世繁华的景象。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沉默,年富收回目光,突然颇有些兴趣盎然的问道,“娘亲,富儿可曾见过外公?”纳兰氏一愣,许是从重重叠叠纷繁意乱的回忆之中摆脱出来,看到年富稚嫩俊美的脸庞,纳兰氏由衷的笑了,“见过,那时的富儿还不及外公的腿肚子高。外公总说,富儿长得最像他――”简短的几句话令纳兰氏哽咽。

“不是富儿长得像外公,是像娘亲,而娘亲才是像极了外公,不论相貌还是才情。”年富的话令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的纳兰氏破涕为笑。之后车撵之中的气氛变得温馨舒适起来,纳兰氏几乎能背诵纳兰性德所有的诗集,这在年富看来,这是她身处幽深豪门内庭唯一可以引以为豪的东西了。

出了城东门,路就不太好走了,马车变得异常颠簸,大约又行进了半个多时辰,车撵在一处茂林边缘停了下来。年富将纳兰氏搀扶下马车,周身环顾,不远处的皇城沐浴在晨曦之中显得格外的金碧辉煌、气势巍峨,良田阡陌将繁华都城与身后茂林阻隔开来,走进茂林才恍觉这和外面尽是两个世界。

草木深幽,零星的光点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射了进来,仿佛经过漫长的沉睡终于惺忪欲醒,于是幽暗的林间有了生机。沿着青石砖铺就的小径,年富看到距离小径不远处有一座掩映在茂林间的八角凉亭,亭中立着一块碑石,周围用汉白玉栏杆围砌,平添几分静逸仙韵。

再往前走,便看到一座拱起的圆形墓地,占地不足二十平方米,可以想见,纳兰容若死的时候,纳兰明珠的政治生涯已即将陨殁。坟前两株青柏早已枝繁叶茂,墓前石阶却是一层不染,再往上看,一堆燃烧的灰烬随风飘散,纳兰氏叹息,“没想到父亲大人故去经年,居然还有人没有忘了他。”

年富的目光落在墓碑前一盏紫砂壶和一个小巧的饮器之上。饮器里盈盈茶水正冒着些许热气,尚未走进,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年富微微闭目,仰头深吸,空气中弥漫着茶香的味道,芳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此刻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祭拜之人该是个仰慕纳兰性德诗文才情的读书人,年富心中暗暗思咐。

上香叩拜之后,纳兰氏从篮中取出锡箔纸钱开始慢慢焚烧了起来,只有在这个时候,年富发现纳兰氏的脸上有了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幸福微笑。年富悄悄走开了,父女两一年到头才有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想来纳兰氏有太多的话想跟这位英年早逝的父亲大人倾述。

年富随性而走,渐渐来到了八角凉亭下,足有两米高的巨大石碑上,刻满纳兰性德生前最为脍炙人口的几本诗集,年富一一读来,越发感觉这位外祖父有一颗七窍玲珑般剔透的心思,他的诗文很美,韵律柔和,幽幽读来带着些许的伤感,令人惆怅遐迩。在碑文最后落款的地方居然是“十三”“十七”四个数字,这令年富百思不得其解。

倚靠在汉白玉栏杆上小憩了片刻,感觉时间差不多,年富起身与纳兰氏汇合,却见墓前冥纸燃烧殆尽,零星火苗窜起,哪里还有纳兰氏的踪迹。年富四下寻找了起来,没走几步便听到茂林丛中隐隐传来嘤嘤压抑的啼哭声。拨开密密的枝叶往里瞧,纳兰氏正跪到在一张硕大斜倒的墓碑前哭得好不心伤。

只见那墓碑上用阴性铭文书写着“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一十二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纳兰揆叙,纳兰氏的生父!见此情景,已然明了其中缘由,于是年富选择默默离开,回到八角凉亭里,还是倚靠在原来的位置静静休憩。林中阳光柔和,晓风徐徐,不知不觉间年富昏昏欲睡。感觉眼前有人影晃动,年富缓缓睁开眼睛。纳兰氏哭得红肿却显得格外有精神的眼睛映入眼帘,“呜!瞧我都睡着了。”

“听绿萼讲,富儿昨日用功至深夜?”纳兰氏关切的望着年富,而年富则搀扶着纳兰氏沿着青石小径朝外走去。看着年富愈渐隽秀柔和的脸庞,纳兰氏是既欣慰又心痛,“读书自然是最要紧的事,可你的身体一向羸弱,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才好。”年富点头答应,“母亲放心,富儿不想让母亲和外祖父失望。”

在隐隐约约看到停在茂林外的马车时,纳兰氏突然有些裹足不前,神情之间一片迟疑,“富儿,娘亲一直想告诉你――,又怕你接受不了――,之前娘亲以为富儿早已知晓,现在――”纳兰氏不敢去看年富的眼睛,只是盯着手中的竹篮,说话更是吞吞吐吐。年富微笑着摇了摇头,打断纳兰氏接下来要告诉他的“秘密”,“生恩没有养恩大,大约这世间最伟大的恩情便是砥砺哺育之情吧!”

纳兰氏张大嘴巴,表情呆愣的望着笑得儒雅从容的儿子。她有些糊涂了,年富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揆叙的女儿,而揆叙是在先帝面前就被盖棺定论的“八爷党”!如今更是被新晋登基的皇上冠上“不忠不孝”“阴险柔佞”之恶名,永世不得洗脱!背负这样一位臭名昭著的血亲在身的年富,这对于他今后的仕途该是何等的艰难。然而直觉又告诉她,眼前年仅十六的儿子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他更清楚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回去的路上不敢逗留,匆匆回到府上时已华灯初上,新晋的一等公扶远大将军被皇上继续留在畅春园促膝详谈,这般荣宠,大清朝开国以来,他年羹尧算是头一份的。在纳兰氏的小厨房里用过晚饭后,按礼制,年富需要先去老祖宗榻前问候之后才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于是借着月华如水,年富来到了老太太的庭院前。

临进门却被站在门外的年诤拦下了,“富少爷稍候片刻,里间老祖宗正在和熙少爷,苏姨娘说着话。”年富点头,退立一旁,微微仰头,刚好看到如银盘满月悬挂夜幕之中,月色幽幽,独有一份安详与静逸。这边年富望着满月出神,那边年过七旬的年诤望着年富好一番愣神。这几年年富虽然渐渐淡离年氏宗族的视线,然而他的某些荒唐事还是成为年氏族人饭前茶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可那些种种不堪的传闻于眼前风神如玉,卓尔不群,俊逸非凡的年轻人似乎判若两人。

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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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到压抑的厅堂内终于传来老太太低沉的声音,“富察马齐,真的如此说?”年熙垂手而立,顶着老太太的目光,年熙感觉那背脊上似乎压着千斤重的石头。渐渐的年熙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恭恭敬敬回答道,“是的,老祖宗。富察大人亲口跟孙儿说――,说高攀不起年家,此生无收徒授书之意愿。”

“这个富察马齐当真是不知好歹!”儿子求师遇挫,苏氏只恨那年过六旬的老东西不识抬举,如今年家如日中天,多少人提着金银珠宝想跟他们年家攀上点关系,好谋个一官半职,或外放肥美差事,可这老头倒好,送上门来的机遇却是避之蛇蝎。

“他富察马齐要是块不知好歹的朽木,皇上为何解了他的禁足!一个曾经拥立八王爷的罪人,如今位列朝堂四大辅臣之一,可见皇上是何等欣赏此人之才干!”老太太幽幽的说着,目光微眯望向院外沉沉的暮色。“人老成精”,老太太最近几年越来越能够体会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想来原来是这么的直白,原因只在一个“利”字当头。

“他是嗅到什么古怪的气味了吧。。。。。。”老太太喃喃自语,一句话令苏氏与年熙彻底糊涂了。老眼扫视厅下懵懂的母子两,老太太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于是抬手摇了摇道,“回吧,读书贵在自身坚持,想你祖父和父亲当年侍读翰林、内阁学士,何来名师指点――”年熙躬身称是,与苏氏缓缓退出厅堂。一瞬间只剩下垂垂老矣的老妇人独坐厅堂,久久沉默。

年熙跟在苏氏身后走了出来,在看到年富时,礼貌性的微微颔首,随后随着满脸愤懑之色的苏氏消失在黑暗的长廊内。年诤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年富看到厅堂内的灯火暗了暗,年诤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年富依然长身玉立,神情之间一派清朗。年诤暗暗赞赏,语气也越加恭敬起来,“老祖宗累了,先睡下了。老祖宗特意关照:读书固然重要,也要注意身体。”

“孙儿明白了。”年富悄然告退。最近年富发现有些喜欢上自己这间书房了,除了因为藏书丰富外,在这里是他唯一不需要费神的地方。读读古人圣贤书,练练前人书法笔帖,听听绿萼兰馨的乡间小调,仿佛生活一直这么平淡下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然而有些人生来骨子里就不甘心平淡寂寞,惶惶终老,他们享受与既定的命运撞击时迸射的火花,也许尽管短暂,却无比的耀眼。。。。。。

一大早年府府门前华盖如云,绿顶裘呢的官轿排满整条长街,官员谒见的拜帖和礼单堆满书案,听下人们讲昨夜连夜又收拾出两间库房,以摆放这些礼品。经过两日修养,年富精神头正好,此刻正闲庭信步朝着府门外走去。却不想正好迎面撞见一位探头探脑,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见年富,脸上的笑容挤成了花,紧巴巴赶上来拱手作揖,口中称道,“富少爷您吉祥!”

“你认识我?”年富讶然。

中年男子恭维道,“富少爷仪表堂堂,神仙般俊美的人物,只要见上一眼便是终身顶礼相望。”这马屁拍的太过直接,年富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人肉呼呼的小眼睛里露出些许的光亮,赶紧拱手作揖回答道,“小人赵之垣,字崇光。”年富一愣,再度审视眼前如乡间地主老财一般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道,“直隶巡抚赵之垣?”

赵之垣脸上油腻腻的肥肉陡然一僵,随即又恢复常态,激动得眼泪含在眼眶里,几度哽咽道,“富少爷――,富少爷您听过小人贱名?”仿佛被年富知晓世间有他这么一号人是一件足可以光耀门楣的事情一般。年富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中年男人有意思了,这人不仅无耻还很会装,年富喜欢会装又无耻的人。

“此番进府,可是为了跑官?”年富直接开门见山,赵之垣赶忙加油添好的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礼单,整整价值二十万两的珠玉宝石,出手不可谓不阔绰。年富脸不红心不跳将礼单塞回赵之垣手中,“你应该将这个交给我的父亲,而不是我,我一介布衣,可帮不了你这个天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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