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看着夏瑜,道:“阿瑜,和我回去吧。”
听到田舒这话,夏瑜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说什么?”
田舒见夏瑜神色,禁不住微微皱眉,道:“阿瑜,燕国亡国在即,蓟都眼看就要守不住了,即刻便将成为兵危险地,你再留在蓟都我不放心,你和我回去吧。”
夏瑜没说话,良久,没看田舒,目视远方,道:“我回去?回去做什么?”
田舒见夏瑜似乎对自己话无动于衷,微微焦急起来,道:“阿瑜,你担心什么?你不用担心,眼下阿襄当政,再也没有人会为难我们了。”
夏瑜见田舒满是担忧焦急的看着自己,神色间的诚挚关心依旧似就是跟随自己在齐国征战时的样子,夏瑜心中叹息,有些微不忍,但最后仍是开口道:“阿舒,我认服人为主,今日你我乃是敌对阵营,我不会回去,我是燕臣,你是齐将,今日一叙,不过尽过往情谊,今日过后,你我当沙场相见。”
听到夏瑜的话,田舒有些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夏瑜话里的意思,半响,田舒才有些呆滞的道:“阿瑜,你……燕太子……你忘记我们为什么会遭殃啦!?如果不是在长狄那个燕太子服人……不是因为他我们怎会获罪!?阿瑜,你怎么……那是我们敌人……”
夏瑜径自高声打断田舒的话道:“燕太子现在乃是我主!”
田舒被夏瑜高声断喝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瑜,此时此刻,田舒才有些明白过来夏瑜的意思。
夏瑜不忍再看田舒神色,微微转目,道:“阿舒,你我各为其主,已经……已经回不去了,你也该醒醒了。”
田舒微微退后了两步,神色有些惶然,然后竟是流泪了,喃喃道:“这几天我总是做梦,梦见我接你回临淄了,然后你、我还有阿襄,我们又去老酒馆喝酒吃烤鹿肉,好开心快意,梦里我都笑醒。”
夏瑜听到田舒的话,心中酸涩难耐,目中也有了几分热意,夏瑜急忙抬头望天,将眼中的热意压回眼底,道:“梦总会醒的,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说完这话,夏瑜不想在和田舒多说什么了,因为夏瑜隐隐有种感觉,田舒的存在竟是能挑起他心中已经埋藏的软弱,此时夏瑜已经将整个天下为棋盘,诸侯为棋子,翻手覆手皆为心中计算,又怎能允许自己退缩软弱!
转身上马,夏瑜意欲离去,而见到夏瑜上马的田舒微微焦急,道:“阿瑜,你……你别走。”
夏瑜勒住马缰,看着田舒,突然开口问道:“你的随性护卫带了多少人?埋伏在哪里?”
田舒一愣,他确实带了两千护卫,埋伏在数十里外的树林里,但却不是他愿意的,而是江夺坚持的。
江夺当时的原话是:“将军意欲与少保会面,这在下也是欣喜,只是少保身处燕地,身边皆为燕人,万一被燕人所挟身不由己借由会面为害将军,若将军有事,我大军群龙无首,后果不堪设想,将军,你还是带护卫吧,若是无事自然好,若是有事也可防备一二。”
江夺说的在理,田舒知道他身为主将身系全军,便也没有强扭江夺的安排,但不知为何,此时听夏瑜提到此处,田舒竟然觉得有几分愧疚之感。
其实不用田舒神色证明,其实夏瑜早已经“看到”田舒那埋伏的那两千人马,夏瑜叹息一声道:“我也带了八百精锐,在北面山谷潜伏。”
这一瞬间田舒便明白了,其实田舒并非愚钝之辈,甚至可说是极为聪明,乃当世良将,只是所谓关心则乱,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变得有些愚笨的,田舒在事涉夏瑜的事情上,反应总是慢上许多,又或者是他知道事实真相感情却不愿正视。
然后不论多不愿正视,田舒此时也终是懂了,明白夏瑜是不可能跟他回临淄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真是过去了。
最后的最后,田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最后却一个字都没出来,而夏瑜则是更加从容些,看着田舒道了声:“阿舒,保重。”然后转身打马离去。
田舒站在那里,看着夏瑜单骑走马离去的背影,及至再也见不到一丝人影,就这样久久的站着,及至身侧等人山前提醒,田舒才慢慢回神,最后转身离去,将一段少年轻狂满心爱恋留在了身后。
田舒刚刚返回齐军大营,就见留守在大营的江夺急急奔上前来,向他汇报道:“将军,您与少保会面的消息泄露了,赵仪带人去追击少保了!”
田舒一听这话,立时紧张了起来,道:“他几时出营的?带了多少人?”
江夺道:“我尽力阻拦但是没拦住,他半刻前出营,带了本部三千人。”
听到这话,田舒神色缓和了下来,而江夺仍旧焦急道:“将军,要不要派人去追?”
田舒道:“不用了,赵仪这会儿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只怕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了,我们去追也不过是给他收尸而已。”
江夺没听懂田舒的意思,满面疑惑的道:“这……将军此言何意?赵仪……将军是说赵仪会全军覆没?”
田舒有些懒洋洋的道:“阿瑜用兵向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赵仪,哈,阿瑜要是能让他用三千人就拿下,那田舒两个字该倒过来写了。”
话音方落,只听外面有卫兵急急奔进帐中,高喊道:“报!!赵司马追击途中经过一处山谷时遇到伏击,全军覆没,赵司马被俘!”
☆、第185章
赵仪是从田舒军营里的一个庖厨那里知道田舒暗中出营的动静的。
要知道田舒从开始上战场起就跟着夏瑜,亦步亦趋,夏瑜是个闲不住的人,尤其刚来这个世界的夏瑜,要他在没有网络时空里总呆在一个军帐里还不如杀了他,所以夏瑜总是以安定军心和探查敌情的借口或是去巡营或是出营溜达,田舒跟在夏瑜身后,自然也继承了整个的特点,只不过田舒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安定军心或者探查敌情。
所以如果不是田舒帐中的庖厨暗中提醒,赵仪根本就没能发觉这次调集三千精锐出营的田舒并不是为了探查敌情,及至暗中跟随田舒发现田舒似乎在与某个神秘人会面时,赵仪简直如同打了鸡血。
赵仪不笨,远远的看着来人似乎身着燕军军服,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前后因由:燕人里能让田舒谋划良久私下只怕只有夏瑜一人。
猜透这点让赵仪很兴奋,要知道夏瑜乃是燕太子服人内佐,而剧探子回报燕太子服人已经掌握燕国国政,若是能捉到夏瑜,一则能威胁燕太子,二则于他赵仪而言也是大功一件,可以帮助他在齐国朝堂立足。
赵仪当即便想要动作,又估量自己的人待得不够,当即命令心腹回去自己本部三千人来援,但还未等人马赶到,田舒和夏瑜的会面已经快要结束,赵仪见夏瑜只待了几个护卫出现,当即便想要冒险冲出,已经但夏瑜和田舒两人选定的会面地点乃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带,只要有人出现便立时可以发觉,赵仪又有几分惜命,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及至田舒夏瑜会面结束,赵仪本部三千人马赶到,赵仪如同打了鸡血般带着人便开始追,但这隔一段时间才开始追击的赵仪随即发现,原来不止田舒带了三千人,夏瑜也带了八百人随行而不止只是会面时的那几个护卫,这倒是让赵仪有几分犹豫,但衡量一下,赵仪还是决定咬咬牙追上去。
在赵仪看来,夏瑜随性八百人,自己本部三千人,足足是对方三倍的人马,无论如何也能在对方回城前吃掉这支人马了。
于是事态便演变为赵仪催促本部三千人在后面追,夏瑜八百人在前面跑。
自从五色骑兵在临淄城下大展神威后,亲眼见证过临淄城下破越之战的田襄自然力主扩大骑兵规模,同时五色骑兵的五色旗帜指挥系统也被列为齐军最高机密,不得外传,自然赵仪整个赵氏陪送的家臣时候没资格染指的,所以赵仪带的三千本部,基本上是骑兵和步兵混杂的。
不是赵仪不想带全骑兵,而是齐国本身不若赵国直接与北方草原胡人接壤,是以优良的战马有限,自然是马屁优先供给田舒旗下的五色骑兵,赵仪整个外来人哪有那么多战马供他使用。
当赵仪通知自己本部在齐军大营的三千人迅速来援时,为了节省时间许多步兵是与骑兵两人一骑飞速赶来,此时赵仪命令全速追击夏瑜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再是步兵与骑兵两人一骑,这三千人便自然分成了两骑兵与步兵两部分,而更自然而然的是在追击途中,骑兵比步兵跑得快,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而且相互的距离越拉越大。
赵仪骑在马上,带领一种本部骑兵拼命向前冲,眼见与前方夏瑜一行人越来越近,万分兴奋,大喊道:“冲过去!冲过去!快快!!!”
盲目追击的赵仪没看到,就在他拼命追击的过程里,前方的八百燕人,除了中间的夏瑜率领的越三百人左右的弓弩手,左右由杨之孙和吴豹率领的各两百五十人左右的两翼慢慢减缓速度,慢慢落后,变成与赵仪一行人并列前行,又慢慢被赵仪一行人逐步甩在后面。
赵仪眼见最前方那个衣着纹饰与众不同凸显身份高贵的夏瑜,其所率的本部人数越来越小,以为是在追击过程中对方的阵营跑散了,那些落后的燕人是被自己甩下去了,更是兴奋的全力催马,连声呼和部属追击。
而就在赵仪追得越来越兴奋时,只见前方人马有旗帜变换,同时有号角声响起,赵仪微微皱眉,旗帜变换和号角声相互配合是五色骑兵的指挥方法,同在齐营,即使田舒江夺防备非常,这点基本的五色骑兵信息也是会透露出来的,是以赵仪清楚这似乎意味着眼前这八百人要有阵型变换了。
还没等赵仪想明白,就听得身后阵阵惨叫传来,急忙回头,顿时大惊。
吴豹与杨之孙听从号令渐渐变速从追击部队的两侧向后变阵时都有犹豫,毕竟让夏瑜做诱饵吸引敌人主力两人都有些胆颤,但夏瑜治军向来严格,吴豹与杨之孙也没胆子违背夏瑜的军令,是以值得依令行事。
吴豹与杨之孙各率领两百五十人配备武阳钢剑的骑兵,慢慢绕道赵仪身后,插入赵仪所率骑兵与步兵在奔跑之中自然形成的缝隙之中,然后开始针对这部分落后的齐国步兵开始一场压倒性的“屠杀”。
没错,就是屠杀,想想一群跑乱了阵型连近身搏击武器都未必配备齐全的步兵,对上配备极为锋利的钢剑的骑兵,结果只能是一面倒的屠杀。
吴豹与杨之孙率领骑兵在迅速的收割赵仪本部的步兵,赵仪转头一见此种情势,顿时惊呆,本来三千人追击八百人处处占优的局势,瞬时变成被分割成两队被宰割的局势了。
赵仪是赵氏出身,虽然算不得一等一的良将,但最起码的战场判断还是有的,眼见如此情形,赵仪立刻明白,如果任由燕人骑兵宰割了自己后阵的步兵,他所率的骑兵立刻就会变成被前后夹击的瓮中之鳖,是以赵仪立刻下令自己说率的骑兵调转马头,不再追击,回援后阵骑兵。
赵仪的判断没错,只是可惜他遇到的是夏瑜,这个时空绝无仅有的类似于变态的存在,这个“变态”不仅仅在他刚开始尾随时就“看到”了他踪迹,从容布置战术,而且脑袋里还有这远超于这个时代庞大知识网络。
所谓骑兵战术,不是人骑在了马上就是骑兵了,还要包括一系列的配套措施,其中之一便是骑兵的指挥系统,赵仪所率的虽是骑兵,可是没有五色旗指挥系统,依然依靠传统的传令兵来指挥,自然反应就缓慢,是以当赵仪刚刚来回穿梭勉强将追疯了的人马拉住调转时,夏瑜已经通过旗语与号角将身边的三百余人马从容回身,并且弓弩手上箭,开始了第一轮的连射。
钢制连发弩的威力何其了得,何况赵仪这一队人马与夏瑜一行人的距离并不远,简直分分钟被灭掉的节奏。
事实上,赵仪这队人马也确实就是分分钟被灭掉了。
当夏瑜所率的三百弓弩手再上第三发弩箭时,赵仪连同赵仪所率领骑兵,已经几乎全部变成了刺猬,人和马,若是变成了刺猬还能是活的吗?
自然是不能了,只能在这已经有几分被白雪覆盖的燕国大地上开出一个一个血花,尸横遍野。
几乎在同时,吴豹与杨之孙已经收割完毕赵仪后阵的步兵。
收军回阵,略微清扫战场,赵仪已经万箭穿心而亡,夏瑜看着那具被下属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的尸首,淡淡道:“行了,不用理会这个跳梁小丑,我们回军。”
这一场小小的冲突,前后不过一刻钟左右,齐军赵仪三千人全军覆没,夏瑜所率八百燕军,死十五人,马匹损耗十匹,伤二十三人。
于此同时,燕军迅速回撤蓟都,而齐军探子在探查了那燕军留下的战场后,回报田舒,田舒淡淡的吩咐下属书吏,道:“上表给执政,就说赵仪不尊军令,擅自出营,误中埋伏,被敌军全歼。”
那书吏道:“诺。”
☆、第186章
蓟都,北城门,夏瑜带着明显经历过一场战斗的八百人回城,并且还有一众作为战利品的齐军头颅,令一直士气低迷蓟都守军士气立时一振。
回城时顺带巡查了下城防后,夏瑜即刻便回燕宫,要知道此时蓟都已经全城动员准备东撤,简直兵荒马乱,服人不放心蓟都令主持蓟都百姓撤退,要亲自去主持,夏瑜又如何放心得了只让燕宫中寺人和国府官吏们主持燕宫府库与国府府库的搬运和组织人员撤离,是以一回宫便立刻清理府库同时清查人口,宫里夏瑜把寺人桥拽来帮忙了,府库里把公子启找来盯梢,但还在忙碌之中,便见又寺人慌慌张张奔过来道:“内佐!!内佐!!你快去看看,国君……国君……君上他去太庙,说是要殉国!!”
夏瑜眉头一皱,心中恼怒,心道这个姬范又搞什么鬼,以前就很不靠谱,现在更是整日沉迷酒乡,燕国都快亡国了,都城都快丢了,他却整日就在自己宫中足不出户,饮酒作乐,基本上整个燕国朝堂都快当这个国君透明人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心惊胆战忙着东撤,整个国君又跑到太庙说什么殉国,又作什么事情!?
就在夏瑜皱眉思量的时候,那寺人已经急的道:“太子与Y已经赶过去了,内佐您与快去看看吧。”
虽然心中不耐,虽然自春秋已降尤其在诸侯公室之中,儿子造反杀老子已经是屡见不鲜,但是毕竟经过礼乐文明数百年的渲染,夏瑜作为姬范的儿佐,却是不能在这种时候无动于衷,是以夏瑜只得叹了口气,吩咐寺人桥与公子启盯紧手下人的动作,自己立刻动身朝着太庙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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