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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渊道:“记不清了,我感觉这个跟我以前做的梦都不一样,好像不是噩梦。”

是噩梦。荆鸿抑制住颤抖,那是他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玄宫千星落,人间五色天。

闲言碎语:

咳,那什么,你们喊这文“吓鸟”,我认了。

可是……荆鸿怎么就成了“鸟哥”ORZ

鸟哥怎么了?鸟哥惹你们了吗?难道你们感受不到我深沉文艺小清新的情怀吗?【抬袖掩涕

第10章 梦中人

夜幕沉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漫天星光,山风吹得树叶哗啦作响,带来一股潮湿的气味――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

他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人用宽大的衣袖护在他身侧,为他挡风。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感觉到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砰。砰。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蓦地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红色的火星在高空散开,从天而降,像是无数星星掉下来了。

那人望着乌云为底的天空,喃喃道:“玄宫千星落……”

他不知为何,接续的话脱口而出,却是稚嫩的童音:“人间五色天。”

又一颗烟花冲出,他高兴地笑闹,扯着那人的衣袖喊:“好漂亮啊!”

刚刚上升到一半的小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还没来得及爆开。那人蹲下来,附在他耳边,声音温润:“殿下,那是最后一颗烟花了……”

他听见了“砰”的炸响,正要细看时,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眼睛。

那颗烟花升上高空,落下来的却不是火星,而是水滴。

下雨了。

大雨前的最后一颗烟花,他没能看见。

他不知道那颗烟花燃烧了多少,又熄灭了多少。

雨水落在他仰起的脸上,滴滴答答。他想拿开那人的手,想再看他一眼,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使不上力气。

……他只能任由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点微光。

夏渊睁开眼,下意识地唤了声:“荆鸿?”

刚合上书,正准备回房休息的荆鸿又折了回来:“殿下,怎么了?”

夏渊迷迷糊糊地握住他的手,遮在自己眼前:“你先别走,再陪我一会儿。我刚刚又梦见那个带我看烟花的人了……那烟花真美啊……玄宫千星落,人间五色天……”

见他此举,荆鸿骇然,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被绊倒。

夏渊吓了一跳,皱眉看他:“你干嘛?”

荆鸿俯首行礼,藏住了一瞬间的慌乱:“殿下,臣今日疲惫,想早点回去歇息。”

夏渊稍稍从梦境里醒过神来,想起白天荆鸿就有点反常的样子,以为他身体不适,便叮嘱道:“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如果生病了要跟我说。”

“臣知道了。”

“哎等一下,荆鸿,你走了我怕我睡不着,你再给我一碗糖水吧。”

“好,殿下稍等。”

去膳房重新熬了一碗糖水,荆鸿想了想,还是撩起袖口,往里面加了两滴血剂,因为心中烦乱,他没有注意到有一抹身影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待夏渊喝完那碗糖水重新躺下,荆鸿松了一口气,逃离般地回房。

……

宫女翠香检查着荆鸿用过的药罐和瓷碗,心下暗忖:什么样的“安神糖水”需要往里面滴加新鲜的活人血液?这分明就是……就是……对,邪术!

她早就觉得这个荆辅学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亲密不同寻常,想来多半是荆辅学用邪术控制了太子殿下,如果真是这样……

此事事关重大,她得想办法尽快通知主子才行。

夏渊发现荆鸿不对劲,很不对劲。

之前荆鸿与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可是现在呢,一整天了,他离他至少五步开外,还经常找不见人影,就连吃饭的时候都隔着一张凳子。

由此夏渊得出结论――荆鸿在躲他!

终于,在荆鸿光顾着发呆,没像往常一样给他夹菜的时候,夏渊直白地问了:“荆鸿,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意见?”

荆鸿回神:“没有,殿下何出此言?”

夏渊用筷子戳着白饭,忿忿道:“你今天都没有给我夹糖醋排骨你知道吗!你在躲着我吗?我哪边做得不好你要跟我说啊!”

荆鸿哭笑不得:“殿下多虑了,臣只是偶感风寒,怕传染殿下而已。”

“哼,不就是风寒吗……”夏渊一顿,“哎?风寒?你病了?”说着他伸手去摸荆鸿的额头,被让开了。

“大概是昨晚吹了凉风,午后已让窦太医看过了,开了几帖药,没有大碍。不过殿下千金之躯,还是注意一点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渊接受了他的解释,给他夹了块糖醋排骨放碗里,“我就说啊,你后背的伤刚好不久,叫你不要吹风你不听,看,吃苦头了吧。”

荆鸿笑了笑,把排骨吃了:“多谢殿下。”

他昨夜辗转难眠,心里烦闷得很,便开窗透气,谁知这一开就染了风寒,看来这副身体比他想象的要脆弱。

用完晚膳,荆鸿照例去给夏渊熬糖水,夏渊想叫他把这事交给下人去做,但荆鸿坚决不愿假手他人,给自己的口鼻蒙了布巾,还是去了膳房。

取药罐的时候手上一顿,荆鸿不禁皱了眉头。

这药罐给人动过了。

无论他再怎么心不在焉,每次的糖水残渣都会亲手清理干净,药罐和瓷碗也会放在固定的位置,他放得并不隐秘,但寻常仆役也不会轻易碰到。

平时他端给夏渊多少就是多少,绝不会多出来,只在自己受伤期间给他备了少许,而那些也没有滴加最重要的一味血剂,纯粹是给夏渊一点心理安慰――血剂只有在他亲手拿给夏渊前才会加在碗里。

他把一切都做得很谨慎,然而现在药罐侧壁被人刮去了一层药垢,那人做得也很小心,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罐壁颜色浅了,这说明在朝阳宫里,有人对他起了疑心。

那么,他也不得不防了。

第二天,荆鸿向夏渊告了假,说要去太医院一趟,夏渊闹着说要一起去,被太傅和孟启烈联手押在了朝阳宫。

在太医院中,窦文华的医术算是年轻一辈里比较出类拔萃的,就是舌头毒了些。

据说他给后宫娘娘诊脉时,如果诊出了喜脉,他从不恭喜道贺,只淡淡地说:“从今往后当心着点,可别弄出一尸两命的事”,如果没有诊出喜脉,他更是不留情:“以后别吃坏了肚子就大惊小怪,孩子不是吐啊吐啊就能吐出来的”,直把那些娘娘气得七窍生烟。

窦文华与陈世峰两家有些交情,先前得了陈世峰关于照顾这小师弟的嘱托,加上两人脾性还算合得来,所以他对待荆鸿稍微好些,看他来了,放下手中正在称量的药草,给他切了切脉问:“荆辅学感觉怎么样了?”

荆鸿答:“服了两帖窦太医你的药,现下好多了。”

窦文华哼了两声:“我的药自然是管用,不过话说在前头,自己糟践出来的病我是不屑医治的,要是荆辅学下次还要半夜吹风玩忧郁,那依我之见,最好的药方就是把你的门窗都钉死。”

“……”被他如此挤兑,荆鸿反而笑了出来,“都说窦太医妙手回春,果然不假,开的方子不仅治标,还治本。”

“哟,看不出来啊,你长了张斯文人的脸,脸皮还挺厚。”

“彼此彼此。”

两人东拉西扯地过了几招,总算说起正事。

窦文华:“荆辅学特地来我这儿一趟,有什么事吗?”

荆鸿拿出一张方子:“想请窦太医批几味药给我。”

窦文华把方子看了一遍,笑道:“都是些味甘宁神的草药,不错,这方子看着挺好喝的,用来哄小孩儿的吧。”

荆鸿也不瞒他:“算是吧,给太子殿下喝的,殿下说不喝这个就睡不着。方子也给廖太医看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窦文华没再多说什么:“好吧,你直接跟我配药去,省得批条子批得麻烦。”

荆鸿拱手:“多谢。”

两人来到药房,却见药师嘬着根木棒若有所思,眉头皱得紧紧。窦文华敲了敲木案:“老方,干嘛呢?”

老方慌忙把棒子从嘴里抽出来,见藏不过去,无奈戳了戳面前的一个小碟子道:“早上有个小宫女儿送来这么一碟药垢,让我告诉她配方,说什么人命关天。我琢磨半天了,就尝出甘草啊枇杷之类的甜味辅料,挺好吃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荆鸿接话:“哦?有这种事?方大夫可认得是哪位宫女?”

老方犹豫了:“这……”

窦文华轻咳一声:“事已至此,与其独自藏着掖着,不如说出来了。”

老方一想也是,都到人眼皮子底下了,也没什么好瞒的:“认得倒是认得,不认得她也不会来找我了,她是我侄女儿的表姐夫的小姑的闺女,好像叫……叫什么香,哦,翠香。”

翠香?似乎是朝阳宫的?

窦文华心中一动,把那方子递给老方:“你看看,是不是上面这些东西的味儿?”

老方瞅了瞅:“差不多吧!”随即反应过来,“哎?难道就是这方子?这方子……也没什么人命关天的东西啊。”

窦文华瞥了荆鸿一眼,亲口去尝了下那药垢,对老方说:“那你就告诉那个小宫女,这就是最普通的安神汤,除非喝多了撑死,否则不会出人命的。”

老方摇头叹气:“唉,真是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取好了药,窦文华送了荆鸿几步:“你来不是为了抓药,是为了查出这个翠香吧。”

荆鸿淡淡道:“不过是凑巧。”

窦文华一脸信你才有鬼的表情,懒得接他这句话,岔开了话题:“你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是体弱造成的,更像是心中郁结所致。”

荆鸿不置可否:“那还请窦太医给开个良方?”

窦文华立刻开了方子:“多喝水,多欢笑,少想事情多睡觉。”

“没了?”

“还有一味药,不过我想你大概服不下。”

“什么药?”

窦文华看着他,说了四个字:“远离太子。”

荆鸿苦笑,摇了摇头:“看来在下的病是治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荆鸿,你的心肠究竟是软是硬,是红是黑,我竟分不清了。

第11章 噬心计(上)

翠香是谁的人?

皇上?皇后?林贵妃?还是三皇子的生母淑妃?

她查他,是想保护太子,还是想借刀杀人?

暂时得不出结论,荆鸿面上不动声色,回了朝阳宫。他因病缺席了太傅的早课,但照常陪夏渊用了午膳,之后捧了本书,备好凉茶,陪夏渊运气练功。

他这厢静观其变,翠香那边却也滴水不漏,一时无波无澜。

数日后,小校场。

孟启烈指导了夏渊几个招式,让他自己练两遍,抽空来亭子里想与荆鸿聊两句,可一见到他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荆鸿笑笑不甚在意:“可能有些暑热吧。”

孟启烈仍担心:“你病没好全,要不还是回去歇着吧。”

荆鸿摆摆手:“孟小将军,我没你想的那般体虚羸弱,而且先前喝过药了,真的不碍事。倒是殿下又在偷懒了,孟小将军不去管管他么?”

孟启烈转身就看到夏渊在那儿探头探脑,一套拳打得乱七八糟,只得道:“总之你多注意一点,多喝点茶降降暑也好。”

“好,孟小将军放心,我心里有数。”

荆鸿端起茶碗喝了几口,孟启烈这才过去纠正夏渊的动作,踢踢他的腿弯,掰掰他的手肘,夏渊随他折腾自己,眼睛却是望着荆鸿那边:“他怎么了?”

孟启烈道:“像是有些不太舒服,我劝他回去休息也不肯。罢了,今日你就少练几式吧,也好让他早些休……哎?殿下你干嘛?”

正说着,夏渊突然神情骤变,一下子窜了出去,孟启烈回头看去,也是一惊。只见荆鸿晕倒在桌上,虚汗湿透了鬓发衣裳,脸上是病态的潮红,几次撑着起身无果,对奔过来的夏渊说:“殿下勿慌,臣并无大碍……不能耽误了殿下的课业……”

夏渊哪还管什么课业,慌慌张张道:“快别说了,这就带你去看太医。荆鸿你别怕,我、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不会死的!”

明明已经给吓得语无伦次,又硬生生地忍着不肯掉泪。这孩子的这股倔强劲令荆鸿心头一软,觉得这场病痛倒也值得了。

夏渊要扶他起来,荆鸿站不稳。孟启烈看不下去,一矮身蹲在荆鸿面前:“上来,我背你!太子殿下,快去请太医来!”

“我、我知道了!”慌了神的夏渊也不摆什么太子架子了,听话地跑去让人叫太医。事情闹得大了,整个朝阳宫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

孟启烈将荆鸿背回房,夏渊便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窦太医匆匆赶来,皱着眉头轰人:“都干什么,你们围着看就能把他的病看好了?都给我出去!别妨碍我施针!”

他说话向来不客气,人命关天,夏渊和孟启烈纵然不满,也不敢这种时候顶撞太医,只得老老实实地退出门外。

窦文华手起针落,先稳住了荆鸿的心脉,随后给他仔细切了一会儿脉,看了舌苔,忽而冷冷一哼:“荆辅学,我窦文华说过吧,自找的病我不治。”

荆鸿面露讶异:“窦太医此话怎讲?”

窦文华擦了擦切脉的手道:“我给你开的治风寒的药你还在用吧?故意喝下与那副药的药性相冲的凉茶,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

事情既被戳穿,荆鸿也不再装傻,淡淡道:“苦肉计而已,窦太医只管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剩下的不劳费心。”

“哼,谁高兴费这个心?我就不该来给你治病!”说归说,窦文华还是麻利地给他开了个新方子,相较于之前那帖,药量明显加重了。

“窦太医,今夜也是你当值吧?”趁他写方子时荆鸿问。

“是,怎么?”窦文华随口一答。

“怕是还要劳你跑一趟,想提醒你,别太早睡。”

“……”窦文华走笔一顿,瞪大了眼,脏话都冒了出来,“你他妈还来?”

荆鸿但笑不语。

窦文华怒摔笔杆。他亦是聪明人,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多少有些经验,他隐隐猜到,荆鸿这一出,恐怕不只是苦肉计,更是个连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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