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宫外的绿水青山,鼻腔酸涩,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攥紧双拳。
张良背对着扶苏,忽然开口道:“太子,我们走吧。”这处幽静的皇宫别苑,从来都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
扶苏亲自扶着张良登上马车,一进车厢,张良刚刚酝酿出的酸涩情绪霎时消隐无踪,他指尖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说:“我以为你所谓的‘千头万绪’是虚指,怎会真有如此多的国务需要处置!”
扶苏笑意不见,随手抓过一卷奏章,语调悠闲的说:“能者多劳,今日起要辛苦长史与扶苏一同分担了。”
张良挺直的背脊霎时弯下,咬牙切齿的登时着塞满了车厢的书简,愤愤然的抽出一卷,任命的读起其中内容。
扶苏一把压住他的动作,解释道:“请长史先将廷尉定下的《治国十略》读尽,再看奏事不急。”
张良眼神疑惑,却没拒绝扶苏送到自己眼前的书简,安安静静的啃了起来,随着时间推移抓着书简的手掌不由自主带上颤抖,当内容彻底咽下肚,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越情绪,高声道:“李斯果然不愧为秦国第一谋士!若为敌手,此人不亡,子房无能为力!”
“入咸阳宫后,长史自然能够与廷尉相见。”扶苏悄悄勾起嘴角,即使张良丝毫没有对秦国朝廷表现出恭敬,他眼中依旧透出欣喜的神色。
身在咸阳宫的扶苏顺利说动张良入朝为官,到达了寿春的胡亥也见到了后世如雷贯耳的名人,只可惜,他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这就是江东项氏一族年级最小的孩子,比你还小两岁。”嬴政坐在寿春宫中,手指随意指向阶下的少年,神色懒散,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只顾着摆弄眼前从未见过的瓜果。
胡亥劈开一颗椰子,将乳白的汁水倒入碗中递给嬴政,视线晃过被硬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后,尽职尽责的说:“阿爹,椰汁性寒凉,清消燥热,你不能多饮,咱们一人一杯,再多我要告诉御医了。”
嬴政小声嘟哝了一句“越大真是越不贴心了”,手上却护住自己面前的小碗,捧着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他见胡亥没开口提起阶下跪着的少年,再次说:“你不是对江东项氏一族很感兴趣吗?他家最年幼的孩子,朕派人将他带来了,名唤项藉,听说天生神力。”
嬴政嫌弃的撇了撇嘴,口气透着一股厌烦,沉声道:“天生神力还嫌不够,重瞳异象也是街头巷闻、人尽皆知。”
胡亥眨眨眼睛,认真的计算了一番,发现自己身边的标配还差伴读和内侍,因此,视线往项藉身上瞥了一眼,故意提高声音说:“阿爹是打算把他切了,送给我做内侍吗?”
自进门起就未曾老实下来的项籍身体一僵,猛然抬起头瞪向胡亥,一双大眼充满怒意,胡亥眉眼含笑的望去,恰与他视线撞在一处,项籍愤怒的神色已经变成困惑,盯着胡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许多遍。
忽然他开口,高声道:“你这女子怎么心肠如此歹毒!”
嬴政端着小碗的手掌一顿,仰头大笑不止,胡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猛然一拍桌案起身,提高声音道:“眼不盲、心却是瞎的!难怪一无所成!”
胡亥这话颇为迁怒,指的自然是项羽日后乌江自刎,可眼下的项羽还是个少年。
他直接误会胡亥的意思,当他嘲讽自己不爱读书,怒气冲冲的吼了回去:“我只学万人敌之术,才不像你这样迂腐!”
胡亥霎时冷笑,压低声音道:“学会的人才有资格说没意思,文盲是没资格批评书中内容用不上的。”
项藉被胡亥说得涨红了脸,嬴政已经拍拍手,笑着说:“朕看让他留在你身边不错,胡亥见到他看着活泼多了。”
胡亥满脸不情愿,项藉脸色惨白,比胡亥看起来更糟。
QAQ我就不该顶嘴,这是要切了我么!不要不要不要啊!!!!!
☆、第120章 我有特殊的尖叫技巧
胡亥一扭头,紧挨着嬴政嘟哝道:“阿爹,你看他吓得脸都白了,不像是有本事的,留下也没用,出门有鑫缇伺候、后宫有粱,我用不着这种笨手笨脚的――一介莽夫罢了。”
胡亥上挑的眼角流露出满满的不屑,引得被按着跪在阶下的项藉憋红了一张脸,愤怒的扭着身体想要挣脱中车府卫士的控制,冲上前教训他。
中车府卫士手上加大力道,却仍旧被项藉扯得摆动,站不稳身子。
嬴政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扬了扬下巴,冲胡亥道:“脑子不好使,但有把力气,正好你现在干长个子不长肉,瘦巴巴的没几两肉,就算知道你从小习武,朕也不放心。你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朕知道你孝顺,每日都陪伴在朕左右,但总不好天天把你拘束在朕身边,日后出门玩耍带上这么个敦实的,朕也放心了。”
嬴政冰冷的视线像是刀子似的刮在项藉身上,清楚明白的写着“挡枪挡剑,该拼命就拼命,否则死啦死啦地”,看得项藉背后发冷,大力挣扎的动作停顿,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胡亥眼神同情的望着项藉煞白的小脸蛋,却一丁点替他求情的意思都没有,他也没忘记这是未来――或者说历史上――坑秦军、杀秦王、焚秦宫、断秦社稷的西楚霸王。
眼下一见,始皇帝和西楚霸王气势高下立现。
胡亥心中小声道:难怪项羽日后被刘邦老流氓耍得团团转,智商果然是硬伤,没药可医。
r(st)q阿爹的意思根本不是切了让项藉入宫做内侍,而是打算让他做护卫嘛,一直惨白着脸色,啧,这智商。
嬴政给项藉施展过下马威,转头看向幼子的时候已经再一次换上二十四孝老父亲的慈爱笑容,手掌揉了揉胡亥的发顶,感慨道:“车上还不显眼,一下来你又长高了,难怪每天总是吃不够。行了,今天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带上护卫出门游玩去吧。”
胡亥亲热的应下嬴政的好意,贴在他身边乖巧的说:“阿爹一路舟车劳顿,寿春宫接风宴挪到明日再举行吧,阿爹也好好歇一晚。”
嬴政露出舒心的笑容,眼角堆积起几条细纹,温和的说:“好,胡亥说了,朕这就去休息,你也早些睡,别因为南面气候温润便在夜里游园忘加衣裳,仔细回去了扶苏又念叨你。”
“扶苏才不念叨我,他就会罚我背书。”胡亥皱皱鼻子,不由自主抬起手掌按在胸口,内衫下扶苏千里传来的书信紧紧贴着他的心口。
嬴政捏了胡亥鼻尖一把,沉声道:“叫大哥,你这孩子,混闹什么。”
纠正了胡亥对扶苏的称呼,嬴政抻了个懒腰,面露疲惫的说:“行了,朕去歇息了,一路走来风光虽好,却太累人了。”
鑫缇赶忙服侍着嬴政前往寿春宫的寝殿,胡亥站在大殿上躬身目送嬴政离去,随后抓了转眼睛,视线落在项藉身上。
少年依旧被卫士死死压在地上,可自从被狠瞪过一眼,项藉便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没了生气,被压制在地也不再试图挣脱卫士们的控制,表现得十分老实。
胡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项藉,十分不尊重的抬脚提了提他的膝盖,低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了?跪人跪的这么自在。”
原本垂头丧气的项藉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饿狼似的狠狠瞪着胡亥不放,似乎随时准备挣脱卫士的控制,从胡亥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你祖父虽然技不如人,但战死沙场是名将们毕生的愿望,他为守国百死无悔,我敬佩他是个英雄人物。”胡亥忽然开口,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惹得项藉瞪大了眼睛,盯着胡亥仿佛他被妖魔附身了。
不等项藉表示什么,胡亥唇角挂起恶劣的笑容,继续道:“不过你这眼神清清楚楚这些心怀怨恨――当了失败者不可怕,心胸狭窄才可怕,所以我对阿爹说‘你成不了大事’,力能扛鼎有什么。”
“我能成大器!我会同祖父一样,成为一代名将,不坠江东项氏一族的名望,把你们这群秦贼赶出楚地,打得你们落花流水!”愤怒激得项藉猛然挣脱了两名卫士的压制,站直了身体对着胡亥冲过去,一把捏住他的手臂高声咆哮。
虽然壮实得像头牛犊,可胡亥一步都没后退,直到被他捏住手臂才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是未来的西楚霸王,可是身高还真没办法跟自己相提并论呢,而且自己正在蓬勃的成长期,项藉仍旧是个八岁的男童。
项藉虽然天生神力,可到底没有违背生长极限,眼下头顶没有超过胡亥的肩膀,怒瞪胡亥的模样非但没有什么雄壮的气概,反而像是长牙五爪的奶狗。
胡亥忍不住伸手搭在项藉头顶拍了拍,语调欢快的说:“想要战胜我大秦士卒?首先,你要看得懂兵书。”
项藉面上一僵,放开捏着胡亥的手掌,飞快背过身,颇为心虚的说:“我、我、我……我识字的!”
胡亥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项藉猛然回身怒视着胡亥放肆大笑的表情,耳朵尖红得几乎透出血色。
t(°°)s欺负人的感觉好愉快!
胡亥不再逗弄项藉,对身后跟随的宫人招招手,宫人立刻快步走到胡亥身边等候吩咐,他轻声道:“取几卷书简过来,我带着项藉识字。”
“我认识字,真的认识!”项藉急得满脸发红,飞快打断了胡亥的话。
胡亥脸上笑容不减反增,垂下眼眸,低声道:“嗯,我知道你认识楚文,但秦国立国最晚,使用的是周朝传下来的文字,和立国早的楚国相差极大,你需要从头学。”
换句话说,你还是文盲,死了不用再识字的心,老老实实从头开始吧!
项藉霎时垮下脸,从胡亥手中接过书简用力捏在掌心,恨不得用眼神将书简烧穿。
胡亥抿着嘴唇笑意不减,拍拍手掌,高声道:“行了,今日随我回去,日后你就跟着我了。”
语毕,胡亥再不管项藉的意愿,抬脚就走,胡亥比项藉高挑许多,步子也大,项藉跟在他身后急切的倒腾着双腿,没多远就变成了小跑着追逐胡亥,可一进院门,项藉却停住脚步,露出抗拒的眼神在院门口停留片刻,才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胡亥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被宫人引着沐浴更衣,泡在热水之中纾解身体的疲乏。
浴桶外影影倬倬的,不断有年轻美貌的宫女进出,胡亥闭目倚在桶壁上,肩膀忽然搭上一双柔嫩的手掌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臂,胡亥正眼瞥了宫女一眼,重新闭目,可这双细嫩的手掌却渐渐朝下摸去,两团柔软从后贴上他细瘦的脊背。
胡亥猛然张开眼,一把推开宫女,随便抓起手边的东西猛砸过去。
“――嘭!咚、哐当――!”的一连串声响之后,宫女惨叫着捂住娇嫩的脸颊,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她指尖滴落,一对护卫立刻冲入浴房将胡亥团团护在其中,一把堵住宫女的嘴,将她扯了出去。
“我没事,她……她想要服侍我。”胡亥说着话,平滑的眉头迅速凝结出一条褶皱,黑白分明的双眸之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抗拒之情,他烦躁的从宫人手中扯过内衫搭在身上,遮住一身雪白的皮肉,光着脚便直接离去。
自咸阳宫跟随来伺候的宫人赶忙端了干净的热水跟着胡亥进入寝房,低垂着头颅,一语不发的为他擦净身上的水珠和脚底沾染的脏污。
胡亥忽然询问:“谁让那女人进来的?她是寿春宫的宫人吧?!”
宫人立刻趴跪在地,连声解释:“这是陛下的意思,请公子不要责罚奴婢。”
胡亥听到这结果,一瞬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因为什么,过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不停眨着眼睛低声道:“因为我过十一岁了?这也太早了吧,扶苏他、他原来也被这样安排的吗?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宫人自然不会随便透露扶苏的消息,只是跪在地上闭着嘴,一直保持沉默。
胡亥略有些迟疑的站起身,从不阻拦他的宫人这一次却开口劝说道:“夜深了,公子歇息吧。”
胡亥神色莫名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阻拦他去路的宫人,好半晌之后试探的说:“阿爹,他房中也有……?”
“楚地多美人,而且,原本出国的王公贵女也没送到咸阳宫。”宫人点到为止,并没把话说透,却引得胡亥频频皱眉,不由得更为嬴政身体担忧。
天下美人何其多?
原本咸阳宫中属于嬴政的女人就不下百人,这个数字还不断随着年头的增加而被刷新着,之后每征服一个国家,后宫的美人和王公贵女也会随之充入后宫,变成嬴政的姬妾。
胡亥随便算算就觉得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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