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正事要紧。在外多加小心,不用记挂着家里。去吧,跟你母亲说说话,开解开解她。”转头看宋八代,“三儿,祖母有些话要嘱咐你。”
宋玺起身去了正院。
老夫人让宋八代坐下来说话。
“这几年卢国公屡立奇功,卢国公府越显眼,你们的处境便越危险。此次你们要去江南,祖母不问也知道是所为何事。你记住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们务必要处处小心。你也看到你们母亲如今的情况了,实在是受不得刺激,所以切记,要好好照顾自个儿跟你二哥。”
宋八代点头,“祖母放心,我记下了。”
老夫人这才放了心,又说起国公府的族学,“如今办得如何了?我想着四哥儿也大了,待童试过了之后,若能到京里进学,对他的学业必定有所裨益。”
宋八代忙应承下来,“族学办得很好,当年留下的孩子不少,如今或外放做官,或上战场杀敌,都已略有所成。四弟过去我们也能照看着,祖母无须担心。”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想了想,老夫人补充道:“若那时局势安定,说不得咱们宋家也搬到京城去,以后要见也方便些。只是现下一切未定,三儿先别说出去。”
宋八代高兴点头,“我听祖母的,就盼着能有那日。”
说了会儿话,那边宋玺也回来,“已经同母亲说好了。祖母,我们今日就走,争取早去早回。”
老夫人也没有再挽留,命人给他们准备了些路上的吃食和物什,就送他们离开。
两人再次上路,这一次没在路上耽搁,一路上风餐露宿,宋八代瘦了一圈。在看到邺城城门的时候,宋八代几乎要哭出来。邺城是江南其中一个小城,接通南北商道,是他们此行的必经之路。早先去探路的侍卫已经定好客栈,未免引人注目,一行人分成两拨,先后进了客栈。
宋玺与宋八代只要了一间上房,刚进房间宋玺就朝宋八代打了个眼色。
“怎么了?”他们才进城,莫非就有人跟上来了?是大皇子的人?
宋玺摇头,压低声音,“还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先引出来再说。别这么看我,想都别想,你给我老实呆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许去。我很快回来,一会给你带好吃的。”
宋八代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一本正经道:“那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宋玺略一想,总算妥协了,“行,那一会你要听我的安排,别擅自行动。不然回来打烂你的屁/股,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你说你怎么就老觊觎我的屁/股呢?”宋八代嘟喃着走开了,留下宋玺愣愣的。
两人依约行动。洗涮完便装作出去赶集市,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宋八代做出被人群挤散的样子,着急地找着宋玺,找着找着他就发现了――他们真的走散了!
这下死定了,他的屁/股。
还没来得及感叹出声,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宋八代一惊,尚未回头就被人往反方向一扯,投掷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宋八代黑着脸,面上山雨欲来。而方才那只落在宋八代肩膀上的手的主人,此时已经被暗部的侍卫抓住了。
“回去再说。”这几个字宋玺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宋八代惊讶,“就这么抓到了?”
“呵呵。”
“竟然是个女的?”
“呵呵。”
被呵呵了一脸的宋八代从善如流闭嘴了。
☆、第37章 下南(四)
一路回客栈,宋玺都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踏进房门宋八代就被丢到床上,宋玺扑上来就要扒他的亵裤。
“有话好好说,宋玺!二哥!!放手啊……啊……”宋八代拯救亵裤不成,索性也不要了,光腚躲进被窝里。
外面有人来敲门,侍卫甲的声音响起来,“主子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宋玺抱臂,“回来再收拾你。”
他一走,宋八代立刻出来找了个新的换上,开门就打算出去。侍卫乙躬身挡住他,“三爷,主子爷说了,今个儿您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这人啊,心眼就芝麻那么大。宋八代摇头,“我不出去,麻烦兄弟去给我弄些吃的,劳烦了。”折腾这么久他还真有些饿了,宋玺也没吃东西,难道他不饿?“诶兄弟,也给你们爷那里送些过去,嗯,这菜色嘛……现成的有哪些,都只管儿上。”
于是凳子还没坐热宋玺跟前的桌子就被摆上了八宝兔丁、清炸鹌鹑、红烧赤贝、糖醋荷藕等菜肴,侍卫乙忠心尽职地介绍了一遍菜色,又道:“三爷说了,要是爷要开始审讯了,那这菜咱就先撤下去,回头等爷办完了正事再用。”
这一干人都在等着,宋玺也不好开吃,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菜一道道地上,然后又一道道往回撤。他家宋小胖,就是这么的瑕疵必报。宋玺在心里狠狠把他的光腚抽成个大馒头,感觉出了口气,这才命人将抓到之人带上来。
这人年纪比宋溪娘长了几岁,面目清秀,却是做江湖人的打扮。这样的人一般不爱与官府之人打交道,此人却好似故意撞上来的,着实令人费解。而更令人费解的是,此人口口声称与宋玺是旧识,所以方才侍卫甲才着急去禀报。
“我人已经到了,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宋玺命人给她解了穴道。
那女子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小少爷好样貌,你们兄弟二人长得可不大像啊!”
见她提起宋八代,宋玺不免提高警惕,面色冷了几分,“姑娘这话就怪了,都说我们不像了,又怎么说是兄弟呢?”这人从他们一进邺城跟上来了,显然是一早在这里候着,莫非真是睿亲王的人?
见宋玺怀疑,她倒是笑了,“我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那人还说了,当年的京师之约他没能如期而至,不知他那两个师弟可否有怪罪于他!”
是仇先生!
当年仇先生与他们在童试考场之前定下的三年之约,说到底也是随口之言。后来他们去了京师,却得知仇先生已经离京。随后他们跟着国公爷四处征战,那个约定早就成了黄粱一梦,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
“原来是仇先生的朋友,多有得罪了。”宋玺急忙命人给她解了其他穴道,又道:“门外的几位朋友想必也是为姑娘而来的吧?”转头扫了一眼侍卫甲,“青衣!”
“是!”青衣转头出去。
乍然听到他的本名,青衣热泪盈眶。自打脸盲症患者宋八代给他们编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编号之后,他们都快要把自己的本名忘记了,难为主子爷还叫得出来。
青衣一出去,女子便站了起来,朝宋玺拱了拱手,“原来宋公子已经发现了,倒是我以貌取人了。我名宁芳萱,你口中的仇先生便是我夫君。”
“原来是仇夫人,方才真是多有得罪了。”想不到仇先生文文弱弱的,倒娶了这么英姿飒爽的女子为妻。
宁芳萱摆手,“江湖中人,不必客套。我此次来找你们,便是受了我夫君的委托。你们想必便是为了两江总督许如山的案子而来的吧?许如山为官二十余年,不但聚敛财富,大肆搜刮,随着大皇子势起,他甚至向求官者收取贿赂,许家的私人林苑,方圆数百里。”
宋玺来之前已经听祖父说过许如山的斑斑劣迹,宁芳萱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许如山甚至把手伸向江南税收。江南每年所缴纳朝廷之税收,堪堪比肩序州、温州等中等城市,以江南的富饶,每年多出来的钱银最后落入谁的口袋,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许如山做事谨慎,不但账簿做得干干净净,就连涉及官员也敲打拉拢,朝中更有大皇子撑腰。想要动他,除非有真凭实据。
想到这里,宋玺心里一动,“先生让夫人过来,莫非是……先生人呢?为何不与夫人一同来?”
宁芳萱面露愠色,“夫君已经被许如山抓了,目前生死未知。公子必定听过周柯周老先生的大名吧?他原任苏州巡抚,是个难得的大清官,因着不愿与许如山同流合污,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
此事宋玺确实有所耳闻,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吧,当时他随卢国公出战岐凉,原本是岐凉因着粮草不济而打算退兵了,谁知竟有人从江南绕道,将上百万的粮草军资低价卖与岐凉,导致原本一年能结束的战争,生生打成了拉锯战,士兵百姓死伤者众多。今上自然暴怒,细查之下竟查到周柯的大儿子身上,因着朝中大皇子党推波助澜,最后判了周家一个满门抄斩。
后来得知此事,卢国公上了奏折想彻查周家一案,却恰巧赶上今上身子不好,因着大皇子摄政而被压了下来。卢国公每每说起周柯,都忍不住嘘唏扼腕。
“周柯老先生为人刚正不阿,与夫君为莫逆之交。为了老先生的事,夫君四处奔走,甚至不惜拒了秦首辅的挽留,自请至江南任职,所为的便是查清楚这件事。可惜此事尚未查清楚,夫君被许如山的人带走了。”
宁芳萱打了个口哨,一个黑影飞过,便是刚刚被青衣拦在外头的人之一。他身材瘦小,身体轻盈,轻功极佳,若只单凭青衣一人,只怕也难以抓住他。他蒙着脸,也不与其他人说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宁芳萱,脚下一点又飞出去了。
“这是我夫君千叮万嘱要我亲手交到你手中的。”宁芳萱将布包放在宋玺跟前,“如今我已完成夫君的嘱托,便先告辞了。”
“等等仇夫人!”宋玺挡下她,“你们这是打算……”
“你猜得不错,我也不怕说与你知,我与几位好友打算去劫狱。”宁芳萱笑了,“事实上若不是为了等你们,三天前我们便去了。今日是我定的最后期限,若你们还没到,这东西我会拿去换我夫君的性命。”
……还真是直爽!
宋玺朝她拱拱手,“夫人若信得过我的,不如听我一言。”见宁芳萱没有反对,他接着道:“不说我与仇先生的交情,就说许如山这案子,若要定许如山的罪,先生这个人证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于公于私,我与夫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眼下差的,便是营救的方法。夫人可否稍后片刻,待商议好之后再做打算。”
宁芳萱迟疑片刻,才道:“我替夫君谢过你们了。我会在前面的悦来客栈落脚,两个时辰之后离开。”
送走宁芳萱,宋玺回到房间里。桌子上摆了八大盘,下面都多垫了个盘子,用热水温着,菜还有些热乎劲儿。
一见到宋玺,宋八代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下来,给他拿了碗箸,又替他盛了碗汤,体贴得像个小媳妇。宋玺心里什么气都消了,挨着他坐下,就这那点余温饱餐了一顿。
吃过饭,宋玺把仇先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宋八代满脸担忧,“也不知道先生如何了,我听别人说逼供的人什么手段都会用,先生那样的文弱书生……哥你打算怎么救仇先生?”
宋玺拍拍他的手背,“咱们出来除了暗部二十六人之外,还带了十六个侍卫,一共四十二人。暗部得留两人作联络传递信息,剩下四十人,我打算兵分三路。你带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马即可回京,将这本账簿送至祖父那里。剩下的人一半去营救仇先生,一半随我进苏州,引开许如山的视线。”
“不行!”宋八代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眼下人手不足,兵分三路太过危险了。我看这样,派两个人将账簿送回京,你带一半的人马在明,剩下的人与我一起去跟仇夫人会合。我会点医术,说不得能派上用处。”
“不行!”这下轮到宋玺反对了。
宋八代止住他下面的话,“二哥,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眼下这是最好的方法。我也会些拳脚功夫,自保绝对没有问题,况且我们在暗处,反倒安全。倒是二哥你,这里天高皇帝远,许如山没有做不出来的事,你万事要小心。”
宋八代一旦倔起来,那就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第38章 下南(五)
尽管宋玺恨不得把宋八代吊起来捆在腰带上随身保存,最终却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宋八代说得没错,随他入苏州反倒更加危险,眼下这是比较可行的办法了。宋玺答应了,只是也跟宋八代约法三章,他只能作为接应,不能亲身涉险。
宋八代是答应了。
宋玺却是走得极为不放心,一路上都是黑着个脸。待进入苏州之后,为了当好这个诱饵,宋玺命人亮出了钦差的名号,苏州百官城外相迎,格外地高调。
宋玺心情不好,却也只得按下性子,跟这些人打了一番你来我往的嘴上功夫,又委婉表明,陛下对江南税收一直存有疑惑,你们都是明白人,最好配合调查,把历年来的账簿都搬过来,再传唤相关的人员问话。
这班子老油条一听乐了,来的人看着面嫩不说,还屁个都不懂。那些账簿做得干干净净的,涉及官员更都是他们的人,那些不愿配合的早就清掉了,剩下的哪个没沾点荤腥?!这一旦沾上了,谁还敢往外说呢?!
当晚接风宴,双方面上都看不出端倪,宾主尽欢。
宋玺心不在焉地用了些饭,旁边伺候的人一再敬酒,宋玺扫了一眼,发现长得还有几分像他们家小八。这一想思念就泛滥成灾了,压抑了许久的担忧一股脑跑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宋小八仗着自个儿有些小聪明老是不听使唤,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跟过去了。不过许是他多虑了,他家小八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再说还有两个暗部的人看着,出不了事的。
这边陪席的官员见宋玺盯着伺候的小子看个不停,心里乐得都要拍大腿了――看来他们搜集的情报无误,常年厮混军营里的,哪个没点特殊癖好呢?!况且这宋玺还是挺有些名望的,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了,外头都在传他身边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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