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东阳,船队驶上了西宁河,比起紫金江,西宁河的水要湍急得多,饶是他们的船不小,也是有些不稳,很多之前不晕船的人,这下也开始晕了,其中就包括从来没有晕船记录的凤琪。
萧写意先前还想,他记得凤琪以前不晕船的,该不是有了吧,他想起前世这个时候,秋宸差不多也该来了,谁知韩修看了,告诉他不是喜脉,就是晕船,开了副方子,凤琪吃了两剂就好了。
萧写意很纳闷,上一世,龙凤胎来得太过惊险,太医都说凤琪的身体损伤过重,不能再有孩子,但是秋然刚满周岁就去了,要是没有儿子,凤琪以后怎么办,他想尽办法,愣是让奇迹发生了。
这一次,凤琪的生产要顺利许多,虽说有过产后血崩的危险,但是季萌和楚沐羽都说了,养个两三年,怎么都能养回来,因此萧写意并未刻意避着什么,就算有了龙凤胎,他也想要秋宸啊。
谁知凤琪竟然没有如期怀上,难道说,随着他的重生,这些事情都改变了吗。
凤琪不过是虚惊一场,倒是萧青渝,人家的晕船是假的,孕吐却是真的,萧写意彻底傻眼了。怎么会是这样,顾傲上辈子明明没儿子的,因此在他战死以后,他特意封了他的独生女儿顾兰裳为新城县主。今生,萧写意没让顾傲上西北前线,而是一直执掌锦衣卫,西北的玄武营是在龙俊手上。不想竟让顾傲又添了个孩子,倒是龙俊和萧玉蓉,由于他的不作为,可能真的要没戏了。
萧写意的船队还在西宁河上顺流而下,顾微等人已经渡过了西宁河,进入了夷陵地界。
顾微身体不好,经不得劳累,他们一行数十人走得也不快,遇上景色不错的地方,还要放慢脚步,让皇后慢慢欣赏,反正陆路本来就比水路要快点,就是现在的速度,他们也能如期抵达。
暴雨名为保护皇后,其实是想出来玩,因此他和狂风,一直是远远掉在众人后面。
开始的时候,暴雨还比较老实,和狂风一人一骑,走了不到两天就原形毕露,说是累得很,非要和狂风同乘一匹马。狂风弯弯嘴角,没有揭穿暴雨明显的谎言,他其实很想告诉暴雨,他不适合扮柔弱,什么骑马骑得久了不舒服的话,他说出来,实在不像。狂风的记忆,甚至不自觉地回到了他带着顾微逃命那次,但是要说手感,还是抱着暴雨舒服,还能任他上下其手。
“师兄,我跟你说,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暴雨这段时间一直在向狂风抱怨,重复了好几次都不嫌烦,“秋然说要跟我学武功,我开始挺高兴的,毕竟他的条件不错,结果……”
“唉,真是苦不堪言。”暴雨长长叹了口气,他记得他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武功,根本不是萧秋然那样,师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可乖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秋然问的,他都不懂,好丢人。
“暴雨不喜欢小孩子吗?”狂风贴在暴雨耳边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过去三年,暴雨天天在他面前念叨,以后要教他们的孩子什么什么,岂不都是废话。
“我喜欢听话的小孩子,不喜欢不听话的。”尤其是萧秋然,他最不喜欢了,以后他和师兄要是有了孩子,绝对不能是萧秋然那样的,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气得想把孩子扔掉的。
狂风失笑,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蹙起眉头,低声道:“暴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有人跟着我们。”暴雨侧目倾听,随即点点头:“他跟了这么久,想做什么?”
狂风暴雨不是刚刚发现不对劲的,打从过了河,他们就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隔得很远,有时能感觉到,有时就没了气息,一连跟了四五天,也没什么动静,不知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狂风摇头,皱眉道:“我在想,他是想跟着我们,还是跟着殿下。”
“我们应该都不会得罪人吧?”暴雨不解,无论他们还是顾微,都是常年窝在宫里,得罪江湖人士的可能,几乎为零,而且顾微是个低调的人,这一路行来,也没什么引人注意的。
“你最早感觉不对是在什么时候?”狂风拼命回忆,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过河以后,之前没问题的。”暴雨回想道:“难道是在船上发生了什么……”
狂风暴雨跟顾微是同时过河的,却不是坐的一艘船,顾微和随行的侍卫们包了一艘渡船,连人带马车一起过的西宁河,而暴雨见着河上的独木舟有趣,非要拉着狂风去玩,就跟他们分开了。
狂风摇头,独木舟跟着顾微等人包的渡船过的河,相隔不过几丈,没道理船上的事他们不知道。
“算了,晚上到了驿站我们去问殿下吧,乱猜也没意思,也有可能人家是来找我们的。”暴雨生性最怕麻烦,想不通的事从来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也行,我们小心点就是。”狂风言罢拉紧马缰,追了上去。既然感觉不对,还是跟着顾微近点好,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就近处理,再说顾微身边的人,无一不是高手,想来问题不大。
此时,顾微坐在马车里,看着手上刚收到的银杏叶,表情变化莫测。
不过就是过河的时候助了他一臂之力,顾微根本没想过还有下文,不想那人颇为有心,听说他喜欢古绛山的银杏树,却从来没去过,竟然给他摘了几枚银杏叶送来。
不远处,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抱紧他手中的剑,见顾微叫人将他扔下的信封捡了进去,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家仇未报,救命之恩只能这样报了,要是我能活着回来,再来谢你。
☆、第056章 误会
晚些时候在驿站停歇时,一路提心吊胆的暴雨找到顾微,问他过西宁河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太正常的事,因为过河以后,他和狂风不时就能感觉到有人跟踪他们,断断续续跟了好几天。
顾微闻言并不惊讶,只是笑着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河的时候帮了一个年轻人一点小忙,他为了酬谢,给我送了这个来。”顾微说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银杏叶,表情意外地柔和。
“殿下能否告知,船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暴雨拿起那几片银杏叶反复检查,狂风则是凝眉问道,不过咫尺之隔,他们竟然不知道船上发生的事,要么是事情太小,要么就是对方太隐蔽。
顾微笑得更加爽朗,坦言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当日渡船行至河中,侍卫们发现水下有人,以为是刺客就把人捆了,询问了却不像,不过是个受伤的年轻人,说是被仇家追杀,想要过河。”
“什么?有人要过河躲在你们的船下?”暴雨诧异道,西宁河的水又急又深,躲在船下想要过河,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就是暴雨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也不会出此下策,实在太危险。
顾微点了点头,继续道:“侍卫们原本不信的,叫船家检查了船只,发现并未有破坏的痕迹,倒是多了根绳子,想来是那人之前捆在自己身上固定的,我见他谈吐不凡,就捎带了他一程。”
暴雨想了想,恍然大悟道:“看来他的仇家,还不是一般人。”就算是有绳子,一般人绑在船底下过西宁河,也是死路一条,那人有这样的身手还能被人追杀,可见他的仇人,更是个难缠的。
“他也这么说,说仇家势大,知道他要去江南投亲,就在夷陵码头堵他,他不敢上船,只能躲在船下,想不动声色瞒过仇家,到对岸去,我见他年龄不大,眼神颇为清明,就没让人为难他。”
狂风默不作声,认真分析顾微和暴雨的对话,此时突然问道:“既是殿下好心助他过河,为何他一直鬼鬼祟祟?”真要是个知恩图报的,为了不连累恩人,应该早日和他们分道扬镳才对。
“我们上岸后,就跟他分开了,临别前他问我喜欢什么,我当时正懊恼,古绛山的银杏树历史悠久却无缘得见,便顺口说了句,不想今日,他竟然给我送了谢礼过来。”顾微说着,笑意愈甚。
暴雨检查了银杏叶,发现的确没问题,而且顾微也说了,古绛山的银杏树是他先提到的,看来那个年轻人,单纯就是想感谢顾微,并未有其他的想法。毕竟,古绛山就在夷陵境内,山势险峻,风光优美,由于山路崎岖,软轿难以上山,顾微显然无法亲临,会有这样的感叹并不奇怪。再说他和狂风后来也能感觉到,跟踪他们的人已经走了,就没再问什么,给顾微请了安就告退了。
狂风暴雨告退后,顾微重新拿起银杏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日遇到殷希时的情形。
那日,渡船刚刚驶入河中,就有侍卫前来禀报,说他们在船下发现个人,怀疑是刺客。
顾微闻言蹙起眉头,他从笋岗上岸以后,一路轻车简从,既不露富,也不多管闲事,这样都能惹到人前来追杀,是不是有点倒霉,出于好奇和不解,顾微命人将所谓的刺客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身量虽高,面容却很稚嫩,顾微猜测,他可能和暴雨差不多大。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我们船下?有什么阴谋速速招来?”侍卫长夏松宏暴躁地问道,保护皇后的活计,是他向顾傲讨来的,完成得好,回去肯定有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担当不起。
顾微倒是优哉游哉,虽然侍卫们都说少年不是好人,别有居心,可他看着,他也不像刺客。
少年受了伤,脸色有些苍白,全身衣服都是湿的,看着颇为可怜,至于他手中的剑,早在被带进船舱的时候,就被侍卫们没收了去,他低着头,半晌方道:“我叫殷希,我没阴谋,我躲在你们的船下,就是想要过河,我不知道你们会包这艘船,我看它近,随便选的……”殷希说的是实话,他选船就是随便挑的,要不是遇上一堆高手,普通的渡河客人,根本不会发现船下有人。
夏松宏根本不信殷希的话,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你要过河,河边的渡船多得是,十五文钱也就够了,何必冒着危险躲在船下,你编这些鬼话出来,以为我们就会相信吗?”
殷希咬着下唇,小声辩解道:“我不能上渡船,会被人发现的,要是瞿家的人知道我过了河,会连累舅舅的。”殷希看得出来,他今天遇上的,不是普通人,他不可能打得过,因而未作隐瞒。
夏松宏的脸色更难看了,原以为是个刺客,不想还是个逃犯,早知道直接把人绑了,何必带到殿下面前来。顾微细细听了他们的对话,此时方问道:“瞿家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殷希愣了愣,老老实实交待了殷家和瞿家的渊源,顾微听完轻叹口气,命人给他包扎伤口,还换了干净衣服,搞得夏松宏一干人紧张兮兮,一直到殷希下船和他们分开,众人才松了口气。
顾微会跟殷希说起古绛山的银杏树,纯属一时感概,毕竟他人都到了古绛山脚下,却没办法上去,实在是遗憾得很。不想殷希竟然是个有心的,明知自己处境危险,还为他专门上了趟古绛山,为他摘来这几枚银杏叶。在顾微从小到大收过的礼物里,这几枚叶子算是最简单也是最有心的,顾微在灯下看了许久,才把它们夹进平时经常看的书里,还想着哪天有空把叶子制成书签保存。
除了殷希这个小插曲,顾微的南行之旅,格外顺利,倒是萧写意的船队上,风波不断。
从夷陵驶上连通西宁河和临洮河的第二段大运河后,可能是南北气候差异以及水土不服的原因,除了元阳,几位小皇子小公主都先后病倒了。最先中招的是安阳,然后是和她玩得最好的丹阳,一下子就把凤琪和罗素心给忙得团团转,小孩子本来就很娇气,尤其是平日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们,别的不说,单是灌药,就是个技术活计,一般人还做不下来,至少凤琪便是如此。
丹阳原本病得不算重,就是发烧、咳嗽,孙英思看过了也开了方子,说是吃两剂药就能好。凤琪不敢耽搁,立刻就让丹阳的保姆去熬药,谁知药熬好了端过来,小公主她打死不肯张开嘴巴。
“爹爹,难受。”丹阳躺在床上,小脸烧得红通通的,她扯着凤琪的衣袖,一个劲儿撒娇。
“雪儿乖,把药喝了,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凤琪一手端着药,一手搂着女儿,耐心哄道。
“不要,不要喝药,药是苦的,不好喝。”丹阳拼命挣扎,想要逃避那碗黑漆漆的可怕东西。
“雪儿听话,生了病不吃药是不会好的,你的病不好,就不能去找霜儿玩了。”凤琪在想,罗素心那边,只怕也跟自己差不多,不晓得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讨教,安阳平时就是个爱生病的。
“不嘛,我就不吃,呜呜……”丹阳双手乱舞,竟然打翻了药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雪儿,烫到没有?雪儿,快让爹爹看看……”其实,凤琪端药来喂女儿的时候已经是晾过了的,此时关心则乱,顿时就给忘了,赶紧检查丹阳身上,发现没有烫伤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爹爹,我可不可以不要喝药?”丹阳天真地以为,她打翻了药碗,就不用再喝了。
谁知凤琪神色一敛,正色道:“不行,药是必须要喝的。”丹阳马上又哭了起来。
“殿下,要不还是奴婢来吧?”丹阳的奶娘冷眼看了半天,发现华贵君也不比自己有办法,就站了出来。两三岁的小娃娃,喝药怎么可能听话,只能靠灌的,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因为考虑到了这样的后果,保姆熬药的时候特意多熬了一碗,很快就端了来。凤琪犹豫再三,决定让奶娘和保姆上,他在旁边观摩就好,看看她们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丹阳把药喝下去。
只见奶娘和保姆一起上阵,一个捏住丹阳的两颊和鼻子,让她不能把嘴闭上,一个拿汤勺舀起药准备往嘴里灌,丹阳自然不肯配合,她又踢又闹,脑袋使劲摇晃,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凤琪见这架势有点吓人,立即叫了停,问道:“一定要这样吗?会不会把雪儿呛着?”
保姆勺子都伸出去了,赶紧停住回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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