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年也笑了,说道:“我说你要真是只没人要的小野猫,就把你带回家养着。”他回身看她,笑道,“可你从来不吃我家的饭。”秦斯年虽然笑着,可这话里多少有些悻然,不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吃一家饭。
“你肯收留我给我个暂时的容身之所我已经很感激了,”她玩笑着,眨了眨眼,“你已经很照顾我了,虽然我不吃你家的饭,可是方阿姨做的小菜我厨房里还有呢。谢谢你们家对我的照顾。”
秦斯年哂然一笑,不去提他妈妈。叹道:“小的时候你走路总是低着头,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记得那次我看到你又一个人坐在外面就猜到你家里又没人,我走过去请你去我家的时候还担心你认不出我是谁呢”
“怎么会,我知道你住我家楼上的,有个在检察院上班又很了不起的爸爸。而且我还知道小区里的孩子都很羡慕你,他们说秦叔叔查了很多贪官,说你将来要像他那样做个了不起的检察官。”
提到父亲,秦斯年心里有些苦涩,儿时父亲是他的偶像,他一直努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子承父业做一个像父亲那样的检察官。后来父亲被停职,很久才又复职,只是被调换了岗位,负责后勤去了。实际上父亲在检察院里成了一个闲人,原本意气风发的父亲迅速黯淡了下去,回家后再也不提让他好好学习将来做检察官的事了。
顾星辰见他沉默下去,虽然猜不出原因,但她能感觉到秦斯年今天来找她绝不只是叙旧,他眉眼间的思虑她是看见的,只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他们中间有韩嘉琳,过多的关心,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斯年见她安静地坐着,也坐了过去,这些事原本不该跟她说得,可他来了c城办完手续就直接过来了,一直等到她回来。他心里叹着气,可又拿自己没办法。这些年他都是这样,只要来了c城不管有事没事非要见她一面才安心。再有,只要她回家,他就回父母家回得特别勤,不然他妈妈和嘉琳也不会总是不高兴了。
“星辰,我觉得自己当初做了一个特别错误的决定,所以现在很累。”他还是说了出来,他是真的觉得累了。他看着她,恼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一下,更恼自己为什么在结婚那天晚上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不然何至于现在这样
“斯年哥,决定都是自己做的,路也是自己选的,有些能重来,有些不能。”她不是故作冷漠说这些话,只是觉得秦斯年的话让她听了很生气。这些年他们故意保持距离,但她能感觉出来,秦斯年对她其实不只是单纯的关心和照顾,就连当初他去学校找她,她也能感觉到他其实也是难过的。可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也已经走到了今天,又何必再来说这个
“如果,嘉琳姐觉得不高兴,我已经无处可躲了。”她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一点点凉下去。
“星辰。”秦斯年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心里发痛,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抓她放在石桌上的手。
顾星辰躲开了,看着他说道:“斯年哥,我真的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我从来没怪过你,因为即使你结婚了还是一样的在照顾我。只是,我们心里想的已经没有可能了。既然当初放弃了,就算忘不了,也不应该再有其他的想法。”
她喜欢他,可是也知道,除了不可能更有不可以。所以,即使忘不了,她也从来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顾星辰的话像是掺了冰碴的凉水从他头上倾灌而下,他醒悟过来,收回手,苦涩的笑了,“你比我要清醒得多,还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其实你也知道,我只是不想事情太复杂,斯年哥,你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如果,我跟你说其实我无所谓,因为我是一个人,但是你不行,你有家有妻子孩子,你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的。不然,你也不会觉得累,这么心烦了。”
“星辰,有的时候太善解人意会让人过意不去的。”
“你不用这样,我只是一直对你心存感激,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亲人,有这层关系在,我就不会离你太远。如果你觉得心里不痛快了想找人发泄,我可以做你的听众。”
秦斯年看着她,有失落有感动,他那么伤害过她,而她却还这么包容他,他能说他真的后悔了么他自失一笑,她肯定是不想听这个的。他突然很想抱抱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星辰,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妹妹或是我们永远也长不大该多好。”秦斯年无力地垂着双臂,语气淡淡的。
顾星辰俏皮一笑,说道:“我倒是一直盼着长大的。”盼着长大嫁给他,尽管结果是这样,但她还是希望自己长大,这样她就能离开那个家过些清净的日子。
“有空还是多回家看看的好。”
“会的。”
直到秦斯年走后顾星辰才有些精疲力竭地上了楼,虽然心里难过,可她说得那些话都是真心话。她的确生气秦斯年当初的放弃,可如果,没有秦斯年当初的陪伴,她连那一点的快乐时光都是没有的。她始终坚信,如果不是秦斯年后来又出现在她身边,陪她度过童年和整个青春期,那样的生活环境一定会让她心理畸形。而她现在之所以还能相信生活是美好的,也是因为他。
就像她说得,如果秦斯年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那么,他是不配被她喜欢的。不知是谁说过,等到时过境迁我们会发现,其实我们年轻时认为一直深爱的那个男人是很平庸的。
到现在她还没有时过境迁,因为他,她不想去找别人,一是忘不了,再就是害怕,怕又被抛弃。如果再重来一次,她是不是还有勇气自我复原呢
第20章 命中注定
顾星辰靠坐在床边愣神,刚才秦斯年是想抱她的吧。他克制住了,她欣慰的同时又不免失落,他们现在哪怕多走出半步都会置对方于万丈深渊,她是真的无所谓,可她又怎么忍心真的毁了他和他的家庭顾星辰自嘲一笑,她不是圣母,她只是清楚地知道秦斯年不属于她。
曾经他们有过那么多次的机会,秦斯年却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喜欢,尽管他的行为能让她感觉到,可,如果他不说,那么便什么也不是。
很多事情其实是注定的,她有感觉。
记得那年她上初二,秦斯年大一,那是他们第一次分开那么长时间,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她没有见到他。她想他,每天想,想得厉害的时候就偷偷在被子里哭。可她没有手机,客厅里的电话她不敢用,怕家里人听见,所以她只能强忍着。
她几乎是数着日子挨,接到秦斯年要放假回家的电话时她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睡。早上天不亮就起了床,把自己衣橱里的衣服都抖了出来,一件一件地试了,最后才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秦斯年曾经说过她穿浅色的衣服最好看。
她出门时正碰上她妈妈打了一宿牌回来,贺兰芝见她一大早就往外跑,睨了她一眼,说道:“干什么去,放了假也不在家呆着。”
她听她妈妈语气里的不高兴就知道肯定是又输牌了,她心里正兴奋着也没在意,含糊着嗯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贺兰芝还在后面喊了她一嗓子,见她不回头又骂了一句才关了门。她跑出楼道后,自己拍着胸脯呼呼喘气,她刚才不是怕她妈妈不让她出门,是怕她看出来她今天是化了妆的。虽然只是轻轻地描了描眉,可她心虚啊,又害臊,都不知道一会儿见了秦斯年敢不敢抬头了。
秦斯年的火车是中午的,她一大早就到了火车站,买了站台票就在里面等,一直等到中午。他们这个小县城的火车站很简陋,出了进站口就是露天的,连个天棚都没有,早上虽然还算凉快,可一过九点太阳就卯足了劲地放热,等到秦斯年坐得那班火车进站时她已经热得要中暑了。
火车一停,她的心就嗵嗵的跳了起来,看着下来的人群她伸长了脖子找着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好几节车厢的门口都在不停地涌下乘客,她一会儿怕自己等得不是地儿,一会儿又怕自己去了别的地儿等反而错过秦斯年。
她越等越急,反而是秦斯年先看见了她,叫了她一声,她挤着人群跑了过去。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太想他了,心里竟然委屈起来,就十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眼中不自觉得就湿润起来。
她很像抱抱他,特别想,却是在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生生地停住了。哽着声喊了声,“斯年哥。”
秦斯年笑呵呵地望着她,一个学期不见,他又长高了,黑了也瘦了,不过看着比以前更好看了。她就移不开眼了,定定地望着他,眼中都是他眉眼温和的模样。
“怎么了,小野猫,看见哥哥也不说话。”说完他又似模似样地上下看了她一眼,笑道,“小野猫像是长高了呢,也更好看了,这么跑出来我都要担心被人捡走了呢。”
她被他逗乐了,被夸漂亮又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嘴里还是反驳道:“你都说我是小野猫了,谁会要一只野猫,再说,我嗅觉灵敏得很,就算丢了也能自己找回去。”
秦斯年也被她逗乐了,仍是笑呵呵地看着她,说道:“是是是,你最厉害。天这么热,来接站也不知道带瓶水过来。”
“我带了的,”她晃着手里抱着的两瓶可乐,吐着舌头说,“来的时候买的,本来是冰的,现在也变成了温得了。”
秦斯年接过一瓶打开喝了一大口,很过瘾的说,“真解渴。”随后又说,“下次来接站不用来这么早,等半天热了吧。”说着把另外一瓶打开了递到她手上。
她摇摇头,脸上心里却都是乐开了花。秦斯年拉了她的手,说道:“走,咱们回家。”
秦斯年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他没有故意的亲昵,可这一句话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回家,咱们回家,多么温馨的字眼啊。她心里悄悄地欢喜着,望着前面秦斯年挺拔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不过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看了电影,秦斯年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在车站碰见了几个同学,一起在外面吃了午饭再回去。她听秦斯年打电话,心里怪怪的,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其实,她也不想他们知道的。
电影的内容她早就不记得了,不过当时黑黑的放映厅里她失速的心跳和着脸部急剧上升的温度,让她几乎把头低到了座位底下去。旁边秦斯年却是无所谓似的,一直看着前面的银幕,好似他们座位前面那对热情亲吻的情侣是不存在一样。
她双手悄悄紧攥着自己的裙子,尽量让眼睛保持平视锁定在银幕的画面上,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僵了。
秦斯年往她这边动了动,他的手放在扶手上,动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胳膊,她胳膊上瞬时传来火热的温度。她紧张地扭过头去看他,秦斯年却是坦然一笑,拿起可乐喝了起来,眼睛又重新专注起电影画面。她悄悄松一口气,身体渐渐也软下去,刚刚她一定是想多了,她暗暗鄙视自己,心里也有些懊丧起来。
从电影院出来,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秦斯年笑道:“怎么了,电影不好看”
“好看。”她瞅了眼他就挪开视线了,电影演得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哪知道好不好看。就是怕自己还红着脸,心里想着,要是秦斯年问她,她就说是里面太热闷得。
秦斯年瞅着她笑了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她脸更红了,跺着脚不依,秦斯年见她这样干脆笑了出来,说道:“你还真能忍,我以为你会坐不住跑掉呢。结果我看你坐着不动,也就没动。”
“斯年哥,你真坏,不提醒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来笑话我。”她嘟着嘴,埋怨他。
秦斯年眼波微动,瞅了她好一会儿,才像是叹了一声,说道:“吃饭去。”
吃过饭,两个人一直在外面玩到天黑才回家。秦斯年提议打车回去,她却坚持要走回去,说自己吃多了要走路消化一下。
路上她故意走得很慢,秦斯年在她身前半步,不时地就回头看她一眼,她脸上笑呵呵地,心里却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进了小区之后秦斯年的脚步也是越来越慢,他们两个肩并肩的往楼道走去,本来还有说有笑突然就都沉默下去,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心里不舍得这么快就回家,可天已经很晚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只能是放慢了脚步尽量拖延时间。
秦斯年也是低着头,一步当成三步走。她家住三楼,秦斯年家住四楼,上楼梯的时候她走在前面,秦斯年跟在后面。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楼道里的灯刚好灭了,她侧着身子往里站了站把路给秦斯年让了出来,却没急着去开门。手放在防盗门的把手上,轻轻地抚弄着,就是不开门。
秦斯年也没上楼,而是就站在她面前,尽管黑着灯,可她知道秦斯年离她很近,他呼出的气体就在她头顶,形成阵阵热浪,让她的身体也跟着热起来。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可她又不想刻意压制,心里甚至想着秦斯年能再靠近她一些。
“斯年哥,你不上去吗,我到了。”她小声地提醒着,心里其实不希望他上去的。
“嗯。”秦斯年也小声地回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
突然,她觉得眼前的黑影向她的方向动了动,她屏住呼吸,鼻尖却闻到一股皂荚味,秦斯年的衣服上都是这个味道。不是那种花香,也不是青草香,皂荚洗过的衣服再晒了太阳,闻着很清爽。
她的肩膀被一双大手扶住,她一下就忘了呼吸,像是置身火炉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尽管她才十四岁,可她已经知道什么是早恋了。秦斯年用双手带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往他怀里带,她清楚的感觉到秦斯年的手在抖,连呼吸也比平时重了起来。
她的鼻尖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耳朵里都是咚咚的心跳声,还没等她弄清楚着心跳声到底是谁的,楼道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秦斯年受惊似的急忙放开了她,退后了两步,磕磕巴巴的喊了声,“爸爸,这么晚才回来。”
她先是惊愣,听到秦斯年的话又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楼梯,秦湛清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刚才,他们竟然没有听到脚步声。
她惊慌失措地叫了声“秦叔叔”,又抬头瞅了眼也是一脸紧张的秦斯年,又羞又怕地转身开了门逃了进去。
她抵在门口,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耳朵听见外面秦湛清说道:“回家吧。”
从那声音里她听不出什么,可心里还是怕得不行,怕明天他们找到家里来告诉她的父母,又怕他们把她当成那种不学好的坏孩子,断绝秦斯年跟她来往。这么想着,她眼泪就流了下来。
后来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多天,她没敢出门,怕碰到他们,秦斯年也没找过她。她心里煎熬着,可也不敢上去找他。以前,还经常去他家里做作业,可这会儿她是绝对没有那个勇气的。
她一直等,秦斯年却始终没有消息,直到后来,她听说秦湛清给秦斯年联系了一份暑假实习的差事,把他打发到邻县去了。
整个暑假他们都没有再见面,而秦斯年也是连个只字片语都没给她。
那个暑假,她悸动一时,盼望了整个暑假,也失落了整个暑假。
顾星辰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事,如果不是秦湛清突然出现,那么秦斯年会抱住她,那么她即使不用他说出口也会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可当时秦斯年不但放开了她,而之后却是像消失了一样没再找过她,不管他是被迫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当时的态度和行为决定了他们的后来。
从那次以后秦斯年再没有过那样类似告白的举动,虽然仍像以前一样亲密照顾,可在她看来是不一样的了。总像隔着些什么,他不提,她也不提,一切照旧,可终究是不同了。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彻底地放弃了。
顾星辰叹口气,起身先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又拿了睡衣去洗澡,今天这一天,她过得很充实。程诺,曹青梅,叶暮,秦斯年,她摇摇头,这些人也许都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第21章 家务事
叶暮将车停在a大东院红色小楼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对面的空地上有一台用石板搭成的简易乒乓球桌台。已经七点多,天开始暗了下来,这一小片天地掩映在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下面,比外面空旷的地方更暗一些,不过也更安静。
叶暮下车后落了车锁,靠着车身浅浅地吐了口气,而后嘴角轻轻地弯了弯,左颊边的酒窝不浅不深的现了出来。想到下午他抱着她时,她惊慌失措又害羞的模样,他笑意渐渐加深。他抱着双臂,眉峰挑了挑,还要多久才能让她想起他
不急,不急,叶暮失笑一声安抚自己。忙起来的时候倒还好,一旦闲下来想起她,时间总显得格外慢,可是一晃,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叶暮又站了会儿才上了楼,推开自己的宿舍门,程谟正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埋头打字,身边摊放着一堆书本资料。沙发前的桌上放着一个他吃剩的泡面盒,旁边还有几个事物的包装袋,有火腿榨菜和一些真空包装的速食小菜。
叶暮轻蹙了蹙眉,关了门走过去弯身将垃圾收拾了扔进垃圾桶,随后从墙角的冰箱里倒了杯牛奶,“今天一天就吃了那些”说完将牛奶放在了桌上。
“还有面包。”程谟头也没抬,他正忙着赶论文,本想去图书馆,可叶暮这里书和资料什么的都全,他就跑过来了。
叶暮轻叹一声,说道:“外面厨房里有米和菜,做个饭的时间也没有”语气里有些责备。
“我去食堂吃不也一样吗,我这论文还剩一点了,一会儿帮我看看。”
叶暮瞅着程谟,突然,他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有点孤倔。
“程谟”
“嗯。”程谟嘴里答应着,手上继续没停。
叶暮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程谟等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终于肯抬起头看他。程谟见他一脸的沉静,心里大概猜到他要说的话,当机立断地说道:“这论文很重要,所以你开口要慎重,别在这个时候打扰我。等我写完这个论文,你想说什么随你便。”
叶暮被他一挡到嘴的话真就被咽了回去,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了窗边的书桌看书。
东院不是a大的主校区,只有几栋简单的教学楼,平时都是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的学生在这边上课,一到了晚上,这边就静得很,几乎连人也没有。这两栋宿舍楼是特意给以前的老教师盖的,开始还有人住,到后来渐渐也都搬了出去。他这间宿舍是跟学校申请的,虽然不大,不过也很齐全,他喜欢这里的清净,干脆就住了下来,市区的家反而倒不怎么回去。
程谟写完论文,长长的呼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抱着电脑给叶暮拿了过去。叶暮给他看完论文,指出了几处要修改的地方就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书了。
程谟没急着改论文,论文问题不大,他也不着急了,想起下午在影城的事心中好奇,叶暮洁身自好多年身边终于出现异性了。可瞅着埋头看书的叶暮跟平时别无二致,他开始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叶暮偶一抬头看见程谟,纳闷着问道:“有事”
“电影好看吗”程谟神在在地坐在床上,这间宿舍只有一个卧室,好在客厅很大,叶暮在两面墙上都摆了书架,临窗放了一张书桌就成了书房。他还专门腾出个地方放了张单人床,程谟偶尔过来留宿时就睡这。
叶暮有些意外,怔了怔,随即隐晦得笑了,说道:“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程谟切一声,鄙夷地说道:“我倒觉得人比电影好看。”
叶暮笑了,知道程谟八成是看到了,所幸慢悠悠地放了书,向后靠在椅子上,斜转了身子微抬着头瞅他,挑眉道:“这是私事。”脸上将笑不笑,看得人不知真假。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看你这样,八成是真的了。”程谟不死心,还想诈他的话。
叶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看着他,说道:“问完了”显然不给他得逞的机会。
“唉,老奸巨滑啊。”程谟边摇头边叹息。
“那么,我来问你些家务事。”叶暮调整了下姿势,一只手放在书桌上,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叩声。
程谟收了脸上的笑,瞬间晦涩了下去。“又问程天林的事”程谟语气里透着很强的不耐烦。
“他最近找没找过你”叶暮不理会程谟的反感,语气温和的问他。其实他选择今天问程谟,也是因为碰到了程诺,又知道了她们饭局上的事,对程天林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他的行为他是看不过的。
“找过,不过他自己没来,让他的助理来送钱,我没收。”
“这个是小事,钱收不收都无所谓,关键是你的态度。”
“我态度没问题。”程谟赌气得说道。
“他是你父亲。”叶暮的语气很严肃,说话时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程谟的态度凝重起来。
“我没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他,我妈怎么会坐牢,又怎么会在牢里自杀他却自己逍遥”
叶暮神色一紧,他也不想去提这事,心里总像是有根刺插在那里,他也很介意。他稍缓了脸色,重又劝道:“过去的事我们改变不了,姑妈的确死得冤,可是,”他停了一下,有些顾忌程谟的心情,可必须得劝他,又说道,“姑妈确实犯了错,既然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我妈自杀了,他就有理由把罪都推到她身上,把自己弄得一干二净。”程谟一脸的讽刺。
“姑妈那样做,也是不希望你成为孤儿。”
“我倒宁愿自己是孤儿。”程谟有些执拗,可对叶暮他很敬重,因此语气虽然不好,却还是耐着性子听。
“别赌气。我劝你也不是要你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不希望你总是带着这些情绪去生活。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无论怎么样,这层关系你是摆脱不了的。他做的事他自己心里清楚,你也清楚,你看不上他的行为说明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可是,你不能带着憎恨去生活,这会毁了你以后的人生。”
看出程谟要反驳他,叶暮伸出手阻止了他,继续道:“不要急着反驳我,我不是在武断你的人生。要知道,”他沉了沉气,打算以身说法,“曾经,我和你一样。”
程谟有些不解,叶暮解释道:“小时候,他们总是很忙,我妈经常忙着演出,很少在家。爸爸虽然在家,可是我能见到他的时间也很少。从我上学起,接送我的就是卢叔叔。”叶暮摊摊手,看着程谟释然地笑了笑,“那个时候我总是怪他们不管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关心我,不然不会总是不在家。所以慢慢的,性格就有些孤僻起来,最严重的时候,脾气很坏,摔东西,不吃饭,一句话不说。他们都以为我得了自闭症。”
“那后来你是怎么原谅他们的”程谟有些惊讶,叶暮一向是懂事自律的,他比叶暮小几岁,妈妈去世前他还小,不过记忆中妈妈总是夸叶暮聪明有礼,要他多向他学习。没想到,叶暮也有过那样的心理问题。
“原谅”叶暮蹙眉想了想,“我只是慢慢地去体谅他们,那是他们的工作。其实我能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碰到了一个人。她让我知道什么是坚强,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专注做自己该做的事,外面的环境根本打扰不到她。很多时候我们都是非常自我的,总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一味地这样下去就会变得偏执,慢慢走上偏路。可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路上行走着,只不过有的人离你近,有的人离你远。所以要学会体谅,你体谅别人,别人也会体谅你。”
想到那个蹲在台阶上做作业的身影,叶暮暖暖的笑了,那时她很小,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个人也可以很坚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从没有怨尤。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她是坚强的。没有那时的她,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他。
“你其实也不能完全接受舅舅当初的做法”程谟能看出来,叶暮很少回家。
“但也许当时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即使我父亲也坚持查下去,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这样。”叶暮眼神暗了暗,体制,法律有时也不能奈何。他在课堂上告诉学生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可现实却早就让他知道了所谓公平公正其实是扭曲的。
程谟沉默了下去,叶暮也觉得有些无奈起来,当初那件事之后,他父亲没有因为姑妈的事被连累,反而升了职,他们一家跟着父亲来了c城。他当时虽年少,可成长在那样的家庭,多少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家里时常来往的那些叔叔伯伯,从他们的言谈中他也多少猜到些事情。小孩子的心总是更干净一些,所以,他心里有些排斥。虽然后来听从父亲的意见学了法律,不过却是拒绝进入那个系统,去了a大教书。
倘若他进了那个系统,那么在c城或是全省,他都会在他父亲和叔辈的注视下,那样他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呢何况,他是不想的。那里面也不是完全的公平公正,所幸,校园里还算是纯净的。
“我不能原谅他,我妈固然有错,可他不该一句话不说。”程谟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要他原谅他还是做不到。
叶暮知道强求不得,这也不是着急的事,他起身走到窗前,今天天很晴,所以夜里星星很多。他熟悉地找到那个类似十字的星座,天鹅座,她是否还记得他跟她说过天鹅座也叫北十字
那天,他跟她告别,她是不是有感应
叶暮收回眼神,收敛了眼中流露的黯色,回身看倔强的程谟,说道:“把心态放平和一点,可以不原谅他,但不要为难自己。你的人生,把握在你自己手里。”
第22章 挨打
布置完下个月的工作任务,何承明对张柠说道:“华诚广告案的后续工作你继续负责跟进。”然后又转向顾星辰,说,“你手里的策划案也交给张柠,一会儿你跟她交接一下。华诚的事以后继续由她跟进。”
顾星辰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张柠,她以为华诚的事以后就没她插手的余地了,没想到她最后竟是她全权负责。她瞅了眼对面的顾星辰,精致的眉毛稍稍一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会后顾星辰整理了下策划案的资料,将全部的东西都递给了张柠,张柠笑道:“谢谢。”
“不客气,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开口。”
“没问题,不过,”张柠瞅了眼顾星辰递给她的材料,笑道,“你已经准备得很详尽了。”
顾星辰笑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张柠对顾星辰的冷淡是有预料的,不管她是低调还是不屑,张柠都觉得今天这事太过意外。按照正常思维来说,有沈家平这个后台,华诚的事顾星辰是十拿九稳,不然也有何承明帮她,怎么都轮不到自己的。还是说,何承明今天这样做是在知难而退,在沈家平面前洗清自己和顾星辰的关系
张柠嗤笑一声,白捡的便宜反倒让她少了几分激情。
顾星辰去休息室倒水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议论声不断,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本想走开,一是觉得直接进去大家会尴尬,再有就是躲个清净。她不好惹事,一天上班也就八个小时,一个星期工作五天,没必要为了一些闲言碎语争个面红耳赤,所以,这些话当没听见或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她们议论的对象除了她还有何承明,就在她停步思索的短短几十秒钟里也听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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