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怀疑的态度诈一诈楼振山的,楼振山这么一说,荣氏的猜疑就变成了事实,说不生气是假的,但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孩子日后的生活怎么办,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好好,那人是宁王爷,孩子有近五个月大了。”
“好啊,你早就知道却瞒着我。”这么多年了,荣氏与楼振山还没有发过脾气,这还是第一次。“不,不对,宁王爷不是刚刚成婚,王妃还是我们楼家的闺女。不,我就说嘛,堂兄家只有一个出嫁了的女儿,根本就没有一个卧病在床的闺女,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出来走动得少,我们不知道,原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难怪几天没有见到楼儿,是不是,是不是楼儿去了宁王府,嫁过去的难道是我们楼儿!”
“呃……”楼振山不知道怎么说了。
“哼,都瞒着我。”荣氏一甩胳臂,气得头疼的回了房。
“回门”那日,楼振山和祁承乾早早的起身,为了避人耳目,从后门出去,一行人低调的进了大将军府。“我爹娘你也见过,他们都很好的,不会为难于你。”
“嗯,大将军和夫人都是和蔼的人。”
“不对,该改口了。”
祁承乾抿抿嘴唇,“爹娘都很好。”说完后有一阵子的恍惚,自从母后故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娘”了,爹爹这个词更是陌生得可怕。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君父君父,先是君然后才是父亲,那个端坐在龙座上遥不可及的人高不可攀,是皇帝,不是父亲。
经过一夜思量,辗转难眠之下荣氏的面色有些苍白,虽然有脂粉的掩盖,但哭肿的眼睛还是难以遮掩。坐于正堂之上,远远的就看到儿子和另一个男子并肩走来,那个男子外罩酱红色大氅,看着到显得臃肿了几分,此人不正是正是新婚、娶了个病秧子当妻子宁王爷祁承乾嘛。
待二人走了进来,挑开的棉帘子便放了下来,室内温暖而舒服,但气氛却透着点儿尴尬。楼振山和荣氏想要行礼却被祁承乾及时的阻止,随后楼沂南和祁承乾并肩而立行礼,祁承乾还给二人敬了茶。
端着茶盏,荣氏下意识的喝了一口,动作是僵硬的,期盼的儿媳妇一下子从女人变成了男人,她还无法适应过来。声音有些干哑的说道:“这是楼家祖传的一对羊脂玉镯子,楼儿奶奶当时给了我,我现在交给你,呃,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
镯子有些年头了,是上等的好玉,莹润而饱满,包浆很好,看得出来是拿在手上经常把玩的老物件了。
这对镯子是楼家的传家宝,历经多代,只传媳妇的好东西,楼沂南有些紧张的握着拳头,虽然对祁承乾有信心,但是他还是担忧祁承乾会恼羞成怒,毕竟接过镯子就代表着承认了楼家儿媳妇的身份。事实证明,楼沂南是多虑了,祁承乾很平静的点头应了,亲手从荣氏的手中接过装着羊脂玉镯子的锦盒,拿在手中以示郑重,他会好好保管的,日后再传给他的儿媳妇……
说实话,气氛还是很尴尬的,如果是女子,荣氏还可以训导一番,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但祁承乾不仅仅是个男人,还是个王爷,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荣氏和楼振山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想象中媳妇敬茶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啊!
荣氏很惆怅,原本还希望儿子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媳妇,日后为自己分担一下内宅琐事,然后闲暇之时能够和自己说说话、解解闷,但现在……看着面容清冷的祁承乾,美好的愿望怕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大氅脱去后,祁承乾的身形也显露了出来,冬季穿得多,倒也不显得肚腹有多么的大,但仔细看也可以看出圆润的弧度。荣氏目光注意到祁承乾的腹部,纵使觉得一个大男人怀孕很是别扭,但终究抵挡不住孙子的诱惑,而且看着宁王爷俊秀的面貌、出色的容姿,天底下要找到一个这般的儿媳妇也是不容易,日后孙子一定很出色。
“多大了?”
楼沂南正要开口,祁承乾拉了拉他的袖子不让楼沂南开口,而是自己说道:“快要五个月了,孩子一直很好,白日的时候动弹得厉害,晚上会体谅人,很少动的。”
“我怀楼儿的时候也这样,也是白天动,动得特别厉害,有时候动得厉害了顶着胃了,就觉得堵得慌。”说到孩子,荣氏的面上笑容也舒缓了很多,不再紧绷着了。
“嗯,特别是吃完了饭菜之后,孩子一动就觉得吃下去的东西要出来了。”祁承乾紧张的握了握拳头,大冷天的握着的拳头里也都是汗,他也在学习如何和楼沂南的父母相处,楼振山夫妻都是很平易的人,相处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如今换了身份,成为了人家的媳妇,别扭中彼此都在探索如何与对方相处。
日子就在彼此的学习中慢慢的度过,一晃的,祁承乾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宝宝也快要七个月了,不知不觉得楼沂南与祁承乾成婚也要两个月了。“宁王妃”身子时好时坏,随着天气日渐寒冷,更是缠绵卧榻、汤药不断,就再也找不到好的时候到宫中请安,宫里面的皇帝皇后其实也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的儿子太子再过两日就要成婚了。
☆、第五二章
太子大婚,百官朝贺、天下恭祝,那盛况,百年无一,连着三四日的热热闹闹,满眼的喜气好像真的起到了冲喜的作用,皇帝的身体好转,出去走动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疲惫。
皇帝心中大喜,更是对新婚的太子夫妇赏赐多多、关爱有加,但好景不长,太子大婚后第十日,皇帝高兴,于是多吃了几块肉食,怎知晚上就觉得腹中绞痛、头晕目眩,做菜的御厨、端菜的侍女等等凡是碰过饭菜、那日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拷问了一遍,谁都有嫌疑、谁也都没有嫌疑。
太医其实不敢说,按照皇帝的脉象,本就是虚亏之象,多吃了用人参等大补之物做的荤腥,亏虚的身体受不住,病倒也是难免的。
但太医又怎么敢说这个,只能够含含糊糊的说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不好的东西,可以联想的可就多了。
连着死了许多人,皇帝的病因没有找到,他的身体反而更加虚弱了,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只是用着好药吊着性命罢了。
几位皇子轮着进宫侍疾,其中当然是太子最为得皇帝的喜欢,皇帝一生猜忌多心,到头来能够进入他心中的也只有两个心底纯善的孩子,其一是太子、其二便是大皇子,只是大皇子到底心智不足,奉汤送药做得并不好,有时候还会给皇帝带来麻烦,因此皇帝最喜欢的还是太子。
但太子只有一个,连着数日在病榻之前不眠不休的照顾,身体再好也扛不住了,面上苍白、眼下乌青,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但依然强撑着。
“三郎你也去休息休息,别为了父皇反而坏了自己的身子。”皇帝躺在床上,虚弱的说道。
太子强忍着一个哈欠没有打出来,笑着对皇帝说:“儿子年轻,身体好,只是照顾父皇几日不会坏了身子的,父皇要不儿子给您读读书吧,解解闷。待您身体好了,儿子带您到行宫去,去那儿泡温泉、看百花争艳、吃珍馐美味。”
“傻孩子。”皇帝缠绵病榻多时,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黑暗中都是牛鬼蛇神,将死去的自己团团围住,但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那么多的心愿没有达成,怎么能够死、怎么可以死了呢?!
挣扎的同时皇帝能够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不得不承认,九五之尊也是要死的,死亡就在眼前。
拖着虚弱的身体,皇帝已经向死亡妥协了,自嘲的笑了一声,费尽心机得来了皇位、千辛万苦保住了荣华,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死。
想通了、妥协了,心里面却并没有放下,皇帝颓然的说道:“三郎,华晋源是不是的在外面?”
“是的。”太子连忙答道。
华晋源就是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华大人,亦即太子的岳丈,是皇帝的忠实拥趸,也是皇帝现在最为仰仗之人。
“让他进来。”
“儿子这就去喊。”太子连忙站起来出门,将门外守着的几位大臣都喊了进来。
几位大臣为首的便是内阁大学士华大人华晋源,没有多少废话,皇帝指着床脚所在的地方直接说道:“太子,将暗格内的圣旨拿出来。”
“是。”龙床之上暗格很多,其中几个就是太子知道的,床脚那一个他也是晓得的。那个暗格就在床脚处的龙爪雕花处,打开便可以看到一卷圣旨,太子拿出来后就连忙交给了皇帝。
皇帝示意太子打开,太子一看,惊讶的喊道:“父皇。”
“交给华大人。”
“可是父皇……”
“给他!”皇帝皱着眉头喊着。
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的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华晋源华大人,华大人展开细看,原来是传位的诏书,“陛下。”
“尔等都是大齐的肱股之臣,等朕百年之后,你们就好好辅佐太子,助太子登基。”
“臣遵旨。”华晋源手举圣旨过头,领着众臣恭敬的说道。
“好了,下去吧,朕累了。”皇帝觉得头晕目眩,喘着粗气挥手让人都下去。太子见皇帝难受,就要上前照顾,被皇帝挡住了,“三郎你也累了多日了,快快下去吧,等休息之后再过来陪着朕说话。”
“是,儿子这就下去,稍后会有大皇兄和二皇兄过来照顾父皇。儿子小睡之后就过来替皇兄们。”
“不用他们来了,朕要一个人待待。”
太子唯唯诺诺的应了,出去后就看到结伴而来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祁承乾。大皇子是个无忧无虑的,手上拿着个圆胖的水果转来转去,边走还边和祁承乾说话,“大郎生病的时候,母妃就会给大郎拿好吃的果子,有苹果、有橘子、有橙子、还有柚子,柚子最好吃了,里面的肉一粒一粒的,大郎好喜欢。乾乾,你说父皇会喜欢大郎亲手剥的柚子吗?我剥得可好了!”
“会喜欢的。”祁承乾表情柔和,与大皇子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没有往日的清冷,看起来很好说话。
“嗯嗯,太好了。乾乾,我也会给你剥的,你会喜欢吗?”大皇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祁承乾,别看大皇子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他心地纯善仿若稚子,加之面庞圆润、白皙,做一些幼稚可爱的动作,看起来并不违和,不让人觉得怪异。
祁承乾笑着点点头,“嗯,我会喜欢的,很喜欢的。”
太子站在廊下看着从远处渐渐走来的大皇兄和二皇兄,心里面有些惆怅,二皇兄就从来不对着自己笑,大皇兄只会玩,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四皇弟胆子小得很,见到自己就打哆嗦、垂头不敢看自己。四兄弟中照例来说他应该和二皇兄的关系最好,但事实正好相反,他们遇到了根本就没有多少话可以说,他甚至有些害怕二皇兄那张冷漠的脸,比父皇生气发怒的时候还要可怕。
祁承乾率先看到站在廊下的太子,行礼道:“参见太子。”
“参见太子。”大皇子抱着自己的柚子向太子行礼,动作很笨拙,却也纯然可爱,不让人厌恶或说不懂规矩。
“快快请起,自家兄弟怎么好如此多礼。”太子让二人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二人身边后说道:“父皇歇息下了,二位皇兄还是回吧。”
“既然父皇歇下了,那我和大皇兄就在偏殿等吧。”
“这……”太子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应了祁承乾说的。
“我等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正在病中总不能一直让太子照顾,太子说是不是啊!”
“可……”
“我和大皇兄也不会进去打扰父皇,只是在偏殿等候,太子难道也不允许。”
“不,不是的。”太子连忙摆手,“皇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唉,父皇现在正在休息,皇兄们就在偏殿等候吧,要是父皇有什么需要,还请皇兄及时照顾,父皇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和他说话要轻声点儿、和缓一些,不要违逆他、要顺着父皇,父皇咳嗽的时候喜欢喝些天天的蜂蜜水,肚子饿了,喜欢吃清粥和简单的小菜,有时候也会吃清口些的、柔软的小点心。父皇要是醒了,也会觉得无聊,这个时候就读书给父皇听,就读一些描写山水之色的游记。”
太子不放心,将照顾皇帝的注意点儿一一道来,说了这么多,总觉得还有没有交代清楚的,觉得心里面不放心。说得多了,难免让人觉得厌烦,就像是大皇子和祁承乾不是不是皇帝的儿子,会害了皇帝一样,就连心思不多的大皇子也哭了一张脸,“太子弟弟为什么要说这么多,我们会好好照顾父皇的,不会照顾不好的,父皇是爹爹,母妃说,要好好照顾的,我们会小心的,大郎还要给父皇剥柚子吃的,我剥得柚子可好了。”
太子小小的尴尬了一下,看向大皇子的目光中难免的带上了嫌弃,父皇根本就不想吃什么柚子、也不喜欢吃柚子,再说了一个皇子,亲手剥柚子、弄得一手的脏污,父皇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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