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缕道:“姑娘,这可不仅仅是豌豆黄的事儿。鹦鹉也好,八哥也好,这些鸟雀原来就娇贵,只能用谷子养着。那豌豆黄油腻腻的,哪里是那些鸟儿能够消受得了的?姑娘没看见,到了晚间的时候,那只鹦鹉就没了。听说鹦哥姐姐还不开心了一整天。”
史湘云道:“有这事儿?我记得那只鹦鹉很机灵,还会背诗呢。”
翠缕点点头,道:“可不是。那只鹦鹉还是鹦哥姐姐调教出来的呢。当年外藩进贡了一对金刚鹦鹉,高祖皇帝原本想将那对鹦鹉赏赐给先太夫人,可是先太夫人坚辞不授。后来这对金刚鹦鹉在宫里供奉的精心伺候下繁衍生息,在宫里生不少蛋,孵出了好些小鹦鹉出来。当时因为高祖皇帝很稀罕这对金刚鹦鹉,所以小鹦鹉出世之后,宫里的娘娘和小皇子小公主们都想弄一只,偏偏高祖皇帝将这头一窝小鹦鹉都赏赐给了太夫人,还派了宫里的供奉专门来打理这些鹦鹉。这些金刚鹦鹉看着是寻常的鸟雀,可实际上却代表着这府里的体面。要知道,这京里,除了宫里,也只有这府里有这么多的金刚鹦鹉了。”
史湘云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继续往下说……”
“是。”翠缕应了一声,道:“姑娘,我也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我们这些小丫头进来之前学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做人要惜福。就好比这鹦鹉来说罢,明明这府里有专门喂鹦鹉的谷子,为什么那丫头非要用豌豆黄不可?还不是在下面的小丫头跟前显摆他得了上面的赏赐?老太太屋里时常备着各色的点心茶果,老太太一人吃不完自然是分给上头的姐姐们吃,上头姐姐们吃不完才轮到二等的丫头,二等的丫头吃不完这才轮得到三等的小丫头。那丫头既然是宝二爷身边的二等丫头,其实在老太太屋里也不过是三等的小丫头而已。这种点心什么的,上头姐姐们是不稀罕的,可是下面的小丫头们也有摸不着的。那丫头明着是拿着豌豆黄喂鹦鹉,其实还不是为了显摆?可是他自己糟蹋东西也就算了,何苦折腾那鹦鹉?那也是一条命呢。”
听到这里,史湘云也觉得没劲,道:“你就想说这些?”
翠缕道:“姑娘,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例子而已。明明是供奉上面主子们的点心,偏偏那些丫头们就有本事折腾。可是再怎么着也不能短了老太太的啊?那些丫头们可不管厨房里面能不能变出来,他们只顾着自己舒服了,却不知道有的时候厨房的人看见账本都想哭。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跟今天一样,故意吵吵嚷嚷地说老爷和二姑娘短了老太太的东西,都是老爷和二姑娘不孝顺。姑娘可知道,这宅子里面有多少的事情,都是这么闹出来的。姑娘,您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儿,又不是这府里的人,何苦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
史湘云道:“你是说,我听到的那些都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可是不对啊?有关大老爷的事情,可是很早以前就有话了。”
翠缕压低了声音道:“姑娘,那宁可知道一心要算计大老爷的人里头,头一个就是二太太么?那些丫头会变成这个样子,跟二太太可脱不了关系呢。”
16解惑
很多事情家里的大人是不会跟史湘云这样的小孩子说的。就是贾玖,如果他不是穿越来的,如果事情不是因为从他大闹金銮殿而起,他也不可能知道。只是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跟前身相差太多,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
目前看起来,他做得非常成功。至少连史湘云这位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的小家伙都对他大喊大叫了,可见他被人发现被烧死的几率就少了许多。
贾玖用扇子挡住了脸,垂下了眼睑,低头不语。看见自家姑娘又成了这副模样,无论是锦绣还是晴雯都是满心无奈。
贾元春在这座宅子里蹦跶的时候,自家姑娘就退避三舍不肯与之相抗衡。如今连史湘云都可以打着老太太的旗号来找自家姑娘的麻烦,自家姑娘又是这副包子模样,不得不不叫锦绣和晴雯为贾玖担心不已。
晴雯在贾家毫无根基,赖家被全部发卖之后,他在贾家就更难过了,甚至想认个表哥干娘都没有人要,也就在贾玖即将当家之后才有人隐隐透出这个意思来。只是晴雯素来是个有心气儿的,见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也歇了心思,一心一意地伺候着贾玖。只是他跟贾玖的日子不长,又是罪奴赖家送来的,虽然自认样样不输于其他人,可到底底气不足,难得遇到了事情,更是让晴雯起了几分心思。
只听晴雯道:“姑娘,要我说姑娘也太好性儿了。之前也是。明明不用对大姑娘那么客气的,姑娘偏偏就对大姑娘那么客气,还……可是最后大姑娘拥有了自己的院子养身子,姑娘却是脸上受了伤。”
女孩子的脸最是要紧。若是换了被伤的脸的人是晴雯,晴雯宁愿自己被打个半死。
晴雯也知道拈花法会的事儿不能宣扬,只得住了口。只是他在心中非常不服气,就是嘟着嘴,这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怒气。贾元春勾搭皇帝。结果贾元春不过是被贾母以将养身体的理由关了起来,可贾玖的脸却是被那些姑娘们给弄伤的,而那些姑娘们说不定就是奉了太上皇后娘娘的命令。
一想到两位姑娘不同的结果,晴雯如何不为贾玖担忧?
贾玖听了反而笑了:“晴雯。你一直以为我真的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么?或者说,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听贾玖这么一说,屋里的几个大丫头都呆了。
贾玖笑道:“大姐姐被老太太和他母亲养得心高气傲,他跟他没了的哥哥一样都是看不清自己的人,甚至还比不得珠大哥哥。至少珠大哥哥轻易不会跟比不得自己的人来往,可是他的呢?居然去讨好薛宝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忍不住、打着回到宫里的主意了。毕竟薛家几辈子积累下来的人脉在有的时候还是能够派得上用场的。”
晴雯嘴快,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姑娘为什么在见过贵妃娘娘之后,又让小红带话给大姑娘?”
贾玖笑道:“你们也以为我是为了帮大姐姐而讨好贵妃娘娘的?”
锦绣和绣橘两个对视一眼,道:“难道不是么?”
贾玖道:“你们要知道。万岁登基也有十多年了,就是登基以后的大选也选过了四届。试想一下,每次大选宫里至少会多出二十位妃嫔出来,再加上从宫女上去的妃嫔们,这宫里有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万岁的宠幸?贵妃娘娘在宫里面仅次于皇后娘娘。身份家世有,宠爱权力也有,只要他稍稍露出那么个意思,有的是人赶着上去巴结,哪里是非大姐姐不可的?就是当时贵妃娘娘被我的话打动了、对我有些好感,可出了门回过神,贵妃娘娘真的会抬举大姐姐么?毕竟大姐姐曾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史。”
锦绣道:“那姑娘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
贾玖道:“没错。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大姐姐关起来。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失了贞洁还让人知道了,被关起来是最轻的惩罚,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就是被沉了塘也怨不得人。如果大姐姐老老实实的,不折腾有的没有的。不想着算计我们家,我也不会对他动手。可是他自己不老实,还借着老太太的威风来压我,甚至谋算着将我拖下水。我可不是那种等着别人出招自己疲于奔命的人,而是在事情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动手。我不仅仅会斩草除根。因为斩草除根实在是太粗陋。要做,就要把杂草下面的泥一起挖出来放在锅上蒸,等泥里面的草籽全部熟透了再把泥填回去。你们大概忘记了,我们家的那些婆子吧?他们都是被老太太和我那位好二婶宠出来的,最是嘴碎。就是我父亲他们尚且胆敢多嘴、编排不是,更不要说大姐姐这事儿,又劲爆又私密,还牵扯到了贵人。你们说他们会不会私下八卦说新闻?”
绣橘忍不住道:“可是姑娘,事关大姑娘,老太太会不会责怪姑娘?”
贾玖道:“责怪我?如何责怪?我不过是管着这里面的月钱、衣裳首饰、日常食材的分配,莫要说别的,就是拿钱去采买葡萄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往外面卖人了。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自己院子外加这后花园而已。别的地方,我可是有心无力。”
早在猜到贾元春有可能在拈花法会上做小动作的时候,贾玖就已经想好了全部的应对方针。如果贾元春乖乖的,或者说他做的事情在世俗道德规范之内,贾玖的设计当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可贾元春居然拿着自己的贞洁做赌注,那贾玖当然就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贾玖当然知道贾元春成为皇妃的严重后果。他就是不想让贾元春成为皇妃。所以,借着贾家的奴才不那么严密的嘴让有关贾元春的事情到处宣扬开来,到时候就是贾元春进了皇宫,他也不过是一介玩物的身份。如果名声尽毁的贾元春还能够成为皇妃,那么皇帝一定是容不下贾家了,或者说,空虚的国库让皇帝不得不选择这条路。那个时候,说服贾赦会更容易,而贾元春要娘家建大观园,贾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还不怕贾赦拖后腿。
在明知道贾元春不甘心离开皇宫的情况下,由着下面的人议论,甚至故意安排人在贾元春必经的路上聊天。像贾元春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绝对忍不下被他看不起的奴仆的怜悯,再有吵闹不休的赵姨娘、一心攀附权贵的薛家和明面儿上天真无邪可字字句句都戳在贾元春的心窝上的贾宝玉史湘云两个,不愁激不起贾元春的破釜沉舟之心。而丽贵妃的到访更是锦上添花,让贾元春坚信自己是在帮他。
果然,贾元春没能抵御诱惑,跟皇帝打了野战,还让薛宝钗看了一场活、春、宫,人证物证都妥妥的。本来贾母将贾元春关起来是为了保护贾元春,甚至贾家的奴才在张家妯娌的管理下也都老老实实的,根本就不敢在张家妯娌的眼皮子底下作鬼。贾玖本来还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贾元春的事情会淡下去,可是史湘云却为了区区一点子葡萄闹了出来。真是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
锦绣迟疑了一会儿,道:“姑娘,您既然事先都已经算计到了,为何由着大姑娘那么做?还赔上了自己的脸?”
贾玖道:“你以为我阻拦了,大姐姐就不会那么做么?不,他还是会动手,甚至还会游说着老太太帮他。若是我之前轻举妄动,那么不但不能达成目的,还会让老太太对他怜惜不已。只怕从此以后他的小动作不断,我也不耐烦次次都被动地折腾,还不如一次就把他摁到泥里面去。而且,女孩子太过强悍总是不好的。我已经代行宗妇之责,如今又开始管着这里面的事儿,若是再跟背后站着老太太的大姐姐争执,只怕我就是做得再好,外面也会觉得我太过厉害,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见到胭脂虎的作派了。所以,有的时候装软弱还是很有必要的。”
锦绣这才觉得有些不好:“原来一切都在姑娘的算计之中。我明白了,姑娘之前不肯告诉我们是害怕我们露了痕迹,而现在告诉婢子们,则是看到我们人心惶惶,故而让我们安心。”
贾玖道:“你们知道就好。”
贾玖话音一落,屋里的丫头们都舒了一口气,相识而笑。似乎多日以来笼罩在他们心口的阴霭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贾玖见自己的丫头们都安定下来,道:“你们是我的丫头,也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好歹也该相信我些个才是。这些话你们也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要外道,平日里则管好我们院子里的这些小丫头们。至于外面的奴才,又不是自己人,没必要多费心。如果我所料不差,云妹妹该回来了。你们快帮我打水洗脸。这连环计少不了云妹妹这一环呢。”
诸丫头一听,连忙齐声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各自忙开了。
17伤口
进过翠缕的扫盲之后,史湘云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设身处地,若是他的父亲在世、他的叔父们身上没有爵位而故意折腾,他也会做得比这位表姐更过分,就是当场摔杯子砸茗碗也做得出来。对比之下,这位二姐姐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甚是诚恳地教导自己、告诉自己那些自己从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换了老太太也好、自己了两位婶娘也好,只怕没有这个耐心告诉自己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说不定还觉得自己一直懵懵懂懂下去才是好的呢。
就是年纪小,史湘云也是知道自己每月的那几吊钱是比不上探春每个月的二两银子的,更比不上贾宝玉每月十两的月钱。而且自己是史家长房嫡长女,就是爵位和祖业给了自家三叔,可父亲的私产和母亲的嫁妆呢?
史湘云忍不住想着,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那些东西,是不是那些东西如今已经不在了、没有了?
史湘云素来是有些侠气的,而侠者无外乎是怜悯弱小。话本传奇上的侠者锄强扶弱,往往是小孩子心中的偶像。但是很多时候,侠者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偷鸡摸狗,不管事情的起因与经过,看见人家日子过得比自己好就看对方不顺眼、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就给对方下绊子,说白了,很多侠者,挂着侠的名义,其实说白了,不过是给自己的仇富心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史湘云也向往着话本传奇里面的侠者,而且他也走入了误区,更甚者无论是贾母还是他的叔叔婶婶们都不曾好生教养他。史湘云是史家的姑娘,只是贾母的娘家侄孙女儿,又不是亲孙女儿,贾母连自己的亲孙女儿都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教导,更何况史湘云?至于史家的两位侯夫人,之前是史湘云基本上养在贾母跟前,很少跟他们相处。相信从今往后,有了心结的史湘云怕是更不愿意听他们的了。
但是史湘云身上的侠气耶不过是那么一点点罢了。他跟林黛玉不同的是,林黛玉敢做敢当,明明是贾宝玉带来的。因为看过了,就是薛宝钗说得也不全对,他也认了。而史湘云则相反,他若是做错了事情,绝对是死不认账的,就好比那林黛玉比戏子一事。史湘云原来不肯回去跟贾玖道歉的,可是当不得翠缕在他身后鼓动他:
“姑娘,您只看见了大姑娘被关起来,却没有看见大姑娘好吃好喝的、如今都胖了一圈;您只看见了二姑娘风光体面,却没有看见二姑娘被大姑娘牵连、那张脸上都是血口子。这些日子以来。二姑娘脸上都抹着厚厚地一层绿糊糊,看惯了是不觉得。可是婢子听说,那层绿糊糊下面,二姑娘的脸上可都是血口子!这是太上皇后娘娘知道大姑娘做的事情之后,不能直接惩处大姑娘故意拿二姑娘撒气、告诫这府里的缘故。”
史湘云瞪大了眼睛。道:“真的?”
翠缕道:“可不是真真的。姑娘忘记了,之前婢子跟晴雯都是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头,因为他手巧、做得一手好针线,所以婢子经常跟他讨教针线,我们两人的关系也不错。晴雯就亲口说的,二姑娘的脸上被人用指甲斜斜地划了好几道一寸来长的伤口。更麻烦的是,那些大姑娘们用的是官粉、胡粉。这些这些胭脂水粉为了达到更好的润白效果,里面可都是掺了砒霜的!姑娘,你想,外面的药铺子里面卖的砒霜大多是为了毒老鼠,可见有多厉害!那些砒霜通过指甲进入二姑娘脸上的伤口,让二姑娘可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这些日子以来。二姑娘休息不好、胃口也不好,头还疼。更要命的是,到了第三天,这些伤口就开始溃烂、化脓、出血。二姑娘知道这是太上皇后娘娘对家里的告诫,连伤药都不敢涂。只能自己动手将脸上的脓和毒血都挤出来。听晴雯说,二姑娘脸上都是血口子!耶不知道那张脸有没有痊愈的那一天。”
史湘云听得毛骨悚然,道:“怎么可能?若是二姐姐脸上伤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老太太这边一点表示都没有?”
翠缕道:“姑娘,女孩子的前程都在这脸上,若是二姑娘的脸真的坏了,这前程自然也完了,老太太自然会更看重大姑娘,哪里会顾及二姑娘?!”
很多时候,所谓的同情心是没有理由的,只是看着某一方比较惨,故而更偏向某一方而已。跟史湘云这样,他之前是看到了贾宝玉的待遇不比以前,又听见有人编排贾元春的不是,故而一厢情愿地认为是贾玖的不对。可是听自己的丫头翠缕这么一说,史湘云心中立刻偏向了贾玖。
只是,史湘云刚刚对着贾玖发了火,这会儿就是好奇贾玖的脸长成什么模样,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翠缕是个好丫头,见史湘云迟疑,立刻在边上撺掇着,道:“姑娘,说起来婢子也好奇呢。听说宫里人折磨人的手段厉害着呢,二姑娘受的这犯罪说不得就是太上皇后娘娘的手段。姑娘何不偷偷地去瞧上一瞧?这些手段,我看两位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都不见得会教姑娘,也只有让姑娘自己多看多见识才能够学到手呢。”
史湘云心中一动,这脚下也跟着动了。
史湘云虽然不是真正的聪明人也不是真正的傻子,他自然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若是能够看到贾玖如今的模样,他自然能够领略到更多。而且,听翠缕一番解释,他也知道,这座宅子如今的主人是贾赦,跟贾玖保持较好的关系是眼下他必须做好的事情。
权衡利弊之后,史湘云终于踏入了贾玖的院子。
院子门口虚掩着,耳房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那是王善保家的在对小丫头们训话。从院门口这里可以直接看见贾玖的屋子里。这个时候,贾玖的卧室的窗户大开着,史湘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贾玖坐在窗下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脸。而贾玖屋里的丫头们,除了少少的几个在姑娘跟前伺候着,其余的小丫头们也多不在。
史湘云蹑手蹑脚地</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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