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凌格关切的视线,印无忧轻咳几声,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瞒著我?”
原本不想问的,反正他们两个也即将成为路人。但是水月仙和大夫的话却令凌格不得不好奇。
这个印无忧,究竟隐瞒了她一些什麽……
“我本是不想说的。”
哪知印无忧原本就因病有些涣散的瞳眸在听了这句话之後就变得更加暗淡。幽深的色泽失去了往日的光亮,让人看了就心酸。
“但是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麽好瞒你的了。”
唇角挂上一抹失意的苦笑,男人合了合眼,皱紧的眉头显示出他正试图记起一些本应深深埋藏的往事。而这些事,显然并不令人愉快,甚至从印无忧的表现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折磨。
“我知道我去找妓女的事伤了你的心,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16鲜币)第二十章 往事不堪
“不是说过了,我已经不在乎了,现在还提起这些做什麽。”
原本以为印无忧真的有一些惊天的秘密要同自己说,但是转眼听到的却是那些陈旧的烂账。凌格冷漠的别过头去,显然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不提……?”
见女人摆出明显防卫的姿态,男人的笑容愈发的苦涩。苍白的俊颜上不仅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一点点可以让人感觉生机的迹象都没有。
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极为痛苦的事情,男人一向不正经的脸庞难得这般庄重。那表情肃穆的吓人,纵是参加别人的葬礼也没有这般阴沈可怖的,但是他却表现出来了。
“怎麽能不提,若再不说清楚,我怕……”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印无忧艰难的从被中伸出冰凉的大手,颤巍巍的将凌格的手掌握进自己指间。
“我怕你……真的……”
话到了齿边男人哽咽了一下,微皱的眉头隐著害怕与凄楚。
“真的就不爱我了……”
生病了变得羸弱的手指却在吐出这句话时将凌格的手攥得快要骨折。感觉到男人的患得患失,女人心中说不出的酸涩。既像是一种感动,又难免带了些愤怒。
且不论她是不是像他分析的那样已经不是真心喜欢他了,只是将他当做玩伴一般留在身边打发掉这一段相陪得日子。
单凭他当初不珍惜她的感情,快要失去了才又眼巴巴的回头拉住她别走这种行为,就已经足够她唾弃他一万次。
好吧,是非曲直,真情还是假爱就不要再反反复复的说了吧。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印无忧的葫芦里又卖了些什麽折磨人的药。
“格格,躺上来。躺到我身边来抱著我好不好?”
皱著眉思索他们之间快要腐臭发烂的情事,忽觉有人在轻轻地拽自己的衣角。低下头去正对上印无忧小狗般祈求的一双眼,凌格的心忽然间就软化了。
嘶……
这混蛋变脸倒是比翻书还快啊。刚才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转眼间又走起了可爱路线。
算了,他不过是个病人,就先依著他吧──
叹了口气,凌格无奈的掀开他身上的被单就要跨上塌去。却被印无忧用更可怜的眼神再度拽了拽她的手指。
“把衣服脱了嘛,这样抱起来很不舒服的。”
得寸进尺。
女人暗地里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到最後却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蜜色的肌肤虽然不像公主娘娘那般娇嫩,却细腻光滑,柔软无比。
在男人贪婪的视线下,她像一条滑溜的鱼一般钻进了印无忧的被窝,而後用自己温暖的身体将一直在发抖的他轻轻搂住。
“这样可以了麽?”
语气依旧冰冷,但是凌格心里明白,自己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宠溺。
这也不算爱麽?
她不懂。
思及先前印无忧哭天抢地分析的话,究竟爱不爱他连她自己都困惑了。
若说行为上,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那绝对是爱的。
同他交欢,为他打点一切,包容他任何狂妄自大或者幼稚无比的小缺点。除了不再在乎他是否在外面寻花问柳之外,她所做的一切都和他们还在中州时是一样的。还附加上了身体上的蜜合。
但是显然印无忧并不满足於这一点,并且对未被满足的那一部分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快要活不下去。
男人这种东西还真是好笑。
以前她吃醋吃的快抓狂了的时候,他非但不珍惜,还吊儿郎当的拿她的一颗真心来打趣。现在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贪图享乐的同时远离那些精神上的伤害。为了自己好好活著,他却又大为震惊并且坚决反对。
哼──
有的时候,她可真想把这个男人给活活掐死呐。
“不够……格格,肚兜也脱掉吧。”
几乎是立刻就像八爪鱼一样用自己的双手双脚缠住身旁的女人,印无忧将俊脸埋在凌格怀中闷哼出声。坚挺的鼻梁抵在她||乳|沟的位置用力的蹭,就像是要将自己的整张脸都挤进女人的软||乳|内。
“脱肚兜做什麽?”
此提议一出,凌格立刻皱眉。却抵不过男人迅疾如风的动作,在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之时上半身仅剩的一块布料已经被粗鲁的丢下床去了。
“还有亵裤。”
说著,印无忧的大手又滑向了女人的双腿之间,却被女人一把钳住手腕,恶狠狠的给重新拉了上来。
“喂,你不要没完没了。”
死守自己最後一道防线,凌格冷然的表示自己是看在他生病了的面子上钻进来听故事了。可不会被他用这三言两语就占了便宜。
“好小气……”
失望的嘟起了嘴唇,印无忧无不遗憾的用舌头偷舔了几下女人那肉粉色的小||乳|头。滑嫩的口感立刻将他刺激的精神倍增,只想张开口将那||乳|头整个吞进腹中。
“你不是有话说?不说我就要走了。”
感觉到胸部被什麽湿湿的东西给滑动了两下,凌格瞪了印无忧一眼。心道这个色狼怎麽生病了还这麽不老实。
“对……我是有话说。”
原本因为女人的亲近而幸福的忘记了伤悲,现在又被提起来,印无忧的脸色立刻沈了下去。
“我是不是从来都没跟你讲过我的过去?”
大手沿著凌格光滑的背部摩挲向上,印无忧摸到了她柔软的长发而後充满爱怜的将凌格的头按进自己颈窝。
“嗯……是没有。”
听他忽然提起这个,凌格倒是真有些意外。
细一琢磨,印无忧的确是那种只喜欢东拉西扯他人八卦,自己却从来不袒露心事的家夥。凭他从没讲过自己颇为耀眼的御医身份,以及作为医圣徒弟的事实,她就明白这个看上去不正经的烂痞子其实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男人。
“我出生在一个很贫瘠的山谷。”
目光绕过女人的脸庞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背後的墙壁,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明。
“我的家人与乡亲当初是因为躲避战乱而逃难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的,靠著种植一些旱生作物勉强为生。”
“嗯……”
听著印无忧的讲述,尽管凌格实在有些诧异,却还是认真的将他的往事听下去。
“我父亲原本是在中州做大官的,可是造了奸人陷害,没有办法只得跟著百姓们一起逃来这里归隐。但是娘亲在生了我之後,却再也受不了这般的苦,自己跟著原来情人走了。父亲没有办法,只得独自抚养我和一个长我七岁的哥哥。”
说到这里,印无忧忽然停了下来,一双桃花眼销魂的一转将凌格的手握住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格格,你觉得我长得俊不俊?”
“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女人一愣,但是下一刻她本能的说出诚实的回答。
“俊、俊呐。”
开玩笑,若说印无忧不是美男子那全天下就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称得上是好看了。
听说麒麟国的国君与王爷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还有落霞那个差点“吃醋而死”的相公生的也俊俏。但是在她的心里,他们没有人能比得上印无忧。
“呵呵……”
见不得女人这副娇憨的模样,印无忧傻笑了一声,探头就在她唇上狠吮了一下作为高兴地奖励。
“嗯……”
被他亲的窘迫,凌格只好别过头去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羞涩。
“但是我那哥哥,比我还要俊俏上三分呐。”
虽然心里高兴但是印无忧的重点显然不在此。和女人小快乐了一下,他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哀伤。
“我爹病死之後,都是哥哥一个人在照料我。那时我还小,也就是十岁左右。哥哥已经出落成了人见人惊豔的美少年,甚至名声传过了一个又一个山谷。到最後传到後山上,一个有名的土匪窝里。”
“啊……”
听到男人在说出“土匪窝”那三个字之时,声音变得艰涩沙哑。凌格的心里隐隐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那土匪窝的头头,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男色。但是还好没有动手抢人,而是派人来跟我哥哥做交涉。”
“谈什麽?”
凌格紧张的追问。
“还能谈什麽?”印无忧冷笑。
“那女人看上了我的哥哥,要他去做供她亵玩的男宠。”
“女土匪?”
“好笑吧,可是真的是个很彪悍的恶女人。那个时候哥哥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是我却好死不死的生了重病,眼看就快要断气了,却没钱请大夫医治。”
“所以你哥哥就同意了?跟她换治你病的钱?”
不用将故事听完,凌格已经感觉到了其中的无奈与悲凉。
“钱?呵呵……你以为我哥哥能值一个价钱?”
忍不住将怀中的女人搂紧获取一些安慰,印无忧心痛无比的继续说。
“他忍受屈辱所换来的不过是请山贼窝里德蒙古大夫来给我看几次病而已啊。”
“天呐……”
无法想象那种遭遇有多残酷,凌格忽然发现这个外表看上去什麽都不在乎的家夥居然还承受过这麽多的阴霾。
“当时我病得很重,躺在床上勉强喘著气。我只记得哥哥每次都是默默的被那女人派来的马车接到她的寨子里,第二天回来时除了浑身是伤的他以外同行的还有那个大夫。”
“後来呢?”
“後来……?”
“後来我的病好了,可我的哥哥──却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慈爱温柔的大哥了。”
(12鲜币)第二十一章 悲凉对谁诉
“你哥哥他?”
见印无忧的表情越来越伤感,凌格明白那一定是一段特别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印象中,这男人似乎从没提起过自己有个大哥啊──那麽他的哥哥?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明明已经接近关键,但是面对著凌格探究的眼神印无忧却话锋一转。
“诶?”
“一个人被歹徒绑架了,被迫和他生活了一段时间。开始时她很害怕,费尽心机都要逃出去。但是日子久了她发现其实这个歹徒也有自己的苦衷,对她也不错。到最後她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甚至当对方为她解开绳子时她也不想跑了,只想永永远远留在他的身边当他的俘虏。”
“没有听过……”
虽然印无忧讲的很平静,故事也没什麽太大的波澜。但是凌格听在心里却觉得很恐怖,掌心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被绑架者到最後却不想跑了?这是什麽逻辑……若是这样说来,难道他的大哥……
“嘿嘿,你已经明白了。”
聪明如凌格,只一个惊异的眼神便给印无忧传递了她心中已然明了的信息。他相信她的智慧,更相信他们两个相处这麽多年培养起来的默契。
“你大哥爱上了那个土匪头子?”
尽管男人的表现已经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但是凌格无论如何还是觉得这件事接受起来有些困难。
爱上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这种傻,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在犯啊。
“没错。我那傻傻的大哥就是这麽单纯的爱上了那个凶悍的女人,甚至也爱上了她加诸给他的各种伤害。”
苦笑又苦笑,印无忧接著说下去。
“我们都是在贫瘠的山谷里长起来的孩子,原本就见不多什麽女人。那土匪头子性好男色,在玩男人上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好手段。我相信开始的时候,大哥他肯定也是痛苦的。但是十七岁的年纪毕竟还生涩,又是对方主动,他渐渐沦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印无忧的手掌难受的攥紧,脑海中回忆的全部都是大哥为了那个可恶的女人而茶饭不思的消瘦样。
“那那个女人,她怎麽说?”
不知道怎麽缓解印无忧的悲伤情绪才好,凌格摸摸他的肩膀,却好像没什麽效果。情急之下,她凑上前去想亲一亲他的额头给他点温柔。却不料这个家夥眼疾手快的连忙向上挪了一挪,硬是用自己的唇接走了她这一吻。
“你……”
又好气又好笑的瞪著他像占了什麽大便宜一般满足的俊脸,凌格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掌握不住这个男人的情绪了。
“还要亲亲才接著讲。”
接吻接上了瘾,男人哪里肯就这样放过送上门来的甜点。搂紧女人的腰肢以防她逃跑,他撒娇著、耍赖著,直到凌格无计可施又吮了他一会儿他才舔舔唇笑了起来。
“那个女人?哼,她根本就是个变态。心血来潮就去搜罗美男,玩腻了就扔到一边。後来我哥哥忍不住相思之苦,自己徒步翻过几个山头去找她。却被她的手下挡在门外连面都见不上一个。不仅如此,他们还将他打的遍体鳞伤,差一点点就断了气。”
“真可怜啊──”
凌格听得心里酸酸的,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痴情又如此绝情的两个人。
“这之後,我大哥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原本的温柔善良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只有阴冷与寡言。”
“我那个时候还小,我很害怕,很害怕……”
缩进凌格的怀里,印无忧开始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会哭,什麽时候又像疯子一样的大笑。地也不种了,我肚子饿只好每天都去山里割树皮草根来吃。”
泪水就这样顺著男人的眼角流了出来,滴到了他自己的发丝上。凌格心疼的为他抹去泪水,一边用手掌轻拍他的背。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们很快就会一起死在那里了……”
“别哭了,哎……我看不得你这个样子……後来呢?”
发现男人的泪水越来越多,凌格试图转移话题。
“後来?”
吸吸鼻子,印无忧的思绪又飘到远方。
“後来真的是上天的眷顾,那个时候战乱已经结束。难为我父亲的一个八拜之交不辞辛苦的四处打探我们的下落好多好多年。到最後终於找到我那逃家的娘亲才得知我和弟弟生活的这个山谷。”
“一切都像做梦一般,我和大哥就这样脱下了粗布衣衫,顿顿都能吃饱饭的上了一辆马车。而後,体面的再度回到了中州,和那个做米粮生意的世伯生活在了一起。”
“哥哥长得俊俏,人又聪明。也许是还没疯的彻底,人前的时候他都是严肃认真的,一派精明强干的模样,很惹世伯喜爱所以给了他很多生意打理。而我也进了学堂读书,被人尊称为印家小少爷。”
“人前……的时候?”
敏感的捕捉到他口中的这个特别的词,凌格的柳眉皱了起来。
“呵呵,对,就是人前!”
俊颜上莫名掠过一丝恨意,印无忧的脸色变得可怕起来。
“你知道麽?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若是得不到她,就会不知不觉变成那个人。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喜好,一样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一样的变态。”
“到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哥哥已经是米行里独当一面的大掌柜了。有了钱,有了势力,也有了娇妻美眷。他却还是不满足,还想著那个当初玩弄过他的土匪婆娘!”
“啊……”
掩住了惊讶的口唇,凌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所以他学她,让自己变得像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回忆她的气息。他到处搜罗美女,小妾娶了一个又一个。然後关起门来虐待她们,命令侍从强bao她们。将她们打的遍体鳞伤从中来获取快感。”
“可是他还是不满足啊──”
突然间大吼一声,无助的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床上低泣,印无忧苍白的俊脸痛苦的扭曲著。
“原本觉得漂亮的,娶回来玩过之後就觉得不漂亮了。到最後一个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只能气冲冲的坐在厅里喝闷酒。”
“那个时候我们早已有了自己的宅子,从世伯家搬了出去。那天我从学堂里回家,看到大哥醉倒在主厅里就想将他扶进内室。却不料就在我将他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哥哥突然伸手抓住我将我一下子压倒在身下……”
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听到他经历过这般龌龊事之後是否升起鄙夷的表情。印无忧颤抖了嘴唇数下,终於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
“他终於发现,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儿居然就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作者的话:第401篇文,值得纪念一下~《银色公寓》一年多了,觉得很感慨。
(9鲜币)第二十二章 无助的无忧
什麽……
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凌格在听到印无忧亲口将她心中猜测的一切证实之後,心里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天呐──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被自己亲哥哥强bao更可怕的事情麽,更何况印无忧还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然而,还没来得及让她有空思考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不会伤到他,却见印无忧疯了一般的自己从床上滚落在地,四肢就像是被什麽东西电到了一样不停地抽搐著。
“我好痛,我好痛……”
抱紧自己的身体,男人像一条被拦腰斩断了的蚯蚓似的在地上卑微的蜷缩著。
“格格……我好痛……可是我</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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