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说上古神器在他手上,又忌惮他身后的剑门和分神期老祖的师尊而不敢妄动。
剑门忧心他安危,派了不少历练弟子试图联络上他,可宴时迁踪迹飘渺,音讯不定,所到又都是险境…
十年后这人却回来了。
筑基到元婴何至天堑鸿沟,他只用十年。万中无一,天资机缘皆受天道眷顾。
清虚一时感慨万千。
“如今你平安归来,又有这等突破,我也不问你得了哪种机缘,总之是一大幸事,你师尊看见也一定甚为欣慰…”
原本还是门中后辈弟子,转眼十年过去,就变成了只比自己低一筹的元婴老祖。饶是清虚活了几百年,一时间也没适应过来,不觉间说起了白寒…
青年的眼睛霎时亮了,漫天星河似是落在其中,皎皎生辉。
“我方才放出神识,只想看师尊是否在峰中,并无他意,倒是莽撞了…师尊可好?…我这便去见他…”
即使境界陡升,青年也丝毫不见骄纵,言语间持礼依旧。初见时的沉稳气度,举手投足间的威势淡去,只剩满腔的急切激动。
清虚一时讷讷不知所言。
宴时迁何等敏锐,忧心白寒一时什么都顾不得,运起法诀就要赶去。清虚一抬手拦了下来,“你先莫急…此时去了也无用…且先听我说…”
主峰后山静心阁。两人对坐。
“师尊上月才回来,这十年竟都不在峰中?”青年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知道白寒每年总会出峰一趟,少则十几天,最多不过两月,但如今十年都在外面,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从前他虽好奇,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清虚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他是出去找你…可他回来时,别人尚不知道,我却看出…他竟然跌了境界…”
宴时迁惊得险些起身。白寒实力强横,就算遇上其他几派的分神老祖,也未必能让他受此重伤,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且问一句,你昔日拜入他座下三年,白师弟未教你任何剑法,大比之事又将你关了禁闭,你可曾怪过他?”
宴时迁摇摇头,“分毫不曾。”
哪有什么入门拜师,不过是自己耍小手段,去赌白寒的不忍心。禁闭也是咎由自取罢了。遇见白寒是他无数机缘中最感激的眷顾,珍重尚且来不及,何来丝毫不满?
“如此甚好…从前我还不甚明白他的教徒之道,如今想来是他算到你资质悟性上乘,此后机缘奇遇不断…若是初时进境太快,根基不稳,道心不坚,反倒不是好事。不教你剑法是为了不禁锢你,关禁闭也是想让你砥砺心境…白师弟待你,真可谓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他何尝不懂?只是此时从他人口中说出,往日与白寒相处的种种画面浮现眼前…思念疯长,一时恍惚。
话题陡转,宴时迁很快回神,因为觉出清虚此时说这些,是要告诉他什么事,果然…
“他百年收徒一人,待你尽心至此,你也对他尊崇敬爱,如此有些事也不怕告诉你…”清虚叹了口气,思绪似是飘到很久的从前,
“那时我欲闭关突破分神,可门中无人支撑,正值焦灼之际,你师尊来到剑门…旁人只道是我昔日游历时与他有几分交情,哪有那般简单?你师尊提了一个条件,忘归峰。想来你也听过流言,说那是开山祖师闭关的地方,可当时白师弟剑意已成,图的当然不是这个。后来他直言承认,他要的是忘归峰的灵脉…”
宴时迁听得认真,忘归峰确实灵气浓郁,可也算不得难得的宝地,这些年来他闯过许多地方,不少山脉洞府都要略胜一筹…
“他算到云岭中有一处,灵脉走向暗合三精阴阳轮回道,灵脉的结心处,滋养神魂是再好不过…”
“师尊当时神魂受损?!”宴时迁急急问道,不管何时,单是听到那人受伤就心中一痛。
清虚却摇头,“我当时的境界略高于他,他若神魂有损我自然看的出,可是没有。我知滋养神魂非一朝一夕可成,短也要百年,这百年他是离不了云岭,与剑门祸福与共,才放心的由他坐镇剑门,自己闭关去了…至于什么‘外人谋权’想都没想过,昔日见他第一眼就知他不屑于此…”
白寒神识完好,这么说来,那个神魂受损的人,一定对他很重要…可他从未见过忘归峰有其他人,莫非一直在白寒的洞府中?
宴时迁心思电转,虽然面上不露分毫,心中早已扬起惊涛骇浪,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心中另有他人,还为那人牵绊百年付出甚多…愈想愈痛…
幸而被清虚一语惊醒,“他这次回来境界跌落,却不似与人斗法受伤,问他缘由也不肯说…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想来你也猜到…”
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掌门的意思是…”
清虚长叹一声,“我担心他入了歧途如今你道法有成,还需你多费心”
青年静默不语。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己,何尝不担心?又何止是担心…
玉符发出莹白的光泽,禁止开了。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于其上细细拂过,纹路蜿蜒,千回百折。满溢温柔的眼闪过一丝落寞。
参天古木的清润味道,飞瀑碧潭的微凉气息,云的形状,风的轨迹,每一个细节都熟稔于心。十年不改。
宴时迁勾唇一笑,这次不是幻境了。白寒,我回来了。
这十年间他回东洲报了仇,后查清了母亲身份,又闯过许多险境都说生死之间有大领悟,多少次命悬一线时,唯一的支撑恐怕就是“现在死了就见不到他了”
也遇见过许多女修,或美艳或清丽,只是比起那人,皆不及万分之一,仿若米粒与明珠争辉,一是凡人,一是天人,不可比也。
时间和距离没有磨灭,心中的妄念愈加深重。
苦海深陷,再难回头。
云端走下一人,身形飘渺,仿佛只用了一步就已至潭边。
清澈的潭水映照白衣与墨发。青莲临水。远观不可亵玩。
这一刻,他身后倾落九宵的飞瀑,脚下静默流动的潭水,天际的流云都淡去,连风都静了下来。
在无数个幻境与梦境中反复上演的景象,一朝成真,近在眼前。
全身血液瞬间沸腾,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得到他…得到他…
宴时迁慌忙低头,顺势跪去,再抬头时,眼底翻涌的疯狂情绪隐藏的分毫不露。
离山多年的弟子眼里一片孺慕,几近哽咽:“师尊…”
又被柔和至极的力量扶起,那人的声音比每一个梦境里更真切百倍:“进境虽快,然根基扎实,不错。”
一如多年前为他筑基时护法,而后淡淡一句,“三日筑基,天生净体。不错。”清冷的关心,依旧是那人特有的方式……
青年的身形已完全长成,身高丝毫不输他面前的师尊,五官脱了少年时的稚气,更显俊美无俦,眼尾那颗本微不可见的朱砂痣,愈发殷红,衬得他容貌灼灼,却分毫不显女气。
宴时迁知道白寒正以神识打量他,面上依旧笑的温和,一颗心早已高高悬起
便见眼前人忽而蹙眉,扣起他脉门,厉声喝道,“你是何时伤了神魂?!”
青年似是被一时惊住,嗫嚅着说不清楚,“…这…弟子…”
被扣住脉门腾空而起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自嘲,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在你面前,还是免不了要耍小手段。
眸色渐深,只是终究不一样了,现在你已看不出了啊。
或者是否可以说…关心则乱。
只是这一身师徒情分,比起你百年滋养的那个神魂,究竟那个更关心?
第26章 结局
松开手的白寒又恢复了往日模样。仿佛刚才失态只是他一时错觉。
宴时迁以秘宝遮掩神识,暗中打量。这就是白寒的洞府,竟与他昔日被关禁闭的山洞不远,外间是桌椅蒲团等甚为简单的布置,里间是一处精妙的聚灵阵。
没有他人的气息让他心中一喜,很快冷静下来,那个人在哪里?莫非他猜错了?
“受伤一事,且坐下细细说来。”
“回禀师尊,三年前弟子被一处上古秘境卷进了浮云海,恰好遇上海上飓风和兽潮……”青年言辞诚恳,事无巨细地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
他金丹之后就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追踪符,白寒的气息让他日夜喜悦。而浮云海本就与外界完全隔绝,如今这般说辞更是仔细斟酌过。
青年从浮云海身陷险境说起,不觉间又说到了万魔山之行,回神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沉默。
宴时迁的心悬了起来,饶是知道这番话毫无破绽,推衍不出差错,面对眼前人也依旧紧张。他身上带着妖族秘宝,用来伪装神魂及境界再好用不过,分神之下皆不可查,白寒如今跌了境界,他才敢冒这种险。
白寒的情况也让他忧心,虽然面上看不出分毫差别,但从前白寒的气息深藏不露,宛如深不可测的大海,而如今跌到元婴后期,细看之下波动涤荡,却没有与人斗法受伤的痕迹。
“我这里是此处灵脉的结心处,恰巧对滋养神魂有些好处…你且在此留几日,我再为你另寻他法…”声音清冷到不似关心。
“多谢师尊。”青年起身要拜却被扶住了。
“如今你道法有成,不必再苛于弟子礼。”
青年笑了,眉眼灼灼,眸中流光闪动:“是。”
宴时迁回山的消息,不出半日就传遍云岭。
作为这几年的修真界新兴的传奇人物,风头正盛,回山一事再度成为热议话题。事件的中心人物却整日在忘归峰不出,都知道白寒喜静,好奇者再多也不敢真去寻他。
宴时迁这几日表面在里间那处聚灵阵修炼,实则探查。白寒在外室打坐调息。两人互不相干。青年笑的眉目柔和,即使无话,依旧觉得心中安稳。因为知道你在很近的地方。
可我还是发现了啊,虽然你做的很隐蔽。
聚灵阵的阵枢,下了数道禁制。是白寒的手笔。
这种机关他曾见过许多,禁制之下,定是别有洞天。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远去,想来是清虚接到了暗信,会设法拖住白寒半日,宴时迁一道剑气狠狠打在阵枢…
地下的石室开了,沿阶而下。
石壁上镶嵌的照明磷石骤然亮了起来。
没有预想中精心的布置。病弱的美人。
空旷的石室里,只有一口冰棺。
宴时迁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短短几步,像是走了很久。
终于,他来到冰棺旁。
冰棺里的人静静躺在那里。
长如鸦羽的墨发披散在绛紫色的长袍上,虽是闭目展眉,俊美的面容却莫名显出几分邪气。
不,不能说是一个人。
麒麟骨、灵犀玉、凤凰翎、浮空花……这些天材地宝,单是一件放在外面都让人为之疯狂,却被白寒一一集来,只为炼这一副傀儡。
触感是刻骨的冰凉,试着注入一丝灵力,冰棺上骤然红光流转,古怪的符文隐隐浮现其上。瞬间整个石室的灵气都被调动起来,以冰棺为中心,红色符文蔓延而去,从他脚下到两侧石壁,密密麻麻,变幻无穷…此间气氛忽而变得诡异。
宴时迁隐隐感到整座忘归峰的灵气都在此处汇聚流转…眯起眼仔细看向那变换的符文……
骤然间瞳孔放大。
碧落黄泉术!
他曾在万魔山一处古墓中见过,阙魔老祖耗时百年创立此术,誓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将道侣消散的魂魄重新招回,后术法失败,暴体而亡。此术也因不敬天道被列为至邪的禁术,早就失传千年…
如何惊骇也不能否认亲眼所见的事实…
白寒根本不是用这里滋养神魂!
傀儡术已是邪术,他这些年耗尽心血,竟是想为这傀儡招魂?!
何其疯狂又何其…让人心如刀割。
冒天道之韪,不惜干扰轮回,拼上一身道法,怎样的人,怎样的执念,让他牺牲至此…
那自己呢?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棺中人,忽然就懂了。
仰面大笑到落下泪来。
眼尾的朱砂痣殷红灼灼,与他有三分相似。
原来,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收下自己?
这些年的关心爱护,不过是因为,这三分相似罢了。
怎么能比呢?
哈,这一身师徒情分,竟也是笑话一场。
“你在做什么!”一声厉喝犹如惊雷炸落。
回头只见白衣剑修站在石室入口处,倾落在他身上的明亮光线,勾勒出绝世风华。
一如当年,凝神殿初见。
癫狂之色褪去,笑的极尽温柔,“师尊…”
手上动作却分毫未滞,狂暴的灵气灌进去,冰棺已隐隐显出裂纹……
不管这人是谁,我是容不得他。
白寒的剑气顷刻而至。
明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宴时迁却莫名想起多年前的山洞,那一声孽徒。
剑气终究没有斩下来,白寒没想杀他,只是想让他收手。
没有反抗,任由被扣住脉门,然后看见白衣剑修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想,白寒竟有这种表情,真好看。
青年细细抚过眼前人的手腕,光滑细腻的触感,比无数个梦境中更真实,此时那里正缚着一条精巧细致的锁链,“师尊真是不小心啊,还是说关心则乱呢…别费力了,这是捆仙锁啊……”
很快惊怒褪去,那人冷冷的蹙眉道,“放手。”
“我要毁去这傀儡,你可要杀我?从此之后有我陪你,师尊不愿意么?”
青年伸手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劲瘦的腰身,顺滑的长发,微凉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僵着身子,却无法运转灵力,收紧了手臂,却语气温柔:“师尊现在还是省点力气吧…”
青年眸色深沉,你心里没我,没关系啊……
“呵,差一点就来晚了”慵懒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挠在人心底的羽毛。
宴时迁骤然间被巨大的力量震开,跌在石室角落,狠狠吐出一口血。仰头看向突然凭空出现的人。
一模一样的面容,分毫不差的打扮,像是那精美的傀儡活过来了一般,嘴角一丝戏谑的笑意,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他持起白衣剑修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捆仙锁顷刻碎落。
只见白寒注视着他,眼里的情绪由震惊到复杂。仿佛眼里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程小白确实是愣了,因为
经理你这样突然跑出来!小生很跳戏啊!!!
还有!再急你也换个壳子啊!!现在都流行体穿么!别说你已经diao到不被位面法则压制了啊!!!
噢oh!现在这不是重点!
宴时迁使尽全身力量,仍是分毫动弹不了,想喊,却发不出声……
更可怕的是他竟没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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