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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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有西厂的庇护,再加上自己苦心钻研弘法,渐渐可以叩开众多权贵之门,可这样的通天人物依旧得罪不起。

为了他梦想之中的真空家乡,这位炙手可热权贵的一关必须要过

尽管徐勋不止一次借助过罗清下头信徒之力,但真正面对面打交道却还是第一次倘若不算上那一回他和沈悦在羊肉胡同中遇到官府拿人的那一回。这会儿坐在茶馆中,见路邙引着一个人进了屋子,他忍不住细细打量了起来。时隔多时,他对于罗清的印象已经不那么深刻了,如今一见便发现,单从外表论,这是一个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太起眼的人物,既不俊朗也不丑陋,六十开外白发苍苍,只是如今一头白发整整齐齐,看着方才略有些仙风道骨。

“老朽见过平北伯。”

“罗大士闻名已久了,这却还是第二次见面。”见罗清微微有些讶异,他便抬手示意人坐下,这才微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恰逢你在羊肉胡同被西城兵马司的人锁了回去,想必如今你信徒满京城,又有西厂扶持,再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对你不利了。”

说到这个,罗清方才恍然大悟,隐约明白了自己那次从西城兵马司出来后不多久,便立时遇到西厂那个掌刑千户的缘由。只他六十余年人生坎坷,市井阅历丰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激烈的情绪来,而是双掌合十道:“原来当初是平北伯扶持,方才有我今日。”

“说不上扶持,有些事情你也先后出过不少力,算得上是自己人。这两天有人把你那些信徒手抄的教义送了几本给我,我信手一翻,觉得有些意思,所以就想到见见你。”说到这儿,徐勋微微一顿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何为真空”

“真空为无边虚空,乃是最高体,原为世间万物本来面目,世间万物皆有其所生。有道是,老君夫子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山河大地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五谷田苗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三千诸佛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盘古初分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春秋四季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一口气说到这里,罗清就双掌合十,郑重其事地说道,“世间无穷苦难,人生苦短,当求早日解脱至真空家乡,不可留恋富贵权势。”

当着自己一个整日争权夺势的人说不可留恋富贵权势,这简直是非同一般的胆大,因而徐勋盯着人看了片刻,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难不成你对张公公,亦或是在寿宁侯夫人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大人是心智坚毅之人,但真实二字,于人人都是一样的。人自真空家乡坠落尘世以后,被世间虚花景象迷惑,本性尽失,再也找不到出身之路,因而沉沦苦海,困入六道轮回,受尽各种磨难,今世虽富贵,然来世如何来世虽再富贵,然再来世如何纵使大人富贵已极,然家乡二字,莫非大人就从来不曾想过回归”

倘若不是徐勋这几年在红尘名利圈子中来回打滚,已经把人磨砺得油盐不入,此刻听到最后这一句话,他几乎就会立时跳将起来。毕竟,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家乡二字是最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因为那在他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时间彼岸。看着眼前这么一个人,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说道:“看来,异日倘若我真的勘破了富贵名利,倒是可以和你做个伴。”

说到这里,不等罗清再次说话,他就开口说道:“今日请你来,是因为张公公举荐,只不过我和你因缘既然更长,所以就起意见你一面。张公公有三位宫中同僚,现如今有些困扰,你若是能帮他们解一解,你想要再上一步并不难。”

约摸解释了一两句之后,见罗清心知肚明,他便突然开口问道:“罗大士既是广为传教,可知道京畿附近白莲教的情形”

陡然听到白莲教,罗清面色顿时微微一变,沉吟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白莲教弥勒教这些都是朝廷严禁,我和他们从来不曾交往,只是传教当中偶然会有冲突龃龉。京畿和北直隶的白莲教,奉白瑛为主,此人为白莲教当代圣主,和各绿林山寨都有不少联系。”

第四百六十四章 观大比君臣相得

尽管前次闹过徐勋遇刺的事,朱厚照曾经又是郁闷又是恼怒不自在了好一阵子,但小皇帝的日子总体来说,还是过得比从前舒心。且不说朝中没了在他耳畔唠唠叨叨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自己还得叫一声先生的辅臣,就是宫里,全数换上顺心的内侍,他这日子就松乏多了。当然,最如心意的是,张太后总算松了口答应,将大婚的日子再往后拖延一年,既满足了他待父皇大祥过后再办事的孝心,也满足了他可以继续隐藏身份和周七娘厮混的乐趣。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他的乐趣的同时,也得让张太后高兴。按照张太后的意思,他先得为自个的表弟张宗说选一门好亲事。须知对于此前张婧璇的婚事,张太后是一万个不满意,只侄女喜欢,儿子认可,她也只能认了。

按照朱厚照的心思,这算什么大事,随便交待一个人满京城划拉一下也就算完了,可张太后说了要他亲自督办,他也不好违逆母后的意思。这天下午,他思来想去,原本想去找刘瑾来商议商议,偏生派了瑞生去司礼监,却道刘瑾到内阁去了。跟着瑞生前来回话的那个随堂虽说竭力请小皇帝稍等片刻,亦或是去内阁走一遭,可朱厚照没半分心思和那三个阁臣打交道,把人打发走了后,他眼珠子一转就招手示意瑞生过来。

“徐勋这几天可在府中”

瑞生被这个问题问得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皇上,小的不知道。”

“直说,朕又不会怪你”

瑞生这些天是真的忙得发昏。作为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乾清宫管事牌子,下头人大多数不服他,他依照谷大用和张永的提点安抚后院还来不及,只打听到徐勋伤势痊愈就一门心思忙活自己的,哪有空闲去盯着旧主此时见小皇帝满脸不信,他不禁哭丧着脸道:“皇上,小的真不知道。小的成天跟在皇上身边,来回跑腿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打听平北伯的动向”

“真是的,这个都不知道”朱厚照没好气地一拍扶手,虎着脸说,“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他去哪每天都给朕留意着,省得朕要找他却还找不着人得,换衣裳,出宫”

“啊,皇上知道平北伯在哪”

“笨蛋,朕怎么会知道,可这京城总有人是万事都知道的”

这话虽说拗口,可朱厚照自然不是信口开河,他带着瑞生和几个护卫一出宫就直奔灵济胡同西厂,结果一出现就把慧通给唬了个半死。得知小皇帝居然是来问徐勋去向的,原本因为谷大用不在还有些为难的他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赔了个笑脸。

“皇上,平北伯出城去军营了,听说今天是什么大比,谷公公也被张公公拉去看热闹了。”

“哦,是什么大比”

见慧通直摇头说不知道,朱厚照原本就找徐勋有要事商量,这会儿更是来了兴致。于是,他立刻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找人给朕带路这西苑里头府军前卫操练的都是千篇一律那些东西,朕都看腻了,倒要去看看他们瞒着朕在搞什么名堂”

小皇帝既然有兴致,慧通自然不敢拦阻,只他可不敢真的让这位主儿就带这么几个人出城,一面从西厂调拨了几个稳妥可靠的番子,一面又让人去锦衣卫知会一声。不过一刻钟工夫,一个人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却是锦衣卫掌刑千户李逸风本人。

“咦”朱厚照原本极不耐烦要多带上人,见李逸风行过礼后,说是调拨了八个精干属下,自己也亲自陪着,他不禁大喜其人知趣,连连点头道,“那好,就是你陪着钟辉,你就别跟了,谷大用既然都去了那边,这儿没人不行”

慧通本来就没什么高升的野心,因而听到皇帝这吩咐,他立刻笑着应了,只将人送出门的时候,他趁其他人不注意轻轻拍了拍李逸风的肩膀,低声嘀咕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跟紧了,能不能上升一步,这是绝好的机会”

别人不知道慧通和徐良徐勋父子的关系,李逸风当年亲自跟着叶广去过南京,如今掌着北镇抚司,又几乎代管锦衣卫,他怎会不知道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待到上马之后,他自然是跟得小皇帝紧紧的。等到了山道上,他更是叱喝着分派人手,当朱厚照瞥见瑞生在马背上有些不济,于是策马停下示意歇息的时候,他又笑着上前递了一个铜罐子。

“这是”

“皇上,这是解渴的芦根水,清热生津,如今虽是天凉了,但喝这个也是管用的。”

朱厚照依言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入口虽有些苦涩,但紧跟着便有一丝微微甘甜,比起在宫中常喝蜜水玫瑰露等等的他来说,倒是觉得更清爽些。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他便冲着脸色煞白的瑞生递过了铜罐子去:“朕倒是忘了你不惯骑马,喝几口,别太多,否则肚子里晃荡晃荡,骑马就更难受了”

瑞生赶紧答应了一声,注意到别人都在瞧着自己,他只略略沾了沾唇就赶紧双手递了回去。歇息了一盏茶工夫,朱厚照这才一挥手示意起行,直到前方带路的指着山坳不远处一座简易的营房说是就到了,他才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时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李逸风生恐小皇帝遇到什么事,自是连连打马追了上前。

“什么人”

两扇木栅栏的大门此时紧紧关着,高高的木塔上一个巡逻的岗哨瞧见下头驰来二三十人,大吃一惊下便厉声叱喝了一声,又敲响了上头的鼓。不过倏忽间工夫,朱厚照就只见各处高台上出现了黑压压好些个人头,一张张弓箭齐齐拉得满满的,居高临下对准了自己。他还把持得住,一旁的李逸风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全出来了,慌忙大喝了一声。

“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刑千户李逸风,奉旨意来这儿查看”

尽管有这话在,几处高台上的弓箭手却并未放下弓箭,只是将手中弓矢斜斜指向地面。而刚刚的岗哨则是在打量了几眼后高声说道:“平北伯和泾阳伯张公公谷公公正在主持大比,你们且在营门之外稍等,待我去通报”

见他一溜烟从木梯上下去,立时又有人上来顶替他,其他人等仍是严阵以待的光景,朱厚照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候,瑞生身边一个内侍便凑趣地说道:“皇上,平北伯虽年轻,这治军倒颇有章法,李千户说奉旨意尚不能径直入内,竟有些周亚夫治细柳营的光景。”

瑞生读书不多,如今正在认字练字,可李逸风却不像某些武职那样大老粗。见那内侍三十出头满脸精干相,他便在一旁笑道:“周亚夫治细柳营,那是拿汉景帝立威,如今平北伯他们是在里头主持大比,这营门把守严实一些是应有之义,否则军营重地谁都能进进出出,岂不是笑话这位公公打的比方可是不妥。”

朱厚照却仿佛没注意到两人的言辞交锋,满不在乎地说:“周亚夫是居心不良,拿皇帝做靶子给自己扬名,汉景帝也是疑心重又没风度,一朝天子一朝臣做得太明显了些,否则给人高官厚禄养起来,何至于让周亚夫死在狱中汉朝那些皇帝动不动就夷人三族九族,这心胸都太狭隘了,朕不取他们”

听小皇帝竟是在那大剌剌地评价起了汉朝那位声名卓著的景帝,李逸风忍不住一脑门子的油汗,哪里敢插话,心里却忍不住想到,现如今这些年,虽偶尔也有被处死的大臣,可族诛的事情倒确实是不太得见了,可本朝太祖和太宗年间的那些腥风血雨,放在动辄夷灭三族九族的两汉,也决计是骇人听闻了。

这边厢君臣等人耽误了一小会,那边厢营门就开了。快步迎出来的徐延彻和齐济良看见马背上的李逸风,正要打招呼,随即就一眼认出了马背上顾盼自得的朱厚照,这一惊非同小可。可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前见礼,朱厚照就一下子跃下了马,笑吟吟提着马鞭子走了过来。

“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倒是瞧着更英武了废话少说,也别和朕跪来跪去了,赶紧带着朕去瞧瞧朕可警告你们,不许通风报信”

朱厚照这么一说,原本打算派人给里头通个消息的齐济良立刻打消了这盘算。他和齐济良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各自深深一揖,这才双双站在左右引路。尽管他们已经做出了这般架势,可重量级人物都在里头校场,这门口都是些寻常军官士卒,哪里想得到李逸风不是奉旨来查看,而是奉着小皇帝来查看,因而肃静归肃静,没一个人机灵些往里头去报信的。齐济良徐延彻带的人倒是有机灵的,可在小皇帝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违旨。

于是,朱厚照就这么轻轻巧巧直入校场。远远看见那校阅的高台时,他就听到了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这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时不管不顾快步往前赶去,一眼就发现场中竟是两支队伍正激烈地绞杀在一起。面对这种真刀真枪的架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就抓住旁边的齐济良问道:“居然这么操练不怕死人或受伤么”

“皇上,大人都是从军器监里头调来尚未开锋的刀剑,所以一般情形下,只会有人受伤,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若有万一也是难免的,可平日操练和战阵厮杀不一样,要是每每顾忌受伤不敢放开了训练,战阵上一见血,或是一遇到挫折,很容易就溃散了。”

这话朱厚照听得眼睛放光,当即催促齐济良前头带路。他却不忙着直接上高台去见人,而是绕着校场有意兜了一个打圈子,见两边竟真的是在演练厮杀战阵,而不是单纯地摆个架子,他不禁更感兴趣了,可看着看着,见好些躺在地上的人被人见缝插针地拖了出去,等到最后蹬蹬蹬冲上高台,他就开口嚷嚷道:“这样演练好是好,可伤员怎么办”

朱厚照这一开口,高台上原本正在交头接耳的徐勋和神英陈雄也好,谷大用张永也罢,全都一下子回过神。他们都是和小皇帝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吃惊之下徐勋便第一个跳了起来:“皇上怎的连个知会都没有,径直跑到这么远地方来了,万一宫中找起人来怎么办”

见众人乱糟糟地上前行礼,朱厚照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免,当即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在徐勋原本居中的主位上一屁股坐了,这才直截了当地说道:“朕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成算,早上的文华殿议政都已经完了,其他政务自然有内阁和司礼监,再说朕出来的事西厂和锦衣卫都知道。你别岔开,朕问你伤员怎么办”

“伤员自然有专门的军医处置,臣用最好的待遇从各军调来了四十名军医,跌打损伤各种药剂也都备了个齐全。轻伤的躺上三五天便能够重新操练,若是伤筋动骨,一两个月臣也不是等不起。既然挑了人出来,就要给人时间。”

因为之前张永和神英所说之事,徐勋虽说已经知会了罗清去打动马永成等人,可他知道如此治标不治本,原本就琢磨着等这边大致有个章法,就让小皇帝来现场观瞻,务必从源头上遏制边军入京的事。此时此刻,见朱厚照自己送上了门来,又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他便坦然说道:“当然,单单如此仍然不够。毕竟是自己的袍泽,哪怕有赏罚在,也不会下狠手,所以下一步,臣预备将他们编成小队拉出去演练,连演习的活靶子都已经找好了。”

他说着就示意人拿上地形图来,将上头的一个个标记对朱厚照说了一遍。得知近畿竟是隐藏着大大小小十几拨各种大盗山匪,朱厚照不知不觉就黑了脸。等听徐勋说,已经招募了两个最善于捉拿响马盗的高手,预备让人调教出几支三五百人的队伍,专司缉盗,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用这个实战那些乌合之众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皇上今天来得正好,臣原本就是想找机会禀报此事。皇上可不要小看了这些所谓的乌合之众,官府也曾经央卫所出兵整饬过,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损兵折将不了了之。这些人有些是日子过不下去,于是方才上山为匪,但也有些已经在山林间经营了好些年,父子相承成了气候,根深蒂固之外,尚有本地人通风报信。所以,臣并不打算让这些人马打着旗号去剿匪,而是预备打着另立山头的名义。否则朝廷一动,上上下下同仇敌忾,那时候反而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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