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不过我想回趟家,挺长时间没回去看看了,这里有小漫和张医生就不用我陪了。”说着我走过去,帮他调整了一下后面的靠背,然后看向他:“莫然,听我的话,人这辈子不是什么强都要逞的,尤其是身体。”说完往后退了一步,打算离开,却被他伸手抓住。
“别动,你血管本来就细,不好扎……”张医生义正言辞,显得格外严肃道,说完用眼角瞥了我一眼。
“苏小姐是要走了吗,那刚好,走出去时请把门带上一下。外面太吵,我无法专心,莫然血管太细了,每次扎都费劲。”
许莫然蹙眉,表情倏地沉了下来,低声念了“张宁!”二字,显然极为不高兴了。
眼看这样,我忙笑着拍了拍许莫然的肩膀。
“刚江医生可都告诉我了,你得在这儿扎几针呢,明天我再来看你,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
“苏姐姐我送你……”夏漫从许莫然身边追了过来。
而我也没拒绝,从刚刚说要走的那一瞬间,我就能感觉到许莫然身上那明显改变的气场。
似乎很失望,很受伤,又似乎都不是——
没有过深的探究,甚至可以说成是落荒而逃。我从那间高干病房中走了出来。
“苏姐姐是因为反感张医生吗?”她问。
见我一片惶然没有回答继续道:“其实她这人挺好的,就是脾气辛辣了些,偷偷跟你说啊,她是因为莫然哥才来t市工作的,家里长辈们也都知道。呵呵,乐见两个人成好事呢,医生这个职位也是因为莫然哥的腿。所以苏姐姐你得加油哦。不然……”
她这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许莫然不论他再怎样简朴恭谨,再怎样不像高干子弟,但他现在毕竟已经是那个圈子中的人了。更何况他这样优秀,即使残了一条腿又如何,这个世上又有多少男人虽然四肢健全,但心却是残废的。
这样的许莫然是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心疼他。
苏念锦啊,苏念锦,你怎么又犯了这种自以为是的错呢。
“谢谢你,小漫。”我道,然后伸出手看向她,“以后莫然就交给你了,我……”顿了下,低下头看向下面的影子,又忽然抬起。“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秦子阳,你痛了吗? 33
“苏姐姐你别这样,这样莫然哥一定会……”
“行了,不要说了小漫,我心里有谱,你回去吧,我先走了,一会是路况高峰期,该被堵得哪也去不了。”说完我冲她摆了摆手转身潇洒地向前走去,但其实我一点也不潇洒,这一转身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说这人也奇怪,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接受不了,那么就不要去付出关心,免得最后被误会伤人伤己,只不过许莫然一直是知道的,知道我并不爱他。知道我心里那个疤还存在着,甚至某些夜深人静的晚上,那看似已经结核的疤又开始隐隐顿疼起来,完好如初的缝隙开始一点点被撕裂开来,最后终于獠牙毕露,开始啃咬着你的伤口,那些本就脆弱至极的伤口就开始化脓流血,然后……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天亮……
天一亮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速速退去,连个残影也不剩……
想着想着不自觉间就走到了2路车站的站牌处,很多放学的学生和上班族们都在这里等着归家的车,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那个时候虽然穿的衣服没有现在好看,用的吃的也都赶不上现在,但远远地看到车来了那股兴奋劲却远是这些所无法比拟的。
这些东西都是那样质朴却也那样美好……
鬼使神差地上了车,车子一路开着,上面挤满了人,根本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这时有人走过来踩到我的脚,我吃痛地呀了一声,但声音很小,根本就被淹没在这片嘈杂的洪流中。
接着又不知是谁撞了过来,车子颠簸的很,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里面还有一股狐臭味儿,不知是谁的,莫名地想到上大学时寝室里的老三,平素是很爱干净的人,长得也透亮,就是一到夏天那味儿,真折磨人,她自己也愁,还发誓说她就这样,绝时不做什么劳什子手术的。
那时候说话比较open的老大一脸猥琐笑容地看着她道:“那zuo爱时咋办啊,zuo爱时最容易流体液,汗腺分泌的可旺盛了,到时候男人趴在你胸脯上刚要吻你时就闻到那股子味儿了,这可咋办?”
“该咋办咋办呗。如果对方能忍受就受着,那才叫真爱,不能忍受证明不爱,刚开始都不爱那真走到一起有什么意义。”
二姐当时正在寝室剪指甲停了后不冷不淡地道:“没爱情有钱就行啊,这年头结婚多少都是为了个利字啊,纯洁的爱情,那是理想,那是追求,不是现实,婚姻就是婚后女人和男人的战场。”
她总是把简单的小问题上升到理论上去,当时我们都觉得她跟我们不大一样,结果也的确证明她跟我们不太一样。最后到底没把大学念完,说是觉得没用,真就是一时间的坟墓。
刚毕业几年似乎跟她们还多多少少有些联系,如今,却是越来越淡了,而原本在大学中那些不算愉快的时光不知怎么的回忆起来竟然觉得这般生动而鲜活……
想着想着竟然坐过了站儿,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最后还是打车回的家,也许,我真的无法适应原本那最简单上班族的生活了……
有句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我,原来也终究只是凡人一个罢了……
回到家后爸妈很高兴,不过有些惊诧地看着我。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看着他们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
鼻头塞得慌,压了压情绪后故作平静地道:“没什么,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
老人家显然很高兴,又是忙和这个又是忙和那个的。
我在家也呆了几天,公司那里照常去,只不过晚上直接坐公交车回家。但并没有转好,在公交车上那二十几分钟仍是觉得难熬的很。但也不知在跟谁较劲儿,就是一直坚持坐着。而爸妈看见我也都乐得开心,岁数大了总是希望孩子常回家看看,心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年陪他们的时候真是少得可怜,不得不说,相对于父母的无私来说,孩子总是显得有些自私的。
下班铃声刚响我就往外走,今天打算买些菜亲自下厨给他们弄几盘拿手的,刚走两步就被张郁冉追了上来。
“念锦,你……”,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干脆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换个事儿说,明天陪我去给我男人选个生日礼物吧。”
“你男人?”我呆住,“你什么时候有男人了?”
她冲我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几抹小女儿的娇羞,看她现在这副小女人样儿,说实话,真有些诡异。
“刚有的。”她道,竟然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很多,女人果然是不能缺乏爱情滋润的生物。
她忽然转过头看向我,道:“你呢?你人长得比我漂亮的多,又有气质,皮肤更是好的能去做广告了,你的爱情在哪里?”她这话说的虽然平常,但话里话外怎么着都觉得严肃。
我低下头,把包拎得紧了些,淡淡道:“那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我——”,似是轻声地喟叹,“早就过了那样的情怀——”
“少扯,你才多大啊,至少还比我小个几岁不是。苏念锦,我跟你说,你这是在变相地说我老。”
“真没这意思,大概是心境的事儿,反正现在我对这个词提不起来劲儿。”
“你曾爱过?”
“恩,爱过……”我的声音忽然闷了起来,张郁冉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跟谁?秦子阳还是许莫然,又或者……”她抬起头看向我:“是钟子林……?”
我没答,继续跟她往前走,临出公司大门口时我才站定,看向她,低声道:“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过去了。”
说完我转着话题道:“你那位人怎么样?改明儿个可得请吃饭,我好帮你鉴定鉴定……”
其实对于张郁冉我一直是很有好感的,即使上次钟子林那件事我也没过多问她什么,毕竟人都有些不想说的秘密,那样强挖出来也没有意义。
“你鉴定?”她半眯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看向我。
“那可不行。”这话说得真够坚定。
“为什么?”我一时有些懵,没理由拒绝的如此坚定不是,只不过是个场面话而已。
没想到张郁冉忽然一本正经道:“就凭你身边站得那些男人,各个拿出来都不一般,我家男人平凡的很,让你见了还不得给埋汰的一无是处,到时候肯定影响咱俩感情。”我乐乐没说什么,这乐不只是嘴里,难得的是到了心里的。挺久没和张郁冉这样说过话了,在之前因为她的八卦,总是没事有事的就来我这唠叨,自从上次那回儿的事,她面对我时就拘谨的多,总还有着隐隐的歉意,这回是第一次恢复到以前的那种氛围。
不过这种氛围只持续了几分钟,当我走出来看见站在车旁的男人时脚步顿时一僵。
那身影斜靠在车旁,地上都是烟头,也不知来了多久,他回过头看向我。眼神中有着一抹沉郁……
我的心瞬时被揪得有些疼。再仔细看看他,却不光光是疼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走了过去,但眼看就到他身前时却又停了下来。
连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就是无法再往前一步,或许是因为他那双眼,离得越是近,越让人觉得那双眼就像是一个磁铁,能把人整个给吸进去,但吸进去之后却什么都没了,黑黑的,如同深井一般,幽暗晦荒……
“莫然……”我低声叫他,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说出来的话竟然显得这般心虚,我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劲啊,不就是那天没如自己所说的去医院看他,可是……
算了,面对许莫然,我总是心虚的……
“为什么没来?”他开口道,声音低低哑哑的。
“呵呵,工作排的太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休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得把以前的活补上!”
他沉默不语,那张脸愈发沉得像是刀刻一般的人物,只可惜印还没封上,少了一丝灵魂,显得冷冰冰,僵硬得很。
许莫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最后把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可能太猛,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小咳嗽,后来越发止不住,弯下腰,狼狈地喘息着……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色真是难看的吓人,不只是没有血色,而是蜡黄的,看起来比苍白还显得憔悴。
我再看向他的脚。
“医生不是说了这段日子不让你再带假肢么?”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背,厉声道。
他转过身,腿脚有些颠簸地退后一步,我的手落了空。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许莫然真正从我手中退开。
他仍是弯着腰,低低地咳嗽着,蜡黄惨白的脸也被咳得涨红。
最后捂住嘴,强行抑制住后,抬起头,目光如刀一般锋利地划过我的脸,虽不至于留下口子却也被那锐利的刀锋掠过,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由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底。
“不要碰我……”他道。眉头紧皱着,身子好似要倒了一般,似乎我轻轻一碰就随时有倒下去的可能。
“别逞强……”我走过去要扶住他,却被他再次甩开。
“许莫然……”我低喊他的名宇。
他不吱声,也不看我,表情有些痛苦,那张脸更是不住地往下淌着大滴的汗。
最后他直起腰,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他说:“苏念锦,我要的是一个机会,仅是一个机会,而不是你的同情。”
我的手僵在那儿,心蓦地一紧,涩然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这样的关怀于你是一把刀,只是许莫然,算我拜托你,拜托你稍微疼惜自己一点,还是说,你故意这样不爱惜自己给我看的,你知道这样没有意义,如你所说,你要的是机会不是这种近乎于同情的关怀。那么就拜托你,多怜惜自己一点,哪怕是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答应我,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儿,我都说了不在乎结果,我只要一个开始,难道这样也不行,也不行吗?”许莫然突然冲过来,拖着他那条腿,看来他已经疼到无法顺利走路了,却还是撑着这样一条痛腿来找我,他那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青筋陡跳,眼中也充满了怒火,面部的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狰狞,这样的许莫然从来未曾出现过,他总是那般隐忍克制,可是这一刻,他终于受不了了一般地摇着我的胳膊。大声冲我咆哮着……
他的双手在颤抖,透过这一摇,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
“不要这样,莫然,此时我答应你,那么于你于我而言都是一个悲剧。我最了解我自己的,这里……”我指着自己的心,“这里面还伤着,它现在没有能力去承受你的爱,如果是一个陌生人我都有可能答应,但是许莫然你不行,你知不知道,你不行,因为我心疼你,所以你不行……”
秦子阳,你痛了吗? 34
他颓然地放下双手,那抹笑更是苦涩到了骨子里,这次我看他,神色更是不忍,他的嘴不是紧紧地抿着而是在颤抖,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最后剩下的仍是那份苍凉。
良久之后,他才道,声音很轻很低哑,带着一抹自嘲:“竟然是因为心疼,因为心疼呵……”,许莫然边说边退,那笑也越扯越大,弯下腰笑得莫名却又让人听着比哭还要难过,心里紧紧地拧成一团,我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扶起他,可是这手伸了半天却也没有真正落到他身上。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我。
低声道:“苏念锦,你爱秦子阳的那份勇气若是分出十分之一对我就够了……”他喟叹似的摇了摇头,身子有些颠簸地走回车里。
他的背影那样寥落,但却仍是要挺得比任何人都直,这就是许莫然。
车子启动后,迅速在我面前划过一个弯,最后消失在车道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然后记忆和知觉开始回笼,一点一点地连成线,汇聚成了整幅画面,那是一个男人拖着一条残腿,缓慢,但坚定地向前走……
心里那痛也随着这副画面的呈现开始一点点被牵扯出来。
如果,如果我把对秦子阳的那份勇气的十分之一拿出来,也许,我会答应。可是,这辈子,人生这一辈子很多时候都只有一次。就连勇气也是,不是我不想拿,而是真的没了。
那份火辣的,不管不顾,带着玉石俱焚与肝肠寸断的爱,这辈子搁在什么时候我都不敢保证会再有……
甚至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想,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就会那样决绝,爱得近乎飞蛾扑火一般,可是如果能再发生一次,也许我还是会这样,不为任何,只因为,他是秦子阳,而我是苏念锦。
就这样简单,没有理由可寻,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后来我去找程姗,人总是需要一个人会让你觉得可以倾诉,让你觉得是安全的,程姗之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人,每次发生些什么事我总是要去找她,她也是,除了钟子林那件事外。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当初才会那般愤怒,愤怒她的隐瞒,她的不争,她的……
我去时打了她家座机,一直占线,后来干脆先上了车,占线说明她现在在家,但是到了那之后不论我怎样按门铃和敲门都没有人来应。
我心里有些急,一些不好的念头闪现在我脑海中,我开始发疯一般地猛敲着门,再也不是刚刚那种耐心十足的敲法儿。
但仍是没人应门。
“程姗,你在里面吗?回答我,我跟你说,你要是干出什么傻事我这辈子都不会饶过你的,我会恨你一辈子,我说到做到……”后来我干脆打算报警,刚拿出手机,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转过身就看见穿着白色上衣牛仔裤的程姗出现在我面前。
我赶忙大步走过去一把拥抱住她。“你怎么了,念锦?”她一脸懵懂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怎么。”
“你干嘛去了?”我问,脑袋仍是不肯抬起。
“我出去买点东西吃,喏……”她比了比手中那几个大袋子里的食物。有火腿,有肉,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
我嘘了口气,低声道:“我以为你……”
“你不会以为我自杀了吧?“程姗开玩笑道。
我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给她弄一愣。
“不会是真的吧?”
“恩。“我慎重地轻应道。
“不会的……”,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握住我的手,上面冰冰凉凉的,估计是刚在外面冻的。
“放心,我不会那么窝囊的,这辈子这样爱一个男人就够窝囊了,再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了自己的命,这种事我做不来,我原本也没奢求什么,他不答应也是正常,好过欺骗我才把我甩了不是,我到现在也不后悔,能爱一个人其实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只是后来……后来确实有些苦……”,说完她掏出钥匙开了门,我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她笑着给我一杯菊花茶,道:“我最近正在去火,呆着也是呆着,没事就研究这些东西,你喝喝,猜猜看里面还有什么?”
我喝了。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但还真没尝过这味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她耸肩:“那算了。”
“到底是什么,我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你知道的。”说完开始笑着挠她的痒。
她像是以前一样求饶道:“好好,我说我说。”
“赶紧的。”
“里面放了幸福。”
“别扯这些文艺的东西,程姗。”我看着她,眼睛微微眯着,“你不适合这文艺腔。”
“真的。”她道,说完她把杯子一放,“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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