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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看着儿子紧张万分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多思多虑。”何氏摸摸儿子的发顶,柔声道:“不必担忧,你父亲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与为母翻脸。”说着便将篆章按向小门一角。一阵光华闪过,小门洞开。何安跟着何氏走了进去。门内乃是一间石室,石壁上缀满了各色灵器。何氏看也没看那些被天下人奉为神器的灵器一眼,径自走向一方黑漆漆的石匣。这石匣看似普通,其上竟有着比小门更复杂的符阵。何安看着母亲将符阵一个个解开,取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的七色珠子。

“安儿,张嘴。”何氏举起那枚珠子。

何安神色复杂的看着这枚珠子,终是没说什么,张开了嘴。

“明日是你大婚,为母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的,也就这东西于你还有些用处。”何氏关上空荡荡的匣子,抚了抚何安皱起的眉头,温和道:“走吧。”

回魂丹,上品仙药,能让普通人复生三次,能让修道者神魂不灭。这种已然成为传说的神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进了何安的肚子。

何靖正与客人饮茶,忽然胸中热烫,联生符一一被解,知道是何氏取走了回魂丹。何靖愣了一下神,复又与客人谈笑风生。

第2章 新婚之夜

夜色如幕,春日的夜风裹挟着百般花草的芳香轻扣窗棂。宽敞的浴房里,十六盏青璃灯稳稳托着浑圆的夜明珠,在重帘叠幔间若隐若现。温热的灵泉汩汩翻腾,蒸腾的雾气里两具身体不着寸缕,紧贴纠缠。(此处省略100字,特别老实。)就着结合的姿势,萧玉运起功来。七彩的灵气环绕着萧玉缓缓流动,何安只觉得周身一阵温暖舒适,趴在萧玉怀里就睡了过去。

天尚未明,萧玉就早早叫醒何安。萧玉,何安的随侍,8岁入何家,管家赐名何萧玉,自何安出生便开始侍候何安,至今已整整20年。四年前的晚上,何安吃下自己配制的易筋散,却不想气血翻涌,意乱神迷。萧玉迫不得已,压下何安,却意外增长了道行,何安亦有所感,自此二人便时常同床共枕。

何安洗漱完毕,规规整整地穿好喜服,草草吃了些茶点,就被喜人催促着上了车架。八头高大漂亮的灵鹿踏着七彩的灵云,牵引着庞大的车队,喜气洋洋地朝着蒋家飞去。一众穿着红衣的童子,踩着祥云彩珏,手持花篮,簇拥着车队,一路洒下灵珏无数。天上地下抢灵珏的人如山如海,一时盛况,震天动地。

“不愧是第一世家,这排场大得吓人。”

“我刚刚看了,全是百品灵珏,真是大手笔。”

何安坐在车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生出一股倦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多人,能有几个真心祝福了这一场婚事?又有几个会关心这一对新人是否快乐?低头看到手心多出来的三条纤细的脉络,何安想,至少母亲是真心盼着我好的。

到了蒋家,何安对着蒋氏夫妇行了叩拜礼,顺顺当当地接到了新娘子。喜乐再次奏起,何安面上带着该有的笑,心如止水地回了家。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楣,喜帘喜布处处飘扬,空气中充满了喜宴的味道,鼎沸的人声直冲九霄。

“恭喜恭喜,祝大公子早生贵子!”

“恭喜恭喜,祝何上君儿孙满堂!”

何安穿着大红的喜袍在形形色色的目光里走了一遭,一身酒气,两颊通红。好不容易脱出身来,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喜房。

还是他的小院,还是他的卧房。

喝了家仆备好了醒酒汤,何安摇摇晃晃地走进内室。在喜人的见证下喝了合卺酒,吃了喜汤,内室终于只剩下何安和新娘两人。

掀开襄满金玉的盖头,一张秀丽的脸露了出来。柳眉杏目,巧鼻红唇。这张秀丽的脸娇娇俏俏,巧笑倩兮,如同一朵盛放的罂粟花,艳丽有余,却韵味不足。鼻端浓香弥漫,何安轻浮地摸了把美人的脸,醉醺醺道:“夫人真美。为夫酒饮得多了,有些腹紧,夫人别急,为夫去去就来。”

萧玉正守在门外,见何安出来,一双沉郁的丹凤眼里忽的迸出光来直直看向何安。何安一个踉跄,嚷道:“怎的如此蠢笨,不知道扶着点!”萧玉面色一变,赶忙上前。行到无人处,何安道:“那女子一身迷魂散,筋骨粗壮,绝不是蒋家千金。你且去查探一番,千万小心。”萧玉握紧何安手臂,蹙眉道:“小心周旋,仆速去速回。”说完拿出何安惯用的银针和防身丹药,一个箭步便没了踪影。收回视线,何安拿出传讯灵器,通知何氏。

何氏正与一众夫人觥筹交错,接了何安传讯,一下子蹙起眉头,与众人告罪一声便去寻何靖。何靖喝酒喝得正酣,听了何氏的话暗自留了心,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让何氏自行安排,继续与众世家家主把酒言欢。何氏领会夫君的意图,满脸堆笑的离开,传讯亲卫,加强巡查,严阵以待。又传讯远在上青宗的长老,交代千万护好四个孩子。

何安收了传讯灵器,一摇三晃地往回走,路上随便扯了家仆带到新房门口,骂道:“眼睛睁大点,小心伺候着。”家仆唯唯诺诺应着,何安这才推门喊道:“夫人,为夫来了!”谁知刚入内室,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新娘见了赶紧来扶,何安见是新娘一脸欢喜,新娘却忽地变了脸色,僵住不动,却见她四肢和颈后脉门处皆被银针所入。

“这百手针练了好几年,总算派上了点用场。”何安嘟哝着拿出一粒丹药喂连眼睛都没法眨的新娘吃下,这才取了她后脖子上的银针问道:“你姓何名谁?所从而人?”新娘两眼迷离,恍惚答道:“奴家白三娘,乃蒋家王领事手下。”何安又问:“为何要杀何安?”新娘答:“灭何家,助蒋家称霸南华。”野心不小,何安面上不露,又道:“今晚何时动手?”新娘答:“听令而行。”何安问:“王领事现在何处?”新娘顿了顿,不确定道:“想来该是在何家后门外。”何安道:“传讯灵器拿来,密号几何?”新娘乖顺地取下一枚耳饰,说了密号。何安接过,又取了一枚银针插入新娘耳后,新娘瞬间直挺挺倒了下去。何安伸手接住,将人拖到床上放下。

萧玉还没有回来,何安却不敢浪费时间。他打开房内密室,自石壁中取出一只小小银壶。银壶表面流光溢彩,隐隐有符文闪现。何安将银壶揣在怀里,又翻箱倒柜寻了不少丹药,这才换了一身夜行衣,隐入夜色中去。

萧玉自与何安分别,便去寻了巡查的值守,确定院内法阵皆完好无损,又往院外查探。夜已深,寻常人家多已经睡下,街头巷尾漆黑一片。巡逻的护卫穿梭不停,不见半点异常。萧玉悄无声息地穿过几家院落,亦无所获,不禁疑惑,蒋家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惊天阴谋。

何家,婚宴已近尾声,宾客四散,各自归家,只余主桌何家家主还在与几位世家家主缠饮。忽然,如墨的夜空中隐隐传来凤鸣,巨大的威压横扫而来,所到之处,人皆倒跪,瑟瑟无声。何靖单膝着地,猛得提气,暴喝:“什么……人!”却是被那威势压得支离破碎。何安隐在侧厅,护身灵器疯狂颤抖,裂开无数细缝,几欲破碎。他撑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到前厅。前厅中金光大盛,半空中一人立在火凤之上,红衣似火,白须胜雪。何安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掌拍向何氏,何氏当场血溅三尺,不省人事。何靖目眦欲裂,周身灵气狂颤,却被那人挥袖震碎灵台。何安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他大叫冲上前去,只看到那人不屑的一瞥,霎那间粉身碎骨,血肉横飞。一盏小巧的银壶掉落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何家大门被关上,门内光影幢幢,如同炼狱。

第3章 天道有常

“什!么!”一声饱含着狂暴怒气的咆哮伴响天彻地。忽然,以何家为中心,暴烈的灵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顷刻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前一刻还仙风道骨的凌天南,此刻黑气罩面,满目狰狞,周身灵气完全失控,已然走火入魔,肩上火凤仓皇逃离。凌天南十二道满将入十三道,然而寿元将近,几入绝境,偶然得知何家有一枚还魂丹,可谓绝处逢生。谁知一番周折却得知还魂丹早已被食,胸中大喜大悲,大起大落间不慎竟走火入魔。周围众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敢停留,纷纷拔足狂奔,但求保住一命。何利群一边祭出刚刚从前家主的藏宝阁中搜罗来的珍贵灵器一边奋力催动灵气,心慌意乱间忽然脖子一紧,一股霸道的灵气从头顶直贯而入,如同一把利剑自头顶贯下,生生将一身血肉捅穿。疼到极致时何利群忽然想,如果没有背叛何家,如果没有破坏何家的护院大阵,此刻,他是不是还可以活着?

十二道武修灵力暴走,其威力堪比核弹,若不加阻止,整个南华境都会灰飞烟灭。上青宗八大长老联袂而来,八道炫目灵力轰然而出,凌天南瞬间被八道灵力洞穿,胸中灵台碎成一捧金沙,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融入黝黑的泥土,再不见踪影。凌天南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支离破碎,身魂俱灭。

萧玉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将碎裂的护身灵器捡起来,金色的祥云皎月碎成四瓣,灰扑扑的毫无光泽。萧玉抚着暗淡的碎片,恍然想起当初手托这一枚灵器,盈盈笑着,长身而立的少年。何安,何安,何安!萧玉心中痛楚,刚刚平息的气血又翻腾起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萧玉心中大乱,灵台震颤,恍惚间听到少年清润的嗓音:“萧玉。”震颤的灵台渐渐安稳,萧玉再度调息,再睁眼,眼中血色褪去,心中却裂出了一条口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南华境第一世家与第二世家一朝争斗,两败俱伤,迅速被其他世家瓜分了个干净,自此树倒猢狲散,苟延残喘。何家在上青宗的长老不愿入世,直接放弃了何家,只悉心照料何靖的两双儿女,一如既往。何道尚破三失败,好在底子牢靠,保住了根基,又从一道开始修炼,只是得知自己家破人亡,却是道心不稳,徒增许多磨难。何道胜刚刚入了二道,何臻清与何臻柔则已入三道,三人知晓家中之事,也是心痛悲伤,很是低落了一阵子。只是逝去的已然逝去,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三人修炼却是更加勤奋了。

月朗风清,南华境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安静下来。萧玉踏着一地月华,在何家的断垣残壁中逡巡。寻至药园入口处,萧玉拿出水纹篆章,催动符文,秘境入口随即出现。药园内药植郁郁葱葱,丝毫没有被尘世纷争影响,茂盛得我行我素。萧玉给新近种的龙血藤除了草松好土,便出了药园,并将入口符文收进篆章,自此药园便能随身携带。有一点银光闪烁,萧玉抬眼望去,却见一盏熟悉的银壶。萧玉急忙掠去,果然是何安的银壶。打开壶口,森寒气息涌出,却不见再有动静。萧玉犹豫着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以前何安总是以自己的血养育,这蛇认了主人,不知道肯不肯赏脸。万一激起它的凶性,怕是要费一番功夫。萧玉紧盯着壶口,半天却仍无动静。萧玉又滴了两滴,还是不见动静。难道蛇已不在?萧玉不明所以,只好重新盖好小壶,珍而重之放进怀里。

天光大亮,萧玉往银壶里滴了一滴血,又扔了两颗腾云蟒常吃的丹药,银壶还是没有动静,萧玉念叨几声,便带着银壶向上青宗出发。虽说何家已倒,但萧玉却不肯与何家断了关系,在他心里,他依旧是何家的仆,是何安的仆。

到了上青宗,何道尚领了萧玉上山,萧玉听了何道尚的话拜入了上青宗外门,自此一边刻苦修炼一边养育银壶,一边侍弄药园一边护何氏子弟周全。一到上青宗萧玉便把药园篆章给了何道尚,他却推辞不要,说:“药园本是兄长之物,我对药植一窍不通,只把药作了草。你侍奉兄长多年,应当懂得一二,且替兄长照看着吧。”言语间竟似何安还会回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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