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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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啊,我有点发晕,这不是做梦吧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亲,我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太”

“沙漠木屋”发过来半句话,就老半天没有动静了,头像也显示离开状态。

怡然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下文,就有点担心:“你不在吗你去哪里了在接电话吗来客人啦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沙漠木屋”老半天才回复:“对不起,亲,我刚才太激动了,流鼻血了”

怡然想象着他的窘态,“扑哧”笑出声来了。

第八章九十

二〇〇七年的最后一天。

北风呼啸,刮起漫天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寒风裹着沙砾抽在脸上,就像是凌迟酷刑。

甄怡然站在甄仕工业园的大门口,心如刀绞

今天早上,吴军跑来告诉怡然,说前几天甄仕工业园被盗了。

先是成品库被盗,库里面的货品全部丢失。据说有人看见是一辆不明牌照的大卡车明目张胆地拉走的。

接着是一伙无赖村民,挨个房间撬开门锁,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能搬得动的能卖钱的都拿走了,包括公司的账簿和档案资料,甚至连废纸和废铁都没留下。

派出所接到举报,已经抓住了这伙村民。村民声称这些东西都没人要了,所以去拾废品东西都已经当废品变卖了。

警察勘察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成品库被盗了。成品库的门锁并没有被破坏,作案后又把门锁上了,所以当天并没有被察觉。关于那辆大卡车还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吴军说:“等我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赶到现场的时候,一看那场面,没法看简直是惨不忍睹”

怡然坚持要到工业园去看看,吴军拗不过她,只好开车带她来了。

吴军把已经坏掉的电动门推开一个缝隙,让怡然挤过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连地砖的缝隙都长满了杂草,北侧围墙的铁艺栅栏几乎都被拆掉了,大门已经形同虚设;果园里未成年的果树已经僵硬,枯干的树枝被大风吹得发出咔咔的断裂声;院子主楼顶上立着的“甄仕服装”四个大字也被吹得叮当乱响,“服装”两个字已经歪歪斜斜;楼前路边,四处可见一堆堆的垃圾,破布乱线塑料袋,被风刮得乱飞,挂在树枝和枯草上四周除了风声,没有人迹,没有生机

怡然站在操场上,茫然四顾。这,是她倾尽半生心血,亲手建设的甄仕企业吗还是她那像公园一样漂亮,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甄仕工业园吗

她此刻,就像是母亲搂着被强盗蹂躏的女儿,痛彻心脾,欲哭无泪她想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该怨谁该恨谁该找谁清算这笔账

怡然突然意识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正是因为自己的失职,才毁了甄仕企业。深深的自责和歉疚霎时吞噬了她她顿时泪流满面

怡然迎着风站着,她那蘸着泪水的乱发,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脸上。她啜泣着,寒风和沙土灌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她索性歇斯底里地嚎啕起来

甄怡然那呐喊般的长嚎,穿透了寒风的呼啸,凄厉地回荡在甄仕工业园的上空

这是怡然出事以来第一次大哭,因为她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在她的前半生中,她一直把事业当成她的命。

吴军赶紧跑过来,不由分说就把她拉进车里,关上车门就往回开。心里后悔不迭:真不该带她来这里幸亏她还没看到更惨的办公楼。谁来看了都会揪心,更何况是她呀

怡然一直倒在后座上啜泣,都到家了也没止住。吴军也不知道怎样劝解才好,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怡然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打开电脑,填了一首词,发到网上:

念奴娇重游甄园

甄园重游,

恍惚间,如隔几多春秋

杂草残篱,满狼藉,

岿然落寞群楼。

园林肃然,果木萧瑟,

处果任谁收

“甄仕服装”,标识为谁留

依稀机声喧嚣,

女强人依旧。

宏图大志,拼搏奋斗,

顷刻间,全都付之东流

罪魁祸首,身心怎怡然

当恨否

前程未卜,

道是覆水难收

怡然关掉电脑,关掉手机,关掉电视,关掉所有的灯,拉上所有的窗帘。她让自己陷在无声无光无信息的世界里,自闭反思。

怡然以这样自我封闭的状态,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天元旦的假期。期间有人来敲过几次门,怡然都没有理会。

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后半生怎么活

从甄仕工业园回来,她就清楚地知道,对甄仕企业,她已经无力回天了她一直把事业作为生命的脊梁,没有了脊梁,她将靠什么支撑着活下去

她的人生,已经归零。不仅归零,而且还是负数。也就是说,不仅一无所有,而且负债累累

她目前所面临的最严峻的现实是: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她将靠什么养活自己

漫漫后半生,难道就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吗

与其这样,倒不如长睡不醒

怡然冥思苦想,找不到出路,她绝望了

吴军不放心怡然,给她打电话没打通,就来家里找她。敲门没人应,又发现窗帘紧闭,屋里没开灯,就以为怡然去她妈家了。

万永苏婧丽华分别打电话给怡然恭贺新年,没打通,就发了贺年短信。

“沙漠木屋”看到了怡然网上的那首悲怆的词,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非常不安。他在电脑前守了三天三夜,发了无数条留言,想尽了办法,怡然还是音信皆无他都要急疯了

看到怡然的那首词觉得心里不安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高飞。她也给怡然打了十几次电话。

二〇〇八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怡然睡得昏天黑地,起床时都快中午了。她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吃,这几天她都吃了一箱方便面了。她顺手打开手机,跳出了一大堆未接电话,还有一堆贺新年的短信。

突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高飞。

怡然想了想,接了:“喂”她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她才意识到:嗓子已经哭哑了。

“喂甄姐,你的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呀你怎么样还好吗你说话呀”高飞着急地询问。

“我的嗓子哑了”怡然尽量发出声音。

高飞敏感地意识到怡然目前的精神状态很危险:“甄姐,我找你有要紧的事,要和你面谈。我下班后开车过去,你等我,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把手机开机啊,一定要等我啊”

“好的。”怡然很狐疑:什么要紧的事,下班后开车赶过来,两百多公里路,要开三个小时车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陈阳。

“哎呀,甄老师,你可接电话啦王森找你找不到,都要急疯了还让我到你家去找,你也没在。你去哪儿了”陈阳急冲冲地说了一通。

“我感冒了,去医院了。”怡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

“感冒了很严重吧嗓子都哑了。我去看看你吧”

“不用了,我没事,快好了。”

“那好,我挂了啊,我得赶紧告诉王森一声,这家伙,都快把我吃了”陈阳嘟囔着挂了电话。

王森怡然查看手机,王森的未接电话五十六通,这三天,几乎一个小时一通。

她赶紧打开电脑,就看到“沙漠木屋”狂轰滥炸的留言,也几乎是一个小时一条。

“沙漠木屋”最后发给她的,是一篇题目为何不放下的短文:

“放下”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

有了权势,就对权势放不下;

有了功名,就对功名放不下;

有了金钱,就对金钱放不下;

有了爱情,就对爱情放不下;

有了事业,就对事业放不下。

因为放不下,所以会经常被这些外物牵绊;

因为太在意,所以,终日忧愁挂怀,难以超然洒脱愉快地享受生活中的每一次欣喜。

其实,所有的事你何必去在意结果

放下心里的那些重担,将所有的事情尽自己所能做好,并在做的过程中享受属于自己的快乐,这已足够。

反之,如果你总是刻意追求一种结果,那么,你永远都无法快乐。

因为,人的贪欲永远都无法填平。

而且,你很可能因为贪欲太盛而扭曲自己的人性。

放下才能得到,如果总是难以割舍,你只会抓着忧愁越走越累。

怡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涌过滚滚热浪。

晚上八点多,高飞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当她看到怡然红肿的双眼和濒临绝望的神情,就庆幸自己来得太及时了。

就像她俩第一次见面那样,躺在床上,一直聊到天光大亮。

高飞为了让怡然振作起来,为甄仕工业园设想了n个出路。

其一,出租。把工业园租出去几年,把租金积累起来,等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再东山再起;

其二,合资。寻求新的项目与合作者,用工业园的固定资产作为投资入股,做为股东座收红利;

其三,卖掉。把工业园卖掉变现,再投资做其它项目。

怡然说,这几个方案她也想过。只是因为目前国际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国内的经济形势也每况愈下,在这种经济大萧条的环境下,实现这三个方案的概率非常低,只有等待机会听天由命了就算是有望实现,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目前最困扰她的问题,是自己今后的生存问题。

高飞万万没有想到,怡然做了这么多年的企业,竟然没给自己留条后路,以至于现在连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真是匪夷所思

“甄姐,对于你来说,生存不是问题你那么优秀,那么有才华。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对你更好,才是问题呢。”

“甄姐,你不能总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时间长了很危险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来省城吧,来协会帮帮我的忙,要不然你每年也都过来帮忙的。换个新环境,对也你有好处。”

“高飞,你是说让我去省城去协会工作吗”

“是啊,马上要忙年度大奖评选了,协会也缺人手。过完春节你就过去吧”

怡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洒进来了满屋子的晨光,她贪婪地沐浴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高飞看到了怡然的神情,心里就踏实了:“天也亮了,我也往回赶了,回去还要上班呢”

怡然知道,高飞之所以不辞辛苦日夜兼程地赶来劝解她,就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她被感动得无以复加,流着眼泪抱住高飞,无以言表:“高飞,好妹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不开你放心吧,不会的。就是冲着你对我的一片心,我也不会做傻事的。”

高飞拍着怡然的后背:“甄姐,你记住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怡然朗声应和着。

高飞不虚此行。不仅给怡然打了一针强心剂,把她从危险的漩涡里拉了出来。更为重要的是,高飞为甄怡然指明了一条通往新生活的路。

一月底,“417重案”终于结案了,怡然也由此恢复了自由身。刘行长被判了八年。怡然买了很多东西去探监,不料被刘行长拒绝接见,悻悻而归。不久,怡然听说刘行长的老父亲去世了,就执意前去奔丧。且不顾他人眼光,在灵前跪拜焚香。

过小年是吴军父亲的生日,按惯例是吴家家庭聚会的日子,天一强烈地邀请妈妈回去一聚。怡然虽然与吴军离婚,但对老人的礼数从来没断过,逢年过节,礼品是一定要送的。

怡然按响了这个曾是她最为熟悉的门铃,门马上就开了,婆婆早已候在门口,抱住怡然就哭

怡然眼里也闪着泪光,赶紧劝慰:“妈,别哭了啊你看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怡然没有改称呼,她也叫不出阿姨伯母之类的称呼。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与婆婆的感情,情同母女。

天一赶紧接过怡然手里的礼品:“奶奶,你整天惦记着我妈,终于看到我妈了,你该高兴啊大过年的,您可别这样啊”

“爸,您老过年好啊生日快乐”怡然一边搂着婆婆进屋,一边跟公公打招呼。她发现吴军没在家,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

“儿子,今天的小年饭不用爷爷奶奶伸手,由咱娘俩出手搞定怎么样”

“我是莫有问题的啦就是你那厨艺有长进吗好在我爷爷奶奶已经把几个大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算你丢了手艺,还有我这个新一代的厨神呢”

“你还厨神就你呀上大学之后,吹牛的本事还见长啊”

“不信好啊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保你吃一顿想两顿,吃两顿想三顿”

老人家见他们娘俩在厨房有说有笑地忙活着,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合家欢乐的日子,心里就像是打破了五味瓶:

怡然还是那样,无论在外面受到了什么委屈,回到家里还是有说有笑的,从来没听见在家里她长吁短叹的。这次明明遭了这么大的罪,还是不让别人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怡然还是一口“爸”一口“妈”地叫着,也没让老人觉得生分。这孩子的为人处事是没的说,就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啊失去了这么孝顺的儿媳妇,也是自己没有这个福分呐

“妈,淀粉你放哪儿啦老地方没有啊”怡然在厨房大呼小叫地嚷嚷着。

“爸,你吃过你大孙子做的饭吗真的好吃吗”怡然又大声问站在那里发愣的公公。

“哦,吃过,吃过,好吃,真的好吃”

“怡然啊,你先别忙了,歇一会,过来吃点水果吧”

“怡然啊,你尝尝你爸炸的麻叶脆不脆”婆婆把一片麻叶送进正在洗菜的怡然嘴里。

怡然夸张地“咔咔”地嚼着:“脆真香啊我爸炸的麻叶那是天下第一啊”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忙活着小年饭

酒菜都摆好了的时候,吴军回来了。他一进屋,大家都停止了说笑,气氛有些尴尬。

吴军闷着头自顾自地吃饭喝酒,小年饭的气氛有些沉闷

还是怡然举起了酒杯:“祝老爷子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干杯”大家附和着干杯,气氛轻松了许多。

饭后,吴军也不帮着收拾碗筷,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怡然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还是那副德行,一点长进也没有。

告别的时候,婆婆不舍地拉着怡然的手:“怡然啊,以后你要常回来呀有啥为难的事你就回这儿来,吴军平常也不回来。我知道你也不太愿意回娘家,你继父那一大家子人,和你妈说说体己话都不方便。你就把这儿当娘家吧,我就把你当闺女了”

第八章十一十二

十一

怡然的确不愿意回娘家,因为那已经不是她名副其实的娘家。虽然住的还是怡然父亲留下的老房子,但确切地说,那已经成了继父一家人的大本营。

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才五十九岁,怡然支持母亲再婚。继父是个离休干部,他们在一起生活已经十年了。

因为继父的几个子女相继下岗,经济状况都不太好,所以就把继父家当成了饭店和旅馆。母亲是个极其单纯善良的人,对继父的儿女以及孙女外孙全力帮衬,毫无怨言。因此,双方的关系也比较融洽。

怡然的所有事情都瞒着母亲,无论是离婚进看守所还是企业倒闭,因为母亲实在不是个能担事的人。

怡然和母亲的关系很奇怪,好像角色倒过来了,怡然倒像是妈,母亲像是女儿。从怡然十几岁懂事开始,就承担下了一切家务,当起了小保姆。从挑水拓煤坯子这些体力活,到洗衣买菜做饭,都由怡然来做。而母亲和父亲只管在单位“抓革命促生产”,甚至把怡然一个人扔在家里,“大干苦干”几昼夜都不回家。几十年来,家里的大事小事,母亲全靠怡然拿主意,生活中的一切琐事,也都由怡然替母亲打理。父亲去世后,怡然就是母亲心中的顶梁柱,母亲经常自豪地对人夸口:“有我闺女在,我啥也不用管,啥也不用怕”

大年初一,怡然带着天一去给母亲拜年,怡平也带着老婆孩子去了。母亲看起来身体还不错,精神也很好。怡然给吴军编了个没来的理由,母亲也没多想。

怡平的老婆石莉一直沉着脸,几次开口想对怡然说什么,都被怡平给拦下了。她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把孩子弄得哇哇直哭。母亲给孙子包了个两千元的大红包做压岁钱,已经上幼儿园的孙子受他妈的熏染,很喜欢钱,乐滋滋地一张张数着钱,不闹人了。

母亲就是这样,几乎把她的那点退休金全都花在了孙子身上,过年过生日都给两千不说,每个月还要给孙子的大姨两百,是接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跑腿费。一是因为孙子是老甄家的户口本,二是为了息事宁人,想换回儿媳妇的一个笑脸,让儿子过上安稳的日子。

因为儿媳妇从来就是这样风一阵雨一阵的,在婆婆面前训老公骂孩子是常态,母亲只当她教养不够,素来忍让,从不与她计较。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没有一个说石莉好话的,母亲也从不说儿媳妇半句坏话。还夸儿媳妇会过日子,买了几处房子,还买了车。不管怎样,也是为了这个家。关键是肚子争气,给她生了个大孙子,老甄家才能传宗接代。

重男轻女,是老甄家的传统。怡然从小就是吃苦的丫鬟,而怡平则是事事不操心的少爷。就连父亲留下的房子,前几年房改的时候也改成了怡平的名字。尽管怡然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可母亲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房子还应该有怡然一份。可能怡然对家里的付出已经让母亲和弟弟司空见惯了,他们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连怡然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怡平还有个女儿叫书画,是前妻的孩子。书画每年得到的压岁钱和天一的一样,两三百元而已。

怡然和石莉不睦,也是有历史原因的。早年怡平和妻子的关系有些冷淡,石莉趁虚而入。怡然当时找石莉谈过,劝过她放手。怡平离婚后,怡然也曾劝弟弟慎重,因为她了解到石莉的个性和修养是与甄家的家风格格不入的。怡平也曾犹豫过,但终究抵挡不住石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乖乖就范了。

在怡然是甄董事长的时候,对石莉还有些威慑力,因为怡然有钱有势,石莉也能从怡然那儿得到些实惠,所以她也不敢太放肆。怡然出事后,石莉对怡然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来不给怡然好脸色看,更是连“姐”都懒得叫了。

按照每年的惯例,双方子女几家共十几口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乱乱哄哄地吃了团圆饭,就算是过年了。

怡然让大家先走,自己留下来收拾桌子碗筷。等她把厨房收拾干净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怡然刚拐过楼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把怡然吓了一跳,是石莉。石莉焗烫了满头的酒红色卷发,加之她的肤色样貌特征和体态特点,有点非洲女人的味道。

她手叉着腰,抬着下巴,冷眼看着怡然,一张嘴就充满了火药味:“能见到你可真不容易啊这几个月,你躲到哪里去了连自个的亲弟弟都找不到你。你是不相信你弟弟呢,还是躲着我们,怕让你还钱啊”

“你说什么呢我只有一个弟弟这不是刘行长的案子刚结案吗我才能出头露面”怡然想耐心地解释一下。

石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对啊,案子结了,你能出头露面处理事儿了,那你就给我个答复吧什么时候把贷款还上,把我的房证还给我。”

“我现在还没办法答复你,那十万美金的货品要是追回来,那就”

“那要是追不回来了呢你拿什么还我那二十万什么时候还”石莉的口气像一个理直气壮的要债人那样咄咄逼人。

“我需要一点时间,放心吧,我不会差你那二十万的房子你该咋住咋住,只是房证没在你手里罢了,银行又没找你要房子。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怡然像欠债人那样说着小话,心里很难受。

“啥叫该咋住咋住要不是房证没在我手里,今年的取暖费就能免了。那叫三千多块啊,你给我掏啊”一提到钱,石莉就来劲。

“好,我掏还有我听谢师傅说我在看守所的时候,有一顿饭是你拿的钱,还有什么,都算上,到时候我一起结账行了吧”怡然想赶紧结束这场谈话,不想让过往的老邻居投来异样的目光。

“到什么时候啊咱还别等到时候了,咱就现在吧,我就不信你手里没钱跟谁说谁信啊,做那么大的买卖,手里会不留私房钱呢糊弄傻子呢吧”石莉却不依不饶。

“原来手里是有些钱,不是都投到企业了吗如果我还有钱,说死也不会拿你的房子作抵押贷款啊”怡然还想向她解释明白。

“那吴军呢吴军也没受到啥影响,他手里总该有钱吧让他拿钱”石莉有点无理取闹了。

“集资的事和吴军没有任何关系再说我们早就离婚了,凭什么让人家拿钱啊”

“那,那你就向白老六去借啊他那么有钱,对你又那么好一定会借给你的”

怡然简直是哭笑不得:“什么你以为我是白陆的什么人是他的情人吗说要钱就要钱再说了,从朋友那里借钱,还自己的亲弟弟,又不是等钱救命你这话,说得出口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是还有房子吗卖房子总行吧你把你那个大房子卖了,就什么都解决了”怡然明白了,原来她无理取闹的目的在这儿呢。

那房子怡然和吴军离婚的时候,分得的唯一家产。那是当初怡然为了与婆婆儿子三代同堂而买的房子,三百平,全跃层,面临小凌河,背靠公园。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是怡然这辈子的夙愿可惜怡然一天都没住上。因这几年和吴军的婚姻出现危机,也没心思装修,把清水房当仓库用呢。况且,这房子是按揭贷款买的,至今还有几十万的房贷没还呢

怡然想到自己商场拼杀十几年,最后竟然落个被自己的亲弟媳妇逼债,连心爱的房子都保不住,不由得悲从中来,她红着眼圈看着这个女人,一字一顿地对石莉说道:“好,好吧谁让我欠你钱来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卖卖房子,还你钱还你”

“石莉你干什么呢我就知道你把我支开这里面有事”怡平转回来了,把石莉拉开:“走,回家去大过年的,提这事干什么”

“大过年的咋了谁让你不跟她要钱来着还不许我要你别拉我我可不像你那么窝囊被人家欺负被人家骗”石莉和怡平撕扯着

“妈妈你怎么啦”怡然一转头,就看见母亲一手拿着自己落下的手机,一只手扶着墙,慢慢地瘫到了地上

十二

母亲因为听到了怡然和石莉的对话,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急火攻心,心脏病复发,住院了。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有冠心病,还得过一次轻度脑血栓,常年靠吃药维持。这也是怡然什么事都瞒着母亲的原因。好在这次只是心脏血管末端的堵塞,并无生命危险,需要住院两周。怡然觉得是自己害得母亲住院,很自责。她衣不解带,不分昼夜地照料母亲一周了。

母亲躺在病床上输着液,耳朵上戴着耳机,看着笔记本电脑上播放的套马杆,还不时跟着哼出声来。怡然竖起手指,示意母亲小点声。

“哎呦这老太太可真会享受这哪像是在养病啊让别人见了,还以为你装病呢”石莉一进病房就大呼小叫的。

“这可不是你们家老太太会享受,都是你姐姐会照顾人啊”临床的陪护阿姨很爱说话:“这老太太可真有福气啊,有一个好闺女。把老妈伺候的舒舒服服应应当当的不说,每天还变着法地哄她开心又是听歌又是讲故事,大家谁不夸呀都羡慕你这老太太呢”

“我不是告诉你到医院不能乱摸乱动吗你咋就不长记性呢这</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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