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雨也不勉强,端起还剩一颗包子的盘子,朝贝晓风和冯君翰甜笑道:“那我先去睡了,大姐晚安,冯大哥晚安”
晓雨走后,晓阳也上前道:“那我也去睡了大姐,如果有任何事的话,随时叫我一声。”
说完,还刻意瞄了冯君翰一眼,接着才转身走开。
她的表现,简直把他当成意图不轨的大色狼,让贝晓风尴尬到极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晓阳怎么会这样真是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我看得出她很保护你,你一定是个好姐姐,她们才会这么爱你。”
“其实没有啦我们姐妹三个一样辛苦,我受过的苦她们也受过,她们并不比我轻松。”每回想起这些,贝晓风就替妹妹们感到心疼。
“谈谈你们过去的生活好吗”他诚恳地央求道:“我想多了解你──这个朋友。”
贝晓风定定凝睇他真挚的眼眸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朋友贵在真诚,她再也不愿欺骗他了
第六章
“你想问什么”
端来一杯热茶,招呼他在权充客厅的餐桌前坐下后,贝晓风才慢条斯理地问。
“你在哪里出生长大”
这些问题早在一年多前,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他就问过了,不过当时她的回答全是虚构的谎言,现在他希望她给他真实的答案。
贝晓风当然不可能再骗他,所以一一照实回答。“我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从未离开过台北。我们贝家在我爷爷那一代,曾经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据说家境非常富裕,但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她淡淡一笑,继续又说:“我的父亲是爷爷唯一的独子,但却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在二十五岁那年,在我爷爷的做主下娶了同为名门的千金小姐,生下我们三姐妹。”
“原来你们也曾是富贵人家”难怪他总觉得晓风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气质,有着傲气却没有娇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她说自己是富家千金时,他才会深信不疑。
“但是好景只到我父亲那一代就结束了,富贵荣华,转眼成云烟,我爷爷一过世,家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秉性善良又太过老实的父亲根本不懂经营之道,再加上被恶劣的亲戚使计骗去祖产,只好带着妈妈和我们三姐妹离开大稻埕,开始工作讨生活。”
“刚开始父亲带出来的钱还不少,买了房子安顿好我们之后,他也找到工作,虽然薪资不高,但是靠着剩余的积蓄贴补,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没想到曾经被骗的爸爸根本没学会教训,他竟然替一个不熟的人作保,苦日子才真正来临。”
“怎么说呢”冯君翰紧张地问:“那个人跑了”
“没错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他几百万的债务全部转移到我父亲头上,为此我们家被查封,所有的财产都被冻结,我母亲气得和我父亲离婚,抛下我们离开了。从那天之后,我们搬到一间更小的房子,开始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一转眼竟也过了十年”回想起那段惨痛的过去,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记忆还很鲜明。
“唉伯父真是──”冯君翰并不想责怪她父亲,但是说真的,如果不是她父亲,她们三姐妹或许不需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虽然是因为爸爸的关系,让我们没办法过安定的生活,但是我们并不怪他他是个好人,善良温柔而且很疼我们。我们挨饿受冻,他比我们更心疼,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工作赚钱,想供我们稳定的好生活。可是”
贝晓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适合出外工作,他天生就该当个不必劳动的大少爷,出去工作只会折他的寿。那几年他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最长三个月,最短只做了一天,下场几乎都是带伤回家。烫伤割伤压伤夹伤还有冻伤,甚至中暑他纵然有心要做,娇贵的身体也耐不住辛劳,所以屡屡挂彩。”
“居然有这样的事伯父真是一位传奇性人物”冯君翰听得目瞪口呆,除了说他是传奇性人物,他实在想不出其它评论。
“有时我们也觉得他很倒霉”贝晓风知道自己不该笑,但是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倒霉的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何止倒霉我看他根本是惹到瘟神了吧”
“唉,或许是我高三的时候他从工地的鹰架上掉下来,从此再没有醒过来。他过世了,我很伤心,却连掉眼泪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我们三姐妹连那间小公寓也租不起,只能搬到这里。为了还清债务,也为了让晓雨晓阳能够继续念书,我高职一毕业立刻找工作赚钱,努力还债。一直到去年债务终于还清了,晓雨晓阳也都努力打工贴补家用,所以我终于有能力上大学念书,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可以说,不再有任何奢求。”
望着她恬静满足的表情,他看见一种打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美丽,那不是任何高贵的服饰或是化妆品能够创造的,那种美,令他心折。
“你这一生的愿望就这么简单吗”他假装失望地摇头。“只要能继续念书,你的人生就了无遗憾了吗”
他呢对于他,她也是如此云淡风清无欲无求
“目前我只有这个最大的心愿,至于其它──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暂时也不需要。穷困的日子让我知道人要知福惜福,太过贪求,必定招来天怒人怨。”
而她曾经贪求过一次,也已经尝到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今后她会更警惕自己,别再妄想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的胸口感到一阵酸涩,头也没来由地痛了起来,她疲累地闭上眼低语:“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他知道她每天上班又上课,一定很累了,也不再厚着脸皮继续叨扰,立刻起身道别:“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我送你下去。”
她送他到楼下大门口,看他上车后,本来坚持目送他走,但这回他很坚持:“以前总是你在背后目送我离去,现在该倒过来,换我送你了。”
“有必要计较这些吗”她好笑地问。
“当然这是公平原则。”还有安全问题这地方这么偏僻,他不放心让她独自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好好好,那么这回换我先走,这总行了吧”她没再和他争执,挥挥手和他道别后,便退到门内,关上铁门。
不过她没有立即上楼,而是侧耳聆听门外的动静,等到汽车行驶的声音逐渐远去后,才不舍地转身回到楼上。
冯君翰注视门扉一会儿,才发动引擎开车回家。
他一路傻笑着,因为终于走进她家了,这会儿他心口好甜,就像吃了糖包子。
到底何谓朋友
贝晓风头疼地揉着额角思忖。
碰面吃饭的是朋友,打电话聊心事的是朋友,有难时挺身帮忙的是朋友,那么天天接送的──也是朋友吗
打从第一天起她就清楚地告诉他,请他不必费心接送。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彷佛听不懂这句话,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在餐厅。先接她下班赶上学,九点四十再到学校接她放学,将她平安送抵家门,不忘顺道上去喝一杯茶。
尽管她一再重申不必这样接送她,他依然每天固执地按时出现,从未迟到。
她抗议到无力,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位“朋友”明白,他所做的事,已经大大超越普通朋友的范围了。
有时她难免会想,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很暧昧,还是故意这么做
若说他是故意的,那么目的应该就是想再次追求她,但那偏偏是不可能的事。她的真实身分他已经非常清楚,她那福德坑似的家他也去过,照理说,应该不会再对她这个一级贫户存有任何美好的幻想才对啊
可是他的天天接送真的令人怀疑,就连同学和餐厅的同事也以为,她有个开名车接送的“男友”。
唉真是冤枉啊。
如果真的是,她会欣喜地承认,偏偏不是──真的不是他只是一个殷勤到会让人误会的“好朋友”。
其实她也喜欢和他在一起,能够天天看到他,她比谁都高兴。问题是,他们不再是一对情侣,而是朋友,朋友对她好得像情人,这是一件好事吗
她一边收拾餐盘,边纳闷地问自己。
“晓风,我来换班了另外你男朋友来了喔,就在门外。”晚班同事来换班,顺道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贝晓风听了,只能无言苦笑。
和同事换手之后,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准备上学。一出门外,果然看见熟悉的轿车停在门外等着,她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
“下班了”拉开车门,立刻迎上一张灿烂的笑颜。
“我不是说过──”
“不要再来接你”没等她说完,他立刻笑嘻嘻地接话。他无辜地道:“可是我人已经来了呀,总不能叫我回去吧”
“唉”贝晓还能说什么只有再次投降,乖乖上车。
在车上,他照例准备了美味的三明治,让她利用时间填饱肚子,晚上才有精力上课。
无论收过多少次同样的晚餐,贝晓风都一样感动,但这样反而让她压力更大。“朋友”对她这么好,她该如何回报呢
每天请他进屋坐一坐,喝杯热茶,就算回报了吗
当然不所以她总有种恩情深似海,怎么都回报不了的感觉。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中断这样的“暧昧”关系,最好让他主动疏远她。
可是──该用什么方法,他才会主动疏远她呢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周末贝晓风不用上课,但他一样到餐厅来接她下班,直接送她回家。不过这个周末特别不同,她换好衣服走出餐厅,一上车就对他说:“走吧”
她从未用这种豪爽的语气对他说话,他不由得一愣。“去哪里”
“逛夜市啊你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吃小吃。”
“啊可是”他表情迟疑。
夜市他这辈子还没到过那种地方,偶尔开车经过,远远看到挤得密密麻麻的人潮,他都头皮发麻,然后尽速离开那个连交通都乱得可怕的地方。
她要和他逛夜市该去吗
笨蛋当然要去啊她难得主动约他,为什么不去他不愿再因为任何隔阂与所谓的层次阶级,让两人渐行渐远。
“好啊去士林”
他爽快地同意,让贝晓风有点诧异。不过她告诉自己:这才只是开始而已,他很快就会后悔的
他马上就会知道,他们的差异何止天与地的距离根本就是地球与银河系的差距,该用光年来计算才对。
到了人潮最多最热闹的士林夜市,停好车之后,她便领着他往吵杂拥挤的小街道挤去,冯君翰不喜欢和陌生人紧密相贴的感觉,那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很想打退堂鼓,可是为了她,他还是忍住了。
走着逛着,慢慢的他也逛出乐趣,而且开始爱上这种拥挤的感觉。因为拥挤,他可以正大光明地靠近她,不怕会挨白眼。因为拥挤,他可以借口怕走散,拉紧她柔软纤细的小手。因为拥挤,他甚至可以在莽撞的男人挤过来时,偷偷拥她入怀,让她避开男人的身体。
啊人多真好,他从未这般喜爱拥挤。
贝晓风很快发现自己估算错误,她没想到他不但没被整条街道密密麻麻的人吓跑,反而开始悠闲地逛了起来,而且他的手──他的手干嘛搂在她的腰上是怕她跑掉吗
她瞪着自动揽在她腰上的大手,忽然闻到一阵独特的气味飘来,她眼睛一亮,当下露出窃笑,心想:这会儿他非跑不可
她拉着他来到发出“异味”的摊位前,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我肚子饿了,想吃臭豆腐。你要不要吃这摊的臭豆腐最臭最好吃了,你也点一份尝尝吧”
冯君翰惊恐地看着锅里炸得酥脆的金黄色方块,那扑鼻而来的浓烈气味,真是让人──
不敢领教
“不我不吃,如果你想吃,就自己吃吧。”他的头摇得像波浪鼓,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吃臭掉的豆腐。
“不行啦难得来逛夜市,怎么可以不吃这里最好吃的臭豆腐呢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各吃一盘。”说完,她大声朝老板道:“老板,我要两盘臭豆腐,泡菜要多一点喔”
“好,马上来”老板马上将臭豆腐丢下锅炸,她则拉着他找了张桌子坐下,等着老板送臭豆腐来。
在等待的空档,冯君翰转头悄悄观察四周,发现坐在桌前的客人,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盘臭豆腐,瞧他们一口一个臭豆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让他看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难以想象,等会儿他得将这些臭又恶心的坏豆腐,塞进自己嘴里
“我我突然想起有点事,要先走了”他心虚起身,嗫嚅说道。
他实在无法逼自己吃这么臭的东西,于是升起“落跑”的念头。
“噢那你慢走,我会自己搭公车回去,你不必担心。”她没有半分不舍的样子,还神情愉快地挥手和他道别。
这下他该彻底明白,他们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了吧或许他经此一吓,明天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垂下眼眸盯着桌面,强自挤出笑容,掩饰脸上的哀伤。
“那我先走了。”冯君翰转身走出臭豆腐摊,恋恋不舍地转头凝视她纤瘦而孤单的背影。
瞧瞧旁边那对情侣,男孩体贴地挟起豆腐送进女友等待的嘴里,两人分吃一盘臭豆腐,好不甜蜜。
他忽然想起,当初晓风为了他吃了不少苦,连吃两个月的白土司和馒头,这可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他曾试过三天就觉得痛苦不已,而她却是一忍就是两个月,可见晓风为了他牺牲多大而他──
居然连一盘臭豆腐都不敢陪她吃想一想,他实在万分惭愧。
思及此,他握紧双拳,下定决心,大步走回贝晓风身旁,拉开椅子坐下。
“咦”贝晓风错愕地看他折回来,从容不迫地坐下,举止优雅地从筷筒里抽出两双免洗筷,将其中一双放到她面前。
“你怎么还没走”刚才她一直忍着不回头看他离去的身影,怕自己会感伤,没想到原本早该走了的人,居然还在这里
“喔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我决定改天再办就行了,现在我先陪你吃臭豆腐。”
“呃”贝晓风原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吓跑他,没想到他的胆子还满大的,这么禁得起吓。
“来两盘臭豆腐好了喔。”这时老板送来刚炸好又酥又脆的臭豆腐,还附上大半盘又酸又辣的泡菜,看起来可口极了。
贝晓风食指大动,掰开卫生筷,挟起一块臭豆腐本欲放入口中,不过想了想,将筷子转个方向,送到他面前。
“来,你先尝尝我喂你吃。”她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眼中却闪着恶作剧的笑意。
“我”即使刚才已做好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百遍,附和晓风的喜好就是爱她的一种表现,不过此刻臭豆腐就在他面前,等待他张嘴吞下,他还是不免惶恐犹豫。
那块臭豆腐离他愈近,那味道愈加浓烈,他胃部一翻搅,差点再次起身落跑,不过他忍住逃跑的冲动,睁大眼,以看待毕生最大敌人的目光瞪着那块豆腐。
有人说过,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是第一个吃下海蔘的人。依他看,第一个吃下臭豆腐的人,也该一同列为世上最勇敢的人才对。
“刚炸好的很好吃,快吃啊”贝晓风过分热情地催促,冀望他在下一秒钟起身跑掉。
冯君翰看了她一眼,不忍让她失望,所以索性闭上眼,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张嘴咬下那块臭豆腐,然后闭气咀嚼。
唔真的很臭,可是也很好吃
他睁开眼,惊奇地望着她。“好吃”
“啊真真的假的”贝晓风原本还祈祷他弃筷而逃,没想到他不但吃下臭豆腐,还夸说好吃,她反而愣住了。
呃不可能吧
“对啊来,你也快吃。要不要我喂你”他又吃了一口,还开玩笑地问。
“不──不用了”贝晓风呐呐地摇头,赶紧挟起臭豆腐送入自己口中,边嚼边在心中咕哝。
她怎么会料错呢像他这种大少爷应该很厌恶路边摊的食物,尤其像臭豆腐这种又臭又不卫生的东西,他更该极力唾弃才对啊
唉她突然发现他好难懂。不过她可不会就此放弃,让他认清他们的差距,是绝对必要的。
吃完了臭豆腐,接下来她买了两根烤玉米,要他和她一样边走边啃。
见冯君翰脸上露出一丝迟疑,贝晓风得意地暗暗偷笑。
没错这就是穷人的生活,他以为她们都在家围着餐巾,斯文地在高级瓷盘上切玉米吗
然而冯君翰并没有迟疑太久,大概考虑不到五秒钟就伸手接过烤玉米,开始大口啃起来,还直说好吃。
啊这招也失灵贝晓风错愕地瞪着他,不过很快又恢复镇定。
这招也没效,没关系,她还有最后的绝招
大致将夜市逛了一圈,她带着他走进麦当劳,买了两支蛋卷冰淇淋,然后带着他来到捷运站的入口处,刻意找个人人都看得见他们的位置坐着,享受地舔起冰淇淋。
冯君翰手里拿着冰淇淋甜筒,窘迫地审视来来往往的行人,深怕被熟人或狗仔队认出来。只要有人瞄他一眼他就浑身紧绷,根本不敢享用手中的冰淇淋。
“跟我坐在这里吃冰淇淋,你觉得很丢脸吧”贝晓风转头微微讽刺地问。
“不你别误会其实并不是你让我觉得丢脸,而是”
“而是什么呢”贝晓风追问。
“唉应该说是我自己的羞耻心作祟。我从来不曾坐在路边吃东西,所以会以为人人都在看我。”
其实仔细观察,会刻意看他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是只瞄一眼就把视线移开,反而是他到处乱盯着别人,监视别人有没有偷看他。
“现在你该知道,我们之间有何不同了吧”她淡淡地道:“我们身分如此悬殊,就算做朋友恐怕都很难。”
“不”冯君翰一听,怵然心惊。“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你看──”他急忙张嘴咬下一大口冰淇淋。
吃了第一口之后,再吃第二口就不觉得那么尴尬了。
再说仔细一想,他只是坐在路边吃冰淇淋,既不偷也不抢,更没嫖妓吸毒,何必怕人看有了这个体认之后,他彻底放开心怀,也不再对他人的眼光耿耿于怀。
如果他真心想和晓风厮守终生,那么“放下身段”就是他第一件该做的功课,否则他和晓风必然会渐行渐远。
见他像突然开窍似的,大口吃起冰淇淋,贝晓风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不是还很迟疑吗为什么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
冯君翰优雅吃着冰淇淋,笑嘻嘻地道:“这个夜市真有意思改天你要再带我去逛其它夜市吗”
“啊”贝晓风瞪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失策了大大失策
原本以为他只要来过一次,就会仓皇逃离夜市,从此也不敢再来找她,哪晓得他不但甘之如饴地陪着她,还问她下次要去哪个夜市
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真的打算,一辈子跟她做这样暧昧不清的“朋友”
她无力了
真的无力
第七章
“喔春天春天来了”
刘香如一边将怀中的文件归档,一边哼着歌曲,显然心情极好。
“你在高兴什么”蒋惠雯停止打字的动作,不解地抬头看着她。
“我当然高兴啊春暖花开天气晴朗,而且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好好喔。”刘香如啪地将整迭等待归档的卷宗往桌上一摆,咚咚咚跑到她身旁,压低音量问:“你没发现最近副总很准时下班吗而且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会对我们微笑打招呼,而且昨天──我终于吃到副总请的东西了耶”
“嗯我也感觉到,副总好像又慢慢回复到从前那个副总了。”蒋惠雯心有同感。
会说会笑,这才是她一开始认识的好上司。
“哼不过对你笑一笑,又请你吃了一次东西,你就一副心荡神摇的样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也对啦你可能很少有机会被人献殷勤,所以难免这样。像我早就已经习惯男人对我笑,百般讨好。”正在一旁输入档案的邱琼怡嘲讽地轻哼,骄矜的模样叫人看了就生气。
“唔──”刘香如扁脸涨得通红,简直快被气死了,但又不想在办公室吵架,只能拼命忍耐。
“说得也是啦。”蒋惠雯平静地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不过接下来却说:“偏偏那些对你微笑献殷勤的笨男人都不是我们副总。仔细想想,副总好像很少主动开口和你说话喔”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企图那么明显,一见到副总就像见到肉骨头的饿狗,副总躲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主动跟她说话呢
“你──”居然敢讽刺她邱琼怡气炸了,可是也不敢造次,毕竟蒋惠雯是副总最看重的得力助手,要是气跑了蒋惠雯,副总第一个不饶她。
“哼”她用力抓起化妆包,扭头走出办公室,又躲到洗手间抽烟泄愤去了。
邱琼怡走后没多久,冯君翰也走出办公室,微笑着吩咐:“我要先下班了,公文我都批完放在桌上,等会儿你们进去整理。”
他接着转头对刘香如说:“刘秘书,最近你英文信打得不错,没有再出现重大错误,只要继续努力,很快你就会变得和蒋秘书一样能干。”
“谢谢副总,我会继续努力的”刘香如高兴得快飞上天了,冯君翰又对她一笑,这才转身离开办公室。
“蒋姐,你听到了吗副总夸奖我了耶”刘香如开心得猛跺脚,平凡的面孔因喜悦的红润而显得可爱。
“听到了听到了”蒋惠雯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这个小秘书有点脱线,但是和她相处还满愉快的,总比和其它老想捅你一刀的精明同事为伍来得好。
她们正相视微笑时,忽然一道熟悉的香气飘至,紧接着姚孟兰高贵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君翰在吗我要见他”虽然她努力挤出笑容,但是冷傲的眼眸依然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抱歉姚小姐,副总已经下班了。”蒋惠雯立刻摆出最合宜的秘书脸孔──微笑礼貌淡漠。
“下班了”姚孟兰看了下手腕上的钻表,深感诧异:“现在才刚过五点半,他怎么这么早走”
“近来副总一向准时下班。”蒋惠雯礼貌地淡笑回答。
姚孟兰可不喜欢她的礼貌,不管来过多少次,也不管她如何声明自己是她们上司的女友,这个讨人厌的秘书依然把她当成生客来应付。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她态度的时候,而是她话中所透露的重要讯息。
“你刚才说君翰最近很准时下班他为什么这么准时下班他下班之后去哪里你知道吗”
“姚小姐,副总最近确实准时下班,至于他为什么准时下班,我只是个秘书,无法过问这么多。而他下班之后去了哪里,我这个下属更不清楚了。无法回答您的问题,真是抱歉”
蒋惠雯谦恭却冷漠地回答完,径自转头对刘香如说:“你赶快把手边的工作处理一下,我们也该下班了。”
“是”刘香如不敢耽搁,赶忙回到档案柜前继续归档。
见她们嘴巴紧得像蚌壳,姚孟兰知道从她们这里问不出什么,于是气嘟嘟地转身离开秘书办公室。
在走廊上,巧遇刚从洗手间吞云吐雾回来的邱琼怡。
“哎啊姚小姐,好久不见,您好久没来了,我们都惦着你呢”她谄媚地奉承。当然,她惦记的是姚孟兰送的保养品兑换券
姚孟兰本来懒得理她,不过后来一想──她也在秘书室工作,或许会知道什么别人不肯透露的秘密。
于是她立即询问:“我问你,你知道你们副总为什么最近这么早下班吗”
“姚小姐,你突然这么问我,我怎么想得起来呢或许你给我一点刺激,我会立刻想起什么喔”邱琼怡甜笑着,两眼贪婪地盯着姚孟兰胸前晶莹璀璨的宝石别针。
那只别针她已经注意很久了,喜欢得要命
姚孟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前,聪敏的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想要什么。
这种人虽然贪得无餍,令人讨厌,但是很好收买,只要给的利益够丰厚,就算要她的亲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卖给你。
这个别针她其实也满喜欢的,不过珠宝再买就有了,而男人可不是随便找就能找到满意的。再说有了男人,还怕得不到珠宝吗
思及此,她毫不心疼地摘下别针,放到邱琼怡的手心里。“这个别针的价值超过六位数,这个刺激应该够大了吧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如果对我大有帮助,另外还有重赏。”
“真的吗”邱琼怡喜出望外,迫不及待举高别针,喜孜孜地欣赏着。
姚孟兰厌恶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别针,拿在一个庸俗贪婪的女人手上,心里真是不舒服到极点。
不过她告诉自己要忍耐,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总有一天她会让这女人知道,她姚孟兰不是可以随意任她勒索的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她挤出笑容,友好地问。
“当然当然”邱琼怡四下看看,见没有人出入,这才压低音量,偷偷告诉姚孟兰:“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副总为什么这么早下班,不过我知道上个月他每天都会请亚丽饭店的咖啡厅准备一份三明治,他下班顺道过去拿。因为我的工作包括整理副总的帐款,所以亚丽饭店来请款一事我最清楚了。”
“三明治”他买三明治做什么姚孟兰满心纳闷。
据她所知冯家人感情不错,只要没有应酬几乎都会聚在一起用餐。而冯君翰住在家里,家里有晚餐不吃,买三明治做什么
这的确有鬼
“你还知道什么”姚孟兰继续追问。
看在宝石别针的份上,邱琼怡挖空脑袋努力地想。“嗯我记得有一次我送公文进去给副总,他正跟朋友在讲电话,我听到他说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脸上的表情跟平常完全不同,好像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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