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每到一块地方都是这样,整齐有序,只有等楼沂南示意让大家随意,才会重新做起手上的事情。
尊敬、敬畏还是需要的,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才能够让人真正的信服,真的和大家厮混在一起,没大没小,那这个队伍楼沂南也不要管了,御人之术、上位之道,楼沂南玩得炉火纯青。
在人群中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他长相粗狂,有一道伤疤横贯了整张右脸,恐怖的伤疤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脸上,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的可怖。也许是脸上的伤疤,也许性子就是如此,吴静深是个严肃冷酷的男人,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也无所谓的感觉,此人便是甲队的小队长,也是整个鹰隼的副队长,训练起来如魔鬼在世,让手底下的兵又敬又畏又怕。
“队长,您让我观察的那些佃农,有一些是可塑之才,只是年龄都稍稍有些大了,想要塑造训练难度较大。”楼沂南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观察佃农中可吸入鹰隼的人是否合用。这种事情交给吴静深来打理,楼沂南最为放心。
楼沂南颔首,“他们的人品如何?”吸纳进鹰隼的人最重要的便是品质,鹰隼是楼沂南手中的剑,必须做到令行禁止,日后他肯定要将一些秘密任务交予他们来做,如果有人在背后捅了他一刀,那么很有可能是致命的,这种可能楼沂南必须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故在选人上就要严格把关,此后的教育工作也不容忽视。鹰隼不用分辨忠于的是什么国家、不用知道上位者是谁,但一定要发自内心的明白,他们要忠于的是他楼沂南,不是别的任何人。
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死士,从小教育,只知主人,可以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行的便是暗地里的事情,事败就死、被抓绝对不口吐任何信息,当然这些都是理想化的,真正如何不予置评。但这不是楼沂南要的,他想要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阳谋阴谋都可以来,有着正规军人的气势恢宏、肃容有序,也有暗卫的隐秘诡谲、神出鬼没,上得了战场、下得了乡野,真正的锋芒利器。
“我观察过,品性都很好,对主子有着发自内心的爱戴。”
“嗯,先暂时编入甲部,随着大家一起训练,如果跟不上就退回去。”楼沂南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很有信心,但有信心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谁都喜欢听好话,他也不例外。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松烟将东西交给自己,松烟从怀中拿出一份手稿恭敬的交给楼沂南后就退了下去,和石墨垂首恭敬的守在距离楼沂南三步远的地方。
楼沂南将手稿递给吴静深,“这份手稿你先看看,两刻钟后你传令下去,让天干十部的队长到砾石地那儿找我,有事相谈。”天干十部的小队长都是有才者居之,楼沂南并不认为自己一人所想的便是完美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众人各抒己见、发扬各自的智慧,根据实际完善计划,那么训练计划才会臻至完美。
楼沂南还是很谦虚的。
吴静深抱拳应是,原以为又是什么训练方式,主子的脑子中不知道藏了什么,能够想出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提高体能的方式,与时下的练兵之法并不相同,却很有效果,单兵的体能、技巧提高了,相对应的整个队伍的实力也提升不少。但吴静深很显然低估了楼沂南的本事,一目十行、越看越快,吴静深内心激动,仿佛看到了一支在战场上神出鬼没的队伍,如果按照手稿上的训练,潜入敌后、取敌将首级并不是玩笑之语。
此刻,吴静深对楼沂南的敬佩之心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找句话来形容,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整个庄子连上山地共一千五百多亩,其中平地有三百多亩,可种植庄稼的不到百亩,其他的都是遍布砾石、枯藤的荒地,许多年前这里也是肥沃的土壤,只是世事变迁、过度的耕种,土地肥力流失,土壤盐碱化,就渐渐的变成了荒地,只有生命力强的植物在这边生长。
枯树、枯藤、杂草丛生,是个隐蔽训练的好地方,还可以锻炼士兵不同环境的适应能力、隐藏能力、野外生存能力等等,是极好的,幼时买了这块地还被人嘲笑,现在想想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真是慧眼如炬。
两刻钟后,所有人都到了砾石地一根枯藤旁,楼沂南正盘坐在一块布满乱石的地方,身下就是嶙峋的碎石,面上神情泰然,不见丝毫不适。
主子都如此,他们这些属下当然更加不会嫌弃碎石地,此刻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坐下去,更何况只是一块不怎么平整的地,无所谓。
荣意呲牙咧嘴的坐下,不想给自己搞特殊化,就算是觉得疼,他也选择坐下。
楼沂南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今日请让大家过来,就是商谈一下日后练兵的事情,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共同讨论,也能够取长补短、优化方案。”
听闻楼沂南此言,在场众人都有被重视的感觉,欢喜更甚。
“吴队长,将我刚才给你看的手稿给大家,看完了再说。”
“是。”吴静深抱拳应是,声音洪亮,鲜少有笑容的森寒脸上此刻也忍不住洋溢着笑意,让其他人纷纷对手稿充满了好奇。
手稿在众人手中传阅,大家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惊讶、狂喜和抑制不住的兴奋并没有花去多长时间,最后手稿传到了荣意的手中,他只是个小小军医,先前有人要将手稿传给他看的时候笑着拒绝了,还是让当兵的先看,他不要紧。但随着大家表情的变化,他也对手稿好奇了起来,此刻一看,心中一震,漫不经心的态度收敛,沉下心细看起来,妙、妙极,难怪传送手稿的时候大家那么的不舍,他也想将手稿反复的看、细看、深看,恨不得将其中字句掰碎了揉进肚子里。
可惜,翻看手稿的时间太短,他还来不及彻底的理解手稿上的内容,手稿就被表哥拿走了。荣意咂咂嘴,想起书中所写,心中充满了豪气,抬头挺胸,想要大干一场。
“手稿所写,只是我一人所想,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大家尽管畅所欲言。”楼沂南笑着将手稿在面前摊开,这上面写了日后鹰隼的发展、天干十部的职责、训练的方法以及武器的制造等。
其中很多内容都是犯禁之语,私造兵器、私练军兵,无论谁看到,那都是以下放上、意图谋反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其中厉害,在座的各位都明白,但是观他们的面色,没有任何的犹豫、彷徨、害怕,只有对楼沂南全心全意的信任、敬佩和忠诚,楼沂南要的便是这个。
在座几人听闻楼沂南所言,既觉得被重视,又觉得任重而道远,刚才看到手稿的那份激动反而减去很多,大家都开始静下心来思考,手稿上所写如何运用到实际当中,自己又如何去做。
会思考才是好事,如果楼沂南这么一问,大家都附和说,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更改的,那才是坏事,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不会动脑子、只会动蛮力,那就是去送死的,楼沂南要打造的鹰隼并不是这样。
荣意想的没有其他人那么多,他第一个发言,“校尉,手稿上说要建立一支医疗兵是真的吗,我们大夫也要上战场杀敌?这是不是为难了一些!”楼沂南从军数年,已经是正五品的校尉,在正式场合荣意不会喊表哥,反而以官位称之,是一种敬重、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在给其他人看一种态度。
楼沂南点头,表示明白了小表弟的问题,然后说道:“打仗势必要受伤,也许是自己,也许是战友,刀枪棍棒之伤最是常见,别小看了这些伤口,如果处理不及时,导致感染,那么这个人就失去了战斗力。不仅仅是这样,战场不同,环境也就不同,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里面也许一棵普通的小草都暗含杀机,不认识,误食误碰了怎么办?杀敌不仅仅是用武器杀之,还可以用毒药毒烟,不知道怎么使用怎么办?身处险境身边恰好没有现成的,怎么办?”
几个问题抛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不是战场上的毛头小子,明白其中厉害,有时候明明是一个小伤,但因为延误了救治,最后不是落下了残疾就是身死,如果自己或者战友会救治之术,就不同了。
楼沂南所说并没有给荣意解惑,他说道:“校尉所说只是学医辨药的重要性,并没有解释大夫是否要上战场,是否要杀敌?”
楼沂南安抚表弟,笑着说道:“我正要说此事,大夫不用上战场,但你培养出来的医疗兵可以上,他们即是兵又是医,战场杀敌那是天职。”
听到楼沂南让自己培养医疗兵,荣意的眼睛瞬间发亮,神情激动的看向楼沂南,就怕他说个“不”字。
☆、第一五章
楼沂南并不觉得战争只是将军和士兵的事情,打仗需要人,但人并不是赤手空拳、刀枪不入的,他们需要武器、吃食、衣物、药品等等等,后方补给可以说比士兵还要重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交战要是粮秣辎重不够,那么必败。
楼沂南也不觉得打仗就是直接的冲锋陷阵,事实告诉我们,线路的绘制、敌军的情况、战场环境的情况等等,如果不事先了解好,后果不堪设想。
鹰隼应当是一支在战场上发挥“斩首”作用的特种部队,不是局限在阴私秘辛的暗位。顽强的毅力、健壮的体力、持久的耐力,这是每个队员都必须有的;攀登泅渡、擒拿格斗、无人区生存、各种武器的掌握等,都将是训练课程;袭扰破坏、敌后侦察、窃取情报、紧急解救,这将成为他们的任务。
楼沂南不无可惜,鹰隼的人数还是太少,后勤保障这块还无法做到自给自足,他们在训练的同时还要扩充人员、军备,还要结合日后国家形势的发展做好充足的准备。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楼沂南突然发现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自己做。
天色已经发暗,集思广益,方案越加的完善,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恨不得现在就带着手底下的兵到深山老林里面锻炼去。吃晚饭的时候,荣意还忍不住乐,“嘻嘻,我以后也是鹰隼的教官了,表哥,我是教官了,以后要叫我荣教官。”
“……荣教官。”从开会结束到现在,荣意都不知道颠来倒去的说了多少遍了,楼沂南决定屈服,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嗯。”荣意放下碗筷,正经严肃的应了一声,随后窃喜,摆好的架子都撑不住了,“感觉真好。”
“……”楼沂南扭头,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家的表弟,很丢人的好不好。楼沂南实在是受不了荣意,开口说道:“现在鹰隼人数太少,医疗兵只是设想,还不可能落实到实处,你现在只能够教导鹰隼队员们基本的医疗常识。”
“可那也是教官啊。”荣意责怪的看了一眼楼沂南,“表哥你怎么还不去扩充鹰隼的人数,这件事迫在眉睫,必须尽快解决的,年龄最好不要太大,十五六岁就可以了,会识文断字更好,最好机灵懂事一些,还有还有……”
“……”楼沂南莫名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荣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自己的 ,最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要尽快准备教课的材料,今天就回去?”
“不,今日在这边住上一晚,明天先去大相国寺接母亲,然后再一起回府。”
“哦,那也行,我要让管事给我准备笔墨,我先构思构思。”
楼沂南从来不知道自家表弟对教课如此情有独钟,以至于好菜好饭都留不住他了。这种兴奋一直维持到第二日,又上马向大相国寺去的时候,荣意哀嚎了,他实在是不喜欢骑马,在马上颠来颠去的,肠子都要被颠出来了。好不容易到了大相国寺,荣意双腿不自然的走着路,心中愤愤,回府的时候一定不骑马了,他要和姑姑一起坐马车,绝对的。
楼沂南神情淡然,就当没有听到表弟的嘀嘀咕咕,这时石墨从身后而来,小声说道:“少爷,三儿有事禀报。”
“嗯,让他速来。”三儿是个代称,是楼沂南派去盯着秦书怀的,一听三儿有事禀告,楼沂南就知道那秦书怀也来到了这里。
三儿很快就来,长相瘦小的他恭敬行礼之后就直接禀报道:“少爷,秦书怀今日一大早来到大相国寺,并让寺中小沙弥和柔儿姑娘的侍女兰香接触,他与兰香在寺中一角说了好一会儿话,因为距离太远,小的并没有听清楚。小的不放心就密切关注秦书怀和香儿的动向,于是发现柔儿姑娘与六姑娘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此刻柔儿姑娘正带着六姑娘往后山桂花园而去。还有,今日敏王世子过来散心游玩。”
楼沂南一听,顿时心中一紧,“混账,怎么不早说,如果六姑娘有任何差池,我就要你的命。”
三儿脸色一白,跪下说道:“小的知罪,小的已经让四、五跟着六姑娘,不会让六姑娘有事。”
楼沂南这才稍稍放心,“这还差不多,日后凡涉及到府上主人安危的,可以先进行保护,然后再来禀报。”
“是,属下明白。”
大相国寺有一座桂花园,种满各色桂花,有十棵桂花树树龄已经有四百多年,在众多的小龄桂花树的拥托下,如桂花树中的王者,雍容而华贵,每到桂花开放之时,仿佛整个大相国寺都笼罩在浓郁的桂花香中,大相国寺的桂花糕、桂花圆子、桂花蜜等也因此而得名。
园中栽种的桂花品种繁复,有白色的银桂,香味浓郁;有黄色的金桂,味道淡雅;有红色的丹桂,香味清幽;有花期最长的月桂,香味清淡;还有开着茄色小花的紫桂,花香味最淡,但花香维持的时间最长,淡而不散,很适合制作香包等物件儿。
金银两种桂树种植得最多,也是最普通的桂花,可以入药入食。而丹桂、月桂、紫桂的种植较少,其中紫桂最为稀有,也是最为昂贵的品种,只有多年生的大树才会开花,茄色的桂华很是不凡,远远看去甚至有着妖冶之感。
每年来桂园赏花的人很多,在这个季节,来了大相国寺却不来桂花园的也是极为少数的,昨日下午祈福之后他们便来了桂花园看过,荣氏还买了许多干桂花和寺中做的桂华蜜、桂花糖之类的吃食。
大相国寺乃皇家寺院,来此的非富即贵,时常有寺院空出来接待贵客的情况,近两日是大将军府的女眷前来,自当如此,只是还有一些人更加贵极,大相国寺自当大开方便之门。敏王世子便是如此,敏王深受皇上倚重,简在帝心,地位超然,其子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在学子中的声望也十分之高,时常受到皇帝夸奖,待遇上与皇子并无两样。
敏王世子来了,大相国寺怎么可能拒之门外,再说了,敏王世子是个知晓分寸、懂礼知礼守礼的真君子,当得知寺中有大将军府的女眷,原本是要走的,还是大相国寺的僧人挽留,才勉强留下。只是一再交代,他只在园中赏花,绝不进入寺中。
随敏王世子一同来的,还有一些要参加今年八月末科考的学子,儒衫、纶巾、折扇,一路上吟诗作画,甚是风流。
敏王世子祁宏B折下一根花枝,放在鼻下轻嗅,姿态风流肆意、洒脱英俊,立时就有人赞道:“金秋岁月、丹桂飘香,世子所折的花树听闻是园中最香的一棵,现在一闻,果真如此。”奉承谄媚之意十足,这桂花园中全是桂树,空气中满是花香,就算是不靠近桂树,香气就很浓郁,更何况是靠近的时候,还怎么分得清楚哪一棵树才是最香的,睁眼说瞎话,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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