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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夫人萧宛娘的身子骨越发的不好,入了冬之后严寒的天气更是让她受了不少罪,且近来守在病榻前的只剩下儿媳妇,儿子却是不见踪影。这一日,难得清醒的萧宛娘眼见房内又只有儿媳妇一人,便强撑着精神,开口问起卓二郎。

“二郎近来得了差事,每日忙着替圣人办差,阿家不要担心,二郎特意嘱咐过妾,让妾好生服侍着阿家。”孙娘子看着形容枯槁的萧宛娘,觉着有些不落忍,因此温声编了一段谎话安慰对方。

萧宛娘听闻圣人重用卓二郎,心里自是欢喜得很,精神竟是好多了,孙娘子见了心里越发的难受,悄悄转过身去拭掉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虽说她这个阿家有些胡涂,人也苛薄,可对待二郎却是真心的好,就连自己在病榻上了,也是心心念念着二郎的前程。

甭管萧宛娘对不起多少人,至少她对得起二郎这个儿子。

孙娘子又服侍着萧宛娘喝了药,看着她睡着之后,这才退出了寝室。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府里的管事也在等着向她回话,因此她也不能在萧宛娘的病榻前多待。而就在她离开之后,常娘子却带着丫鬟,悄悄的来到了萧宛娘的院落。……

待到孙娘子将日常事务处理完后,正想休息一会儿,就听见萧宛娘身旁的丫鬟香茗求见,她赶忙让人进来,只见香茗一脸惊慌失措,一见到孙娘子便扑到她面前跪下,“娘子!救救夫人!”

“起来回话,发生了什么事儿?!”孙娘子心里一跳,赶忙问道。

“娘子,常娘子去见了夫人之后,夫人就吐血了,现在人已经昏过去了,娘子,救救夫人――”香茗不愿意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磕头。

孙娘子听罢立刻起身往外走,同时吩咐着下人赶忙拿着荣亲侯的名帖去请太医,她则是带着人匆匆赶到萧宛娘的院落。一进入厢房,便见到常娘子跪在萧宛娘的病榻前垂着泪,她皱了皱眉,冷声说道:“送常娘子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四处走动。”

身后的婆子立时上前搀扶起常娘子,然后连拖带拉的将人给带走了,常娘子意思意思的挣扎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她在离开之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病榻上的萧宛娘,唇角隐晦的勾了勾。

常娘子被带走之后没多久,太医便赶到了,来的正是先前替萧宛娘看病的胡太医,胡太医把脉过后,脸色顿时一沉,孙娘子见状心里一个咯噔,她上前低声问道:“太医,情况怎么样?”

“夫人,老夫人这是怒急攻心,本来快要调理好的身子也毁了,可谓是前功尽弃,在下先前分明交代过,不得刺激老夫人,可……”胡太医语气中有些不满,他以为是卓二郎或是孙娘子惹了萧宛娘动气。

这时得到消息的卓二郎也来了,他一进来对着孙娘子劈头就骂,丝毫不顾忌在场还有太医和丫鬟们。卓二郎如此的让孙娘子没脸,让她胀红了一张脸,胡太医也尴尬得很,这荣亲侯忒不会做人,哪里有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家夫人的?因此他赶忙干咳几声打断卓二郎的话,也算是提醒对方房内还有旁人呢。

卓二郎听见干咳声顿时醒过神来,他连忙住了嘴,神色也显得有些尴尬,胡太医趁机将诊断结果说了一遍,又留下几个药方子,便赶紧离开了。胡太医一走,卓二郎的脸又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将房内的丫鬟都给挥退了,这才又对着孙娘子质问道:“我将母亲交与你,你便是这样服侍的么?!”

“卓郎!说话得凭良心!自打我入了卓府,日夜操持不敢懈怠,侍奉阿翁和阿家更是战战兢兢,阿翁去了之后阿家受不住打击垮了,是我一力撑起荣亲侯府,你就是不念在我有功劳,也该看在我有苦劳的份儿上!”孙娘子憋了许久的气,因着卓二郎这一句话爆发了。

“说的这样好听,若是你当真尽心尽力,母亲如何会吐血?!”卓二郎丝毫没有动容,还是冷着一张脸。孙娘子望着他的冷脸,听着他的质问,只觉着一股寒气从心里漫延出来,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底。

“你何不去问问你的好娇娇?”孙娘子嘲讽着说道,娇娇,纵使她和卓二郎浓情蜜意时,都不曾得过这一句爱称,可常娘子入府之后所有人都知,常娘子是卓二郎捧在手心里的娇娇!

“你扯慧娘做什么?!这事儿和慧娘有何干系?!”卓二郎皱眉说道。

“你的好娇娇来了一趟便将阿家气得吐血,你还说和她不相干?!”孙娘子不甘示弱,怒声说道。她和卓二郎气得失去了理智,竟是在萧宛娘的病榻前就争吵起来。

“莫要满口胡言,慧娘如何会将母亲气得吐血,你莫要将罪责推到旁人的身上,是你自己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便是你的规矩么?!”卓二郎厌恶的说道,往日里对着正妻的愧疚,都在母亲吐血之后消散了。孙娘子果真如慧娘所说,心里有怨,慧娘分明提醒过自己,恐孙娘子会将气出在母亲身上,自己当时不信,眼下却是后悔莫及。

“来人!将香茗带上来!”孙娘子闻言扬声喊道,不一会儿香茗便被带了过来,卓二郎瞥了一眼香茗,皱眉问道:“叫她来做什么?她没有将母亲服侍好已是罪该万死,不趁早收拾了她,还让她出现在我眼前做什么?”

“阿郎救命啊,娘子将夫人气得吐血,要奴婢将这事儿栽到常娘子头上,如今将奴婢唤来,便是要让奴婢作假证啊!”还不等孙娘子开口,香茗突然冲着卓二郎喊道。孙娘子确实是要香茗作证,可没承想香茗竟是反咬她一口,口口声声自己威胁她,逼她替自己作假证污蔑常娘子。

“好一个恶毒的毒妇!我卓家倒了八辈子霉才让你这等毒妇入了卓府,倘若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一纸休书将你休回孙家!”卓二郎听着香茗的哭诉,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孙娘子的鼻子怒骂道。

孙娘子先被香茗的倒打一耙气得心口疼痛,后又被卓二郎一句“休回孙家”气得头昏眼花,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生生的气晕了过去。孙娘子一晕,卓二郎也唬了一跳,连忙使人将孙娘子送回正房,找了大夫来看过之后,才知道竟是有近二个月的身孕了。

这下子卓二郎心里再有气,也不好对着孙娘子发,毕竟孙娘子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如今他还未有嫡子,这一个孩子来的时机太巧了,使得他再不喜孙娘子,也不得不先忍了。……

而孙娘子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侯府,常娘子听说了之后,当下便砸了一套茶具,她怒气难消的骂道:“早不怀晚不怀,怎地偏生这个时候怀上了?!这孙如兰的运气也太好了罢?!”

本想着这次就是不能扳倒孙如兰,也得让卓二郎对她彻底厌了,没承想她竟是有孕了,常慧娘心知肚明卓二郎有多么期待嫡子,如今孙如兰肚子里那块肉就等于免死金牌,卓二郎在她诞下孩子前,肯定不会有所动作。

常慧娘焦躁的在房里转着圈,不行!她不能让孙如兰生下嫡子,若是孙如兰生下嫡子,在侯府里的地位就再也动摇不了了,虽说方才二郎怒极之下曾喊出“休妻”,可她知道二郎冷静下来之后,不可能休掉孙如兰,因为孙如兰有一位户部尚书的阿耶。

常慧娘也没想让卓二郎休掉孙如兰,毕竟没有了孙如兰,可能还会有林如兰、许如兰、江如兰等的贵女,荣亲侯正妻的位置,肯定是个香饽饽,她自个儿坐不上去,可不能让旁的人得了去,与其换一个不知根柢的新夫人,不如一个被二郎彻底厌弃的旧夫人呢。

所以她不厌其烦的在卓二郎面前上眼药,渐渐的让他失去对孙娘子的爱重和信任,然后今日便是最后一击,可以彻底打垮孙娘子在卓二郎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孙如兰在这节骨眼儿上有了身孕,坏了常慧娘的安排。

且萧宛娘只是吐血昏迷,倘若她醒了过来,将事实告知卓二郎就不好了,因此常慧娘狠下心来,当夜又去了一趟萧宛娘的院落。她一进府便开始买通萧宛娘院子里的下人,再加上“那人”原先在卓家的钉子,使得她异常顺利的进入了萧宛娘的院子,且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了萧宛娘的寝室。

香茗早被卓二郎处置了,此时在房里侍候的是另一个丫鬟。那一个丫鬟见到了常慧娘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还对她点了点头,常慧娘走到床榻前,轻声问道:“她的情况如何?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前些时候调养的功夫都白费了,若是情绪再过于激动,下一次吐血便是回天乏术。”丫鬟轻声说道。

“竟是这样,可怜的清平国夫人,躺在床上受罪还不如早早的闭眼去了。”常慧娘叹息着说道,丫鬟的眼神一闪,低声说道:“也不尽然,稍早的时候夫人醒了片刻,一醒来便是要找郎君,只郎君不在府里,夫人这才睡下了。”

丫鬟的话让常慧娘心里一跳,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夫人除了要见郎君,还有说什么么?”丫鬟瞥了她一眼,凑到她的耳旁轻声说道:“夫人说想问问郎君,为何纳了一个心狠手辣的狐媚子入府。”常慧娘瞳孔骤缩,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要插破掌心了。

“是么,夫人竟是说了这些。”常慧娘僵着笑脸,干巴巴地说道。丫鬟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幸亏当时房内无人,只有奴婢听见了,也是奴婢拦着夫人使人去请郎君的。”

“你做得很好。”常慧娘点点头,从袖里掏出一个荷包便塞进丫鬟的手中,丫鬟咧嘴笑了笑,“多谢娘子赏赐。”常慧娘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地离开了萧宛娘的院落。丫鬟在她走了之后便收起了谄媚的嘴脸,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嗤笑了一声,“倒是个大方的。”

丫鬟将荷包收了起来,转身唤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将一封密信交给小厮,小厮立刻连夜出府,往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宫里卓惊凡正要服侍窦淳更衣就寝,就听有福在外面求见,卓惊凡挑了挑眉,让有福进来,有福恭敬的将一封密信递给卓惊凡。卓惊凡将信拆开来读了一遍,随后轻笑一声,“看来二弟中了美人计。”语毕将密信递给窦淳。

窦淳一目十行看完了密信,不在意的说道:“这个程柔总算有动作了,也难为她忍了这么久,更难为她找到常慧娘这种心如蛇蝎的美娘子。”

“且看她们想玩什么把戏罢,如今气昏了卓夫人,下一个不知该轮到谁了。”卓惊凡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动作,帮着窦淳更衣,只是到后来,两人衣裳都穿不上了,窦淳抱着他滚到床榻上,折腾了整整一宿。

109第一百零九章 来历

卓惊凡对于卓府的动静了如指掌,他冷眼瞧着常慧娘蹦Q,只是命人护好萧宛娘,别让常慧娘有机会下毒手。原先萧宛娘会吐血,是因着常慧娘嘴巴太毒,可后来常慧娘使人几次三番借故到萧宛娘的房里,便让萧宛娘身旁的人提高了警觉。

卓惊凡看着每日被送进宫的密报,没多久便看出了常慧娘的企图,因此更是命人严加盯着常慧娘,与此同时派去调查常慧娘的人也回来了。

卓惊凡知悉常慧娘的身世之后,也忍不住挑眉了,他拿着调查结果前往两仪殿的书房,窦淳见了他自是赶忙起身相迎,书房里侍候的内监和宫婢早就对圣人和皇后之间的亲昵见怪不怪,见到皇后来了便自动退下了。

“瞧瞧罢。”卓惊凡将常慧娘的来历递给窦淳,窦淳接过去一看,忍不住轻笑一声,“杜祭酒若是知道了,想必死了的心都有。”原来这常慧娘便是当初跟着云城杜家投奔到京中的常娘子,常娘子当日离了杜府之后,因缘际会之下进了上牧监府,成了上牧监夫人的外甥女儿,然后又攀上卓二郎,入了荣亲侯府做妾。

“这上牧监倒也有趣,当年程家的一点儿小恩小德他便记得牢牢的,却没想过先皇对他的恩德么?”卓惊凡嘲讽的说道。这上牧监之所以帮助程柔,便是因着当年程家入京之后,曾经帮过他一次,且后来程柔替上牧监谋到了差事,因此上牧监心中一直感念程家对他的知遇之恩和栽培。

可他却不知,程柔将他推上上牧监的位置自有其用意,上牧监掌养马,全国各地最好的马匹都要进献到上牧监的牧场,除去西北之外,便是上牧监手下的战马最为精良。程家离了西北便有如离了水的鱼,要在先皇的眼皮子底下屯兵养马是天大的难事,所幸有了上牧监,程家便可以暗度陈仓,将自家的马匹养在马场,也能够第一时间获悉先皇得了哪些马匹,可说是一举两得。

不过上牧监胆子小,虽说感念程家的恩情,却也不敢行事太过,因此多年来虽帮程家养着马,但先皇手中的好马却是一匹也没有失。而程家在京都中的行动也受到监视,因此程家不敢明目张胆和上牧监接触,使得上牧监这一条暗线竟是到了这时候才暴露出来。

当初永安之乱后,程家垮台了,上牧监手上还有一些程家的马匹,他并没有变卖,而是想着继续帮程家养着,也算是全了他想报恩的心,没承想程柔竟会突然找上他。

当年先皇驾崩之后没多久,宫里便传出婉贵妃哀伤过度,也随着先皇去了,上牧监本以为程家再无后人,结果婉贵妃却出现在他的面前。当下上牧监心里是害怕的,毕竟本该死了的人,如何会隐姓埋名跑出宫来?这其中是否牵扯了宫中的秘辛?他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可不想淌入宫中的浑水。

原先先皇在位的时候,婉贵妃在宫中的风光一时无两,程家阿郎更是被封为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因此当时程家找上他,是他的荣幸,且他觉着程家是靠山,就是出了事儿,也有程家这个高个子顶着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先皇去了,程家没了,程柔一个娘子突然出现指使他,使得他的心里有一丝抗拒,可程家是他的恩人,他不能弃程柔于不顾,只得答应替程柔安排常慧娘的身份。幸而程柔的要求不高,只是让他帮着给常慧娘一个清白的身世,其余的便不用他多事。

上牧监得知只是这一点儿小事,自然很乐意帮忙,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去年朝中的几次清洗他也有所耳闻,实是怕了当今圣人的手段,他深怕程柔将他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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