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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抱怨,说是生意难做了,别的不说,光是海盐与麻布这两项,因为燕锦和燕盐的冲击,我齐国国库少收入不知钱帛,商户损失更多,列国商人入燕国者日增,那些增加的,可大多都是从我们齐国这边转过去的!”

听到这里,江夺忍不住感叹,道:“以前我只知道少保打仗厉害,没想到少保理政治国也是有一套,这几年,只怕燕国的府库慢慢,都快赚翻了吧。”

听江夺提到夏瑜,田舒神色微暗,微微闭目,半响才道:“其实我一力主张执政,国府要分兵两路,一定要向北派驻重兵防备燕国,不仅仅是因为燕君姬服人,也是因为阿瑜……阿瑜,他难道是一个会错过这等战机的庸才吗?”

江夺也静默了会儿,半响才接口道:“其实这件事情,执政也是有苦衷,我齐国缺少将才,几十万大军,执政必是要托付给可信之人,可是朝堂上下,有足够才能也有足够威望还值得执政信任的,却是只有将军您一人,况且面对晋国,齐国朝堂上下都万分紧张的,这个时候分兵北上,去防备一个早就被我们打到燕山以北也没有丝毫迹象南下的燕国,在朝中众臣看来,是即无必要也没人可派啊。”

田舒听江夺说完,苦笑了下,没说话,其实齐国并非无人可派,眼前不就有一个江夺!

田舒与田襄商讨应对此次晋国的攻击时,曾近推荐过江夺领军北上,却被田襄一口拒绝,田襄也不隐瞒什么,和田舒直言,就是一定要派人领兵北上,也不能派江夺,虽说江夺久经沙场,还算是个将才,可是他是夏瑜一手提拔的,即是田舒的旧部也是夏瑜的旧部,对晋国时还好说,让他领兵北上去防备燕国,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虽然田舒信任江夺,但他没办法打消田襄的疑虑,也是无奈。

此时的田舒仰天长叹,想起燕国迁国前与夏瑜的那次会面,心里有些隐隐的悲哀,心道:阿瑜说的没错,我们各为其主,早已经是注定为敌的人,只是那时的我还看不清罢了。

燕国,无终城中,国君正殿。

接到出使晋国的使者传回的消息,服人一把掀了面前的案几,怒喝道:“晋国自恃霸主,欺人太甚!”

在国君稍降阶之下,国Y尊位而坐的夏瑜,此时神色倒是平静,道:“晋国倒是好盘算,要我们去打中山,他们知道燕国故地我们拿回来很容易治理,而中山国,别说我们能不能吞的下,就是吞下来,没有个几年时间也别想吞下来,而中山国向来与晋国是死敌,十年前晋国攻打中山国,险些被狡猾的公孙启给坑了,这会儿让我们去牵制中山国,一石二鸟啊。”

就在这时,殿外又有斥候急急进来通报,道:“禀君上,中山国探报。”

服人微有诧异,中山国一直都是没什么变故的,自然探报也就少些,这时突然有急报,却不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服人道:“说!”

那斥候回禀道:“中山国首辅大臣公孙启殁了。”

服人一愣,夏瑜低首看着自己掌中的短剑,把玩着,脑中不禁回想起昔年还身在齐营意图联合中山国与山戎一起对付燕国,那时在蓟都的胡人客舍里与公孙启见面,彼时田舒还对此人大家赞赏,十年前,晋国攻伐中山,就是被此人联合赤狄潞氏,巧妙化解的。

时光飞逝啊,转眼间,这个被智瑶派刺客行刺的中山国柱,拖着被刺后就一直伤病不断的身体,硬生生撑了这么多年,此时终是再难支撑,撒手而去了。

服人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回神,长叹一声,道:“公孙启虽是蛮夷,但也堪称良臣国士,人品才干,亦是可敬。”

夏瑜淡淡道:“确实可敬,此人一去,中山国失去了鼎国柱石,可惜晋国是没法子把握这个大好时机了。”

夏瑜这话说的服人心中一动,一个计划在服人心中隐隐成型。

思虑良久,服人挥手将殿中众人都遣退,至于下夏瑜与他两人,服人转头对夏瑜道:“阿瑜,我有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可以答应晋国,配合他们攻伐中山国。”

夏瑜听到服人这话,微微皱眉,道:“这……君上不怕空乏国力,深陷泥沼,其后几年都无法分出手来收复我燕国故土吗?”

服人面色冷然,眉宇间一股杀伐之气不禁而现,道:“谁说我们要真打了?阿瑜还记得我们修订过的授武卫军兵法书之一的《三十六计》吗?何谓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服人这话一出口,夏瑜便有几分明白了,若有所思。

☆、第203章

智瑶负手而立,看着执政府外的天空,誓师大会已经过了,动员令已经下了,此时的晋国国都,处处弥漫着紧张喧嚣,而身处这紧张喧嚣中心的智瑶,此时静静的呆在执政府中,等候着一个消息。

没过多久,他的心腹豫让进了来,有些犹豫的出声叫道:“执政。”

智瑶没回头,淡淡道:“如何?”

豫让犹豫半响,还是回答了智瑶的问话,道:“上卿他不肯来,他说,他终是赵氏家主。”

智瑶站在那里,没说话,然后良久,突然爆发的智瑶一把抓起身侧的烛台,发狂的大叫着仍在地上,然后又大步向前,一把抓起案几上的香炉摔在地上,也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五官都显得有些狰狞的智瑶此时气喘吁吁,眼神透着一股别样的阴狠冷厉,让一旁沉默的看着智瑶爆发的豫让都有些胆战心惊。

就在殿中紧绷若此时,豫让却见执政府正殿外有侍从远远的探头探脑,豫让小心翼翼动作十分安静的默默退出正殿,招来那似乎有事情要回禀的侍从,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侍从道:“燕国使节于前日所谈之结盟之事,燕国国君有应。”

齐国,临淄,田舒立时转身,看着来禀报消息的斥候探兵,眉目间满是诧异,道:“你这消息确实吗?”

那斥候探兵道:“确实,据说燕国已经派遣信使通知在晋国的使者,同意晋国的结盟条件,燕国大军七万已近在集结了,运粮的大批辎重车已经先向燕国与中山国边境进发。”

田舒挥了挥手,让斥候探兵退下,然后眉头皱的死紧,目中满是凝重,间或划过几丝疑惑。

在一旁也听了斥候探兵回报的江夺也皱眉,道:“燕国真的打算去打中山国?。”

田舒皱着眉头,道:“前几日边境斥候传讯,中山国首辅大臣公孙启病逝,也许燕国觉得机会难得,想要趁火打劫”,说到这里田舒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姬服人不会这么糊涂,阿瑜也不会这么糊涂,中山国国内虽然混乱,打中山,赢一仗也许容易,可是燕国得不到多少好处啊,一战灭中山国根本不可能,一战不能灭,燕国就会与中山国结怨,燕国与中山国边境相接,闹翻了完全没好处啊,这么做唯一后好处的只会是晋国,毕竟晋国与中山国才是死敌啊。”

田舒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皱着眉思索着,而一旁的江夺见状,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已经朝着边境运粮了,难道能是假的,那燕国也太有钱了,这么浪费粮食也不心疼!?”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有机械化的运输工具,运输粮草全靠马车牛车等等的工具,而马匹很多因为要在打仗里作为士兵的坐骑,所以通常不会配备给后勤运粮的民夫,也就是说辎重运粮队通常都是靠牛车,牛车的行进远比马车要满,而在路途中,牛也好,运粮的民夫也好,也是要吃饭的,所以许多时候一旦粮草运到战场上,可能路途上就要消耗掉四成甚至更多。

运输粮草的艰难,历代不绝于史书,也因此,后世刘邦点功臣时,萧何为第一,刘邦以后,军中凡是出色的将帅,对于朝中主萧何事的朝臣,都是极为尊敬的,传说中宋太祖赵匡胤一次逛皇宫时,见到昔年为将时朝中主萧何事的文臣画像,询问得知其人已经去世,以帝王之尊长拜之。

这是夏瑜那个时空的事情,江夺自然也不知,但同为军中将,江夺也是明白运粮的艰难,这也是为什么江夺听到斥候探兵回报燕国已经向燕国与中山国边境进发时,会感叹燕国是在浪费粮食。

田舒听到江夺的话,摇了摇头,道:“不对,燕国现在的国土与狄人相接,买马容易,我听说他们的辎重队都用马车,运粮快,自然消耗就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燕国这样作为,会不会是在佯动作假。”

江夺听到田舒的猜测一愣,道:“这……难道他们连晋国都骗?我听我们派在晋国的细作回报说,燕国已经派信使前往晋国,通知燕国使节,同意晋国的结盟条件,愿意帮助晋国攻打中山国以作为晋国攻齐的牵制,这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服人跪在太庙之中,跪在燕国列代祖宗灵位之下,闭目静静祈求:祖宗有灵,保佑燕国收复故土,还于旧都,祖宗有灵,保佑燕国收复故土,还于旧都,祖宗有灵,保佑……

一遍又一遍,服人不知道跪了多久,祈求了多少遍,直到庙外鼓声响起,服人才睁开眼。

从太庙里出来,看到等在那里的夏瑜,夏瑜也看着服人,道:“君上。”

只有这两个字,多余的夏瑜一句都没多说,而服人也看着夏瑜,深吸一口气,道:“阿瑜,这十几年的卧薪尝胆,在此一搏了。”

夏瑜神色淡淡的道:“我燕国必胜。”

服人耳边听得夏瑜的话,站在太庙的高阶之上,俯视着下面清晰可见的燕国宫室,握紧了隐在长袖中的拳头,神色坚硬狠厉,道:“必胜,必须胜。”服人吐出这句话时,目视南方,声音里有着说不会出恨意与决绝。

齐国,临淄,上将军府,有斥候一日三进,日日不绝于北地消息,当最新的燕地探报送到田舒手中时,田舒噌的从案几后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回禀的探报,道:“燕国国君亲率七万大军征伐中山国,姬服人疯了吗!?”

愣愣的看着手中探报,还没等田舒做什么反应,就有上将军府家仆匆匆而进,禀报道:“禀上将军,老大夫回城了。”

田舒还没等燕国国君亲征中山国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又一愣,上将军府中家仆通常都称呼田舒的父亲田至为老大夫。

田至年纪渐长,但并未在临淄致仕养老,而是仍旧在外任职地方大夫,田舒亦曾劝过自己的老父亲不要再太过辛苦,但田至叹了口气,道:“老太师已经不在了,你父我无能,不能如老太师般匡扶朝政,鼎力田氏,只有去地方上,能够给齐国百姓做点实事,你父我才觉得自己不算是老而无用。”

田舒听到老父如此说,也不就不再试图劝阻了,反而亲自送老父田至到地方赴任。

田舒知道,昔年老太师去世时的种种,田至虽然为了保住家人尤其是自己这个儿子,做了些在时人看来有些不够忠义的事情,但田至这个老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理政之臣,论本心,其实一直是有心为田氏为齐国好好做些事情的,父亲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语气劝阻,不若随其心愿。

田至在地方日久,现在下仆却回禀说他回城了,怎能不让田舒惊讶。

然而还没等田舒惊讶多久,便又有家仆匆匆跑进来道:“老大夫进府了。”

田舒一听,顾不得其他,急急整了整衣襟,便出去迎接自己的老父亲了。

田至老了,须发几近全白,由家仆下人扶着,迈过将军府的正门,正往府里走,田舒急急从里面奔出来,见到自己的父亲,先行施礼,施礼完毕便扑倒田至身侧亲自搀扶着自己的老父亲向将军府里面走。

田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多表情,但越是往这府里走表情渐渐变化,有了几丝淡淡怀念之色,再后来,及至进了将军府内厅也就是昔日老太师田彪办公做事的地方,田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流下泪来,老泪纵横。

田舒如何能不知道田至为何流泪,只是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情无言可解,田舒扶着田至坐了下来,看着用袖子擦拭着眼泪的田至,良久,田舒才开口道:“旅途劳苦,父亲年事已高,何必奔波。”

田至看着这间屋子,又看了看在自己下首执礼甚恭的儿子田舒,神色复杂,良久,叹息一声道:“舒儿啊,你怪我吗?”

当年老太师病重,夏瑜出事,田舒记得要往外冲,却被田至硬生生派人打晕了捆起来给圈在府里不许出去,此时田至这么问话,田舒当然知道是指当年之事,田舒笑了,笑的时候眼中微微含泪,道:“父亲是为我,也是为了我们家上下这么多人的性命,我怎么会怪父亲呢。”

田至叹了口气,道:“舒儿,我这一辈子,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为父老了,我……我见不得再有……阿瑜他虽然……我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可是你才是我的亲生儿子,比起阿瑜,我更看不得你有事啊。”

田至这么一说,其实田舒已经知道他的老父亲要说些什么了,叹了口气,田舒神色有些微黯然,道:“父亲是为了我不接受执政的任命而来的吧。”

田至叹了口气,道:“舒儿,我知道你对执政向来是忠心耿耿的,但是你要知道此时执政已经是齐国实际上的君主,不是以前和你一起吃喝玩乐的兄弟了,更何况他的内室是田赵氏,而田赵氏对昔日老太师一系,素来是视为眼中钉的,你再这么推诿下去,你就不怕给自己招祸吗?”

田舒是神色有几分寂寥,一种无人可诉说无人可理解的孤寂之感油然而生,田舒微微闭了眼睛,道:“我……我不接受执政任命,不是为了我个人得失,而是为了我们田氏,为了我们齐国。”

田至看着田舒,满是心痛,道:“我知道,你的本心,我知道,可是那又如何!现在的执政和先执政不同,倒是能容得几分有才之人,哪怕不是田氏子弟也愿意有一定程度的重用,可是昔年夏瑜的事情实在大伤我齐国军威,大才之人,不肯来我齐国,小才之人求官求爵心切,却无大用,这齐国上下,若论军中威信,若论堪用之才,到头来还是你是独一份儿的,可就是因为如此,你已经很是招人嫉妒,此时你又屡次拒绝出战,难免没有小人借机诬蔑于你,这些你想过吗?”

田舒神色漠然不语,田至见田舒如此神色,从怀中掏出一份军报,递给田舒,道:“这是执政让我转给你的。”

田舒见到那份齐国国府制式的军报,一下子就明白过了――为什么老父亲辛辛苦苦从地方赶回来,这是来替田襄做说客来了。

田舒心中明了,却没对此作过多的反应,只是默默的接过那份军报,打开一看,又是一愣,道:“燕国送守城器械和各种军备道燕国南部城池,却并未派遣人马南下,燕国南部与我齐国接壤的城池,并未增兵,各处守军则是加固城池,似乎在着重于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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