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他阿爹赞同道:“是该回去瞧瞧。家里老人肯定惦记了,这大冷天的,不好叫老人折腾。”
“那坐刘三叔的骡车去?”
“嗯,都约好了。大成陪着我,在我父家住一宿。完事刘三叔再去接我们。”大成他齐君心里挺高兴的,大成平时不爱说话,对他也不冷不热的。但每回他回父家,都会陪着,礼带的也多,这就是给他做脸。让杜家坎的亲戚们都知道,他在石家还是受重视的。
大成他阿爹道:“到时候多放两床褥子,省着车颠。”大成他齐君那肚子里可是他的孙孙,咋能不担心?但他也不能拦着大成他齐君对父家进孝心。孩子有孝心是好事,老杜家养他那么大,要是他不惦记着父家的人,那才让人寒心呢。
“对了。”大成他阿爹接着又道:“大成去刘老三家约车的时候,碰着石老栓他齐君了,也约车呢。刘老三就给安排一起了,左右中都是去杜家坎。看这意思,招福那事,就这么定了?石老栓他齐君这是去下定礼了吧?”
“可不就定了么?招福那小子非要结这亲。”严秋没说招福偷溜到杜家坎的事。
“唉,这小子,跟他哥一样死心眼儿!”大成他阿爹叹道。
大成他齐君倒是暗暗高兴,他跟李素还是有些交情的,当然希望对方日子能好过些。
严秋笑道:“可不是。这定礼还没下呢,昨天就跟怀山商量,怎么办酒席呢。”
大成他阿爹听这话就觉得不对,“怎么?酒席不该石康全给张罗?咋还找怀山来商量了?”石康全这么大岁数,在村里人面肯定比招福广啊,请客摆酒那自然也得他出面才是。
严秋撇着嘴道:“说只给拿200个钱当礼钱,其它的事,让招福自己办。”
大成他阿爹气的一拍桌子,“真没见过这样当阿父的!”平息了点怒气,才又问:“那怀山咋说的?这亲事,既然招福答应了,那就不好拿八字说事了。”
昨天他们三人商量的那些事,石怀山让保密,严秋自然不会细说。不是信不过大成他阿爹,只是这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被露出去的风险,谁也保不齐有说露嘴的时候。于是只道:“怀山说等分家的时候看看,给招福多争取些。”
“对,这才是真格的。我今个就把话搁着,你就看吧,石康全以后好不了!不过,到时候他要有啥事,就让招福管他饿不死就完了。”石康全有那么个能搅和家的齐君,能教出啥好孩子来?这日子能好得了才怪!
严秋从大成家回来,石怀山正在屋顶上敲敲捶捶。
“回来了?”听到院门声,石怀山向下探头瞅了一眼严秋,“咋说的?”
“等你弄完下来再说吧,你专心干活。”严秋可不敢让他分心。
石怀山便不问了,又转头继续敲。他在给房顶做加固,这房子太老旧,年年下雪前得弄一弄,不然怕经不住雪压。
等弄差不多了,石怀山从房上直接跳下来,在外头弹了弹身上的灰渣子才进了屋。
“弄好了?”严秋指了指边上的水盆子,意思是让石怀山去洗洗。
石怀山洗了手脸,“嗯,今年是没啥问题了。不过,咱这房子可是得尽快重盖了,我看梁柱都有些松了。”
“能不能修修?怎么也得先凑和再住两年。明年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严秋一想就愁的慌。
“皱皱眉干啥?”石怀山摸了摸严秋的额头,“等开春我勤快点打猎,一准能把牲口钱和盖房钱都赚回来!”
严秋不乐意道:“我就是不想你总去打猎。那深山老林里是好玩的么?”俗话说,上的山多终遇虎。万一石怀山真有什么意外,那他在这个异世里,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石怀山被严秋关心着,又是高兴又是心酸,他只会种地跟打猎啊。家里地少,又不让他打猎的话,以后吃啥呐?
严秋又道:“我想着,等开春跟你进城看看。我知道一些能赚钱的营生,得先打探打探。”
“什么营生?”石怀山有些不相信,倒不是他不信严秋。只是一向养家都是汉子,哪有小哥儿懂什么赚钱的营生。
这让严秋说,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只道:“还不好说,等在城里转转再说。”
石怀山听严秋这么一说,便更不信他能知道什么营生了。还以为他的齐君只是想去城里逛街,但他也不想点破,“那行。等开春好好带你进城逛逛。”
大成他齐君从杜家坎父家回来,第二天便下起了大雪。
要说这事赶的多巧,这雪要早下一天,他们就得被困杜家坎过冬了。
严秋以前也见过雪的,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这才是鹅毛大雪。那雪片子,眼瞅着往地上落。雪一层一层的,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
一开屋门,雪花就迎面扑来,还有往鼻子里钻的。
严秋打了几个喷嚏,赶紧关上了门。
“冻着了吧?快上炕上捂一会儿!你说你下大雪天的,开门干啥?”石怀山把严秋扯到炕上,拿过棉被就往他身上盖。这天要是伤寒了,可就麻烦了。这天大夫都不出诊的,开药都没地方开去。
“没事,是雪钻鼻子里了。”严秋被埋在被里,挣扎了一下,太闷了。
“还是发点汗好。”石怀山按着严秋,不自主的又起了歪心思,“动一动出汗。”然后也钻进被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的晚了-3- 白天一点也没写上
☆、第二十五章
这场雪下的很急,但时间并不长,不到晌午就停了。
严秋本来是想着等雪停了,就去大成家问问李家阿爹那病的症状打听的怎么样了。结果被石怀山按在被窝里头折腾半天,也没力气去打听事了。再说,现在大雪封山了,就是打听出来,想给他偏方,也得等开春了。
石怀山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下炕烧了壶热水,给严秋把身上擦干净了。“你躺着吧,我出去把雪扫扫。”
严秋被他祸祸的不轻,横了他几眼,还是没忍住道:“把汗擦擦,多穿点。”刚都出了不少汗,容易着风。
石怀山嘿嘿一笑,“没事,你好好歇着。”把棉袄裹到身上就推门出去了。
屋门是向外开的,推开门,就把地上的雪画了个弧印。今年的雪下的早了点,眼下气温不够低,雪存不住,落到地上,化了一些。剩下的虽然很厚,但松松垮垮的。石怀山拿着扫帚,几下子就划拉干净了。
冬天唯一要忙的事,就是扫雪了。院子里的,大门口的,家家各自管好自己家的。
对庄稼人来说,冬天是一年里头最舒服的时候,全指望这三个月好好歇一歇了。只是有一点不好,用水不那么方便了。平日里都是到河边洗衣服,等到冬天河水都结了冰,自然没法洗了。全村人吃水都指着村里的那口深水井,每天家里的汉子担两担水,够一家吃喝的。要是想擦个身子、洗个衣服,就得来回跑好几趟担水。这大冬天的,可是挺遭罪。
于是,有的人家就干脆把雪存起来,化成水后烧热一点,洗衣服用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第一场雪是没人存的。老人们都说,初雪不干净,使不得。
又过了几日,严秋给招福缝的棉衣做好了,让石怀山给他送过去。他自己则去了大成家。
“我还寻思一会上你家去呢!”大成他阿爹热情的将严秋拉到炕上。“田哥儿这心里就存不住事,这几天牵肠挂肚的想跟你说呢。”
田哥儿就是大成他齐君,笑道:“可不是么。我不赶紧跟你说了,这心里都总想着,怪难受的。”
严秋也跟着笑,通过几回接触,他发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成他齐君也是个实在人。“打听的咋样?李小哥儿他阿爹啥症状?”
大成他齐君道:“我没敢去李家问呐,就跟左右邻居打听了一下。都说平日只看着他咳嗽了,倒是没见着有喘不过气的时候。我看你那偏方,八成能管用。”
“依我看呐,也甭管啥症状了。到时候就让李家阿爹吃吃看呗,左右你那方子也吃不坏人。”大成他阿爹道。
严秋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蒜头、红糖什么的,就算吃不好也不至于吃坏了。
冬季天短,日子过的特别快。
一转眼,就近年关了。
村里人朴素,也没那闲钱张灯结彩的。大门上贴个对联,再写几个小福字,门上、窗户上,包括酸菜缸上都要贴一贴。
对联、福字都是用提前备好的红纸写的。
庄户人家没几个识字的,更别提写对联了。
石家村也就村长能认会写的。
年关前,家家都拿着红纸到村长家求字,提个一两斤玉米面的意思意思就行。
石怀山也翻出点红纸来,“有点潮,不知道还能写上字不。”这还是跟严秋结亲时用剩下的。以前他自己过,也不想着贴什么门联之类的。现在成了家了,自然要贴的,讨个吉利。
严秋道:“光拿红纸有啥用,咱家有笔墨么?”
“村长家有,一会切点肉,我带着。让村长给咱家写一副好的。”这是他跟严秋结亲后过的头一个年,可要好好的讨个吉利。
“那能不能咱自己说词,让村长写啊?”
“那咋不行。但那吉利词可是有说道的,对联可不好写了,句句都得对得工整,谁会啊?都让村长给看着写了。”石怀山又嘿嘿笑了一下道:“其实村长会的也不多,家家都是那几句,好多重样的。不过,这玩意就是付个吉利,重不重样的就那么回事。”
严秋听的有意思,“那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在家闲的慌,去看看热闹。”
石怀山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人收拾了一下,想着切点肉吧。但这肉冻的太结实了,也没提前缓开。最后只得拎了一整只冻兔子,左右村长帮了不少忙,眼看要过年了,这礼倒也不算重。
离着村长家还有三丈远呢,就看着村长家进进出出的都是人。这都是来求字的。
石怀山领着严秋进了屋,村长他齐君挺喜欢石怀山的,对他比对别人都热情。见两人来了,直直给迎进屋,还让严秋上炕上待着。这屋里人来人往的,存不住热气,怕给冻着。也就炕上暖和了。
村长家没孩子,直系晚辈就两个侄子。好在他俩岁数还不大,40出头,还很硬朗。平日里有事也都是两个侄子照顾着,以后等年纪大了,也是得靠侄子养老了。
村长一天没闲着,写了不少对子,忙和的一脑门汗。这后头还有几家在排队呢。
严秋见着笔磨就有些亲近,看着村长写的那些个繁体字一点也不陌生。这挺奇怪的,就好像本能就懂一样。他想着,可能是有这身体原主的一部分记忆的关系。
严秋觉得原主可能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人,这世道,小哥儿能认字也是不容易的,想来是他家里长辈开明或者没有太多讲究。严秋也对原主的家世很好奇,他只知道严家老爷是贪污被查,赶上新皇上任,正想杀一儆百呢。就拿他来开刀了,所以才会这么惨。但再详细的事就不知道了。
严秋挺想帮村长写点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好。人家来求字,都是带着米面来的。村长虽然忙的累,但这一天,积少成多的,这米面也是不少收的。他要是现在插一杠子,帮人写了字,那这米面是给他还是给村长家啊?所以想了想,他还是没吱声。村里人□□故的,他懂的不多,还是不要给怀山找麻烦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等轮到石怀山了,村长照例举着笔先问:“有没有自己想的词?”他家家都会这么问一嘴,问明白了再给写。不过,还没谁家自己有词的。
石怀山也像别人家那样,正要说让村长看着写呢。严秋赶忙道:“有词有词。”他刚在看着村长给别人家写的对联,还真就那么几句对子来回的写,都不太合他心意。他好歹曾经也是高材生,连背带编的弄副对联还是可以的。
按说,哥儿在外头,可不该这么插嘴说话的。不过,村长倒是对他说自己有词这事挺意外的,也就没计较,只问:“啥词啊?你说说看。”
严秋刚才看热闹的时候就想了不少,所以当下几乎张口就来:“上联,迎喜迎春迎富贵。下联,接财接福接平安。横批,吉祥如意。”他跟石怀山结亲,就是迎喜。过年就是迎春。来年想做些生,自然要迎富贵。有财又平安的,这对联的意头正合他家。
一屋人都呆傻的瞅着严秋。
严秋被瞅的发毛,想着是不是太露脸了?村里说头多,多数人不乐意看小哥儿这么抛头露脸的。严秋有些微微懊恼。
村长也愣了,半晌问:“这对子是谁教给你的?”做对子那可是秀才举子才会的,他这几句,还是在城里跟人学来的半吊子。
严秋略想了一下道:“没人教。”他有想过要不要编一些话说,比如以前家里请人教的啊之类的。但又怕村长问的太多,圆不上谎。
“你识字?”村长又问。
严秋点点头,“嗯。”
“可会写?”
严秋又点头,“会写。”
“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村长道。
严秋应了一声,下了炕,接过村长递的毛笔,沾了墨,反复握了几回找感觉。然后左手抚了抚红纸,提笔就写了上去。
上联写的时候,还有些生涩。随着身体的本能越来越强烈,写起来也越来越顺手。
严秋放下笔的时候,满屋都没有出声的。
这一手的漂亮小楷,跟严秋的人一样,俊秀雅致。
石怀山傻了叭叽的看着自己的齐君,他识的字不多,还是在山里师傅教给他的。严秋写的字,他好几个都不认得。但他分得出美丑,他齐君这手字,可比村长的漂亮多了!
村长拿着红纸看来看去,喃喃道:“这字真是好啊,句子也好。好,好,好啊。”村长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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