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情里所有的变化都收在了郑熠阳那双犀利如鹰隼一样的眼睛里,像落入清水中的黑色墨滴无法掩盖。
“你是不是对这件事还有不同看法?”郑熠阳冰冷地问我。
“没了。”我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不带有一丝报怨。可是,很难做到。
“你回去对李浩先安抚一下,别影响他的情绪。下个月我会让人事部安排执行经理接替他的工作,到你哪儿去报到,你做一下准备。至于李浩……让他还回到原先主管的位置上去吧。”郑熠阳看着我,微微地垂了一下眼皮,似有所思,抬起来,目光更加犀利地射在我的脸上接着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与他换一换环境,就把他调动一下,只要有适合他的位置。”
“我考虑考虑。”我说。
“嗯。这事儿就这样。”郑熠阳止住了这个话题,我正要起身告辞,他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我正想让刘助理去找你谈,正好今天说一下。”
“什么事?”我心里忽闪一下,精神为之紧绷,马上意识到了他要问我什么。
第二卷 六十六
(13)低头认罪
“病好了?”郑熠阳绕着弯子问我。
“好了。”
“哪天好的?”
我以为郑熠阳会直接问我去居龙峪的事,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很明显是听信了传言,要看我的态度,这反而让我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昨天就感觉好些了。”
“哦。这么说前天你还病着呢。在家里养病了?”郑熠阳那双眼睛像老猫瞅耗子一样盯着我,话已经问得很明白。
“没有。在家里躺着烦,一个照顾我的朋友建议我去居龙峪散散心,便去了。”我诚实地回答出他已经知道的答案。
郑熠阳听了,身子向黑皮座椅的靠背上一仰,眼睛却没有离开我的身体。“病着还能跑那么远的地方玩儿,你这是什么病?”
我低着头,不说话。现在任何解释都会被看成狡辩,因为在他的心里结果已被认定,解释只会加深我在他心目中不诚实的感觉,反而使他恼怒。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在公司里影响有多坏?”郑熠阳的声音不大,语气却非常沉重,压得我不敢抬头,“而且还是同一个女的!那个女的夜里还在你哪儿留了宿!”
我低着头,像受审的囚犯一样沉默不语。他的话点到这个份儿上,我不想怀疑曹斌都不行了,当然还包括朱元。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另一个念头替代——我忽然对郑熠阳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发根都奓了起来。他是不是安排了眼线盯着我呢?要不怎么对我的一举一动知道得这么清楚?做领导的还不至于卑鄙到这种地步吧——我拉个稀请几天病假还派间谍盯梢?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公司毕竟不是黑社会。
“这个女的邓部长也认识,我就是通过邓部长认识她的。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就是普通朋友。”我不得不解释一下。
“普通朋友也好,不是普通朋友也好,只要不发生在公司内部,公司不会干涉,也没有必要去找邓部长求证弄个水落石出。”郑熠阳用语隐晦,暗示我邓岩根本没有和他提过这些事,如果我怀疑,那是不正确的。“主要问题是在你养病期间跑去了居龙峪。养病不见得非在医院病床上、躺在家里,这一点儿我完全能够理解。可公司的员工能理解吗?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借着病假之名跑去游山玩水!现在弄得整个公司沸反盈天,我想不追究都不成了!”
他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公是公私是私,又义正词严,又体现关爱,且无可奈何。
我仍低着头,沉默不语聆听训诫,摆出一副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内疚样儿。所有高高在上的领导都喜欢下属这副“怂样儿”,这能满足他们奴役别人行使权力的欲望,能体现他们睥睨一切的高傲,让他们产生十足的自豪感。当一切都得到满足,他们才会放下姿态,拿出一点慈善,挤出一点怜悯,施舍给面前摆着“怂样儿”的下属一点安慰,就像雄狮在母狮身上发泄完兽欲后,会吐出舌头舔一舔母狮身上的毛一样。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凡自己性子收敛点儿,小心些,也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郑熠阳该发泄的都发泄了,开始舔我身上的毛了。“现在,整个公司都宣扬开了,我想护你也护不住,否则怎么服众?你得接受处罚,周会上我会说这事儿。扣除你本月奖金,另外,你写一份检查交到人事部,简报刊发(子公司内部刊物),全公司通报批评。”邓熠阳说着,沉默一下,又补充一句,“按规定,你这种情况记过降级甚至撤职都够得着了!还好你以前一直表现不错,这个处理结果我想大家也都能接受。现在告诉,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到时不要情绪化。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儿,多想想,别由着性子来。”
这个处罚看似很轻,其实很重。扣奖金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全公司通报。这无异于对一个从政者宣布他的政治生命就此终结!我以前所有?</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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