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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梁氏家族里的嫡长子,不过,小时因为母亲身体一直羸弱多病,他的父亲便开始有了众多的情人,而他,也就相继有了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从小到大,他虽然好像一直都是过得风光尊贵,可是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背后,为此他曾付出过多少努力。

如果不是因为他外祖父家族就是一个与恒泰实力相当、有着雄厚背景和实力的世家,两个家族之间的稳固关系靠的就是他父母婚姻所形成的一种隐约牵制,以他母亲一直羸弱多病的身体,根本不足以保护他和自己,否则,她在梁家中的地位早已被他父亲的那些情人们所取而代之,不能保有恒泰梁氏家族当家主母的地位,更不能保有他这个正统继承人的位置。

甚至在他母亲逝世以后,也同样是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他父亲的那些情人们,始终都是无法借着种种算计坐上那一个正位,否则,他早已经被其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所取代。

这一点,让他一直都有着非常深刻的意识。

直到现在,虽然他已经将恒泰牢牢握在了手里,可是他同时也肩负着两方家族的沉重责任,他没有任性和随心所欲的权利,他或许可以选择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然而两个家族却是绝对不会允许让他在涉及家族利益的婚姻面前有着哪怕是一分的偏差,他必须要有一个妻子,一个同样来自某个有着背景和实力的世家的女人,以此来平衡跟稳定家族之间的权利和利益关系。

于是方氏这次主动提出的联姻,他便顺势地应承了下来。

何况,方可盈表示她不喜欢束缚,只是想应付完家族和父母,并且同意和他交换条件,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怀孕生子,愿意用一个孩子去换回她喜欢的自由生活。

由此,来自方氏家族的方可盈,对他来说恰恰就是一个合适而完美的人选。

可是秦优的插手,直接就彻彻底底将他的计划打乱粉碎。

说到底他是应该要生气的,但他也无法否认在知道方氏决定取消联姻以后,他心里却确确实实地有了一种豁然轻松的感觉。

尤其,对于秦优,隐藏在心里的那些曾经困扰他许久的迷惑和疑虑在揭开谜底之后,忽然面对的竟是如此意外的结果。

――让他蓦地有种失而复得的不知所措,和无法言喻的……感激。

多年以来,那个人已经成为了他精神上的支持和陪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支撑,默契的相互守望永远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当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的时候,他就不会感觉孤独,不会感觉彷徨无依,他才会有勇气在那样沉重的期望和责任下继续前行。

因为只要他一转头,就可以看见那双明净安静的眼睛也会看向他,就算是远远地隔着人群相望,也能看到那双眼里有着只属于他的柔和光芒。

……

“听说,最近信德跟方氏之间的关系似乎又一下子缓和了起来。”陆晋安看见梁墨琰依然深沉看不出情绪的脸色,想着是不是因为方氏决定取消联姻的决定让他觉得脸上无光正在生气,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话音落下,陆晋安察觉虽然梁墨琰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周围的气氛却是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于是他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梁墨琰自然知道陆晋安说的是什么,信德和方氏之间会有的合作协议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方鸿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老对手居然还能死而复生又回到了方氏,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注定了是要出局;而已经被方老太爷认定扶持的方鸿青,在有了秦优这个助力以后,基本上可以被认定会稳握胜券了。

那接下来,秦优还会再有什么别的举动呢?难道他真的还想要再夺下方氏?然后再毁了恒泰?

想到这里,梁墨琰那黑沉的眸底蓦地浮起一丝兴味,而目光却慢慢地泛起不易让人察觉的温柔的笑意。

他说,我们宣战吧。

他说,看看到最终,谁会落在谁的手里。

那一晚,秦优说着这些话时候的眼神,跟许多年以前,在他十六岁生日宴会上,他们隔着人群彼此目光相望时,是一样的。

梁墨琰唇角微弯,微微垂眸,掩饰去自己眼底深藏的真正的情绪。

不过,陆晋安却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因为他正陷入了一个新的困扰。

“……真是奇怪,前一阵子两家还好像还在明枪暗箭地斗个不停,现在一下子又和好了……信德这样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会不会是秦少想要以退为进,趁人不备呢?……”陆晋安坐在位子上,有些纳闷地喃喃自语道。

回过神时听见陆晋安的低喃,梁墨琰轻轻挑了挑眉,依然没有说话,任由这个下属兀自坐在哪里毫无头绪地冥思苦想着。

第四十五章

梁墨琰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维信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谁也无法替代的位置,谁也无法替代。

也许是他每一次最阴暗最狼狈最脆弱的一面都被方维信看见,在方维信面前暴露的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也许是那双安静清澈的眼睛和无言默契的陪伴让他感觉平和心安,让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人才最懂自己。

十六岁那一年遭遇到绑架,那个时候,他浑身都是被鞭打和利刃割开的伤口,无法逃走无法躲避,因为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捆缚,也无法呼救或是看见周围,因为嘴巴和眼睛都被胶带封住,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自己被装入麻袋投入大海的时候,涌上心里的那种恐惧害怕和绝望无助就像一张冰冷带刺的密网迅速地扩散开去,紧紧将他箍住,刺穿皮肉扎入骨髓……

在医院醒来后,即使知道已经脱险,但他也无法让自己从戒备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信任,他总是只能孤独地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一切,他憎恨却永远也无法脱离那些束缚,就像沉入那幽深冰冷的无声海底,不能挣扎也不能呐喊,无望地等待水压一点点地挤压去肺里的空气。

直到方维信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清冷的眼底有着他熟悉的几分柔和,那唇边还有一丝浅淡的安抚的笑。他握着他的手,温暖而安稳,在这一刻,他就忽然对他有了一种隐隐的深切的期待,期待他将会是自己一生一世的陪伴,永远也不离不弃的守护。

即使再怎样难过无助,他也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流露出一丝的软弱,可是当方维信张开双臂将他拥住的时候,他只希望时间在这一瞬可以多停留一下。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形单影只的人,只要他回头寻找,就会看见那双明净安静的眼睛,就算是远远地隔着人群相望,也能看到那双眼里有着只属于他的柔和光芒。

他们不需要浮华热烈的交往,也不需要殷勤刻意的言语,只是仅仅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就能够感觉到彼此之间才有的那种那种亲密默契。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和对方最契合的人。

可是随着时日渐长,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并不再单纯地满足于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两人之间隔得太远,又有着各自的忙碌,也不是总有机会能够见到对方的,他能见到他的时机实在是太少、太少。

于是他开始喜欢收集和那个人有关的影像,商业周刊中的照片、方氏每年的重大庆典和尾牙宴会的录影、商业新闻访谈的电视录像等等等等,只要和“方维信”三个字有关,他都会下意识地留意并收藏。

他也开始关注起古董拍卖和珠宝展会的相关资讯,悄悄购买下也许那个人会喜欢的某一颗彩蛋,然后小心翼翼地妥帖存放,在看着那些夺目精致的小东西逐渐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他总会想着,也许,该找一个日子,将这些都送到那个人的面前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后来就渐渐放弃了对音乐的狂热喜爱,没有再听见过那安宁轻缓的琴声让他觉得是一种遗憾,他曾想着那个人也许某一天会站在舞台上接受世人的掌声喝彩还有无上的荣耀,只是可惜那个人却似乎并不在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那样执着地想要夺下方氏,甚至为此而不惜和方氏的正统继承人方鸿云为敌。他看得出来那个人的眼里其实并没有对那权势地位和财富身家的狂热,可是当他看见那双从来清冷的眼睛里隐藏的深沉和坚定,虽然不明白,但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为那个人而去做一些义无反顾的事。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他清楚地了解彼此都不会喜欢别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莫名地帮助或是干预,所以他不会去插手方维信所做下的任何决定,不过他却能够默默地支持,悄然地站在他的背后去为他扫清一些隐藏的障碍。

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从来都并不仅止于表面上的残酷,往往总会有一些叫人不容易觉察的隐蔽性的危机埋藏在更深的一层。恒泰的继承人位置,一直都有着来自家族的一些人和父亲的情人们的觊觎,为此他们也不惜去想方设法使用各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梁墨琰从小就必须要学会怎样去和他们周旋对抗,因此对于隐藏在周围的隐患他比方维信更要敏感和警觉。

方维信面上优雅温文带着几分淡漠深沉,实则思维缜密、行事果断狠辣,被人称作“笑面虎”,而方家老太爷在私底下则对这个自己一手培养最得自己宠信倚重的孙子笑称“小狐狸”;只有梁墨琰看得出来,有的时候,方维信也会有不自觉的一丝心慈手软。

方维信不会轻易对那些看起来暂时对自己无害、没有主动挑衅的敌人下手。他的这一丝心慈手软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然而一些不可预测的危机也往往就会隐藏在这些悄无声息的对手当中。

外人眼里的梁墨琰其实是一个阴沉莫测不可捉摸的人,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清楚,这位恒泰的继承人有着怎样的心狠手辣的铁血手腕,否则,就算他曾是那个名正言顺的正统继承人,也无法那样干净而彻底地将所有的对手和可能存在的障碍打压清除,稳固自己的地位,牢牢地将整个恒泰掌控在自己手里。

梁墨琰仔细而小心地过滤着可能会对方维信造成任何威胁的人,为此他甚至将自己的一名得力下属安插进了方氏,让这个下属每隔一段时间就向自己汇报方维信的近况和动向。

这种行为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光明磊落,可是他却能够通过这样做来去让自己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而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多知道一些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的。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对方维信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也不会去往那里想,他所做着这些的时候,都仅仅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从来都没有这么不计较得失、任性而毫无顾虑地去行事,这种其实看起来有些幼稚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莫名地理所当然。

直到有一天,梁邵庭似笑非笑地问他,为什么他的每一任情人都总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都总有着,某一个人的影子。

对于梁邵庭的点破,他在恍然明白了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所想之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欣喜,甚至还有些恼怒。因为这样的感情被揭开那层似有若无的懵懂之后,就已经破坏掉了那一份无声的美好,他不能在让自己假装盲目地相信自己只要能和那个人远远地彼此相望,互相守护就已经足够。

是的,他想要更多,可那些都是永远遥不可及的奢望。他和他之间横隔着太多的阻碍,他们可以相知却不可能相守。

阳光是这样地灿烂耀眼,建在山腰上的小教堂响起了庄重而动听的钟声,停留在教堂前绿色草坪上的几只白鸽扑簌簌地展开翅膀飞向浅蓝色的天幕。伴随着管风琴的轻轻奏响,手捧柔美花束、一身白色婚纱礼服的贝静妮挽着同样一身白色笔挺礼服的秦优缓缓沿着教堂里的红毯往圣坛走去。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侧过头去看向走在身旁的那个俊美优雅的年轻男人。三年多的时光转瞬即逝,她独自地在各地旅行散心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许多事情看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实际上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她转头望向前方圣洁的白色圣坛,轻声道:“秦优,谢谢你,能够在今天陪我踏入这里。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着一份与众不同的意义。”

秦优淡淡地一笑,目光却始终是和观礼坐席中的那双沉黑双眸紧紧相系,他也轻声地道:“你就是童话里那个勇敢执着地追寻幸福和梦想的公主,命运和爱自然会对你加倍地宠爱。”

闻言贝静妮不禁笑了出来,一路走到红毯的尽头,她站定脚步,转身抬头看着那清澈安静的眼睛,道:“第一次听你这样感性地说话,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她上前一步再一次轻轻拥抱了一下她的小王子,在他耳边道,“我已经开始抓住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幸福,我知道你也一定可以。”

“我对此从来都不曾怀疑。”秦优微笑,倾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然后转过身,牵起她的手将她交给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梁邵庭。

这是贝静妮和梁邵庭的第二次婚礼。经过三年多的自省和反思,这一对怨偶终于决定要重新开始。这一次的婚礼仅仅是一个代表新的起点的仪式,简单而隆重,没有花车也不办酒席,只是邀请了几位亲朋好友作为见证,在这一座临海山腰上的安静小教堂里再一次在神的面前做下婚姻的承诺,这一次他们不再将婚姻当作一场互相交换利益的协议,而是要真真正正地开始学会怎样去信任,怎样去爱,怎样才能抓牢就在手边的幸福。

“一个是对爱情的质疑者,因为不相信爱情而流连花丛游戏人间,一个是对爱情抱有理想主义的人,因为对爱情有着洁癖和太高的向往而逃避婚姻。阿静,恭喜你,你终于走入了凡夫俗子的世界。”谢无双带着凉凉的口吻说道。仪式过后,她陪着贝静妮站在教堂草坪前的花台上目送着前来观礼的亲友们离开。

贝静妮笑着转头看向好友,其实心里明白谢无双只是担心她再一次选择梁邵庭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那曾是一个花心浪荡又强势得不能轻易驾驭的男人。

她望着站在不远处和几位朋友说着话的梁邵庭,目光平静而柔和,她缓缓道,“无双,过去我和他的婚姻,除了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联合,什么都不会有,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和睦,尊荣无比,其实私底下我们就跟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互相都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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