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牡丹,蹬着一双红锦上绣着双鸳鸯的花盆底鞋,戴着红珊瑚的项链和手串,如一团红云一样飘入来。
她扔下一大票各宫贵主,却专程跑来佳欣这从无宾客上门,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的破落寝宫。——与其说寝宫,不如说是一间房间比较正确。因为穿过一条短短的回廊院子对面就是大佛堂和金风竹的居处,连小榭和小亭,也是住在了金风竹那一块。
“姐姐这里好简陋啊!”慕容小美女娇呼出声。
是啊是啊,以前佛堂里有小群尼姑的时候,这间房不过是值班用的而已,不简陋才怪。
“妹妹见笑了。”佳欣挤出笑容,热络地亲自动手沏茶招待贵客。“哎,妹妹一个人来的啊?”
“是啊……哦,你说下人么?”真是可悲,不管带了多少下人,只要没有别的主子,便还是只能算“一个人”。“不想惹人注意,所以只带了两个小太监,要他们在院门外守候了。”
那便是说,可疑的嬷嬷没有来。佳欣心中有些失望,脸上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是啊,说真的,有人来我这里拜访,这还是头一遭呢。”
慕容掩嘴笑。“皇上呢?皇上一定常来陪姐姐下棋解闷吧?”
“怎可能?”佳欣自嘲地笑。“每次都是我去乾清宫啊,皇上哪里会到这儿来。”
“哦,姐姐常去乾清宫伴驾么?”
搞半天,是来打听这个?佳欣不介意唬唬人。“也不常去,只有晚上会去。皇上从不跟我说正经事。”
果然,慕容小妹妹的脸上浮起艳羡之色。
“能得皇上雨露荣宠,姐姐真是好福气啊!”
“难道从前皇上与你唱和应酬,每每都是下棋解闷,不做别的么?”
看表情就知道佳欣说得全中。
又闲聊了片刻,慕容十八终于露出峥嵘。“对了,我听人说这儿有个佛堂,还有位佛法高深的师太住持在此。姐姐也知道,妹妹我也是个向佛之人,那夜广化寺……”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起什么甜蜜浪漫之事一般,“不知道姐姐可否替我引见?”
“我不知道啊!”佳欣开始装大头傻。
“啊?”
“我虽然住在这里,可是从来没见过这里的住持师太。不过妹妹若想要拜佛的话,我倒是可以领你去。很近的哦!”佳欣甜甜微笑。
露馅了吧?
宫中知道金风竹存在的妃嫔一共也没几个。自从太后搬到宁寿宫居住,在那边另辟佛堂,足不出宁寿宫花园之后,众妃嫔要拜佛便也改去那里。慈宁宫的大佛堂只有重要年节才会开门迎客,那些时候也是会专门延请外面的名僧高尼,没金风竹什么事儿。
你慕容贵人进宫刚才一日,便打听到了鲜为人知之事,说你不是天地会的,佳欣自己也不相信。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明知道她们是天地会逆党,随时会对皇帝不利,康熙和金风竹还这么悠哉游哉,任凭美女核弹进宫?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放长线钓大鱼?挖出整个组织?
不管如何,佳欣仍然配合金风竹的除逆行动——谁满谁汉谁清谁明她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康熙不能死。康熙若是现在死了,胤礽便会即位。而胤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个好皇帝。
“妹妹怎么不喝茶?”佳欣笑眯眯地给慕容斟茶。
“不敢不敢……有劳姐姐了。对了,姐姐这里难道没有伺候的人手?”
“有啊,不过不多,刚刚去辛者库催我那些洗了好几日也没拿回来的衣裳去了。所以暂时就……啊!”
佳欣一面说话,一面一不小心,成功地没有注意到茶杯已经倒满,一壶半热的水顺利地浇在了慕容十八的衣裙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烫不烫?”
“没事没事。”
“衣裳都湿了……换一件吧?我拿我的给你……”
“不用了,湿了一点点而已……真的不用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换,否则就是你不原谅愚姐了……”
“我自己回宫去换就好了……”
“湿着衣裳走路,被风吹了,可是要闹风寒的……”
“不会的,都四月里的天了,哪还那么娇弱……”
两个人推搪了十几个会合,慕容十八终于被半强迫地拉到了佳欣的帐子里,羞答答地解开衣襟,换上佳欣的一套崭新亵衣,和一件粉色绣银线的袍子。
换完衣裳没多久,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了半日,互相恭维了一堆对方的美貌和美德,慕容十八便匆匆地告辞了。
她一告辞,神出鬼没的金风竹便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窗下。
“怎么,看清没有?”她颇为急切地问。
“没有,大腿上根本没有什么三颗红痣——我说,究竟是你想知道还是皇上想知道?要是皇上想知道的话,直接召她侍寝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要是能叫她侍寝,还要你来作什么?——真的没有痣么?你可看清楚了?”
“看了,不仅你说的右腿,连左腿也看了,雪白白的一片,哪里来的红痣。”
“难道说……我们都想错了?”金风竹喃喃踱步。
“什么错了?”
“不该问的,就别问。”她冷冷把问题推了回去。“不行,要再探。”
“怎么探?要不然下次你打晕她,直接剥光了看个干净?”
“葛茹就在附近,你以为我能完全避开她的注意得手?”金风竹冷笑。
“那个葛茹,这么厉害?”
“跟我在伯仲之间。”
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了。佳欣吐了吐舌头。“那要怎么办?”
“设法再看一次。”
“啊?还要再看?我泼一次水是正常,泼两次水,当别人是傻子啊?”
“……不但要看,还要摸。”金风竹未理会佳欣的抱怨,继续沉思中。
佳欣有点抓狂,”你叫我摸她?怎么可能?你知道的,你说的那个位置虽然算是大腿,可是再上去一点点就是……就是女孩子最隐私的地方了,我去摸别人会以为我喜欢女人的!”
金风竹不屑地无视了她的抱怨。“……而且最好是在有水的地方——葛茹既然做好了让她侍寝的准备,那便应该有替她易容遮住红痣。不过如果在水中用手摸的话,以你的底子,应该能够判断出来是否易容。”
“有水?你是说要我和她一起洗澡?可是那也要有机会呀,这里又不是山东,宫中又没有温泉……”
“不是只有山东才有温泉的。”金风竹一挥手,“你提醒了我。我这就去面圣。赐浴丰台温泉营——顺道视察永定河水利,这样一来,朝中应该无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日之后便能启程!”
丰台?
难道那里真的有香汤温泉?
啊……
要去郊游了。
(3)
事实上,一切并不顺利。
三日是没走得了,大概七日之后康熙才带着两位新贵人动身。
原因只有一个:丰台温泉年久失修,需要时间整理。
大清天子可不如明皇浪漫多情,赐浴温泉这种可传为佳话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在赐浴之前的数日里,康熙又召过一次佳欣侍寝。算起来,频率抵得上普通夫妻关系了。不过今次康熙没有在她身体里做完,而是待她攀上高峰之后便离榻静坐,闭目深呼吸了片刻,身体便慢慢平静下来。
佳欣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可是传说中的采阴补阳?”
康熙回了一句“你胆子可真大,什么都敢问”,这便没有了下文。
佳欣想想便也觉得释然。快要五十岁的人了,几乎天天翻宫人牌子,若是每日纵欲的话,康熙又如何能再活上二十来年?
“皇上真厉害。”她讪讪然。“每次都能令臣妾满足。”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恭维颂圣。
康熙理都懒得理她。
有了上次跟随康熙出巡的经验,佳欣这回和慕容十八同车有点驾轻就熟的味道,引领着慕容行车喝茶,更衣解手,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有时候慕容在颠簸中睡着,不知不觉把头靠在了佳欣肩上,佳欣垂首看看她年轻粉嫩的脸颊,似一个乖巧可怜的小娃娃,又似一个精致纯洁的小妹妹——妹妹。想到这个名词,忽然觉得有点酸楚,佳欣赶紧拂去脑中的纷杂念头。
好在丰台很近。其实跟潭柘寺差不了多少。慕容才睡着片刻,便被推醒——地头到了。
其实如果不是车驾庞大的话,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到。但是天子仪仗惊人,一群人慢悠悠地,要开路,要歇息,饿了要吃渴了要喝,生生从一早折腾到了大中午才到温泉行宫。
调配住处,安置主奴又是一阵喧嚣。
佳欣没所谓地看着下人们把住的用的一箱一箱从马车上卸下来,渐热的天里挥汗如雨地劳作着,自己却还觉得有点阴冷。
“赵姑娘。”老者缓缓踱到佳欣旁边。
“啊,方先生!”佳欣惊喜地屈膝见礼。“好多日没见了……”
“是啊,前些日子奉旨去了一趟承德。”
“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四处奔波,实在是辛苦了。”
“以国为家而已。赵姑娘……现在应该叫贵人娘娘了?”
佳欣苦笑。“方先生不要嘲讽我了。我是个什么贵人?寒碜贵人,作孽贵人就差不多。”
有个总管经过,方德明与佳欣双双踱开些许避嫌,隔了些会才又说上话。
“杂疑病解续看得如何了?”先生考问功课。
“卷十八剧毒杂解还没看。之前的都大概明了了。不过……”佳欣苦笑,“我全是纸上功夫,身边除了能迷昏人的紫绀罗香和能令人麻痹的金房香之外,什么原料也无,就算记得再熟,又有什么用处呢?”
“紫绀罗和金房是给你防身之用。杂疑病解,重在‘解’之一字。天医门下正宗,只有救人之法,绝不以毒理传伤人之术。”
“我知道的。”佳欣点头。“不过学得最好的还是妇科杂症。宫里有个送水的嬷嬷,刚好遇上更年不调,我照法子指点了她用按摩加食疗,没几日就来谢我啦!”她真心流露出能够帮到人的喜悦。
“呵呵。”方德明颇为欣慰地分享她的喜悦。“我天医门跟别人家最为不同之处,便是重妇科,重幼科。若能让天下女子都顺利生产,便是天大的功德。那其他的那些功夫呢?”
“嗯,最近在看紫微……对了,方先生,太阴太阳合在夫妻宫,究竟该如何解法?”
“太阴太阳合于夫妻宫?这是谁的命盘?”
“我自己的。”
方德明看了看佳欣,呵呵一笑。“紫微看的不是一宫一命,而是大局。你闲暇无聊,可以拿老朽或者金师太的八字去看,不过莫要再看你自己的了。”
“是因为自己不能看自己的命么?”
“你说呢?”
佳欣苦笑笑。算了,自己的命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命盘也排得无比之凌乱,这些就算了吧。
差不多下午一两点钟才安顿妥当。
佳欣饿得要命,如狼似虎地消灭了一大锅野菜鲜蘑面和一整只清炖小鸡。吃完抹抹嘴,双手放在膝上坐好,等待接受金师太金老板金女侠的训诫。
“你早知道我来了?”金风竹抿嘴一笑。
“开始吃鸡的时候就知道了。”佳欣老实答。
“葛茹来了。”
“看到了,我还是觉得她又丑又佝偻,实在不明白。”
“好好学学她易容术的境界。”金风竹感慨了一声。“陈火方也来了。”
“陈火方?是谁?”
“葛茹的养父,南少林的叛徒,天地会的创立人。”
……呃,这个,也姓陈,和陈近南有什么关系?
“他来作什么?……你又如何知道?”
很久没有听见回答,佳欣一抬头,竟看见金风竹的眸子里盛满忧郁。“你见了方先生吧?他在承德推卦之时,推出了一口心头之血。修道之人如他,怕是已经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了。”
“什么?”
方德明明明精神矍铄啊!
“以我与方先生二人之力,或可破今日之局。慕容十八这招棋,实在是阴狠至极啊!”
佳欣还是很茫然。
“还有,今夜就赐浴了,你作好准备。太子他们明日一早过来。”
“不是说就我们和皇上么?”佳欣大惊。“怎么太子也来?”
“不止。三爷,四爷,八爷,十三爷,还有几位上书房行走都会来。唉——”她悠悠叹息。“裕王爷也要来。”
“……不是都来洗澡吧?”裕王爷福全,便是追逐了金风竹一生的那个男人?
“方先生推算出,今年永定河春汛,将有大难。连黄河,估计……也是保不住了。决口溃堤算是好的,怕的是……黄河……要改道啊。”一个纵横侠气的女子,说起这几句来,竟然如此迟疑凝涩,似有块垒堵于胸中一般。
佳欣就算来自时空之外,却仍旧是中华儿女。她清楚知道黄河改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样的灾难。所以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金风竹转身,望向窗外。“你看,”她指着日头下波光粼粼的河面。“这便是永定河。你可知道,它从前叫什么?”
“……叫什么?”
“无定河。”
“……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深闺梦里人?”佳欣喃喃念出来。
“无错。此河源于山西管涔,喜好改道,世人称之为‘小黄河’。而唐朝之时,西北多战乱,边境之上,无定河边,留下了无数男儿征战尸骨。所以陈陶才会有此悲怆之句。——到了本朝,皇上亲自为此河改了‘永定’这个名字,只望它能永不决溃,为害苍生。也期望天下山水,能海清河晏,天下黔首,能共享太平。”
佳欣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接腔。
生活不是言情小说。
宫廷斗争之外,这个世界还承负了多少沉重的话题。
金风竹不经意地继续接道,“你看河上芦苇摇曳,布满河道,多么漂亮。这里的百姓也管永定河的这一段叫作芦沟。再向西一些有座汉白玉的石桥,就叫做芦沟桥。十多年前就是因为洪水而冲毁,康熙三十八年刚刚重建。入夜之后我们可以去桥上走走,下观芦花似梦上赏明月无瑕,也算是京都一景。”
佳欣瞪大眼睛看着金风竹。
原来……
原来芦沟桥就在这里么?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
芦沟月明。
无边无际的历史,将佳欣冲击得微微晕眩。
(4)
事实上,佳欣并没有时间去桥上走走。
因为刚刚入夜,康熙就迫不及待地赐旨——沐浴温泉营了。
此处的温泉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双鱼儿”。佳欣不禁想,自己那个双鱼座的妹妹佳妍,若是来了说不定会很欢喜——打住,如何又去想不该想的事了?
北京毕竟是北京。所谓的泉汤不过是小小小小的一片地方。如果说德州的泉汤堪比游泳池的话,那么这里的泉汤就是进游泳池前那一小片一小片消毒池而已。一共有六口泉汤,一口铸龙首,稍大一圈,乃是专攻皇帝使用。其余五口都铸凤首,以俟后宫。在金风竹的刻意安排下,原本完全可以各占一池的佳欣与慕容十八,双双在最靠近龙泉的那一口泉汤入浴。
佳欣没上妆,却不得不按品穿了贵人朝服,和盛妆的慕容十八一起,双双在冒着蒸气的池边跪接圣旨。然后一共出动了十八名太监和大群宫女,放下纱帘,层层更衣,做得似仪式一般,还有两名乐师在旁咿咿呀呀奏乐。
“好羞人啊。”慕容十八褪尽罗衫,双手抱着酥胸,下身风光却一览无遗。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也许她的身材并不算好,不但削肩膀,还有微微的小腹,腿也不够笔直——不过这一点关系也没有。清朝人不穿比基尼也不穿热裤。佳欣低头看了看自己,坚挺的胸,线条可以杀死任何一个男人的腰腿——又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可羞的……都是女儿家。”佳欣安慰地拍拍慕容的腰,触手一片腻滑,柔若无骨。
慕容也不算太过抗拒,只是轻咬着下唇,当先走向泉水。她伸出脚尖轻轻试水,却被烫得缩了回来,只好蹲在池畔,用手撩些水泼在自己身上。
佳欣回头看看。半透明的纱罗之外侍立着四名背对着她们的侍女。“要不要叫人来加些冷水?”
“不用啦。”慕容坐在池畔,慢慢一点一点地,滑下水去。
佳欣站在上面,俯瞰着如小鹿一样惊惶娇羞的慕容,唇边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慕容妹妹小心,我也要下来啦!”
她扑通一声,直接跳了下去。
“啊……”果然好烫……佳欣努力把声量控制在不惊动纱幕外侍女的程度。
“姐姐怎么了?”
慕容果然过来搀扶。
佳欣一把扑在她的身上,“跳下来的时候脚震了一下,好疼。”
慕容十八扶她在池水里靠着池边的石凳坐下。“怎么样?要不要叫御医?……姐姐怎么如此莽撞?”
“我……贪玩……”佳欣装作脚步不稳之际,已然在慕容身上大吃了一顿豆腐。自然,按照金风竹的要求,以特殊手法试验了慕容右腿根部的皮肤。“现在没事啦,谢谢妹妹。”
两人浸泡了片刻,外面就有宫女奏闻,鲜花到,皂荚到,浴盐到等等。两人一面好奇,一面好好享用了一番。令佳欣惊奇的是,原来清朝人比现代人更懂得使用浴盐,洗到一半有专门的太监抬进来两张铺着细竹的软榻伺候,让两人好好享受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浴盐+花瓣的搓澡和推拿,简直就是做spa嘛!
两人一边沐浴,一边趁着太监换人的空隙聊天。
“姐姐,听说皇上常常宠幸你……妹妹我很是羡慕……”慕容红着脸儿求教。
“你进宫到现在,都还未侍过寝么?”
“是啊……姐姐有什么秘法?”
有也不会告诉你。“妹妹如此年轻美貌,何必妄自担忧?皇上今日赐浴,说不定这一两日就……呵呵。”
洗完身子,有专门帮洗头的太监进来侍侯,过一会则是专门做面膜的,再过一会竟然是专门负责把两人的长发用一种奇特的布帽子弄干的专家。原来十八名太监不是仅仅为了站在外面管纱帘充门面的,而是真正的拥有各种拿手绝活。佳欣心中不禁喟叹:说什么现代有飞机电话空调抽水马桶,在古代只要你是人上之人,一应享受,绝对不会输给现代。
沐浴完毕之后,两人穿上崭新的袍子,再次跪谢圣恩,便各自送回行宫住处了。
佳欣的房间里,早已等待着的自然是金风竹。
“如何?”
“你猜的没错。”佳欣做了个佩服的手势。”那一片皮肤,摸起来凹凸不平,应该是被烧灼过再用药祛除痕迹,下水前敷以铅粉,然后洗完上岸的时候,隐约可见一片三角形瘢痕,颜色极淡。”
“摸出来是几颗么?”
“你预先说了是三颗,所以我摸起来的确像是三颗。不过我不敢打包票的。——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究竟里面有什么蹊跷?”
金风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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