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峰嘴欠:“哎?那我们把你当什么?”
夏渊想起他们刚刚对荆鸿的称呼:“我做你们的小师弟。”说罢有模有样地喊起来:“大师兄好,二师兄好,三师兄好。”
陈世峰和柳俊然都露出了一副消受不起的样子,荆鸿忍俊不禁,调侃道:“唔,其实这么说来也没错……”
太傅嫌人太多闹心,跟他们吹胡子瞪眼:“一个个没脸没皮的过来蹭饭,平时也没见你们来得这么勤!都走都走,别跟我这儿闹腾,烦得慌。”
四个徒弟相视一笑,明白这是师父在体谅他们想出去撒欢的心情,立刻恭恭敬敬地告辞,结伴胡闹去了。
陈世峰大手一挥:“走,大师兄请客!”
柳俊然白了他一眼:“就你钱多。”
夏渊腻歪在荆鸿身侧,这时候特别开心,看什么都新鲜。荆鸿也惯着他,他要什么都给他买,好像真把他当成了个傻不愣登的小师弟。
在陈世峰的带领下,四人到了皇城最富盛名的酒楼――不归楼。
民间传说这酒楼是前朝承景帝逃出宫后置下的产业,不过一个遭遇宫变的皇帝如何还能在皇城中落脚,那就众说纷纭了。有说承宣帝顾念亲情不愿赶尽杀绝的,有说贤相洛平不忍弑君暗中相助的,也有说是景帝自己不想做皇帝就爱开酒楼的。数百年过去,那些事说来说去早就没了原样,就剩这充满传奇色彩的酒楼还开得红红火火。
不归楼汇集了各地菜品,不仅仅是中原的,还有四大塞外国的,就算各国的关系再紧张,在美食上还是相通相容的,加上老板背景雄厚,因此虽然不归楼里经常有塞外人就餐住宿,但并没有发生过砸场子之类的争端。
“蒙秦的鹿舌越齐的鱼,封楚的人参卫燕的泥。塞外国最美味的莫过于这四样,小师弟,你想吃什么?”陈世峰摆出一副食神的嘴脸。
“前面三样就算了,卫燕的泥是怎么回事?那地方的泥巴也能吃么?”夏渊好奇。
陈世峰笑起来:“不是不是,这里说的‘泥’是指卫燕的一种香料,做出来黄蜡蜡的,有点粘稠,口感辛辣,不过很好吃。”
夏渊琢磨了下:“还是算了吧,好像有点恶心。”
陈世峰还要显摆,被柳俊然狠狠剜了一眼:“快些点你的菜,饿都饿死了,谁又功夫听你瞎掰。”
陈世峰轻咳:“哦哦,这就点菜、点菜。”
陈世峰洋洋洒洒点了一大堆,什么玩意儿都有,就是没有一道蒙秦的菜。
夏渊疑惑:“哎?为什么不点蒙秦的?刚才说的那什么鹿舌呢?”
陈世峰道:“啊,荆师弟吃不惯蒙秦的菜,上回骗他吃了点,当场就给吐了,酸水都呕出来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小师弟你要吃的话,要不师兄给你单点一份?”
夏渊摇头:“那我也不吃了。”他转头望向荆鸿,悄声道:“你真不爱吃啊,琼浆果那事,我以为你哄我的呢。”
荆鸿笑了笑,没说话。
不归楼的大堂人气兴旺。
邻桌一群书院学生大概是酒喝高了,声音很大,吵吵闹闹的他们这桌都听见了。
一个人端着酒杯咕咚灌了一大口:“要我说,论当今风流名士,还是要数陆敏之陆大才子,他新出的诗集你们看了没有?那句‘凭栏不相忘,秣水绕三城’真是写得肝肠寸断。”
“再能耐又怎样?君子当为国效力,前阵子圣上选拔太子辅学,他还不是给刷下来了,整天吟这些风花雪月的诗能有什么出息?”
“就是就是,要我说啊,还是当朝郎中令之子陈世峰更有资格。论相貌,他是粉巷的姑娘们评选出的‘俊哥儿’;论才学,他是太傅大人的亲传弟子;家世自不必说,他本身也是吏部侍郎,算得上是在哪儿都吃得开的风流名士了吧。”
这番话夸得陈世峰眉飞色舞,捏着柳俊然的手道:“瞧瞧,我可是当今的风流名士。”
柳俊然拍开他的爪子,冷哼了一声:“是啊,久仰了,‘俊哥儿’。”
陈世峰一听这调调就知道糟糕了,连忙指天画地地发誓:“那都是她们瞎选的,我都多久没去过粉巷了,俊然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俊然寒着脸不理他。
陈世峰殷勤地给他夹菜,丝毫没有刚才的得瑟劲了,对那些人大加抨击:“他们懂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懂……”
“我说陆敏之!”
“还是王廷尉的公子更有风范!”
“陈世峰啦!”
正在那边争论得热火朝天时,另一边的邻桌突然嗤笑了一声:“嘁,就这样的也敢说是风流名士?笑死人了。”
众人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人一身中原布衣装束,但从体型和脸部轮廓可以看出是塞外人。他那句话一出,群情激奋:“说什么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连柳俊然也沉了脸,他给陈世峰白眼是一回事,别人贬低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人自顾自吃喝,一副目中无人的德性:“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说来说去就是你们中原这点地方的人。”
“喂,你别太嚣张了!”
“那你说说还有谁能提得上名的?”
“塞外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吗?比得上我们方才说的那些?我怎么没听说过?”
面对众人的讽刺,那人不紧不慢地夹起一筷子鹿舌,就着烈酒咽下,语气还是那般不屑,眸中却隐隐有着异常的光亮,似憧憬,似惋惜。
他说:“那是你们没有见过谢青折。”
作者有话要说: 闲言碎语:
1、本文涉及了少许《当年离骚》的设定,没看过的不要紧,无关本文剧情发展。
2、关于卫燕的“泥”,应该能大致猜出是什么吧,写的时候超想吃啊( ̄ ̄“)
下章预告:
给你吃我的鸡吧。
第16章 痴与傻
“那是你们没有见过谢青折。”
……
“荆鸿,你的鸡掉了。荆鸿?”一直在大快朵颐的夏渊停了下来,大方地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让给荆鸿,“算啦,给你吃我的鸡吧。”
陈世峰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微微一震,然而未及反应,便听到自家“小师弟”大煞风景的一句话,忍不住猥琐地笑了起来,还学着夏渊的样子给柳俊然夹了一块:“俊然,来,给你吃我的鸡吧。”
柳俊然面上一红,也没心思追究什么俊哥儿什么谢青折了。
他们这边打个岔的功夫,那边已经叫起了板。
其实在座的有不少人都听说过那个名字,但因为对塞外的人和事不甚了解,他们也不敢乱说。有不服气的挑衅道:“谢青折?你说说,这人怎么就算得上风流名士了?”
那个塞外人又吃了两口鹿舌,咂咂嘴:“味道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不过也算不错了。”
待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他才悠悠道:“说起谢青折,他可是我们蒙秦国的上卿,是我们王最器重的人。要说他的相貌嘛,那是谪仙一样的。”
旁边问道:“你见过?”
“当然见过,能见到王就能见到他,以前我们王都每年月祀他和王都会出现。远远地看着就觉得气度不凡,站在王的身边也丝毫不逊色。他长得很好看,看着挺清秀的,但跟你们中原那些能文不能武的弱鸡子不一样,我亲眼看过他在月祀时的猎舞,单枪匹马斩下了一头熊的脑袋,那一身血性,简直……”
“听你这么说,不就是长得俊点的莽汉嘛。”有人调笑。
那人冷哼一声:“莽汉?哪个莽汉能屡出奇策,让我蒙秦不费一兵一卒直取卫燕的南加城?哪个莽汉能在骆原战场上身兼军师和统帅之职,力挽狂澜,将瓯脱从封楚的野心中重新独立出来?要说那骆原之战……”
他这么一说,倒是唤起了很多人关于那人的印象。
陈世峰也记得,他父亲在评析骆原之战时曾言,五年前凉州孟家将大破封楚元阳关,最终却止步于瓯脱外延,正是因为蒙秦的军队先一步抢得了战机。但出人意料的是,蒙秦之后并没有强占瓯脱,反而断绝了所有人抢夺瓯脱的后路,自此,瓯脱再次成为孤城,哪一国也没占到便宜。
当时有很多人说蒙秦犯傻,但真正懂战的人知道,这才是深谋远虑的兵家之道。那时候任谁夺得瓯脱都将成为众矢之的,而蒙秦这么做,却是将战线拖延了数年,并将自己立于正义之境。想必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棋,一旦时机成熟,蒙秦便会一举收服瓯脱。
上兵伐谋,陈世峰的父亲说,蒙秦的这名军师当真是个人才,倘若华晋与蒙秦交战,此人亦必成大患。
那人,便是谢青折。
“彼时谢青折尚不足而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战功,只可惜大业未竟……”塞外人长叹一口气,仰头饮尽了杯中烈酒。
那群书院学生已然听得呆了,也没有人再找茬讽刺,巴巴地望着他问:“那个谢青折……他怎么了?”
“死了。”塞外人哑声道,“一年前就死了。”
“哎?怎么死的啊?”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王没有发丧,有传言说是积劳成疾,病死了。”
众人不禁唏嘘:“天妒英才啊。”
塞外人又道:“据说谢青折生前最爱吃的便是我们蒙秦的琼浆果,王因此还在月祀台亲手种下了两株琼浆果树,唉,可惜今年那两颗树上的果实都没人吃咯……”
夏渊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哦,所以才进贡到咱们宫里来了。嘿嘿,二弟显摆成那样,不过是人家吃剩了的,荆鸿你说对吧?”
荆鸿心不在焉地点头,他脸色苍白,眸光浮动,勉强吃了那块鸡就放下了筷子。满桌子的珍馐美味,他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饭后,陈世峰带着他的一干师弟逛了全皇城最有名的几条街,除了粉巷。
夏渊出于好奇,询问粉巷是个什么地方,陈世峰鬼鬼祟祟地要给他解释,被柳俊然拉到一边狠狠教训了一通。
于是夏渊就去问荆鸿,荆鸿被缠得烦了,告诉他:“那是吃鸡的地方。”
夏渊终于释然了。
四人逛到秣水河边,夏渊手里攥着根糖葫芦,跟他富家公子的外表很是不搭,他也不管,吃得一嘴糖渣,顺势就蹭到荆鸿的袖子上。
迎面走来一个化缘的和尚,模样很年轻,光秃的脑袋在夕照下金黄锃亮,他一身袈裟邋邋遢遢,走路也没个正形,不像是化缘的,倒像是个要饭的。
这和尚跟师兄弟四人打了个照面,错身而过时忽然停了下来,杵在荆鸿跟前。
荆鸿下意识地驻足:“这位大师有何事?”
和尚上上下下打量着荆鸿,瞅了好半晌,眉间似有犹疑。夏渊见状,上前一步拦在他们两人中间,防备地瞪着和尚。
和尚瞥了眼夏渊,而后对荆鸿嬉皮笑脸道:“世人说庸人自扰,施主你不是庸人,却也逃不脱,是因为你疲于前尘现世,当放不放,过于执着。”
荆鸿蓦地一怔,觉得他话里有话,仔细看这和尚,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随即作了一揖:“多谢大师提点,只不过……万千俗事,又岂能说放就放,我不执着,又有谁来替我偿还业障。”
“嘿嘿,该说你看得开还是看不开。”和尚摇摇头,侧身让开,继续走自己的化缘路。
夏渊皱眉:“没头没尾的,这和尚说什么呐?”
陈世峰和柳俊然也从前面折了回来,望着那和尚的落拓背影道:“该不会是来讹钱的?我觉得他那个头秃得有点假。”
荆鸿似突然想通了什么,哂然一笑:“罢了,走吧。”
和尚走得远了,嘴里念经般地嘟囔着:“师父说我今日犯次妃、冲紫微,还以为当真应验了,走近了看,却是一个痴,一个傻……”
疯了一天,晚上夏渊和荆鸿在太傅府住下。原本是安排了两间房,夏渊以两间房分散守卫不安全为由,硬是跟荆鸿挤到了一间房里。
荆鸿对他的这种行为除了纵容也别无他法,照例给他熬了糖水之后,荆鸿问道:“殿下近日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不适?没有啊,我好得很,怎么了?”
“……没什么,如此便好。”
荆鸿每日与他在一起,感觉不是很敏锐,今日太傅与他长谈时说,发现太子殿下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才猛然察觉出来,这孩子在旁人眼里已经有了显著的变化。
从前教上十遍也不懂的学问,现在他听两遍便能成诵了,而且说话做事也不似以往那般没有章法。虽说他仍旧一事无成,大多数时候还有点傻气,但已经可以说有很大进步了。
荆鸿担心给他解除痴瘴的速度过快,会给他的身体带来太大的负担,故而有此一问。现在看起来夏渊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荆鸿的顾虑颇多,太傅的话给了他警醒,他决定放缓解瘴的速度――他不希望在时机未成熟时就让夏渊成为宫中众人的标靶。
一个痴傻的太子,至少不会失去皇上的庇佑。
所以今晚的糖水里他并没有加血剂。只是这样一来,兴奋过度的夏渊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夏渊见荆鸿不肯睡他身边,就去戳他的腰眼。荆鸿躲开,他便穷追不舍,两人玩闹了好一阵,直到荆鸿腰软跌到榻上,夏渊才觉得自己胜利了,安心睡下。
夏渊抱着荆鸿的腰,任荆鸿怎么掰怎么哄也不肯撒手,睡到后半夜,他开始觉得浑身燥热,饶是如此,他还是紧紧贴在荆鸿后背上,像是怕一松手这人就没了。
夏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似乎梦里他也这么抱着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梦里的人是光裸的,他也是光裸的,他满眼都是那光滑而有韧性的背脊,散发着干净清爽的味道,引诱他去碰触。
牙齿碰到细腻的肌肤,他一口咬下去,舌尖舔去微咸的薄汗,越发觉得不满足,他本能地吸吮,想要从这副躯体里获得更多。
荆鸿被颈间刺痛惊醒,想要翻身却办不到。
“嗯,热……”夏渊紧紧抱着他,在他身后焦躁地嘟囔着,像是求救,又像是渴求。
“殿下?”
“唔……”夏渊这声答应带着压抑的轻喘。
荆鸿僵住了。
灼热的气息撩动在耳畔,他感受到夏渊下身的硬挺抵着自己的后腰,胡乱蹭动着。
这是……做春梦了?
此刻荆鸿简直哭笑不得,他倒忘了,夏渊这个年纪,确实会有这样的冲动。可现下这个状况,要他怎么办才好?难道这事也属于太子辅学的职责范围吗?
百般无奈之下,荆鸿只想着让夏渊快些释放出来,别再把下身往他身上蹭。于是把手伸向身后,隔着衣料握住那处炙热。
这一握他又是一惊,这……这孩子才几岁,这处长得也太……
荆鸿草草帮他弄了几下,好在夏渊初经此事,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一声舒爽的叹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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