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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即便是凤琛,也不知道凤凰城如今的动静。

他知道的信息都是二十年前的信息,那时候凤凰城和衡格大陆还有联系,身为凤凰一族在大陆的最后血脉,凤琛虽然混杂了其他种群,但还是以王之一族为傲。

当年的王,也就是容婴,并没有带走所有人,而是让一小部分不愿意冒险、想要在衡格大陆上的人留了下来,凤琛就是这一小撮人的后代,他们留守衡格大陆,自己建立了一个村庄,自称为凤凰城,每二十年开门一次,选中一人,查探城外的变化,等待王族的回归。

所以说胆小的人不会有大的作为,虽然血脉里流的是战士的血,但时间一长也是驯服的鹿。

可能出了凤琛这个异类,但也是矮子里面挑高个儿。

凤琛怀揣着称王称霸的梦想,跟在一个潜力股的旁边,当小弟,当前锋,有事你来,没事我上。

“你是谁?”凤琛本来已经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箭,这时候又举起来,丝毫不提及刚才答应的决斗,反倒是继续利用自己的制空优势。

他看起来谨慎的很,当然也无耻的很,沈渊瞠目解释,好像他曾经认识的人和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沈渊不得不为自己曾经的眼瞎感到悲哀,他都快忘了自己兄弟曾经的样子了。

或许是眼前之人太过于洗脑。

“我不该问你是谁。”凤琛又开始自言自语,话音刚落,箭支离弦,空气中都回荡着弓弦震动的声音,容迟在千钧一发之刻后退,那箭不早不晚,刚刚射在他的脚下,把他的鞋子和地面钉在了一起。

“我只要杀。”

第二支箭呼啸而至!

容迟就在这一刻把鞋子和脚分开,脚的大拇指和老二之间血淋淋的,他在空中急速翻身,甚至能看到血珠做抛物线自由运动。

能飞的和不能飞的就是这点不好,能飞的人能守能攻,但在地面的人却只能逃。

反攻无效,保持沉默。

但容迟没有逃,高热让他兴奋,背后的肩胛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开血肉的阻碍,一力挣扎出来,并起杀意,蠢蠢欲动。

他快速奔跑,竭尽全力,超过了自己以前任何一次出任务时候的速度,在接近沈渊的时候沈渊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伏低自己的全身,爪子扒住地面。

容迟在离他一步之遥的时候跃起,踩在了沈渊的背上。

沈渊爪子拍地,四肢从弯曲到绷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身形由平坦至弓如满月只在一个弹指的时间,像是一根弦,把容迟送上了空中。

第三支箭接踵而至。

容迟和这支箭擦肩而过,衣服被冲力扯出了一道口子,但他的去势没有减慢,而是在离凤琛只有一个擦身的距离时,伸手扯住了他的脚。

鸟的脚很细,很长,凤琛是个四不像,腿长的像鹭鸶,细长拖把棍一样的腿下面是鸡脚,而鸡脚上的爪刺,锋芒毕露。

凤琛从前从来没有露出过自己这种四不像的状态,他从前一直隐藏着,所以他的指甲,很长,很厚,很尖锐。

他经历过二次变异,不同的是他的初次异化是在母亲的肚子里出现的,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老天赐给他一副奇怪的面孔的时候,又多分了福缘给他,他的二次异化也进行的异常顺利,所以他拥有陆地和空中的优势。

所以他才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他是天生被选终于成为王者的人。

而他的兄弟,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被他摒弃了。

凤凰城会成为死城,对他说,是一个机会,赤焰凤凰王已经老了,凤凰城空了,没有能什么支撑凤凰城继续在空中,所以归来是迟早的事情,凤凰城的机关是全大陆拍马都追不上的,拥有这样一座城池,就意味着拥有人,也意味着,大后方不会被袭击成功,他成为衡格之王只是指日可待。

容迟的左手手掌被直接刺/穿,血流如注,但这意味着他……抓的更牢固。

他右手反手刺/进凤琛的鸡大腿中,狠狠的转了一圈,然后一块肉掉了下去。

凤琛哀鸣,翅膀猛扑他,羽毛都跟钢刀一样,擦得脸上都是伤疤,翅膀上细小的绒毛掉的眼睛都看不见。

幸好杀人不需要眼睛――容迟以前甚至在黑夜中学过如何解剖鸡和猪,牛和狼,已经锻炼出了本能。

他手上使力,将自己以胳膊为轴划了近一百八十度,卡住凤琛的腰,将刀像转笔刀一样,把凤琛心脏附近的羽毛都给割光了,又在他胸膛上打了个洞。

凤琛明白他的动作之后,阴森的笑了,那笑因为掺杂着痛苦,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容迟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侧身之间,他看到了凤琛眼睛中闪过一道蓝光,蓝光出现的时刻很短暂,又很细微,容迟不知道为什么恰好自己在那一刻看到了,他只能归结为天意。

他伸脚朝着凤琛身上一蹬,做自由落体运动。

“接住我!”容迟朝沈渊喊道。

凤琛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前,但胸口的痛楚还有那里的僵硬,让他没有哦哦继续自己这个动作。

沈渊看着容迟坠落的方向,直觉的停留在一个地方。

空中没有着力点,所以改变方向,是不可能的。

容迟只是努力保住自己的头,希望即便沈渊这只蠢豹子不能接住他,他自己也不会和地面接触,脑子上开个洞。

沈渊停的地方挺好的。

凤琛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将最后一支箭射了出去。

沈渊被容迟砸的心口闷了一口血,追命箭来了。

容迟在沈渊身上,被射了个对穿。

沈渊感觉到自己的皮毛被什么东西濡湿了,第一反应就是那是血,发觉了这一点,他很暴躁。

他想回头咬断凤琛的头。

“走!”容迟伸手用力拍了他的屁股一下,沈渊风驰电掣的跑走。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容迟让他跑走,如果论及力量,他和燕琛,哦不是凤琛,半斤八两。

容迟喘了一口气,箭没有刺/穿他的心肺,他感觉到自己很幸运,但又有了一些后怕。

这世界不是没有更为强大的敌人,容迟以前也没有怕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刚才往凤琛心脏处插刀子的时候,他刺不进去了。

那里硬的像是石头,容迟的刀和石头接触过,石头会被劈开,石头会分崩离析。

但凤琛的心,比石头还硬,还刺不透。

这证明他心脏那里,已经不再是人的样子了。

人的心脏是最为脆弱的地方,所以容迟以前杀人总是往这里动手,心脏是全身的泵,这里停止工作,其他地方也不消多说。

但他其他地方,明明还是人。

这和衡格大陆吃素变得纤维化不一样,纤维化石化都是从五脏六腑开始,其他地方也会出现纤维度,最大的表现就是行动迟缓,脸皮枯萎,像是树木,从森林里一路走过来,容迟见过不少纤维化石化,在原地停留的动物,还有一些人。

而且容迟不只是因为凤琛的心脏像是石头而逃离的。

他离开,是因为那一道短暂如毛毛虫,一闪而逝的蓝色光芒。

那是……来自于记忆深处的恐惧。

变成石头的心脏上覆着一种波,那种波的破坏和吞噬能力都极为强悍。

容迟这一世没有直面过这种波,但他却有着和波对抗的感觉,那是一种恐惧,恐惧中,带着一种无力,还有悲哀。

两人背对城门迅速逃离,自然没有看到凤琛在他们离开之后眼睛中的矛盾,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他的身体里打仗,他想要上前杀了容迟,不想杀沈渊,但又一个“灵魂”主宰了他的身体,不让他动身,继而又出现一道蓝光在眼睛中,从眼睛往下延伸,在脸颊的时候肌肉颤抖的超过了人类的肌肉弹动范围。

凤琛痛苦的闭上眼睛,坠落在地上,捂住心口,痛苦的呼吸,他愤怒的转身,姿势很扭曲,就像是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两个人一样,极度的不协调,僵硬的伸出手,那些被他呵斥退下的巨兽被“吸”了回来,在他的手上消失不见了。

他的手就像是黑洞,吸进去连光都瞅不见。

两人就是呈现丘比特之箭穿烤串儿的状态跑回了森林。

对于沈渊来说,没有比这更丢人的时候了。

凤琛没有追上来,容迟想了两个理由,一是对方不屑追上来,修复伤口为重,他心脏那处已经被容迟剖开,露出来的是墨蓝色的石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毕竟严格来说,他是一个怪物;二是对方有后招。

容迟第一次这么关注一个对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沈渊身上的伤口――他连自己的伤口都不会管,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又这么迟钝,所以在他发呆想事情的时候,除非沈渊倒地不起,否则容迟不会看见对方的伤口。

沈渊跑了一段时间,约莫离开榕城的大门有百十多公里的时候,终于停下了。

然后他就真的倒地不起了。

容迟吓了一跳,猛地一动,才发现自己和对方被一箭对穿。

沈渊侧着卧在地上,一副快死了的表情。

“痛吗?”容迟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和沈渊连接的地方,他好像都忘记痛这回事了,看到沈渊才觉得很痛,那种痛也是“看着对方痛我才发现哎呀好痛”的感觉。

沈渊豹子眼很大,疲惫的阖上了眼睛,眼睫毛还不停的颤动。

容迟手还被刺了个对穿,胸口也是一个对穿,血流如注,但对痛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差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脸烫的要命,刚才的热血还在继续烧,都要沸腾了。

容迟伸手捏了捏沈渊的爪子,用刀把他和沈渊贴合地方的那把箭给割断,血顺着皮毛流下,有些地方已经干涸了,只是沈渊也从一只雪白色的豹子变成了梅花豹――而且是红色的梅花豹。

容迟鬼使神差的上去亲了亲沈渊的眼睛,然后给沈渊拔箭――不出意外,箭镞留在了血肉里。

沈渊倒抽了一口冷气,打了个颤栗。

容迟知道留的越久越不好的道理,所以也就没有废话,更别提安慰了,他控制自己拿稳刀,划开口子,把箭镞给取了出来。

做完这些,他扯了一块布捂住沈渊的伤口,自己身上的衣服成了条状衫,索性把上衣脱了下来,这会儿就看到沈渊睁开了眼睛。

沈渊眼睛里是心疼。

容迟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沈渊别扭的扭过脸,他自己都觉得这时候纯情的有些……奇怪。

但容迟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渊有些承受不来。

容迟只是摸了一下耳朵,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他身上的箭是对穿,箭镞留在了沈渊身体里,所以他只要拔掉就好。

这个过程自然要快、准、狠。

容迟拿着一块布捂住周围,就要动作。

沈渊撑起上半身,贴在容迟身后,在他耳边道,“我来吧,”

容迟想了一下,沉默的点头,沈渊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放在了腹部――刺穿的地方很危险,差点影响后半生的幸福。

容迟脸色很平静。

但沈渊的心情不平静。

“犹豫什么?”容迟的声音响起,“快点拔,你还要缅怀一下你流的血?”

沈渊立刻准备动手,容迟按住了他的手,目光不善的看着他,“你这个方向是要痛死我?”

沈渊立刻调转了个方向,从正面环住容迟,这才看到箭尾上的羽毛和纹路,如果刚才那么拔,容迟的伤口直径一定会增长三倍。

他出了一身冷汗。

箭顺利的拔/出来,容迟闷哼了一声,脸色更红了。

“你刚才怎么了?”容迟拿一块布按住自己的腹部,沈渊按住后边的伤口,沉默不语。

“你是怎么知道燕……凤琛的事情的?”沈渊眼神有些空洞,好像受到重大打击一样。

容迟抿了抿嘴巴,道:“我如果说我不知道,你会觉得奇怪吗?”

会,沈渊心里默默的想。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容迟见已经不再流血了,索性把布扔到一边,眼睛难得露出迷茫的感情,“那一瞬间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但现在全忘光了。”

他靠着树坐下来,“你呢?”

他是在问沈渊之后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他低着头,拿手指抠地面的泥巴,容迟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忍不住朝他手背上抽了一巴掌,沈渊被自己愚蠢的动作给弄得也有些赧然。

只是低落了一会儿,他好像就走出了那种情绪,“把榕城夺回来,然后……杀了他。”

容迟“哦”了一声,然后站起来。

“你要去哪儿?”沈渊紧随其后。

容迟这时候已经走了两步,听到他的声音后又退回来一点,问他:“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草药是可以退烧的?我觉得再烧下去我就要死了。”

沈渊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多太突然,以至于他忘了容迟身体受了多重的伤。

“有一种蜂蜜可以。”沈渊从传承了搜寻了一下,带着容迟走向右边。

这下变成了沈渊在前面带路,容迟在他身后跟着了。

走着走着,容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水汽,心想着等到了那边正好清理伤口。

沈渊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容迟一眼。

“你看什么?”容迟问他。

“怕你走着走着没了。”沈渊的第六感在作祟。

“走你的吧。”两人之间有五六步的距离,沈渊不肯走,非要等容迟跟上来。

容迟头上现在一点汗也没有了,明明他走的很累,像是驮着一座山,但浑身的火烤的他连汗都出不来。

太热了,容迟忍不住脱下了自己上边破破烂烂的衣服。

两人已经看到了湖面,夕阳下的湖面颜色看起来很漂亮,夕阳像是火烧的一样。

沈渊停在了一棵树的旁边,对容迟道,“你往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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