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难产导致佳妍有什么问题的话,要情何以堪?
“来,”佳欣只好抓起高婉儿的手。“我看看你那个——”
高婉儿实在是福气丰盛之人。
胎位稳当,身体良好,可算是最令医生放心的孕妇了。
“习练骑射,对女子生产颇有好处。赵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练习?我每日早晨寅时起身,练练柔体强气之术,每日晚间入睡之前,则以太极功夫安神静心……”
“免了免了。”要想学武,一早跟金风竹学了,可惜佳欣实在不是这块料,也没有这个兴趣。练武强身,高来高去,听起来十分吸引,然而那些最基本的训练跟现代的长跑之类的毫无差异,令得谈800米而色变的佳欣敬谢不敏。“我还是好好精研医术罢了,那些功夫什么的,我现在学会了骑马,就已经心满意足得很了。”
休息了几日,佳欣再去胤祥那里探佳妍。
佳妍不停追问自己小孩情况,吃饭做操,更是认真到了执念的地步。以前不肯喝的参汤,现今咕嘟咕嘟,几口下肚。只要佳欣胤祥有所夸赞,就情绪高涨。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下意识地护紧腹部,连侍女推门入来也能令她精神紧张。
入夜之后,佳欣循例将佳妍哄入卧房,出来与胤祥散步。
“小妍似乎有些产前焦虑,你要多陪她,多跟她说话。”
“陪她……”胤祥摸了摸脑袋。“就要出巡了,怎么办?我算了算时间,倒是定能赶得上生产。我不在京里之时,不如你多陪陪她吧。”
佳欣微微皱眉,想起来自己答应猿啸月,去求康熙同行之事——当时未曾想到,佳妍最后的几个月妊娠期间,佳欣实在没有办法走开。
“好,我多陪她。——去五台以后,你替我照顾下小月,作为交换,好不好?”
胤祥啧啧两声,带着醋意,“小月小月,你倒是挂心他多过挂心我。”
佳欣啐他一口。“那是我干弟弟!”
“嘿。”胤祥伸手直入佳欣小衣。“这两个是我干妹妹,你也要好好照顾,不可令她们瘦了小了或是扁了……”
“你去死!”佳欣羞得满脸通红。“下流!”
胤祥抱住佳欣亲了一口。“对了,我走以后,馨芳便回来住了,你和小妍防着她点。还有,石钟玉,就是那个石氏,我会带她一起走——你放心,我前日带她到相熟的窑子里去,在她身上动了些小手脚。她这辈子应该是怀不成孩子了。”
佳欣打了个寒颤。
古代真是什么都有,比现代人想象得齐备得多得多——上环?绝育?还是什么?
比起来,康熙每次都令佳欣服药以避,算是仁慈得多了。
无论如何,生育工具,仍然是女人的一大功能……或曰,最大功能。
第三十二章 兔死狐悲
(1)
十月中,康熙带着胤祥等众人,出巡五台山。
在出巡之前,令佳欣惊讶,或者不知道该不该说惊喜的是,佟佳氏居然依约给她提了提位号的事情,康熙竟然准了!
康熙不像之后的乾隆等人,皇贵妃当大白菜卖。在康熙的后宫里,一个没什么出身,又不能母凭子贵的后宫女子,能够做到贵人,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密贵人连生三个男孩,只因是出巡时随侍入宫的汉女,所以至今升不上嫔位。此外还有通贵人等几名老贵人,也是伺候了康熙几十年,生了数个男孩,只是因为没有能养大,所以至今位份卑微。
如今佳欣一个什么功绩也无,甚至也不受什么宠爱,名声烂到极点的贵人,居然要升级成嫔了!
嫔啊……位列嫔妃之中了啊。
这下真的要青史留名了么?
康熙和善地召见了佳欣,给了她三个字选:茂,懿,还有景。这是敬事房报上来的三个备选的封号。康熙后宫,贵人有些有封号,有些没有,只以姓氏呼之。就算有封号的,也是比较随意,襄啊密啊这种本来不应该给女子的字,也随便给了。而成了嫔,立即就不一样了。敬事房必须按照这个人的德行和特征,做一个综合性的概括,然后挑选出字来。这会子佳欣要升位,众人也是没法子,贤惠善良等等字眼,似乎都套不上。佳欣的美德,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美丽”而已了,于是一口气报上来三个都表示女子美貌的字。
懿?佳欣吓了一跳,赶紧放弃。懿嫔,懿妃,这可是慈禧老人家用的……自己还没祸乱到那个程度吧?茂,太难听了,难听程度大概可以跟通贵人的通字相比了,自然也不取。好吧,那就景吧。
佳欣成了景嫔。
啊,康熙朝历史上本不存在的景嫔。
就如以前本没存在过的蓬莱公主一样。
册封之典要等明年春天再行,暂时佳欣被指派搬出了慈宁宫,入住了景仁宫。按照康熙的说法,景嫔住在景仁宫,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佳欣也无什么异议,因为之前,康熙号称将裕亲王福全停灵在此宫,还在其中小住以表悼念。而实际上,他更挂念的,同样停灵在此却注定在历史上毫无声息的,是金风竹。
虽然金风竹已经随着福全下葬,然而在景仁宫中仍保留了她的几件遗物。让佳欣住在这里,也有为她守灵的意思吧?
做了嫔,身边太监宫女依制多了不少,佳欣出入与以前相比,不便了许多。不过也有好处,她现今有权力到内库要这个要那个,对于配药钻研来说,倒是方便了不少。
高婉儿很快成为景仁宫中常客。她八面玲珑,得到了宫中众多实权人物的喜欢。佳欣同她来往,倒也渐渐缓解了在妃嫔中的紧张关系——事实上,康熙的后宫,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实权人物。所有的实权,其实掌握在康熙自己一人的手里。襄贵人得皇宠,景嫔得尊位,她们两个要好,也实在形成了一股没人敢惹的小小势力。
“你妹妹快生了吧?”高婉儿闲闲喝茶,笑着扶着自己凸出的肚子。
“谁告诉你她是我妹妹来着?”佳欣翻翻白眼。
“传言。”
“传言可作得数?”
“你别说,传言这种东西,多半是准的。”高婉儿很喜欢在佳欣面前摆出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也许她本性如此,只是在旁处伪装得很累,只有来到景仁宫内,才会放松?
佳欣也由得她去。
毕竟,没有朋友的生活,是痛苦的。
“给我看看——”佳欣不理她说什么,只是过去搭脉,将高婉儿当作自己的教学模具来用。“嗯……为何你怀孕就怀得如此完美?”她百思不得其解。
越是临近佳妍生产的日子,她就越担心。
这几日她搞了些小动物来,造了不少孽——首先从杀青蛙开始,到给猫做绝育,到找来怀孕的母兔给人家做剖腹产。最后当她要求一头有孕的母羊时,贵妃终于愤怒地派人传话制止了她,说什么有干天和。
当被她弄死的母兔被扔出去的时候,佳欣的确看见了宫女脸上的惊恐,也清楚看见了镜中自己的冷漠。佳欣在现代时也曾经是个反对虐猫,反对打杀动物的爱心人士。来到古代之后,却实在是也顾不上了。这是个连人也要吞噬的世界,谈何动物保障?这边所有人的价值观就只是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而已,佳欣也难免不被同化。为了佳妍的安危,杀人都可脸色不变,杀几只动物算什么?
她却不能想象,若是佳妍不能健康活泼地存在下去,到时候她的世界会崩裂成如何样子。
“启禀景主子,八福晋过来请安,还……备了礼。”
从贵人升成嫔,一下子和福晋们身份倒置,霃瑾来见她,倒要打着请安的名分了。在清宫熙朝,仍是将嫔以上的后宫才视为“康熙的妻子”,而嫔以下不过就是“皇帝的女人”而已。
“快快请进。是什么礼?”
“是……是母羊一头。”宫女有种泫然欲泣的表情。
“哎呀,小羊,好可爱的。”高婉儿不顾自己身孕,颤巍巍地跳出去看羊了。
霃瑾走进来,看见苦笑的佳欣。
“你要我给你弄这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啊?我快被胤禩问疯了,这么大的东西,硬是牵来在我们院子里养了一个晚上……”霃瑾坐下来就斥退左右,好奇地直问。
佳欣扁扁嘴,坚定下决心。“我要练习剖腹产。”
霃瑾吓得坐好。“你……不会吧?”
“不管。”佳欣记得大长今的最后,就是给人动手术来着。
“你学过解剖吗?你知道子宫在哪里吗?你会缝针吗?还有,最重要的,输血怎么办?”
“我这不是正在学么?”佳欣咬牙切齿。
霃瑾嗤之以鼻。“我觉得你还是专心想想万一难产的话,怎么保住大人算了。”
“我真希望我从来没学过什么妇科,也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摸胎位。”佳欣重重叹气。“我的小外甥啊……活生生一条命,会动,会踢,会心跳的一个小孩啊。”
霃瑾神色一黯。“不知道为什么,你妹妹命这么好。我和胤禩想要一个孩子已经想得快要绝望了,可是……我想是我的身体有问题罢。也许,我是该考虑允他纳妾?”
“你过得了自己那关,便让他去纳。”佳欣拍拍霃瑾的肩膀。
“算了算了。我害怕我等人进了门会变成恶妇一名,在强烈的嫉妒中作出残暴变态的事情。”霃瑾笑道。“刚才那位是襄贵人?”
“是啊。”佳欣两手一摊。“很厉害的女子。”
“能让你赞一声厉害,应该就是厉害啦,对了,按照历史来说,她会生两个儿子,晋封襄嫔,晚景不错的哦。”
“不要历史不历史了。”佳欣招架不住。“历史上的景嫔又在哪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难道我死后又有人焚书坑儒不成。唯一解释就是平行时空,历史早已经改变。”
“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可不想让胤禩拥有一个张氏一个毛氏,还在康熙四十七年由张氏为他生了唯一一个儿子。”霃瑾叹气。
“四十七年?”佳欣对这个年份有点敏感。“当然不会。那年大家忙着夺嫡,哪来时间纳妾生子。况且,我跟你说啊,你家胤禩真的不是坏人来的。”佳欣想起来在龙脉之时胤禩的点滴细节表现。“真的是个乖孩子好男人哩,比胤祥胤禛都要好。你真有眼光!”
“不是我有眼光好不好,是我生成了历史上的八福晋了好不好。哎,不跟你说啦,那位厉害的小美人回来了。”
婉儿很识趣地同霃瑾见过礼,寒暄了两句,便告辞而去。
霃瑾和佳欣稍微聊了一下,在佳欣的提议下便一同出宫去探佳妍。“我遣人去叫上炎枫一起吧,好不好?呵,你知道不,她也怀孕了!”
“真的啊?最近怎么这么喜气洋洋的啊。”
“古代没有避孕措施,总归是这样的,不是你怀孕,就是我怀孕。”霃瑾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换个话题好不好?”
“好——其实我觉得未必是你的问题,会不会是八阿哥的问题呢?要不要我给你们开两副补药……”
“跟你说换个话题了!”霃瑾气得跺脚。“补药当然要,来者不拒,记得开好点补偿我受创的心灵!”
“好好,绝对没问题!”佳欣讨饶。“不过说起心灵受创,我今天一整天,倒还真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担心,忧虑,觉得也许会发生什么——所以明明昨儿才去看过小妍的,今天再拉你去一次。”
“你确定你是在担心你妹妹吗?”
“什么意思?”
“也许……是你的……那个……快要来了哦?”霃瑾捉狭地笑。
“讨厌!”佳欣伸过手去,拧她胳膊。
(2)
事实上,一整天,佳欣都觉得不安。
跟高婉儿聊天,跟霃瑾调笑,都是硬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假装出一副轻松的心情。
事情的起源其实是一个梦。佳欣昨夜做了一个梦,一个醒来已经记不得的梦。偏偏她又能记得梦里有种很惨烈很悲痛的叫声,一直侵蚀到她心里去。——会是什么事情呢?还是只是不习惯景仁宫里的睡眠环境而已?白天醒来却又什么感觉也无,只得安慰自己:只是梦,只是噩梦而已。
同霃瑾一起向着后海那边缓缓车行过去。这两天天气忽然变热,暖洋洋的,海子边上也有不少游人。
“哎,那三个小孩我认识!”佳欣指给霃瑾看。“去年除夕,我撞到过那个小姑娘。记得她是叫小小来着,特别爱吃冰糖葫芦——”
霃瑾看去的时候,正好是两个小男孩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芦硬是塞到那小女孩手里,一个高壮的伸手拍了低矮的那男孩一下,他一惊,手里的糖葫芦掉落地上,高壮男孩与女孩便大笑起来。
“真过分哎,欺负人。”霃瑾喃喃打抱不平。“啊——啊!”
变生刹那之间。那矮小男孩咬着嘴唇拾起地上串糖葫芦的竹签,糖葫芦已经四下滚落不见。他说了句什么,那高壮男孩转过头来,矮小男孩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冲动,拿着竹签朝着高壮男孩的脸上戳过去。
佳欣和霃瑾同时见到,高壮男孩的眼球里飙出一股水来,在空中扬成一道曲线。
女孩和矮小男孩都吓坏了,矮小男孩忽然回过神来,拽着女孩拔腿就跑,剩下高壮男孩跪在地上,捂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停车。”佳欣喝止车夫,看看自己身上宫装,匆忙将头上燕翅摘下,便跳下车赶向那个男孩身边。
片刻之后,霃瑾也换掉了花盆底,匆匆来到佳欣背后。“怎么样?”
“晶体流干了,一只眼睛肯定失明了。”佳欣叹口气。“小武,”她唤车前使唤太监,“你送这孩子去看大夫,顺便找到他的家人,妥善安置吧。”
眼见自己服色还是引起了远处人们的好奇目光,佳欣赶紧拉着霃瑾返回车内。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天真可爱的小孩子闹着玩啊,刚才还觉得特别可爱特别有趣的,一会就酿成惨剧了。”霃瑾抱怨。
“我是认真觉得我今日流年不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佳欣紧皱眉头。
停了片刻,“怎么还不走?”
佳欣明显感觉到马车停在原地,不禁伸出头去看。
“回主子,不知道怎么的,马蹄铁嵌住了,一会,一会就能好。”
佳欣和霃瑾乘坐的是一匹马拉的小车,京畿贵族常用。马蹄铁出状况这种事情,类似于现代的爆胎,在皇家来说,实属罕见。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么?”霃瑾问。
“两位主子,那边有个茶棚,不如两位换了衣裳,咱们过去包下茶棚暂歇一会。”
“也好。”佳欣点头。“要是修好就算,要是修不好的话,从这里无论是走回宫还是走去十三贝子府也都不近——”
“主子放心。”小太监赔笑。“能修好的,断不会叫主子受累。最多奴才跑回去叫再派辆车来罢了。”
“有你跑回去那段时间,我们自己也走到了。”佳欣的主奴分野意识,仍旧不强。“来来来,霃瑾咱们换衣裳先。我可是叫他们带着的。”
佳欣和霃瑾作为贵族女子,随身都有侍女带着可供更换的服侍,而佳欣额外还随身携带着两套男装。“你穿这个贵公子的,我扮书童好了。”佳欣得意地展示给霃瑾看。“怎么样,帅不帅?”
马蹄铁号称就能修好,事实证明,只是号称而已。
半个时辰过去,佳欣和霃瑾喝完一壶茶还换了一壶,还没见有好的迹象。连那匹马儿也颇为郁闷地频频呼气,闹得太监们灰头土脸的。
“今儿真是奇了……”佳欣抿着嘴唇,倒也不再烦躁,只是看着南来北往的行人。“真是不顺到家——哎,那些是什么人?”
霃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晦气,是白事,别看了。”
“不可能啊,”佳欣奇怪,“不像是出殡啊,都没有那些仪仗的……”
“不是出殡,是扶灵……看样子还是个官员呢……难道是武将?”霃瑾视力不怎么好,眯起眼睛努力看,不过那队伍越走越近,很快便看得清楚。
“这个制式的棺木,武将不像武将,宗室不像宗室的……好像是侍卫。”
侍卫?
佳欣心中咯噔一声。
昨夜的梦靥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袁……姓袁的侍卫。没错了……侍卫怎么会死在外面,扶灵回京?难道是随驾出巡的……啊,你去哪里?”霃瑾急呼。
昨夜,有人一直在梦里喊她。
“担心你啊……姐……佳欣姐姐……”
在梦里请她来救他。然后又说,危险,不要来。
说相见,又说再见。
说别离,又说别理。
好熟悉的小孩子声音。断续,铿锵。
奇妙的短句,奇异的香味。
那种果子,现代人叫它奇异果。
对。就是那种香味。酸涩,说了无数,都没有办法表达。只会紧紧抱着,对她说,“不分开”。
“小月——”佳欣撕心地喊出来。
他对她说,预感不好,卦像不吉。
但是她没有放在心上。
他对她说,某某对他有杀气。
但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每次她遇到危险,他总是沉默地扶住她。他随着她,护着她,从小小的窗口入来探她,给她酒。他翻开琉璃瓦,中天明月洒在他身上,娇小如猿猴一样的身姿。
他乖乖的,很听话。
只是将她当作亲人,只是直截地表达,他的恋慕。
而她的心思,都在那些恩怨爱恨,那些肌肤相缠,那些儿女情长上。
他对她好,真将她当作姐姐。而她呢?她对自己的妹妹,和对他,却终于不同。
“小月……”佳欣看清楚那些字。
是……果然是。
怎么会呢?
他永远那么矫健,永远那么轻灵,永远保护住他自己,再来保护她。
天下万兽都是他的兵啊!
他是猿猴之王啊!
他连上古魔兽都能够收服的啊!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怎么可能?!!
“开棺,给我打开,开棺!——”她嘶喊。
有人认识她,在那里劝。“景主子,莫要如此啊……”
她却听不到,直到那棺木真的被打开了一点点——是真的?不是假装,不是什么阴谋,也不是有机会重新来过的戏?
猿啸月躺在里边。
她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落了空!——
双手……双手齐断。
小小的身体两边,是空落落的大袖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佳欣伸手,触到他的脸。不再是纯粹的小孩子了,下巴上有细细小小的胡茬子了。
脸容在暗影里看不清楚。但是佳欣耳边分明回响着昨夜梦中听到的哭喊。
佳欣姐姐,佳欣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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