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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兵防备楚国,阿聩便趁机向齐国借兵杀回卫国,师般哪里是阿聩的对手,当即便被阿聩打出来卫国,狼狈逃窜,那是越国灭吴国崛起称霸,楚国从被吴国灭国的浩劫中恢复过来,也有异动,我分不出手来调兵攻打卫国,所以我重金收买了卫国境内的戎人,在阿聩出巡时,把阿聩杀了。”

虽然猜到了点儿,但赵志父亲口证实,还是令夏瑜心中一颤。、

赵志父眼神冷若寒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道:“我与阿聩一样,都是以邦国利益为先的人,我不能让他活下来与晋国为敌。”

夏瑜没说话,倒是赵志父笑了出来,道:“我见过燕太子服人,恩,即使是庶弟逃昏这么大的事情,那小子虽然初时有几分慌乱,可其后确实不卑不亢,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看你千里奔波来晋国救他,你们的感情不错吧,恩,像年轻时的我和阿聩。”

听赵志父说道服人,夏瑜一颗心立刻吊到嗓子尖,及至赵志父说道自己与服人像年轻时的他与蒯聩,夏瑜脱口而出道:“我们不像!”

☆、第164章

夏瑜脱口而出道:“我们不像!”

赵志父被夏瑜这话弄得一愣,夏瑜看着赵志父,眼神中有些东西在闪动,然后慢慢变得激烈,道:“我们不像!我和服人的立场是一致的,我们都想要燕国强盛,我们不会像你们!”

赵志父见夏瑜那有些激动的神情,眉头倒是微微皱了起来,这么多年沉沉浮浮,对于很多事情,赵志父往往有着一眼洞察的直觉,此时看着夏瑜,赵志父敏锐的察觉了什么,但他没有戳破,而是若有所思,直到夏瑜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迅速的将情绪收敛回来,道:“我和服人,已是一体,我们和你们不同。”

赵志父没说话,只是用酒尊敲了敲案几,有几分醉意的样子,道:“你来晋国,是想让我放了服人。”

夏瑜很自然低头微微行礼,道:“是。”

赵志父道:“他辱我赵氏,辱我晋国。”

夏瑜道:“辱赵氏者非燕国,非服人,乃是齐国,乃是田氏。”

赵志父把酒尊放下,道:“齐国大军北上,南部空虚。”

夏瑜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骇莫名,道:“难道执政您想借此机会偷袭齐国?不可能,诸侯会盟,列国齐聚,晋国……不可能。”

赵志父哈哈一笑,道:“是不可能,我老了,难以亲身领军上阵,而晋国其他人,此时还没有统帅大军暗中出袭的威望。”神色微微黯然,赵志父灌了口酒,道,“若是倒回十年前,又或者有个能够让我放心托福后背的同伴,又或者有一个我能够放手将晋国全军托付的同袍,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打垮齐国的机会,怎能就这么错过。”

夏瑜心中微微定下来,方才从赵志父的言谈中猜测,他以为赵志父根本就是有意扣下服人,然后给齐国制造一个燕国空虚的表象,引诱齐国大军北上,然后借机大举进步,挥军灭齐,若是如此,则先前夏瑜猜测晋国应该会顺利释放服人的事情,可能就会变得不确定,毕竟所谓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因为齐国存在燕国才是晋国的盟友,若是齐国不存在了,那燕国的存在还是否有必要那就要看晋国的心情了。

不过好在从赵志父后面的话中透露出的信息,看来晋国目前没有在此诸侯会盟期间出兵灭齐国的打算,或者说赵志父此时心中未必没有这个想法,毕竟晋国会盟诸侯邀请天下士子入晋国争鸣论战,只怕也正因如此齐国才认定晋国不会在此时出兵,加之田赵联昏,田襄才安心派田舒率领大军北上灭燕,可是就算赵志父心中有趁着齐国国内空虚大军突袭的想法,晋国无人啊。

赵志父的威望足够率军,可是他若是离开晋国,何人坐镇国内,若是赵志父坐镇国内,何人能够同时统帅韩赵魏智大军出击,智瑶吗?此时除了在祁台与夏瑜论战的一次亮相,还别无战绩,有时候威望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他与能力无关,只是关乎时间的积累。

想透这几点,夏瑜心内稍安,也反应过来赵志父方才言语只怕有几分消遣敲打自己的意思,道:“执政消遣于我。”

赵志父看着夏瑜,随即再次哈哈大笑,道:“年轻啊,真是好啊,经得起打击,不管有怎样的危难,都仿佛有逾越过去的信心。”

夏瑜此时被方才赵志父敲打的有几分小心,没有说话,赵志父见夏瑜不语,笑了笑,给自己灌了口酒,道:“我会放了燕太子。”

眼见夏瑜虽然神色不变,但是眼神却微微一亮,赵志父心中有些感概,再是有才华的年轻人也还是年轻人,还没修炼到老狐狸的阶段能够让他完全看不透情绪变化,想到这里赵志父又不禁想起了压制了自己十几年动弹不得的老狐狸范鞅,直到今天回想起来,赵志父仍然对这个名字有几分畏惧感,那只老狐狸,才真可谓是喜怒不形于色古井不波,演戏演得名伶都要退让叫好,若非如此,当初铁刑鼎一事,自己怎么会受其蛊惑呢?

也许是接连回忆已故之人造成的这点感慨,赵志父突然开口问道:“夏瑜,如果你早出生二十年,和我兑换,你会如何行事?”赵志父仰头望天,目光悠远,道:“有时我会想,尤其是近来……我有时会想,这一辈子,我为晋国所付出的,我做的这么多事情,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

夏瑜此时十分谨慎,微微沉吟,道:“执政一生所为,常人难及,瑜以为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后悔即是无益,又何必后悔”,说道此处,夏瑜微微皱眉,终是开口道,“昔日执政您平定范氏、中行氏叛乱后,因为痛恨晋国公卿内斗惨烈,所以主张废掉晋国自文公一来坚持了数百年的六卿制度为四卿,本意是限制公卿权力,抑制公卿内斗,但不知道执政是否想过,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执政昔年其实可以增加卿位,毕竟若是肉多了,够吃了,也许猎狗抢食就不会那么激烈。”

赵志父一听这话,全身瞬时僵硬了。

☆、第165章

赵志父全身僵硬,半响不语,然后突然的他把面前的案几掀了,案几之上的食器酒器咣当当摔了一地,院落外的侍奉的护卫听到内中响动,以为有异,便冲了进来,一进来看到院中情形,似乎是自己的执政在发作,那护卫统领也觉得有几分尴尬,便向夏瑜施礼,然后带领护卫退了出去。

而这一系列的变故,赵志父从始至终都没反应,只是在掀了案几后,坐在自己的坐榻上,眼中有很激烈的情绪在沸腾,用似乎是对夏瑜说话又近乎自言自语感觉道:“我知道这样不行,你在祁台上说晋国出于四战之地,你没说错啊,我被范鞅压制在封地时,我和阿聩……我带着赵氏家臣向北拓地,我们打北狄人,大大小小数百仗,赵氏已经拓地到了草原边上了,晋国已经无地可拓,晋国周边,北近草原,东有齐国,西有秦国,南有楚国,我知道凭借我的手段强行压制晋国公卿内斗,不过一时之计,一旦我去了……可是,我没办法,我知道晋国公卿一旦分裂,我们迟早都会被周边各国逐步侵吞蚕食,晋国一旦分裂,单独的力量拿出来,哪里有还能撑得起霸主之国的国力,只是……”

赵志父眼中的情绪慢慢的变得更加激烈,渐渐有几分杀意渗出,赵志父常年征战沙场,场场打得都可以说是硬仗,身上的凶戾之气何其重也,这一发怒,瞬时慑人威压,几乎令夏瑜动弹不得。

夏瑜紧紧握着手中酒尊,全身僵硬,一动不动,额上有冷汗直流,瞬时汗湿中衣。

赵志父身上凶戾之气激荡,但慢慢的却像燃尽了的火焰,至余下一点星火的温度,更多的是成为灰烬后枯萎,赵志父喃喃道:“增加卿位……增加卿位……”

夏瑜此时才有几分缓过来,神色也平静了下来,看着赵志父,眼中有几分同情之色,半响,道:“晋国公卿权力做大是数百年慢慢演变的,期间晋国厉公时期也意图振作君权,但和我燕国简公时期一样,非但没成功,反而被权臣公卿反噬,燕国内乱致使我主服人流落民间,十余年后才找回,晋国厉公时集权失败后,最终晋国公卿的权力步步做大,然后三家……,也许即使增加卿位也不能阻止最后的结局,但也许……也许就如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一样,如果晋国曾经的国君,或者执政者曾经想过增加卿位,将公卿的权力下放到士大夫阶层,让更多的公卿相互制衡,或许能稍稍减缓公卿权力做大的时间。”

夏瑜顿了一下,神情中微微有些犹豫,但最后道:“晋国称霸百年,晋国的公卿太习惯霸主之国的权势威势,可是他们不知道,若是晋国不再,只有几分之一的晋国国力,是不可能继续称霸诸侯的。”

何止不能继续称霸诸侯,最后还会被人分而食之,蚕食并吞,在夏瑜的时空,三家分晋后,韩赵魏开始还能挟着霸主余威轮流振作下,但却是越来越后继无力,而本来在晋国面前真是输的底掉几乎从来没讨到过便宜的秦国,却是在变法后日渐强盛,当挡在秦国进入中原第一防线的三晋被秦国打垮后,大秦帝国的虎狼之师,最终入主中原,横扫天下。

赵志父听着夏瑜的话,半响没有反应,良久,用有些僵硬的声音道:“我累了,内佐您……送客!”

最后送客两个字赵志父声音很重,院外有听到吩咐的护卫自然而然走进来,礼数周到的请夏瑜离开。

夏瑜也没觉得冒犯,相反他觉得有几分愧疚之感,起身离去,将要出了这个院子时,夏瑜微微驻足,转身去看赵志父,只见赵志父一如既往坚硬的像块石头,可是莫名的,夏瑜就是觉得赵志父活不长了,赵志父的余烬将要燃尽。

转身对赵志父行了一个拜礼,拜而稽首的大拜礼,礼毕夏瑜抬头,看着那依旧毫无反应的霸主执政,然后抬头看了看此时依然晴朗的天空,莫名的想起过去听过的一首词: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伯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注:取自明?杨慎《二十一史弹词?西江月》)

赵志父终是要死得,而晋国终是要亡的,一生的坚持,一生的付出,牺牲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最后也不过是前人田地后人收,青史几行名姓匆匆。

夏瑜出了执政府,齐吕、杨之孙与孤竹存阿在在执政府门外焦急等待,及至见到夏瑜出来,孤竹存阿抢先一步走至夏瑜近前,道:“怎么样?赵志父答应放人了吗?”

夏瑜扫了一眼周围,晋国执政府外自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夏瑜见自己一行人已经吸引而来不少人的眼光,便道:“回驿舍再说。”

孤竹存阿只是救服人心切,并非不知执政府外各方势力耳目众多,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耐下焦急,随夏瑜一同返回驿舍,但还没等孤竹存阿开口询问什么,便见有下人来报,道:“太傅,内佐,有魏氏门客求见。”

孤竹存阿与夏瑜俱是一愣,孤竹存阿在晋国国都耗费许久时间都没能和韩赵魏智几家真正搭上线,自然知道这魏氏门客不是来找自己的,便疑惑问夏瑜道:“你与魏氏相熟吗?”

夏瑜也心有疑惑,但没等他回答孤竹存阿的问题,只听一声朗笑传来,道:“夏瑜少保,齐国一别,可是久未相见啊。”

随着话音,只见一不足而立的壮年男子从驿舍院中走出来,站在厅中含笑打量夏瑜。

夏瑜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但一时间有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及至练习这人方才称他少保,夏瑜心念电闪,道:“你……你是昔日在稷下学宫论战的士子李甲!”

那魏氏门客含笑而拜,道:“惭愧惭愧,内佐还记得区区这一无名之辈。”

夏瑜对在晋国见到昔日“故人”感觉倒是有几分复杂,心中这样感觉,自然也将这种情绪带入了眼神中,看着李甲,夏瑜问道:“你如何会成了魏氏门客?”

李甲含笑道:“我非魏氏门客,我乃是魏氏嗣卿长子门客。”

夏瑜对这话微微皱眉,道:“此言何意?”

李甲笑道:“内佐您是燕臣子?还是只是燕太子服人的臣子?”

李甲这么一打比方,夏瑜立刻便明白了,李甲说自己非魏氏门客,而是魏氏嗣卿长子门客是说他只是认魏氏嗣卿长子为主。”

夏瑜面上有了些许揶揄笑意,道:“还记得昔日先生稷下学宫论战,辩词滔滔,胸中抱负非常,今日……魏氏嗣卿长子,刚多大,还是个娃娃吧,认他为主,先生不想实现昔日抱负了?”

李甲半分没在意夏瑜的揶揄,笑道:“明主难得,何惜年少。”

☆、第166章

夏瑜挑眉道:“明主?”

李甲笑而不语。

夏瑜见状自觉也不便再多言什么,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说到底还是不算太熟的,想到这里,夏瑜微微疑惑,道:“先生来此,所谓何事?”

李甲笑道:“怎么,不能只是来叙旧的吗?说起来我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得内佐您一尊水酒相待啊。”言毕扫了眼四周。

夏瑜微微会意,道:“我虽为晋客,但一口酒还是招待的了的。”言毕伸手示意李甲入室,同时纷纷身侧齐吕与孤竹存阿粗备宴席相待。

及至众人落座入席,屏退左右,夏瑜身边只留了杨之孙,而李甲身侧却是留了一个不过十六七年纪的下仆。

夏瑜瞥了眼那低眉善目服侍在李甲身侧的下仆,知道李甲不让此人退出必然如自己信任杨之孙般完全信任,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直言道:“虽然与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记得先生是个直爽人,有话明言,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先生此来,意欲何为?”

李甲喝了口酒,用食箸一边夹菜一边道:“少保倒是好没耐性,怎么着也要容我喝几口酒,吃几块肉再来谈正事。”

夏瑜心中挂念服人,虽然说赵志父已经明言要放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日没见到服人安好,夏瑜就不能放心,所以此时难免有几分焦躁,道:“我已不是齐国少保,李先生慎言。”

李甲见夏瑜微微有些着恼的神情,便也不再卖关子,道:“少保……不,内佐您有意为魏氏效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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